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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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晚晚这才凝眸望向他, 但在四目相对的前一刻,又略显刻意地将目光挪开了。

    白慕梓倒是毫不避嫌, 他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 还顺势帮她捞起了耳畔散落下来的碎发、又轻轻将那缕青丝别在她耳后——一切都像是轻车熟路、预演了许多遍似的。

    只见他左手托着的精致丝绒盒子里, 躺着的是一大一两枚对戒。然而, 不同于寻常的样式, 这对戒指看上去并不“晶莹剔透”,而是设计粗放、周身充满了划痕。它们的材质看上去像是铜合金的,反正不会是什么贵金属,因为边缘处已然泛起了些乌青色, 是日久天长氧化的痕迹。尽管人们能看得出对戒的主人已经极尽所能把它们擦拭干净了, 可种种迹象仍然彰显着这两只东西的陈旧之感。而值得一提的是,指环上精心雕琢的纤细“藤蔓”十分别致,仿佛是从童话故事里的古堡精灵手中拿到的。

    郭晚晚素来喜欢精致的东西, 可不知为何,看到这对对戒的一刹那, 目光立即被吸引住了。

    “喜欢吗?”白慕梓眼含笑意问道。

    郭晚晚想都没想,就顺从着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都不问问我是怎么得来的?”他假装自己有点委屈。

    郭晚晚扑哧一声笑了,问道:“那是怎么得来的呢?”

    “我们被大雪封在镇子里好多天, 办完了正事之后就只剩下和帝王松鼠大眼瞪眼地挨时间了。我闲不住,就趁着雪不太大的时候徒步走遍了整个镇子,然后正巧,在一间酒馆里面碰见一个银色络腮胡子的德国老师傅。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和几个朋友边拼烈性酒、边道自己亲手造的对戒。”

    郭晚晚微微歪着脑袋, 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起了故事来。白慕梓的三言两语,便瞬间将她带入到外表银装素裹、寂静无声,内里实则热闹非凡的德国镇中去了。也难怪念橖总是很喜欢听他讲故事。

    白慕梓接着道:“老师傅已故的妻子是波兰人,两个人年轻的时候也是跨越了双方家族反对在内的重重阻碍才成功修成正果的。当年他心疼妻子远嫁,故而付出全副努力对她好。妻子也很是爱他,两人互相搀扶,感情十分甜蜜。他为她了这对戒指,一点一滴都是亲手制造,耗费了整整三年。妻子也特别喜欢,所以两个人戴了二十二年之久。不过自儿子成年后,夫妻俩便把这对戒指摘掉默默存放起来了。他们算把戒指送给将来的儿媳妇,让儿子儿媳的感情也能像他们一样十几年如一日。”

    “……这么珍贵的东西,他愿意给别人?”郭晚晚已经彻底沉浸在他的故事里了。

    白慕梓道:“因为事情并没有按夫妻二人的设想进行。时候很听话的儿子长大后却变得十分乖戾叛逆,他酗酒、辍学、和镇上其他年轻人拉帮结派群架……总之让父母很是头痛。这位德国老师傅一气之下就不顾妻子的阻拦,把儿子赶出了家门。谁料儿子就此负气出走,一走又是十一年之久,再回来时母亲已经去世,父亲怅然独居。他父亲因长年痛饮烈性酒,心脏和腿脚都不好使了,所以父子相认之后得赶快搬去和儿子孙子同住。

    “我亲耳听见他红着脸颊和酒友,这双对戒本是想用于祝福下一代爱情的,可他心眼里觉得自家儿子配不上这倾注了他心血和希冀之物。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年轻人相赠,就要在离开镇搬去和儿子同住前,将这对戒埋于家门口的大松树下了。是不是有种‘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味道?”

    郭晚晚点点头,又问:“所以他最终为什么选择……送给了你呢?”

    白慕梓笑道:“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我可是很努力才争取来的……听完了他这一系列故事后,我就端着酒杯上前去,和他讲了你。我,我同我喜欢的姑娘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见过了彼此,我一直记得她。虽然缺席了她中间的成长,可现在我又有幸回到她身边了。她人很美、心地更美,我是抱着认真的想法想要和她一直走下去的……所以我有资格‘觊觎’一下这双承载着美好祝福的对戒吗?我愿意掏出我身上携带的所有现金——七百五十二欧。谁知道那老师傅大手一挥,这不是钱的事儿,我要在他们的监督下一口气喝完三整瓶威士忌才能表达我对心爱之人的真心。要是我真做到了,他便一文不取把戒指送给我。”

    听到他对她的描述和间接的“告白”,郭晚晚不禁面红心跳起来。她突然觉得心生感激——没想到在这若干年的起起伏伏、独自绽放中,有一个人一直在地球的另一端默默等待着她。就像是十几年前无意间种下的一粒种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在角落中开出了吐露芳馨的花……

    “等等……”感动之余,她突然反应过来了哪里不大对:“你是带着翻译一起去的吗?”

