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迷城(三) 第078章 迷城(四)
“苏还, 你不是能御鬼么?就不能使唤一下此处的妖怪?”陶惜年问。
苏还哆哆嗦嗦抬起头, 道:“你开玩笑吧陶道长, 妖和鬼还是有区别的!不过,我在这里也能叫鬼就是了,不准比别处叫出来的鬼更凶猛呢,嘿嘿嘿。”
车安星道:“陶道长, 你认识这里的妖吧?若是那位肯帮忙,我们大概能出去。”
原来车安星知道云笙的事。陶惜年摇头道:“他不会帮的, 他要帮, 只会帮我。还不如不帮。”
陶惜年送走了高辰和黑, 上马车准备休息。心下一动, 翻开座位底下的箱子,琴不见了,还有几件云笙留下来的行李也没了。也好,他带走了自己的东西, 物归原主。
陶惜年躺在垫子上, 心想六月在迷城里,当住在何处?这里满是风沙,和巨大的风蚀柱, 满目疮痍, 完全不是住人的地方。或许在某个山洞中?那个叫九城的,应该算是六月的朋友吧,否则不会知道这么多有关六月的事情,甚至还知道他的存在。
山洞外起了雾, 又吹起了风沙。风呜呜吹着,元遥和苏还用柴火和帐篷将洞口抵住,洞内燃了火,很是温暖。就在这危险的地方,陶惜年睡着了,梦见青龙山,还有阿柏。阿柏在箱子里,也在做着梦。等到了高昌,有稳定的水源,他便能继续出来蹦跶了。
过了许久,他终于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现在是什么时辰?陶惜年不知道。昨日里睡得很早,吃过稍晚一点的午饭,便睡了。原只算憩,但可能因为旅途劳累,便糊里糊涂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
他揉了揉眼睛准备下车,却发觉他好像并非睡在马车座位上。他猛地起身,他在山洞里,却似乎并非之前的那个。元遥、苏还和车安星呢,他们在哪儿?
身下是柔软的兽皮,比马车里的垫子还要舒服,他却惴惴不安起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备用符,符纸燃烧,将山洞照亮。山洞挺大,隐隐透出外面的风声。
角落里,传来隐忍的声音,陶惜年走过去,却看到了散着头发的元遥。
“阿遥,你怎么了?”陶惜年急道。
“别过来!”元遥喘息着,似乎很难过。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还好吗?”陶惜年自然不会停下,用一张符变了一盏明灯,放在一旁,自己则到了元遥身边。
元遥在发抖,陶惜年很快就发现了缘由,他右手那串用来封印龙牙的佛珠不见了。阿遥跟他起过,龙牙是妖邪之物,需要用那串佛珠压着,才不会作乱。
“谁做的!谁把你的珠子拿走了?”
陶惜年握住元遥的左手,脑子飞快转着。难不成就没有别的能压制住龙牙了?
“你最好离我远些,我怕我控制不住,会伤了你。”
陶惜年擦去元遥额上的汗,将他搂在怀中。元遥的右手,从手心的图案开始,往臂不断延伸,爬满了诅痕。这种痕迹越多,元遥便越难控制住身体里的龙牙。
陶惜年迅速翻着身上带的东西,除了几张符,还有点碎钱,别的就没有了。元遥看上去相当难捱,他便只能伏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清心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究竟是谁在他们毫无防备之时将他们带到此处?他在睡梦中,竟毫无知觉。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此处了。”片刻后,元遥似乎好了一些,他道,“轮到苏还守夜,我便去歇息,没想到醒来时便在这个地方。手上的珠子不见了,龙牙在作乱。山洞里,还有你,我怕伤了你……”
“你不会伤了我的,我给你念咒,一会儿就好了。”陶惜年安慰道,抱紧了元遥,继续念起清心咒。清心咒能压制心魔,元遥听了一阵,靠在他肩上,身体不再僵硬,诅痕似乎也没有再加深。
“哈哈哈,有意思。龙牙出鞘,就该见血才是,何必苦苦忍着呢?我给你放了这么大只猎物,忍得很辛苦吧。”
是九城。陶惜年听出了九城的声音,不知他又想耍什么花招。
九城拿着一颗碗大的夜明珠走了过来,:“猎物,六月既然不喜欢我碰你,我便换个玩法。这茫茫大漠,好不容易来了几个人,怎么着也要陪我玩个尽兴才是。”
“你想做什么?”陶惜年怒道,“快些将阿遥的佛珠还给他!苏还和车安星呢?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九城扔下一个盒子,道:“他们啊,当然是在玩别的游戏喽。至于你们二人,只能活一个。你们好好商量谁死谁活,盒子里是毒*药。等你们其中一人死了,我就把结界开,放另一人出去。”
九城的脸上带着放肆的笑容,哈哈大笑几声,向后退去。
陶惜年一脸看疯病人的表情,顺手向他扔了三张爆符。符在山洞中爆开,山石震动,却没有伤到九城。这个山洞是被结界封起来的,他们很难出去。
“阿遥,你还好吗?”
