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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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向牧分手之后, 陈国良满面笑容, 对冬至二人道:“两位大师,这么晚,我就不扰了,还请有空到香江作客, 我一定会好好招呼二位的!”

    他先后两次见过二人降妖伏魔, 又知道他们是有关部门的人,自然有心交好。

    冬至淡淡道:“陈师傅,我们知道你在香江名望高,但名望这种事, 有多大本事, 就配多大名声,如果德不配位,迟早都会自食其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国良满脸羞愧道:“明白明白, 这段时间我也吃了许多教训,二位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 以后尽量低调, 也不会再夸夸其谈了!”

    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在那些富豪面前忽悠几句也就算了, 真要是碰上上回韩祺魔胎的事情, 死了都没处喊冤, 哪里还敢不吸取教训, 更何况能够认识冬刘二人, 于他而言是大机缘,他还想跟两人交好,以后也算多一条路。

    冬至缓了语气,道:“关于韩祺那件案子,我们想让你帮一个忙。”

    陈国良忙道:“请!”

    冬至:“洪锐跟董巧兰前往泰国之后离奇失踪,至今未归,我们猜测,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了。”

    陈国良想起那天在酒店房间里看见的血腥场面,忍不住暗自了个寒噤,觉得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回了。

    他听见冬至道:“但是董巧兰有一个闺蜜,名叫齐蕊,跟董巧兰关系很好,警方推测,董巧兰很可能跟她过什么,她知道的东西,也许要比我们想象的多,但这个人因为在内地欠下高额债务,现在很可能前往香江暂避风头,据此人在香江喜欢经常出入上流社交场合和名牌卖场,警方已经在跟那边接洽寻找,不过陈师傅你与香江豪门往来频繁,我们想请你帮忙留意一下,如果有齐蕊的下落,马上联系我们。”

    陈国良一口答应下来:“冬先生放心,我回去就找人听,一有消息立马通知你!”

    冬至把自己的电话和齐蕊的照片一起发给他。

    目送陈国良上车离去,刘清波道:“这幅画你准备怎么办?”

    冬至道:“寻找石碑是总局下达的指示,我先问问龙局,再看他的决定吧。”

    刘清波哂笑:“师父就是师父,还装什么龙局!”

    冬至无语:“我这不是怕你心里介意吗?”

    刘清波切了一声:“我心胸宽广如海,不跟你一般见识,那是让你,要是不让你,龙局前面还有你的份吗!”

    他当先迈开腿走入酒店。

    冬至摸摸鼻子,跟在后面。

    反正他最后也没能拜师,就让人家占点口头便宜吧。

    向牧果然信守承诺,在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画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冬至和刘清波摊开《少华行旅图》。

    再次近距离看到这幅画,两人一眼就看见山脚下溪流边那块一般人不会第一眼就留意到的石碑。

    冬至不得不去买个放大镜过来。

    在放大镜的作用下,在泥土里露出来的那截石碑,上面的碑文纤毫毕现,果然跟他们之前看见的一样。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先是松一口气,而后又沉甸甸的。

    因为疑似又一块石碑地点的出现,无非意味着风波又起。

    “你可以向龙局报告了。”刘清波道。

    “等等,我们先理清一下思路。”冬至道,“明代永乐年间,一位画家在少华山脚游玩,把周围风景画下来,无意中将这块石碑入了画。在画里,石碑已经半露出土,可能是被人挖出来之后,觉得没什么用处,又弃之不理,但从明永乐到现在,起码有六百年左右,我认为,就算我们找到对应画里风景的地方,石碑很可能也不在原处了。”

    刘清波不耐烦作推理:“这种事情就不劳我们操心了吧,我们现在离少华山十万八千里,总局肯定会让西北分局的人去负责这件事的,少华山那么大,拿着这幅画去对照图上的方位,老实,我不怎么看好,不过这总算也是一条线索。”

    冬至将画一点点卷好,然后拨通了龙深的电话。

    ……

    唐净从浴室出来,看见坐在自家沙发上津津有味看着漫画的人,不由揉了揉额头。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我会把你带回家里来?”

    明弦抬起头,一脸无辜。

    “因为我我很害怕,死缠烂非要跟着你回来,对了,糖糖哥,我还想针对你做一个专访,作为我新的男主角素材。”

    “你明天就回去,还有,不要叫我糖糖哥,以及,我也不做什么采访,不许把我写进书里!”唐净从浴室里拿出一套干净的睡衣和浴巾,往明弦头上一扔。“去洗澡!”

    明弦哦了一声,举起手上的书:“这本漫画我也买了,作者画得特别有意思,而且你觉不觉得,漫画里的故事,跟你们的工作好像有点相似?”

