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二】
肖冰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他想着要赶回家来帮姐姐做晚饭。
一路跑着路过阵阵炊烟,回到家,肖冰惊奇地发现,厨房空无一人。
阿姐不在家吗?怎么没人做晚饭?
肖冰愣了一愣,马上转身,跑进了屋子。
一进屋,肖冰一眼就看到了顾舒窈。
她就坐在屋里的饭桌边上,右肘支颐在桌上,扶着腮,低头凝思。晚风轻轻地吹入屋里,吹起她落在鬓边的碎发此情此景,美得就像一幅名画就的仕女图。
看到这样的顾舒窈,肖冰觉得自己的心跳瞬间加速,脸也不由自主地烧起来。
忙不迭将自己放在顾舒窈身上的目光挪开,肖冰仓皇地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来,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深呼吸两下,肖冰迈进屋里。
“阿姐?”
肖冰唤了顾舒窈一声。
可这一声才叫出口,肖冰就看到了顾舒窈边放着的那枚玉佩。
脸色猛地一变,肖冰一个箭步冲进上来,奔至顾舒窈面前,一把将玉佩抄到里,藏到了身后。
“阿姐,你哪里找到的这个玉佩?!”
这个问题问出口,肖冰看到了压在玉佩下面的那封信,又飞快地将信也捡了过来:“还有这封信?!”
将肖冰这一系列的举动看在眼里,顾舒窈心中不由冷笑——呵!原来你肖冰早就发现了这封家书和这枚玉佩?!
眼神黯淡了一下复又明亮,顾舒窈抬眸看向肖冰,问他道:“冰,你是在哪里得的这么贵重的玉佩?!还有这封和玉佩放在一起的信,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的都是什么?”
顾舒窈问话的语气很温柔,仿佛真的不知道这枚玉佩和这封信代表着什么意思一样。
肖冰回过神来了。
想起来姐姐肖婉是不识字的,肖冰那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又缓缓地落了回去。
清咳了一声,肖冰故作镇定地给顾舒窈解释道:“哦这个、这个是阿爹留给我们的。阿爹在信上,这枚玉佩是他远在京城的一个朋友留给他的。如果以后我们姐弟俩碰到什么困难了,可以带上这枚玉佩,到京城里去找他这个朋友帮忙。”
闻言,顾舒窈挑了挑眉毛:“真的是这样吗?”
肖冰一脸的笃定:“真的是这样。”
顾舒窈知道肖冰是不会和自己实话了,想了一想,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得到这封信的?”
“大概两个月前我翻家中的书籍翻出来的”
听到肖冰这个回答,顾舒窈的脸色猛地一沉,话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一早跟我?!”
肖冰被顾舒窈的严厉吓到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然后怯生生回答道:“那时候阿姐你正病着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想着过两日才同你结果这日子一过,就给忘记了。”
顾舒窈沉默了。
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肖冰良久,顾舒窈才向肖冰伸出,开口道:“把信和玉佩给我。”
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阿姐”
“给我!”
多年的相处模式使肖冰无法拒绝姐姐的任何要求。所以,即便现在心中有几千几万个不愿意,肖冰还是乖乖地把信和玉佩交了出来。
拿过肖冰递来的信和玉佩,顾舒窈“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时候不早了,该做晚饭了。你过来帮忙。”
————
这天夜里,顾舒窈失眠了。
因为那封信。
在信上,肖父详细地写明了肖婉来到肖家的原因。
并不是顾舒窈那个之前从系统那里读取到的、肖父在京城捡到了肖婉的故事。事情的真相,远比顾舒窈所能想象到的更无耻——肖冰的母亲,就是那个将定远侯府的大姐关韵儿掳走的丫鬟!
他们夫妻二人原本计划着演一出解救大姐的戏码,以从定远侯府那儿获取到大笔奖赏。
却没想到东窗事发,知晓真相的定远侯勃然大怒,誓要将肖家夫妻二人千刀万剐!
