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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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穆初桐点点头,「那你的亲人呢?」

    久蛮苦笑:「我哪有什么亲人啊……」

    穆初桐问道:「你不是过你的母亲是官家姐吗?……我倒是一直没问过你,你既然是官家姐的孩子,怎么会成为……嗯,为什么会从事这个行业?」

    久蛮便脸露惆怅之色:「我的母亲是官家姐,可是她嫁得不好,夫妻不睦,但顾忌着彼此家世,表面上都算得上相敬如宾,直到……」

    「直到什么?」穆初桐皱起眉。

    久蛮的眼神似窗外雨丝,无边飘渺起来,似陷入过往中,愁绪更浓,语气也更惆怅:「直到母亲娘家出了问题,父亲便和母亲离婚了。母亲带我一个人生活,也颇为孤苦。」

    「那你就不得不当……干这一行了?」穆初桐问。

    久蛮叹了口气:「这事儿发生很久了,我本来也不想起,但既然你问……」

    穆初桐总觉得自己开了一个不好的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会咬人的毒蛇。

    久蛮显然被咬着了,很是痛苦:「有一天我母亲出门,被人杀了。」

    「啊?」穆初桐大惊,「这……」

    久蛮的目光变得颓唐,定定看着穆初桐:「那阵子有个反社会的杀人魔,杀了好几个人了。我母亲不幸也成了其中之一。」

    穆初桐也被感染了久蛮目光中的哀愁,眼眶泛红。

    久蛮语气还是淡淡的:「我想办法,报了仇……嗯,就回不去了,只能当这一行。」

    着,久蛮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烟盒,走出去吸烟了。

    雨仍在下着,一丝一丝的。

    晚上,穆初桐独自去餐厅用饭,回去房间的时候,发现久蛮侧躺在床上,身上冒着凉气。穆初桐轻轻触碰久蛮的肌肤,感觉到冰凉,又看着久蛮,却见久蛮缩在被子内,如同一个婴孩一样。穆初桐心里生出了不少担忧,便摸了摸久蛮的额头,却是摸到满手的滚烫。穆初桐惊叫一声:「怎么那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久蛮闷闷地:「也许吧。」

    「这可不能含糊。」穆初桐赶紧,「要不要叫医生?」

    「发个烧就叫医生?」久蛮抗议,「出去会被人笑我娘炮的!」

    穆初桐气不过,:「行啊,你们谈恋爱又娘炮,看医生又娘炮,你们是金刚葫芦娃啊?」

    久蛮瓮声瓮气地:「行吧,那我可以勉为其难吃点退烧药。」

    穆初桐算是服了,无奈地叹气,一边给他拿药,一边:「要是药吃了不退烧,还是要看医生的,你知道吗?」

    久蛮不满地:「还没结婚呢,就对我这么凶的,还不是仗着我爱你吗?」

    穆初桐手里一松,玻璃水杯应声跌在地上,杯中的水像是飞溅的水晶碎片一样闪耀着光芒,四散开来。

    「你什么?」穆初桐的声音发抖。

    「什么啊?」久蛮一脸迷糊的,回想了一下,居然又后知后觉地害羞了,斥道,「这都听不清吗?你是聋子吗?」

    穆初桐蹲在地上,一脸慌乱地捡着地上的玻璃碎片。

    久蛮看他这样,忙坐直了身,:「别捡了,割到手怎么办?」

    穆初桐便站起来,走到久蛮身前,脸上既有迷茫,也有惊喜。

    久蛮握住了穆初桐的手,:「可别割到手了,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啊。」

    穆初桐的脸也红了:「你胡什么?」

    久蛮量着穆初桐的神色有趣,笑道:「原来你是高兴听这个吗?」

    穆初桐羞恼:「我看你是烧坏了,快吃药吧。」

    久蛮依言吃了药,盖着被子躺了一会儿,又跟穆初桐:「我冷,你给我暖暖床吧。」

    穆初桐:「呸,不要脸的,生病了还想这个。」

    久蛮一怔:「我真的只是想叫你来暖一下被窝……」

    穆初桐也怔住了,久蛮倒是笑了起来。穆初桐一脸无奈的钻进了久蛮的被窝,却被久蛮一把摁住,滚烫的嘴唇就往穆初桐的脖子上凑。穆初桐一边挣扎,一边:「作死啊你!你刚不就想暖一下吗?」