    唐净看了他手上的《有关部门降妖伏魔事件簿》一眼,随口道:“这种漫画海了去了,这是朋友送我的签名本,我不看国产漫画的,他非逼着我收,你要是喜欢就拿回去看吧!”

    明弦眉开眼笑:“谢谢糖糖!”

    省略了一个哥字,剩下的称呼更腻歪了。

    唐净动了动嘴,忍下想纠正他的冲动。

    有外人在,他也不能办什么公事了,反正这间屋子平时他也不回来,基本不会有什么与特管局有关的东西。

    随手捡起明弦刚才看了一半的漫画,唐净低头翻了几页,就听见明弦在浴室喊道:“糖糖,你忘了给我内裤!”

    唐净:……

    他认命地起身去卧室拿了一条内裤送过去,明弦羞答答把房门拉开一条缝隙,伸出一只手。

    唐净没好气:“难不成你还是女扮男装吗?”

    他直接把门推开走进去。

    明弦不着寸缕,身上还带着水珠和热气,愣愣看着唐净朝自己走来,脸上腾地一下就烧红了。

    唐净一步步朝他走去,对方在会场就已经卸下虞姬的妆容和装扮,换上休闲装,在女裙伪装下貌似纤细不盈一握的身材,其实也是修长结实的那一款。

    无处可逃。

    明弦有点紧张,下意识吞咽口水,睫毛微微颤动,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近似闭眼妥协。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

    明弦复又抬眼,惊讶地看着对方的手穿过自己耳畔,抓住后面的牙刷和水杯。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唐净似笑非笑。

    “你这是套路!”明弦耳根发红,抢过他手里的内裤就要走,却被对方先一步拦住。

    唐净捏住对方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一下。

    “满意了?”

    他看着明弦怔愣的傻样,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又亲了一口,谁知却被对方勾住脖子,猛地拉近。

    嘴唇相贴,这是人与人之间所能想到,表达爱意的方式。

    他们之间要谈爱意还太早了,唐净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被那张脸吸引罢了。

    能跟这样一张脸的主人欢度**,其实也不失为一种美好的体验。

    只是……

    “你确定?”

    离开对方被自己吮得发红肿胀的唇色,唐净询问。

    回答他的,是明弦直接将他的脖子拉下来。

    眼睛漂亮而温顺,透着期待却胆怯的眸光。

    仿佛等人去一亲芳泽,又或者,尽情蹂|躏。

    美人主动若斯,再不迎合,那就是伤天害理了。

    唐净从来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

    一夜的颠鸾倒凤,饶是唐净,也难免比平时生物钟多睡了几分钟,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床单被枕狼藉凌乱,可以看出昨夜的战况如何激烈,旁边已经没了人,连带明弦的背包也都带走了。

    明弦走的时候,唐净知道,但他没有阻止,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你情我愿,谈不上遗憾不舍。

    手机上有一条明弦发来的信息:我回去上课了,有缘再见吧。

    还附带一个可爱的表情。

    唐净看了一眼,也没回复,抓抓头发,想起今天冬至跟刘清波可能还要去分局汇报工作,起身朝浴室走去,准备洗个澡再出发。

    另外一边,冬至与刘清波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建筑物,有那么几秒钟的出神。

    两人虽然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但不约而同的,脑海里都冒出四个字。

    真有钱啊!

    虽各地情况不同,譬如总局的外表破破烂烂,实则内藏乾坤,譬如鹭城办事处经费不足,所以原先只能租在一个破旧的区里,连正经的办公场所都没有,但他们都没有想到——

    华东分局,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座落在申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中心,陆家嘴某栋高楼大厦里,外面挂着某某环境管理公司华南分公司的招牌,跟那位着环境风水行走江湖的陈国良陈大师,实在是有点儿异曲同工之妙。

    这里不单租金昂贵,连门面装潢都透着处处时尚前卫的风格,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前台招待看见有人进来,起身迎接道:“两位好,请问有预约吗?”

    冬至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地址,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你好,我们约了你们的唐总,他叫唐净。”

    “冬至,刘清波?”年轻漂亮的姑娘低头对照自己的记事本,跟他们确认。

    冬至:“对。”

    前台道:“麻烦你们出示一下自己的工作证。”

    接过两人递来的证件,前台拿到机器面前扫描核实,滴的一声绿光亮起,她淡定点头,脸上没什么异色,手一引,在前面带路。

    “唐总还没上班,两位请跟我来。”

    冬至跟刘清波面面相觑,只得跟上对方的脚步。

    穿过宽敞的办公场所,他们看见不少人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或敲电脑,或趴在桌上憩,也有不少座位空着,与普通办公楼里的白领无异。

    似乎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前台转过头,对他们声道:“昨天动漫节出了点变故,他们都是昨晚加班刚回来的。”