劫走了肖婉的夫妻二人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将年尚两岁的肖婉带离京城,避到了山东,抚养肖婉的同时,打算伺再借她来敲诈定远侯府一笔。
可是肖家夫妇没等到这个敲诈的会,便相继去世了。
肖婉从就被肖家夫妇洗脑,早就将自己的人生定位为“为弟弟肖冰奉献一切”,挑起了供弟弟读书科考的重任。
后面的事情,就是顾舒窈知道的那些了。
将故事的剧情捋到这儿,顾舒窈一下子就想通了肖冰为什么要毒杀肖婉了——杀了肖婉,他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地霸占了这枚足以证明肖婉身份的玉佩去京城接近定远侯府,还可以将自己父母拐走肖婉的事实掩盖起来,不让定远侯府的人知道!
毕竟,肖婉可是知道他肖冰的爹妈长什么样姓甚名谁的,只要同定远侯府的人一对,肖家人犯下的罪孽马上就水落石出了!
想到这里,顾舒窈只觉心头一阵无名火起,气得她只想马上就从床上跳下去,将肖冰这个人狠狠地揍上一顿!
肖婉对他这么好!肖冰怎么下得去杀害她?!
而在将肖婉毒死之后,他是如何做到毫无愧疚之心,利用她的身份攀附定远侯府,借着定远侯府的势青云直上?!
娶了肖婉的亲妹妹关妍儿之后,肖冰又如何做到面对长得和肖婉一模一样的关妍儿面不改色,坦然地接受她的爱慕和柔情?!
他如何能够这般坦荡过完一生,却不见任何忏悔之情?!
他如何能够!!
怒极,顾舒窈反而笑了。
不过也是。
李宗吾先生可不就过——脸皮要厚而无形、心要黑而无色,这样才能成为“英雄豪杰”?
肖冰若是不厚黑,又怎么能以三十九岁之龄,便爬到了宰相之位?
但是,那也只能是上辈子的肖冰了。
这辈子的肖冰,还想借着关家的势往上爬?
没门!
————
顾舒窈快天亮了才睡着。
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因为昨日这突发的事情,肖冰一早上都没看进书,一听到顾舒窈起身的声音,马上一把将里的书本丢开,跑去了厨房。
等顾舒窈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肖冰已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回来了。
“阿姐,你昨夜没睡好罢,先吃一碗面。”
肖冰道。
姐弟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顾舒窈晚上睡不好翻身多,肖冰是听得到的。
顾舒窈看了一眼碗里的面,有点坨。想来是肖冰一早就煮好了晾着,等她醒了再浇上汤头的。
顾舒窈示意肖冰将面在饭桌上搁下,然后起身,在桌边坐下,吃面。
顾舒窈吃东西的时候,肖冰就站在一旁,也不敢话,就安安静静地看她吃。
吃完了面,顾舒窈搁下筷子,对肖冰开口道:“冰,一会儿你陪姐姐到县里去,咱们把这块玉佩给当了。”
顾舒窈这话直接把肖冰给吓得不轻:“姐!这可是这可是爹爹好友赠与他的信物,咱们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当掉!”
顾舒窈瞥了肖冰一眼:“那我们两个飞到京城去?”
肖冰直接被顾舒窈这个反问给噎得不出话来。
是的,京城路途遥远,他们姐弟俩没这个钱。
看到肖冰脸上的表情,顾舒窈知道他是想通了,便道:“反正去不到京城,这个玉佩在我们这儿也不过是个摆设,还不如当了换钱来得实在!”
“可是可是”肖冰仍在企图找理由服顾舒窈,“可是阿姐!我们穿得这么破烂,别人怎么会相信这块玉佩是属于我们的?!万一那当铺的人直接去报官,我们是偷窃才到这块玉佩的那我们岂不是冤枉死了?!钱没换到便罢,玉佩也搭进去了!”
肖冰考虑得到的事情,顾舒窈哪里考虑不到?
当即就笑了:“像不像用得起这块玉佩的人,可不是看衣着的”
“那是看什么?”
