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枚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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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茶没有多想,拿起吹风调大到最大一档,用手举到发顶的位置,另一只手去拨开脑后的湿发。吹了两下总觉得不自在,一抬头,这就发现了让她感到不自在的根源。

    ——霍云琛站那儿没动,瞥着她吹头发的动作蹙了蹙眉,“你就这么吹的?”

    就这么吹的。

    ……还能怎么吹?吹成发廊tony的三百六十五种花样吗?

    她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顺手关了吹风,看着他更加的理直气壮。

    男人像是有些好笑,走两步到她身边来,淡声地道:“吹风给我。”

    姜茶拿着吹风的手往后躲了躲。

    不给他。

    他看着她,手上没动作,唇畔笑意更深,“不是我你,姑娘。”

    霍云琛顿了顿,吐息悠长,“按你这个吹法,迟早要秃头的。”

    姜茶:“?”

    秃头……?

    幼儿园毕业之后她就没再剪过头发,慢慢地就养到了腰,过了腰一点再剪一点。头发养长了就会分叉毛躁,不过到腰之前的发质还是很好。

    养了及腰的长发,突然被人要秃头……?

    她一愣,手就松了,手一松,吹风就被男人修长的手拿走了。

    他温淡的声音落下,嗓音是长期抽烟的暗哑痕迹,“转过去。”

    姜茶默然三秒,还是依言做了。

    ……毕竟哪个少女不怕秃头呢?

    吹风声聒噪地响起,他把她的湿发拨开,从发根开始吹起,手指撩着长而湿漉的一束黑发,吹起来动作缓慢轻柔。

    姜茶抬眸悄悄看镜子一眼,见他垂着眉目眸光落在她的发上,神情专注。

    看架势,还挺专业的。

    “我在国外的时候,”霍云琛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般,语气寡淡地道:“有一阵子很穷。”

    轻描淡写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却忍不住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下去。

    “没钱去理发店,都是自己动手。”

    这个事情姜茶也是有听的,传闻中的霍家长孙十来岁就出了国,十多年没回来,然后跟外人想的学商回来继承家业也不一样……

    他学的是西医。

    在外界看来,这时候反而是吊儿郎当的霍二姐走起了正经八百的路线,好歹也是个执行总裁。

    不过……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去做了医生呢?

    当然也不是做医生不好,不过按正常人的思维……肯定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等着他再点什么,可他就像是逆着她的意思来一样,多的一句也不了。

    放饵不留钩,她心里的猫咬下去了总觉得不甘心,一只爪儿藏心上挠啊挠的。

    话只一半。

    真是个,

    坏人。

    然而这位坏人并没有做坏人的自觉,仍然低着头眉目未动,手指撩起她一把浓密乌黑的发拨到肩的一侧,她颈后一节白皙皮肤如雪般蓦然地跳进了男人眼帘。

    手顿了顿,他眸光凝上了那片的玉白色的肌肤。

    整整一秒。

    然后,没有犹豫就又把那把湿发给拨了回去。

    姜茶蓦地一回眸,“?”

    “没什么。”霍云琛挪开视线,口中温淡地答。

    她那一把头发又长又密,吹开了跟云雾般的蓬松干净,而且一直被他盘在手上也不结,吹得还真挺专业。

    等他把吹风机关掉了,姜茶自己用手理了理头发,另只手就被人塞进了一柄梳子。

    两个人并排走出去,一边走,姜茶一边把玩着他塞给她的那柄梳子。

    洁白通透,不像是牛角更不是木头的材质,比较像是玉,而且还像放了很久的样子,整体泛出了丝丝的沁纹。梳身上浮雕着如意祥云的纹路,很精致也很仔细,不细看的话根本瞧不出来。

    ……她总感觉这是应该摆在玻璃橱里的神仙梳子,不是拿来梳头的那种凡间梳子。

    霍云琛目光平视前方,声线有干燥的哑意,“快去睡觉。”

    姜茶闻声瞧了他一眼,“……谢谢你,”

    她唇角偷偷地扬起来:“tony老师。”

    霍云琛:“???”tony老师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一来一去十多分钟,客厅的电视正在放不知名的电视剧。

    “……你就那么喜欢挑战我的底线?”