    “什么变故?”刘清波问。

    前台道:“两头食魂兽趁人多混入会场,吸了不少生气,还造成两人丧命,唐总,哦,唐局把食魂兽消灭了,但他怀疑背后还有人操控,最近申城频频举办国际性活动,唐局担心幕后主使会故技重施,所以要加强安保。”

    穿着得体西装的都市丽人在跟他们讲食魂兽,冬至总有种不真切的荒谬感。

    前台将他们带到会客厅。

    “两位稍坐,我先去通知舒助理。”

    她嫣然一笑,冬至想不用,对方已经关上门离开了。

    会议室也全是由玻璃门窗组成,内外通透,空间感又延伸了不少。

    饶是刘清波这样的大少爷,都不由咋舌。

    “你我们要是调到分局来,待遇会不会也跟着涨几倍?”

    冬至笑嘻嘻:“没想到堂堂刘大少居然还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刘清波撇撇嘴:“我就随便而已,食魂兽是什么玩意儿?”

    冬至道:“我听看潮生过,那东西只吃亡魂,一般是不伤活人的,没有名字那么恐怖,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冬至和刘清波是吧?欢迎,我是舒壑!”对方笑容友善,人未至,先朝冬至伸出手。

    “舒大哥你好,我们在电话里已经——”冬至正要与对方握手,却突然脸色一变,急速后退。

    刘清波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见一红一金两色从舒壑袖口飞掠而出,须臾化为两头尖角长毛的怪兽,稳稳落地,盯住他跟冬至两人。

    “反应挺快的嘛!”舒壑朝冬至笑了一下。“唐局还没来,让风生和火生陪你们玩一会儿吧!”

    了个响指,他的身形瞬间隐没不见。

    两头怪兽低低咆哮一声,张口朝他们吐出两股白气,一股成风,一股成火。

    风助火势,会议室内霎时燃起熊熊大火,热浪扑面而来,冬刘二人眼明手快闪过,一人一手抽剑出鞘,翻身跃至两个角落。

    “搞什么鬼!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刘清波抹了一把脸,刚才他差点就被毁容了。

    冬至没来得及回答他,或者他也没能在几秒之内想出一个合适的答案,风生火生两头异兽已掉转头又朝他们扑来,后脚一蹬,虎虎生风,火浪席卷半空,连会议桌也着火燃烧,霎时整间会议室烟火弥漫,呛得两人几欲窒息。

    刘清波家里藏剑多得是,飞景剑遗失之后,他又换了一把隐秀剑,名字听起来不如飞景剑那般威风,但隐秀剑的来头比飞景剑还大——据是宋太宗赵匡义的曾用剑。

    飞景剑固然也沾了曹丕的帝王气运,但魏国毕竟三分天下,并未一统九州,相比起来,宋代的王朝气运自然更加不凡,赵匡义虽非开国皇帝,当年也是曾随其兄东征西战,以武功起家的帝王,加上刘清波对剑道的领悟日益精进,隐秀剑在他手中赫赫不凡,白气萦绕,俨然有了“隐天下之秀,炼百川成海”的气象。

    风生凶猛无比,但遇到刘清波,它发现自己喷出的狂风竟奈何不了对方,反倒被刘清波借着风势,利用剑气往它身上劈出无数伤痕。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两人满身大汗,视线亦被汗水模糊,咸湿辣眼,衣物全都浸透了。

    “快点把那头喷火的灭了!灭了它,风再大也没用!”刘清波吼道。

    火生每次喷完火都需要休息一下,冬至趁机接近,想要跃上它的身体控制它,谁知道手刚碰到异兽的长毛,瞬间就缩回手。

    “好烫!”

    这里明显已经被结界封住,玻璃门窗不知何时模糊一片,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否则这里这么大动静,外面早就知道了。

    冬至食中二指捏着明光符掷向异兽,符文在半空化为点点火雨落下。

    但对于火生而言,火雨相当于跟它嬉闹的羽毛,异兽仰起脑袋,大口一张,火雨落入它口中,人家估计还当冬至是在跟它玩儿。

    要的就是这片刻的工夫!

    一道身影从它身后高高跃起,长守剑从上往下猛地插入异兽背脊!

    冬至志在必得的表情一滞。

    剑光灿灿中,异兽碎片般轰然破碎,仿佛幻影泡沫,雾里看花。

    会议室的另外一个角落,花火在空中凝聚,点点金光自四面八方飞来,若金轮旭日,刺目绚丽,火生异兽转瞬重生,它甩甩脑袋仰天咆哮,又朝冬至狂奔过来!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

    再看刘清波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他的隐秀剑明明已经插入风生异兽的身躯,却扑了个空。

    若异兽只是幻觉,但它们所带来的狂风烈火,却再真实不过!

