第一百八十九章 顾盼
齐旭想到自己的身世,微微一笑:“是啊,只是不知道我父皇到底是在等谁了。他等了很多年了,可能也明白自己等不到了吧,要不然也不会把别院的钥匙交给我了。”
神庙底下,暗室
黑衣人离开以后,一个人才站了起来。他似乎行动极为不方便,就连起来点灯也用尽了力气。当所有的烛火都点亮以后,才看清他的容貌。
这是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却着一身白衣:“慧儿,今天是你去世十八年的日子。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只是昨晚给你做了一只木钗子。”
“你是不是还喜爱着莲花?我今年却雕琢了梅花,我想着你年年都是要莲花,今年可能会想要梅花了吧。”他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喋喋不休地开口。
“梅花好,今年的梅花开得似乎特别好。很像那一年我们在桃园村遇到的梅花,只是可惜那村子已经被那个凶残的弄没了。你走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梅花了。”
这男子说到这里,从怀里摸出一个木钗:“你看看,喜欢这样的样式吗?你要是不喜欢一定要托梦给我,我帮你改掉,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摸上那幅画。
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男子已经看不到了。怪不得他行动缓慢迟钝,原来他早就是个盲人,只是他之前似乎一直没有觉得不好。当触碰到这幅画的时候,他才觉得眼睛是一件多必要的事情。
沙柳村,村长家
“四婆还是没要,对吗?”村长夫人看了回来的沙杨一眼,“每年都这样,可你倒是年年都去。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发誓。”
“或者就像别人说的,你若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那为什么不发誓呢?这么多年了,我倒是时常想起他来,他真的是个好男人,只是他妻子不喜欢而已。”
沙杨眉头一皱:“这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不用放在心上。你的身体怎么样,还要紧吗?等过两天这里的大雪停下了,我再去给你弄点药来。”
她微微一笑,药?她的病难道是药就可以治好的?但是她不想拒绝他的好意,哪怕这好意只是他随口的关心:“也好,这集市我也很久都没有出去了,正好看看。”
沙杨想起当年见她时候的样子也笑了起来:“你那时候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集市,哪怕是被责罚也要去看一看。这么多年了,还好你没有变,一直都在!”
沙杨的妻子名为沙妲,据说是因为她父母早亡,后来嫁给沙杨就索性随了沙姓。沙妲想起往事,又想想现在:“是啊,这么多年一晃眼就过去了。”
东宫,正院
“温嬷嬷,你说这样做真的可以让母亲振作起来?也可以让那个贱人放松警惕吗?”苏语溪着急得问着温嬷嬷,显然是很担心苏家苏杨氏的情况。
温嬷嬷却显得胸有成竹:“娘娘放心,夫人刚才的反应显然已经是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只要夫人可以振作起来,那下面的妾室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石头。”
“若是夫人可以振作起来,一来这大小姐的冤屈娘娘想来再也不用担心。这二来,娘娘在东宫也是多了一份助力啊!只要夫人稳稳坐着苏家夫人的位置,那娘娘的后方自然也是稳若泰山的。”
苏语溪点点头:“不错,嬷嬷说得不错。只要母亲可以坐在苏家夫人的位置上,本妃的后方是再也不用担心了。到时候我自然有的是机会可以收拾那些个贱人!”
不知道想到什么,苏语溪又安静了下来:“可是现在就是收拾了她们又怎么样呢?殿下现在生死不知,整个朝中除了皇上现在还没有开口改立太子,谁还记得?”
“嬷嬷,你可还记得沈国公家里有个沈慧慧吗?以前我和秦琴都没有想到,她竟然才是最大的赢家。现在就连这外面的官家夫人都恨不得个个捧着她,更何况我!”
“娘娘的意思是,也要去那沈国府中看看热闹?那地方近来可是极为忙碌,要是娘娘现在去了,恐怕连招待上都不会这么尽心了。”
“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要想着这些的时候。只要可以从她口中得到一丁点的消息,那我心里就踏实了。嬷嬷,不管怎么样,只要我现在还是太子妃,就要拿出一个太子妃的样子来。”
沙柳村,西屋
“姐姐快进来吧。这外面的天气也太冷了些,姐姐和公子这一路过来想来也受冷了。我这里为你们煮了些茶水,都是些普通的东西,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苏语然斜眼看了一眼齐旭,意思当然不言而喻:看吧,这姑娘对你的意思真是什么人都可以看得出来。齐旭抱着青柠,一只手牵着苏语然,也不在乎她的揶揄。
沙妮看着她们夫妻恩爱的样子,微微一笑:“姐姐真是好福气。公子对你这般体贴,就是在寒冬中想来也不会觉得难熬,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苏语然笑得开心极了:“不是我自己说,我的福气却是是好的。我在娘家时受尽父母的宠爱,出门了又被丈夫疼爱。以前我还总是担心自己生了女儿不让他喜欢呢!”
齐旭抱着青柠和她坐在位置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青柠的背,听苏语然在一边说着话:“可是他倒是没有任何嫌弃的地方呢!有时候还劝我,说我们还年轻,这孩子总是有的。”
沙妮僵硬地笑笑:“也是姐姐好福气。这上头没有婆婆管着,下头又没有让自己担心的钱财。况且公子又是这么能干,还疼爱你,姐姐的福气真是比那上头的皇后娘娘还要好!”