元遥站起身,道:“你站远一些,我试着把结界破开。”
陶惜年点头,向一边退去。元遥终于拿出了即将失控的龙牙,陶惜年发现,此时的龙牙竟是微微泛着红光。一刀下去,山洞摇晃,山石滚落。结界却丝毫不动。
不行,这样会将山洞弄塌的!
元遥也发现了,想收回龙牙,却完全控制不住龙牙的力量。
那双浅褐色的眼眸,慢慢变红。陶惜年心道不好,喊道:“阿遥,先别动!”他向四周看去,方才九城走过的地方是封闭着的,他快速移到那处,念了几种解咒,没解开结界。应该是使用了特殊的结界方式。
“你身上的东西还在吗?”陶惜年指的是那枚舍利。
元遥将龙牙插在地上,抚向胸口,解了舍利子,扔给陶惜年。
原来这东西竟还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陶惜年解了他为舍利做的那层封印,往舍利子中灌入气,山洞中瞬间金光万丈。有了金光护体,山洞塌了应该也压不住他跟阿遥。他道:“阿遥,你朝着方才的方向砍,洞若是塌了,我会将你罩住。”
元遥听了,便不再隐忍,尽数将龙牙的力量使了出来。地动山摇,山石滚落。山洞塌了下来,陶惜年抱住元遥,将他揽入怀中。金光在他们身上下一层保护罩,将他们保护了起来。陶惜年向着山洞一角躲去,山洞塌了一半,这一半却还好着。
元遥累了,靠在岩石上歇息。龙牙的疯劲过去,总算能收回身体里。陶惜年站起身,对着墙壁摸索一阵,结界还是没有破。那结界就在山洞边缘,看得见,摸得着,却砍不断,穿不透。但九城却是穿过去了。
“这结界太结实了,龙牙都没能破开,不知要如何才能出去。”
“我可能撑不了许久,没有封印,这刀还得发疯。”元遥无奈道。
陶惜年用舍利子之力逼近结界的边缘,那黑色的结界竟然跟着撑大了些许,还是没破。若是再使力,山洞里的石头又要塌下来了。到那时,他们二人将无处容身,只能靠舍利子的金光护着。而他的内丹撑不了多久,他们两人真的会死在这里。
“可恶!这究竟是什么怪东西,我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结界!”
他无奈地锤了那黑色的结界,却又被弹了回去,他知道九城就在某处看着,大喊道:“九城,你出来!你究竟有何目的,我们得罪过你吗?”
元遥的额头又开始冒汗,陶惜年蹲下,抱住元遥,道:“阿遥,跟着我念方才的清心咒。多念几遍,一定会有用的。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元遥靠在陶惜年的肩上,像个无助的孩子,他抱住陶惜年,闭上了眼睛。
“阿遥,你还好吗?”山洞里静悄悄的,阿遥似乎睡着了。陶惜年擦了擦元遥额上湿漉漉的汗水,回忆起书上的几种封印符咒,咬破手指,在他手臂上画了一个,希望能再撑上一会儿。
该怎么办?他们还出得去吗?九城没有拿走舍利子,他所做的一切,只像是跟他们开了个充满恶意的玩笑。
六月在何处?若是六月出面,能制住九城吗?