    如果是的话……那场景可真是有点尴尬啊!不晓得翻译听见白大院长一本正经地讲这样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白慕梓摇摇头道:“是一个人去的。”

    “可……你不是不会德语吗?”

    “其实……我会一点。”

    会一点?一点而已吗?能听懂刚才那一系列德国老爷爷们的对话,并且还能把这些翻译成地地道道又文绉绉的中文,这恐怕不是“一点点”的水平了吧?

    “既然你德语完全没问题,这次出国又为什么要带着翻译人员呢?”

    白慕梓这回的回答道是很诚实:“这个嘛……因为别人翻译时可以多为我争取一些思考的时间。”

    这是白慕梓本人了——郭晚晚心道。看上去风度翩翩,内里却腹黑得很呐!

    白慕梓悠悠俯下身,凑得离她更近了些:“怎么样,这个伴手礼还满意吗?要不要现在试试?”

    罢,他就自己戴上了其中大点儿的那一枚,将稍的那枚取下来,盒子放回大衣口袋里,捧起郭晚晚的右手要给她戴上。

    郭晚晚的心跳得更快了,羞赧地呢喃道:“……总感觉自己是被你带进了坑里。”

    白慕梓莞尔道:“就是带你进坑。晚晚姐,你现在愿意和我交往了吗?听我离开的这一阵子,你很担心我呢……”

    “我……”郭晚晚发现自己此刻已经百口莫辩了,彻底落尽了他一早铺好的“圈套”。

    “那就是答应了。”看到郭晚晚那越垂越低的头,白慕梓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他将另一枚戒指仔细地套在郭晚晚纤细的无名指上,心中却早已套牢了她一辈子……

    离开机场的时候,陈佳不想扰他们两个,便找借口自己不喜欢做车,想坐商院的人开来的六座轿车,这样比较宽敞舒服。

    可谁知念橖没懂奶奶的用心良苦,非要跟婶婶在一起,谁也不听,所以他们的组合又变成了司机、白慕梓、郭晚晚和累赘白念橖。

    白慕梓一刻也休息不得。把晚晚、念橖送回家之后天大概也该亮了,他就又要连轴转地赶回院里向院长和秦书记汇报情况了。

    不过在坐上驶离机场的车子前,他走到东张西望等待着的陆翔身边,丢给他一个车钥匙。

    “干、干什么?”陆翔被他发现了,故而有些心虚:“为什么给我个车钥匙?”

    白慕梓挑眉笑道:“这是纪秘书的。这些日子她的车一直停在机场的停车场没开走,你去帮她把停车费缴了吧,看在人家上次帮忙把你捞出派出所的份上。”

    听了这些的陆翔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后来豁然开朗,拍拍白慕梓的肩膀道:“谢啦兄弟!”

    陆翔今天穿得本来就不多,天色渐亮,他却愈发觉得自己手脚冰凉起来。

    白慕梓一家四口走了、商院来接机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可纪琉云怎么……还是不出来呢?

    该不会是她远远地看到自己,然后因为不想相见所以刻意躲开了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痛快极了——纪琉云啊纪琉云,你还真是我的命中克星,我陆少什么时候这样翻来覆去揣测过一个女人的心?陆翔在心中默念道。

    “喂,你知道纪琉云纪秘书去哪里了吗?她也是这趟航班没错吧,为什么还不见出来?”陆翔走到林默森身边,问道。实际上他并不认识林默森,也不晓得这位的具体职务是什么,但他知道对方此刻依旧还留在这里,大抵也是为了等着接剩下的人。

    林默森焦急地看了看手机,道:“我也不知道,按理快该出来了……兄弟,你就是纪秘书的男朋友吧?我还有点事急着回院里,这样,你帮忙接应她一下啊。谢啦!”

    着,他便风尘仆仆地离开了……

    “什么鬼?H大商院做事怎么都是这种无厘头风格?”看着林默森渐行渐远的背影,陆翔不满道。

    他思考了再三,还是将手机拿了出来。尽管不确定纪琉云会愿意接到自己的电话,他终归是把号码拨了出去。

    “喂?”

    两秒钟都没有,纪琉云便接起来了,这让陆翔始料未及,吓了一跳。

    “我、我……我是陆翔。那个,我现在在机场呢……麓山机场……你怎么还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