苏语然挑挑眉头:“哦?听妹妹这话说的,倒是姐姐真真好奇了。这皇后娘娘好不好,难道你们知道?我们这里可是西边偏僻的地方,这京都的消息你们都是谣传吧。”
沙妮看着齐旭也以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奇异地满足:“姐姐有所不知,这消息绝对是实打实的。姐姐和公子常年在山中,恐怕是不知道,这京都的皇后早就没有了宠爱了。”
“她可是皇后,这世上难道还有哪个皇后会不让皇上喜欢的?妹妹,这皇上要是不喜欢这个皇后,这皇上又怎么会让她做皇后呢?姐姐虽然不太读书,可是这道理还是懂几分的。”
沙妮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人还有几分机智在,倒不是那些普通的乡下粗妇那样好糊弄。不过她倒是也不怕,本来嘛,这些事情说说也没有什么祸害。
“姐姐,你可知当今天子喜爱的,可从来都不是这位皇后。他真正喜爱的人,早就已经不再这人世了,而且据说这人和当今的皇后有着不菲的关系。”
苏语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难道是姐妹?莫非,这天子喜爱的是当今皇后的妹妹?”她没有注意到,坐在她后面的齐旭眼睛突然伊索,似乎不敢相信她知道些什么了。
沙妮也大吃一惊:“姐姐是怎么知道的?姐姐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想不到连这样的事情都有所耳闻。就连妹妹,也不过是偶尔听别人说起过才知道一二的。”
竟然是真的?苏语然只觉得好笑,这历朝历代怎么永远也不会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把这个关系和齐旭连在一起,也根本不知道她当时想不通齐旭身世的理由就在这里。
神庙底下,暗室
“我听人说你要见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那个瞎眼的男子背对着一个女人,手中似乎不停地在忙活着什么,就是人来了,他也不想去招呼她。
那女人想到自己当年无谓的痴迷,再看看现在的情景只觉得好笑。这一笑也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他,这么多年了,她好像终于可以直直地看着他,尽管他从来都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又在雕刻莲花了?这么多年了,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是不是?有时候我想想也觉得自己很贱,我赌上了所有的一切,结果到后来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也是这样的位置,只是那时候我没有问出口一句话。你说你不会让我死,因为我要好好活着赎罪对不对?你也没有让我说完那句话,因为你很快就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不过也好,我总算是因为那句话过了几年平淡的日子。我不喜欢沙树,但是我还是成亲了,有了孩子了,等到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就这样老死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句,你的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一分的位置?若是有,我便是死这次也要死在你的身边,可若是没有,我请你也让我清楚,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背对着的男子停了停手中的发钗:“我一直以为你是明白的,现在想来你还是执迷不悟。我心中从来都没有你的位置,我不爱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女人终于闭上眼睛流泪:“我早就应该知道的,你的心早就在很多年前就死了。我只是不甘心,只是不甘心而已,你为了她走到了这个地步,你后悔吗?”
男子没有转身,只是温柔得摸着手中的发钗:“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件事情。你以后都不用再来了,既然你想明白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这么多年了,你困我在这里,其实无非就是害怕我找她报仇,算账,对吗?所以你不惜让我嫁人,你想要我认命,磨光我身上所有的一切,是不是?”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以前也是,后来也是,所以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让她喜欢。你就是明明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也没有用,你知道吗?”
“你以为你穿上了白衣,你神情温柔,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改变吗?她可不是我和那个无用的安慧茹,她的脾气硬着呢!也倔着呢!”
“她不会来见你的,这一辈子都不会。因为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她!我会离开这里,我永远都不会找她报仇,因为我知道,她根本就不会喜欢你。”
这话就像一个魔咒一样,打开这个男子最不想想起的事情。他不禁苦笑,人这一生,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不得已和无奈才可以真正平静下来。
西屋
“这么说,这个皇后娘娘的庶妃还真的不是一般的人物。不过想来也是红颜薄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早早年纪就去世了。哎,这位娘娘想来也是一位很特别的人了。”
“姐姐怎么不说,这女人不知道廉耻呢?不过是皇后娘娘看她可怜,想要接她进宫陪伴而已。可她呢?她做出的事情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
“勾引自己姐姐的丈夫,甚至还企图占据皇后的位置。不说别的,就是这样的行为也着实让人觉得不安心了。只是可怜了皇后娘娘啊,为了自己的妹妹竟然受尽了委屈。”
苏语然却觉得越来越有趣了,这沙妮或者这沙柳村中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似乎知道齐旭的底细一样。这口口声声说着皇后的冤屈倒像是别有目的。
京都,沈国公府
“太子妃娘娘到!”随着门外的通报,里面的沈慧慧起身主动迎接走进来的苏语溪:“太子妃娘娘今日怎么来了?可真是我们府中的贵客啊!”
“多日不见妹妹了。今日我处理完了府中的事情,就想着出来给妹妹道喜。妹妹现在已经是大忙人了,要是没有这通报,恐怕姐姐还真是不能再见到妹妹了。话说回来,妹妹家中有这么大的好事,怎么也不知道通传姐姐一声啊,姐姐也好早日准备些薄礼啊!”
“姐姐实在是太客气了。妹妹只是想着,姐姐现在的心情恐怕是不能再来了。哎,妹妹何尝不愿意想着姐姐啊,只是担心姐姐没有心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