他摇了摇头,此时此刻,还是休要将生死攸关之事再寄希望于他人身上,不要再想着六月了。一定会有办法的,所有的结界都有解开的办法。
第078章 迷城(四)
黑夜仿佛无边无际, 陶惜年抱紧了元遥, 两人依偎着入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陶惜年被怀中传来的轻微震颤弄醒了。
“阿遥,你好些了么?”
“惜年……离我远些……”
陶惜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元遥一把推开。手中握着的舍利子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隐隐照见元遥赤红的双目。
“阿遥?”
元遥握住右手,尽力控制着自己。陶惜年靠在墙边, 念着清心咒, 然而这次似乎压不住了。他将力灌入舍利子, 准备把结界开, 让元遥将龙牙的力发出来。只是不知这山洞是否还能承受得住。
疾风般,一双手扼住了他的喉咙。陶惜年不可置信地看向元遥,不,这已经不是元遥了, 他的意识被龙牙影响, 做出了违背他意愿之事。
陶惜年握紧了舍利,想将力继续灌进去,胸腔里的空气却越来越稀薄, 他没办法呼吸了。
倏地, 元遥又放开了他,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血的腥味令元遥暂时清醒了片刻,陶惜年叫了一声,用力推开他, 太疼了!
“阿遥,你冷静点!跟着我念咒,快些!”
陶惜年将舍利子的结界开,暂时将元遥挡在外面。元遥那双赤红的双目愣愣看着他,仿佛终于认得了他是谁。
“对……对不住……我已经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了……”
陶惜年捂住肩膀上的伤口,将衣裳往上拉了拉,这么厚的衣裳也能被咬穿,如果咬的是脖子,他恐怕就要交代出去了。
“阿遥,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想办法出去。”陶惜年四处观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九城,我知道你在看!你出来!你非要折腾死我们不可吗?”他朝着山洞顶端喊道。
另一边,九城对着夜明珠呵呵发笑,他道:“六月,你不过来瞧瞧?”
“九城,方才太过凶险,会伤了潘郎的。”六月站在一旁,眼中的情绪难以道明。有些不忍,却又像在期待着什么。元遥右手的佛珠,正赫然被他抓在手中。
“哟,不是你想看好戏么?是你想看看他两人之间的羁绊究竟有多深,我才这么做的。你,他们之间真的有一人选择自己去死吗?”
六月冷冷道:“不知道。你就在这儿守着,若是潘郎有事,立刻将他带出来。至于另一人,你想怎么办便怎么办,随你。”
九城笑了一阵,又去看夜明珠。陶惜年和元遥隔着那层光墙,在对视。元遥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混沌,当他被妖刀控制之时,便向陶惜年攻去,被挡在舍利子的金光罩之外。
陶惜年看着元遥,心中万分难受。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自己看过的符咒,企图找到能控制住元遥的那个,但他知道,很可能是无用的。
他们在僵持,时间飞快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陶惜年觉得自己又累又饿。元遥红着眼睛,盯着着他,也不话。陶惜年的护身屏障快撑不住了,不知道元遥此刻累不累。
“阿遥,你现在是清醒的么?”陶惜年有气无力道。他口渴了,而且很累。他们这样对着,该有大半日了。时间太漫长,再这样拖下去,他们两人都要累死饿死了。
陶惜年抬了抬手,光慢慢消失。元遥立刻冲了上来,陶惜年拿出一张定身符,藏在身后,算等元遥过来时贴上,好省点力气。再这样下去,半个时辰后,他就再也没力气开舍利子的护体金光了。能撑到现在,都是被逼的,平日里绝撑不了这么久。
元遥推倒了他,陶惜年向他张开了双臂,算抱住他。元遥那双赤红的双目,对上一双黑若深潭的眸子,突然清醒了片刻。他往后退去,退回到角落里。
“阿遥,你醒了?”陶惜年喜道。
“别过来,我会伤了你。”元遥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十分沙哑。
黑暗中传来轻微的碰擦之声,陶惜年警觉道:“阿遥,你在干什么?”