    姜茶伫足,循声望过去,占满了大半面墙的屏幕上正放到霸总把白花壁咚掐下巴膝盖挑开白花两条瘦腿俯首贴近她的耳,咬字低低,“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不介意让你都试一遍。”

    霍云琛:“……”

    什么鬼。

    他在她身前挡住电视,垂眸,“快去。”

    稳如赶鸡的老母鸡。

    姜茶:“。”

    她眯着眼悠悠地看他一眼,没表示任何的反对意见,收回视线转身抬脚往楼上走。

    目送姑娘上了楼,男人这才抬脚走到电视旁边,正准备拿起遥控器要把电视关了,身后老人家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响起,“我还没看完呢孙崽!”

    霍云琛动作一顿,转眸,“您还醒着呢。”

    霍爷爷:“不然我开电视干什么?催眠?”

    起来从前还是霍云姝爱看这些豪门霸总电视剧,美名其曰人间真实,甚至还屡劝老爷子跟着一起看共同学习霸总的王霸之气,爷孙两个人看得一身是劲。

    霍云姝还曾经拉过霍云琛加入,那时候霍少爷人还在重洋留学——诚然每一次拉拢的结果都是意料之中的拒绝。

    “……”霍云琛没犹豫把电视关了:“熬夜容易猝死。”

    老爷子冷哼一声,“你当我是你,弱不禁风?”

    霍云琛:“?”

    “您是身强体壮,”霍云琛口风不咸不淡的:“不过还是少看点黄暴的电视电影,以免影响心理健康。”

    “脑子黄暴的人看什么都黄暴。”霍老爷子轻嗤,末了发觉自家孙崽一直看着自己,眼风当即就扫了过去:“看什么看,我的是脑子黄暴的人,我你了?至于这么急不可耐地对号入座?”

    霍云琛:“……”

    霍爷爷又瞥了一眼过来,“我霍云琛,你现在怎么话里话外都像个爹?”

    霍云琛:“爷爷我没您这么大的儿子。”

    霍爷爷:“滚。”

    祖传暴躁。

    霍爷爷:“那么想当爹,赶紧生个曾孙崽给我玩玩。”

    霍云琛:“爷爷我没那个功能。”

    霍爷爷:“没那个功能就别上赶着学做爹,孙崽。”

    霍云琛:“……”

    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发觉楼下有争吵声,姜茶拧了门趴在栏杆上悄悄地往下看,正巧男人侧过身体一抬首。

    视线相对,她的脊背猛然地僵直,表情以肉眼可捕捉到的速度僵化。

    如果她是一只猫,大概率浑身上下的毛发都会炸成垂直的形状。

    对视没两秒她就迅速地收回吃瓜群众的脚,做贼心虚般碎步跑溜回了房间。

    浸在微暗的光线里,男人的唇畔微微弯起。

    溜回卧室的第一件事是拧开台灯。

    然后拿起铅笔,在指间很自然地转了转,笔尾的一端敲了敲洁白的纸面,侧着头想了想,把他塞进她手心的梳子拿出来放在眼前。

    温养的玉白色,在灯下如凝脂般的润泽,没有一丁点儿的杂质。

    她一笔一笔地描摹下梳子的形状。

    匍匐在灯前不知多久,笔落下,姜茶把素描本高高地举起来端详。

    ……梳子很漂亮。

    很漂亮,但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阴翳如薄雾般落在她面庞上。

    想了几秒,姜茶把素描本放上桌面,捡起笔重新勾勾画画起来。

    除了笔尖跟纸面摩擦的刷刷声外,一室安谧。

    直至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点一点地在纸上被重现。

    她终于放下了笔,心里对此感到满意。

    梳子很漂亮。

    ……但tony老师的手更漂亮。

    飘窗没有关严,一线清风吹进房间落地轻盈。

    姜茶拧了灯,头枕在洁白的纸页上,蓬松的发散了一桌,目光不经意地偏转瞥上了桌角的绿萝——那只蜘蛛还在叶片上慢腾腾地爬着,借着室内淡而朦胧的光线能看见蜘蛛细细的肢节展开又蜷缩。

    唇角在暗处不自觉地弯起来。

    客厅里。

    关了电视,霍老爷子在茶几前踱步来去几回,神情不出的焦躁,侧首望了霍云琛一眼,“这儿的东西你看见没有?孙崽?”老人家一边找一边絮絮叨叨:“那还是你奶奶送给我的梳子……”

    霍云琛:“……看见了,爷爷。”

    “嗯,我再找找……”老爷子动作一顿,转身回眸:“你看见了?在哪儿?”

    “在姑娘那儿。”

    “胡八道什么劲!茶茶又不是那种没教养的孩子,怎么会乱拿人东西……”霍老爷子立刻不满:“霍云琛你少血口喷人。”

    霍云琛:“不是她拿的,是我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