肖冰不解提问。
顾舒窈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肖冰,简明扼要地回答了三个字:“看气质。”
————
吃完面,顾舒窈让肖冰收拾碗筷,自己打了一盆水来洗了脸,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去隔壁王大娘家借衣服。
——因为肖婉全部的生活重心都放在肖冰身上,所以她穿的都是肖母留下来的衣服,补丁打了一层又一层,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其实,原主肖婉天生一副惊人的美貌——柳叶眉、杏仁眼,鼻子巧笔挺,唇瓣娇嫩得像花儿一样。即便肖婉从养在穷苦的肖家,穿着粗布衣裳,也无法掩饰她这惊人的美丽,令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要失魂。
可打自肖家父母去世后,肖婉做出了为肖冰终生不嫁的决定,便用锅底灰擦脸,将自己的美貌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再带着肖冰搬到了东岙村。
在东岙村住了六年,村里人对肖婉的印象从来都是——那是一个长得很丑、却脚勤快的丑女人。
再多一点,那就是——虽然姐姐肖婉长得丑,但是弟弟肖冰倒是长得挺好看的。
若是今日顾舒窈以肖婉往日里示人的那副丑样去和王大娘借衣裳,定然是要被王大娘用扫把撵出来的。
但是,顾舒窈今天没扮丑,而是以肖婉的真实面目示人,一下子就把王大娘美得七荤八素的,直接就借到了她头上最好的那件衣裳。
在顾舒窈离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王大娘还在精神恍惚着——刚刚来我家里借衣服的那个仙女儿,居然是肖家那个长得如同钟馗一样的肖婉?!
不能够吧?!
————
顾舒窈和王大娘借了衣服回来换上了,再挽个利索的发髻,簪上自己在路边折的几支野花。
对着盆里水面的倒影照了一照,顾舒窈很满意——这样子,莫是当一块玉佩了,就算是当一麻袋玉佩,当铺的人肯定也是没话可的!
等顾舒窈收拾出来,连见过肖婉真实容貌的肖冰都看呆了。
看着眼前这位美得闪闪发光、像是天仙下凡尘一般的可人儿,肖冰整张脸顿时红成了熟虾,话都结巴了:“阿阿姐!”
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从这个地方解脱出去了,顾舒窈心情不错,即便是对着想要毒害自己的肖冰,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顾舒窈微微一笑,那么美、那么耀眼,就如清风徐来,吹得肖冰的心肝儿都忍不住要颤抖起来。
“冰,走吧,我们去当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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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俩并肩出了门。
此时正是早上农忙时候,路上的行人不多。但是每个同顾舒窈擦肩而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沉醉在她的美丽之中。
而认得肖冰的东岙村村民在惊艳于顾舒窈美貌的同时,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仙女儿竟然是肖家那个丑八怪姐姐?!
假的吧?!
这一路上,顾舒窈和肖冰都没怎么话。
顾舒窈是因为不想搭理肖冰这个人,所以没开口。
肖冰大概是心中有鬼,所以成了个锯嘴葫芦。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姐弟俩来到了县里。然后问人,寻到了县里最大的一所当铺。
顾舒窈要当的这块玉佩价值不菲,店二不敢独自定夺,是让掌柜的和顾舒窈谈的。
掌柜的见多识广,发现顾舒窈虽然衣着简单,但是气质卓绝、谈吐不凡,不敢和她压价,开价五千两纹银。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快一个月,顾舒窈对这里的物价早就摸得透透的了。二两银子已然足够一家五口好好地吃上一年了,五千两,这搁在现代社会怎么也顶得上两三百万了。
虽然心里对这个数目还算满意,但是顾舒窈仍同掌柜的议了一番价,最后以五千五百两的价格,成交了。
顾舒窈让掌柜的给自己兑了一百两纹银,剩下的五千四百两,她尽数换成了银票。
在离开当铺之前,顾舒窈想了想,将肖家的住址留给了掌柜的。
顾舒窈的这个操作太过诡异,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掌柜,也想不通了。
面对掌柜的疑惑,顾舒窈只微微一笑,拂袖而去,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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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事情竟然进行得如此顺利,从当铺里出来很久时间之后,肖冰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在这破世界里吃了一个月的苦,顾舒窈早就不想回那破村子去了!