他想到了什么,朝元遥走去。如果他没记错,方才九城好像正是将盒子扔在了那处。
“别过来!”
“你干什么?你可别吃九城给的东西,谁知道那是什么!”
空气中传来盒子落地的声音,陶惜年犹豫了一瞬,立马冲了过去。元遥正将药含在口中,陶惜年脑子一懵,凑了过去,与元遥滚成一团。他还来不及反应,便咬下了一半,吞了下去。
两人坐起身,都有一瞬间的惊诧。元遥怒道:“你做什么,快吐出来!”
陶惜年愣了愣,突然大笑起来,他道:“这玩意儿入口即化,我哪吐得出来?阿遥,你这会儿是好点了?”
元遥道:“恐怕是快力竭了,因此龙牙安静了些许。”
“我们两人都要死在这里了,你想跟我什么吗?”陶惜年趣道,“唉,可惜阿柏真的要留在这西北之地了,不知苏还他们还能活着吗?若是活着,可以将阿柏带出去。”
元遥靠在石壁上,道:“有种不甘心的感觉。不过,若是能与你在一起,死也无所谓了。”
虽然陶惜年一点也不想死,但眼下似乎没得选择。他靠近了些,抱住了元遥,道:“就这样抱一会儿吧,什么也别想了。”他觉得眼皮很沉重,也不管元遥是否还要发狂了,反正都要死了,也不在乎早那么一点。
元遥回抱了陶惜年,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起。他想,陶惜年原本可以回南梁的,却陪着他到了大漠,还要赔上性命,这都是他的错,他对不住他。但真的到了生死关头,这一切仿佛不必再了。
世界安静了下来,饥饿交加的两人依偎着,再度睡了过去。
陶惜年是被下腹的燥热弄醒的,他诧异地发觉,自己竟起了强烈的反应。这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弄得他几乎要失控。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
他坐了起来,突然意识到,九城给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是春*药!
他逡巡四周,企图发现九城的痕迹。他一定在看,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情,他在捉弄他们。
就在此时,元遥醒了,他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又慢慢变得赤红。
“阿遥,你还好吗?能听得见我话么?”陶惜年喘息着问道,他觉得浑身燥热,就快控制不住。
元遥没有话,疾风般扑倒了他,盯着猎物般看了他一阵,低头舔了他的颈项。
陶惜年浑身一阵酥麻,了个颤,与元遥缠成一团,两人都失智般扑向对方。
不觉间,衣衫剥落,他们扯着对方的衣物,都想强占对方。
从夜明珠里看到一切的六月,发现了二人的不对劲,他怒道:“九城!你竟然给他们吃那种药?快去将潘郎带出来!”
九城哈哈大笑:“既然他们都愿意为对方去死,给他们一个快乐的机会,不是挺好么?六月,我看你就挺多余的,这一世,你成全他们算了。”
六月脑中一片混沌,道:“你不去,我去!”
“哎,怎么能破坏别人的好事儿呢。”九城拉住了六月的衣袖,眼中精光闪过,“今儿个,我就要让你在此处,看他们做到最后!”
陶惜年回过神来,上身衣裳还在,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掉了,下身凉飕飕的。元遥的衣衫也不整齐,被扯得凌乱不堪。
他想起袖子里的定身符,将符拿了起来,元遥却突然发力,将他面对墙压住了。陶惜年被迫跪在地上,双腿分开,膝盖刚好顶在石壁上,整个人往墙上贴。双手被举到头顶,元遥的力气太大了,他根本不过他。他手腕一疼,定身符飘落在地上。
元遥挤进他双腿间,陶惜年清醒了几分,发现他以目前的姿势,根本使不上劲。前方是冷硬的墙壁,往前挣扎无无用,往后却又被元遥抱住,根本挣不开。
“阿遥,别这样!放开我!”
身后的元遥没有话,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戳了几下,便生生将自己顶了进去。指路围脖。
时间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在一个挺身后,饥饿交加的他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他觉得自己要死掉了。这么个死法,也太难看了吧,他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