    久蛮便道:「刚刚是这么想,只是你那么,我也觉得不能不给你面子。」

    穆初桐挣不过久蛮,便也随他去了。久蛮一边吻他,一边又叫他老婆。穆初桐脸都红了,:「你胡八道了吧!」

    久蛮:「咱都要结婚了,叫两声怎么了?」

    「我可是个男人。」穆初桐抗议,「什么老婆不老婆的?」

    久蛮便握住了某处:「我还能不知道你是男人吗?」

    「……」穆初桐被握住要害,也不敢反驳,一脸惊色的。

    久蛮叹了口气,松开了他,仰躺在床上:「你总是这样怕我。」

    穆初桐一怔,便道:「不然呢?」

    久蛮握住了穆初桐的手,:「我才该怕你。」

    「你怕我?」穆初桐有些惊讶,「你怕我什么?」

    「多着呢,我怕你生气,怕你不高兴,怕你不满意,」久蛮的声音因为生病而变得沙哑,「更怕你生气、不高兴、不满意还不。」

    穆初桐一颗心无端狂跳起来,手也仅仅握住了久蛮的:「我总觉得不踏实。」

    「我也猜着了,」久蛮语气平淡,「所以和你结婚。」

    「……」穆初桐不知该什么。

    久蛮却接着下去:「为了你的踏实,也为了我的踏实。」

    穆初桐眼睛忽而湿润了:「你是真的……对我是真的……」

    「嗯。」久蛮的声音沙哑虚弱,但语气却很笃定,「是真的。」

    穆初桐伏在久蛮的肩头,不住哭泣。

    久蛮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瞧你,不胜欢喜了是吧?隆恩浩荡了是吧?以后得好好伺候我。」

    穆初桐低泣良久,抬起头来,发现久蛮不胜药力,已经睡熟了。

    翌日,二人均在光中醒来。

    窗外已是雨过天晴。

    久蛮也退烧了。

    久蛮便:「你看,我果然是不用看医生的!」

    穆初桐无奈地笑着点头:「是的,大佬体壮如牛、活力无限。」

    「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活力无限的老牛推车。」久蛮摁住了穆初桐在床上。

    二人努力推车一番,颇为辛苦,汗洒如雨,但劳动使人快乐,总体上是很愉快的。耕耘到了午间,久蛮却得穿衣出门了,要准备婚礼的事情。穆初桐倒是来了精神:「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久蛮笑了,又扭过头,跟穆初桐:「你就安心等着做新郎吧!你这人啊,平时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这次婚礼就让你安安乐乐、舒舒服服,一点烦恼都没有才好。」

    一瞬间,像是糖罐子、蜜罐子都在穆初桐心里翻了,叫他好甜蜜,可偏偏同时又磨碎了黄莲,始终还是掩不住心底的苦涩。

    很快就出现了让他心中这点苦涩放大的事情。

    穆容来了。

    这还是因为穆初桐要联系母亲那边的亲人,久蛮硬着头皮联系了穆容。尚幸,总统之前已经跟穆容了预防针,不然穆容在听到久蛮要和穆初桐结婚的消息时,很难控制住自己不跳起来暴久蛮的狗头。

    现在的穆容还是能依照总统的吩咐保持一点「长辈的风度」。

    穆容对久蛮非常冷淡,只:「我要去见见初桐。」

    「这当然没问题。」久蛮笑嘻嘻的,心里却想:你祂妈脸那么黑,还有关了我一天的仇呢!要你不是桐儿的舅父,我一早就跳起来暴你的狗头了!

    久蛮便听了穆容的话,让大壮开车去送穆初桐到穆容的府邸。

    穆初桐看见穆容的时候,还是有点心虚的。

    穆容板着脸,:「你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

    「您是……」穆初桐心翼翼地问,「您是觉得久蛮逼婚吗?」

    「又或者是你自甘堕落、认贼作夫!」穆容愤懑不平。

    穆初桐倒是非常理解舅父的心情,但他也了解自己的心情,只得缓缓道:「我昨天回去想了很多了……」

    穆容未等他完,便做结论:「那你就是自愿的了?」

    「我……」穆初桐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穆容愤怒无比,脸容都要扭曲了:「你还记得你母亲的仇吗?你的良心在哪儿?」

    穆初桐一怔,只:「没错,房永贞是和母亲配型过了,母亲也是意外死亡了,房永贞是得到了母亲的心脏了!可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房永贞是凶手啊?您是做这行的,疑罪从无,难道不知道吗?」

    「不知道!」穆容几乎是吼出声来,「疑罪从无、疑罪从无!我一世人最恨就是这四个字!这四个字是做律师的狡辩之词!他们就靠着这个,放走我拼了自己的性命、甚至牺牲了队友抓回来的犯人!」

    穆容怒而拍案,手掌也拍得通红:「而你这个逆子!居然为了杀母仇人做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