拿到钱,顾舒窈本着女人的本能,先去衣服首饰铺子给自己置办了一身行头。将新衣裳现场换上了,顾舒窈打发肖冰拿王大娘的衣裳回村去还她。
肖冰还只当顾舒窈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视他如命的肖婉,不疑有他,十分乖巧地听从顾舒窈的安排,带着王大娘的衣裳,独自一人回了东岙村。
肖冰离开后,顾舒窈找了个客栈,住下来了。
在当今圣上的治下,大周朝民风淳朴,可以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所以顾舒窈一个柔弱女子独自在外,也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甩开了肖冰,顾舒窈独自一人,在县里吃喝玩乐了两日,实在是乐不思蜀,又去到当铺,将自己的地址由东岙村,改成了悦来客栈。
——也就是顾舒窈现在住的这个客栈。
掌柜的再一次让顾舒窈的操作给迷惑到了,但是抵不住美人如玉,掌柜的还是很给面子地记下了顾舒窈的地址。
但是,顾舒窈在留下地址后,在悦来客栈等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她想要等来的人。
——她等来了肖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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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坐在客栈大堂等着自己的肖冰,顾舒窈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她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处置肖冰。
原主肖婉是个极为心软的人,又一直将肖冰当做自己的性命。即便现在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子,顾舒窈还是能感觉得到肖婉残留在这个身体里的,对肖冰的怜惜和溺爱。
哪怕,是在知道上辈子的自己是因肖冰而死的,肖婉在愤怒过后,还是选择原谅他。
顾舒窈不过是个做任务的穿越者,她能做的,也不过是让原故事中的女配们活出不一样的人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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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顾舒窈凝着眉不话,肖冰一下子就慌了:“阿阿姐!我是不是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你怎么一连好几日都不回家?!”
没得到顾舒窈的回应,肖冰慌上加慌:“我在家中没等到你回来,放心不下你,便来县里寻你了。好在那当铺的掌柜的还记得我,就将你的地址给我了”
没想到自己是这样被肖冰给找到的,顾舒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肖冰道:“你跟我来,我们楼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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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舒窈带着肖冰去了自己住的客房。
没有顾舒窈的首肯,肖冰也不敢坐,就束站在门边,安安静静地等顾舒窈发话。
看到肖冰这幅乖巧的模样,顾舒窈一时间也疑惑了——上辈子真的是他投的毒吗?肖婉真的是他害死的吗?
想到这里,顾舒窈就觉得自己脑壳疼,干脆就不去想了。
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顾舒窈瞥向肖冰,开口:“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回东岙村去?”
顾舒窈一下子问到了肖冰关心的事情上面,问得他双眼一亮。
可这惊喜的光亮也只持续了那么一下,肖冰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阿姐,你为什么抛弃冰呢?”
顾舒窈静默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以肖父那封家书的开头,同肖冰继续这个话题:“冰吾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父已经西去多时了罢”
此时此刻,肖冰只觉得头顶轰隆雷鸣,一道炸雷狠狠地劈在了他头顶上!
——阿姐什么时候识得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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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反反复复地将这封信看了很多遍,信上的内容,顾舒窈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而肖冰,亦如是。
接下来,顾舒窈念了些什么,肖冰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到耳朵里。他整个人都是懵的,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阿姐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顾舒窈一字不差地将肖父写完的信背完,才看向肖冰,道:“肖冰,我这个人还算有原则。你爹娘做错了事,可他们已经死了,那些恩怨我再不乐意,也只能一笔勾销”
顾舒窈话才到这儿,肖冰就“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两行热泪滚落,哀戚道:“阿姐!就算爹娘做错了事情,他们对你也有养育之恩呐!”
肖冰不提这事便罢,一提顾舒窈就直接翻脸了!
抬狠狠地在桌上一拍,顾舒窈厉声喝道:“你还有脸提你的爹娘?!要不是他们,我如何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他们害得我年纪便同父母骨肉分离,年纪便要负担起家庭重任、供你读书!我任劳任怨,没有一句怨言!为了你们肖家,我付出了我的全部!你看看我这双!”
着,顾舒窈将自己的双直接掼到了肖冰眼前:“你看看我这双!我这双可是侯府千金会有的?!”
看到眼前这双因为常年劳作而伤痕累累的,肖冰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然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呢喃道:“阿姐”
“我不是你阿姐!”顾舒窈飞快地打断了肖冰的话,“我没有你这样自私无情、寡廉鲜耻的弟弟!”
“阿姐,你何必将我得如此不堪?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呵!肖冰!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脸你没错?!”顾舒窈实在是忍不住了,往肖冰的脸色狠狠地啐了一口,“还记得上个月你端给我的那碗汤药吗?!”
听到顾舒窈这话,肖冰的身子狠狠地震动了一下!
“你敢那药真的是刘大夫给你的?!你敢我喝了那药还能活得过那天晚上?!肖冰!你摸摸你的良心!你敢你对我肖婉问心无愧?!”
“阿姐、阿姐!那汤药、那汤药的确不是治疗风寒的,但是、但是也只是让你的病情持续而已”肖冰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我,我看了阿爹留下的这封信,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想着、想着,若是你一直病在床上,我们姐弟两个,就能长久地在一起”
到这儿,肖冰哀嚎一声,伏倒在地,大哭起来:“阿姐!我舍不得你呐!”
看到跪在面前的肖冰哭得震天响,顾舒窈只觉得好笑。
缓缓地在肖冰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顾舒窈冷冷地开口道:“肖冰,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舍不得我吗?还是你真正舍不得的是这么个为了你做牛做马无怨无悔的肖婉?!你给我下毒,是真的想要我留在你身边呢,还是等我死后霸占我这枚玉佩,替我去京城领定远侯府的好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的龌蹉被顾舒窈一语道破,肖冰无言以对,唯有嚎啕大哭。
看到肖冰哭得如此狼狈,原主肖婉又生出了怜悯之心。
但是顾舒窈毫不犹豫地将心中的怜悯狠狠地压了回去。
“肖冰,我不去官府举报你投毒、状告你爹妈绑架我,已经算我菩萨心肠了!”顾舒窈像是在和肖冰话,更像是在服自己身体里还残留着的肖婉的意识,“你若是识相,就滚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要哭就到别处哭去!”
闻言,肖冰恸哭的身影不由得一僵。
要顾舒窈真的去衙门告他,就算投毒一事没有证据做不得真,但是他肖冰作为人贩子的儿子,莫是在整个东岙村,就算到乡里、县里,恐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他以后可是要走仕途的人,岂能背上这等恶名?!
看到肖冰这模样,顾舒窈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
长叹一声,顾舒窈又道:“肖冰,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你们肖家奴役驱使的肖婉了。你向我下毒之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听到顾舒窈这么,肖冰知道两人之间的龃龉是无法调和的了,便停止了哭泣,从地上爬了起来。
默默地走到顾舒窈房间的门口,肖冰脚步停了下来。
抽了一下鼻子,又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肖冰回过头来,对顾舒窈道:“阿姐,我真的没有向你下毒。那个药我吃过的,不会死人的,就是会肚子痛。”
闻言,顾舒窈不由得眼皮一跳:“是吗?”
“是。是真的。”肖冰回答道,“但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肚子痛,所以我没有再把药端给你其实锅里还剩着大半锅的药汁”
“够了。”顾舒窈骤然打断了肖冰,“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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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冰走了。
顾舒窈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也不关心。
顾舒窈在悦来客栈又住了半个月。
她还在等。她在等定远侯府的人找过来。
因为拥有知晓故事全貌的能力,所以顾舒窈知道,在定远侯府大姐关韵儿失踪的这么十几年里,定远侯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大女儿。
顾舒窈相信,定远侯府的人一定能够通过她当掉的这块玉佩,顺藤摸瓜,找到她。
可是,顾舒窈的期盼,又一次落空了。
第二个找到她的人,并非来自定远侯府。
店二寻到顾舒窈,,京中的吴国公府有人来找。
这吴国公府又是怎么回事?!
顾舒窈满脑子的问号,但念着到底都是京城里的人,兴许可以借助他们的帮助回到定远侯府,她还是出来见那吴国公府的人了。
有权有势的人家到底不一样,这吴国公府的人,是在悦来客栈的雅间同顾舒窈相见的。
顾舒窈敲了门,在得到里面的人的回应之后,推门而入。
只见雅间里的窗边背对着顾舒窈站着个身形颀长、气质儒雅的公子。
在听到门声响动的时候,那负而立的公子转过身来。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顾舒窈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地震动了一下!
“你是谁?”
顾舒窈的疑问脱口而出。
几乎是与她同一时刻,那公子也脱口叫出了一个名字:“关妍儿?”
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顾舒窈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原主的本名叫做关韵儿,而关妍儿是原主的亲生妹妹,定远侯府的二姐。
就在顾舒窈想明白的下一刻,那公子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徐徐地笑了。
“不,你不是关妍儿你是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