    冬至跟刘清波汗水狂流,他们怀疑再这么下去,还没给火给烧死,就要先活活烤成人干了!

    刘清波吼道:“你赶紧弄点暴雨来灭火啊!”

    冬至喘着气:“我又不是龙!”

    刘清波怒道:“水符啊!求雨符啊!大海符啊!你们用符的不是什么符都有吗,赶紧弄一张出来啊!”

    冬至无语片刻,还有闲心开玩笑:“你的名字又是清又是波的,水够多了,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刘清波:……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要么是被烤死,要么是被冬至气死。

    两人都没有料到,隔壁会议室,正有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墙壁在这边则是玻璃,同步将隔壁发生的事情传递过来。

    舒壑看了一眼手表,平静道:“一个时了,唐局,容我提醒您,再不把他们放出来,您就要背上残害特管局新人,尤其是您的顶头上司,龙局的弟子,的罪名。”

    “再等一会儿。”华南分局唐净唐局长懒懒坐在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如同在看美国大片。“如果龙深的弟子就这么一点儿潜力,那我就太失望了。”

    舒壑暗暗翻了个白眼:“您想试炼他们,也别让我出马啊,他们以后见了我肯定没好脸色!”

    唐净看了他一眼:“别告诉我你不想看看龙深到底收了个什么样的徒弟。”

    舒壑站得腿酸,也跟着坐下。

    “我的确挺好奇,不过他拜师之前只是个普通人吧,你让我设的这个局,连一条出路都不留给他们,换作是我们局里的人,估计也没几个能闯出来。平心而论,他在这么短时间就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龙局会收他为弟子,也不是不能理解。”

    唐净摇摇头,望向在火海中四处蹦哒的冬、刘二人,忽然冒出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世界已经出现缺口,魔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危机近在眼前。”

    舒壑点点头:“是,不单是我国,这几年,整个世界都是多事之秋。”

    **促生魔气,魔气在人世间流窜,又将内心深处的**放大,灾难总在时间中不断轮回,光明与希望是人性中最为珍贵的美德,但黑暗与毁灭也总伴生长存,从未消失。

    唐净难得了几句正经话:“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了,他们这批人必须迅速成长起来。”

    就在唐净与舒壑对话之时,刘清波已经快被整疯了。

    根本杀不死的幻兽,随时随地死而复生,根本没有克制它们的武器,再这样下去,他们只能在这里被活活耗死,哪怕这有可能是考验,刘清波也绝对不愿意失败。

    他贴靠在墙上喘息,被火焰炙烤的墙壁传递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高温。

    刘清波忽然想起他们在总局培训时,经历的那次毕生难忘的丧尸都市试炼。

    当时他自诩能力不凡,不想被拖后腿,索性单枪匹马跑回总局,结果却被丧尸包围,没有想象中的大杀四方,如果不是侥幸找到一个藏身之所,单凭他一个人,能不能捱到试炼结束还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独自一人,在一个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角落里默默数着时间,凭借他的骄傲与执拗不肯低头。

    现在,即使他已学会跟同伴合作,对搭档付出信任,但骄傲执念从未变过,他是刘清波,他一定能够脱困而出。

    第96章 第 96 章

    刘清波望向对面的冬至。

    对方与他一样, 正在墙壁上缓慢挪动,时不时应付两只异兽的袭击。

    这个人之前受过内伤, 至今没有好全, 可对方一样坚持到现在, 没有将担子都卸给自己,刚进特管局的时候, 刘清波看他软萌好脾气的样子,觉得这种人怎么也能进来, 那肯定是考官瞎了眼,但后来他认同了对方的实力和毅力, 直至此刻, 他不能不承认, 对方心里的坚持和骄傲, 可能半点都不会比自己少。

    一个出生在冬至,平平无奇的名字, 预兆着冰雪大地, 万物归藏的日子, 却有经得起烈火淬炼,金石锻造的性情。

    这是他的搭档。

    有这个搭档在,他可以放心将后背托付。

    心念转眼即逝, 刘清波感到后背骤然一凉。

    就是这里!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 举剑, 劈下。

    霎时如开天辟地挽造化之功, 无边火海亦要为此折服,剑光在烟火弥漫的空间中竟生生撕出一道裂口!

    但在他转身的刹那,火生风生两头异兽也因此觑见他的空门,嘶吼一声,不约而同扑了上来。

    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同时,冬至后手已至,剑随身动,锋芒横扫风火,两头异兽瞬间化作星火余焰,轰然消散于无形!

    两人从撕开结界的裂口中翻滚出来,尘土满面,狼狈不堪。

    唐净鼓了几下掌,赞赏道:“你们默契挺不错的啊,怎么发现那里是阵眼?”

    冬至早在羊城跟人魔交手那会儿就见过唐净了,刘清波虽然没有见过,但并不妨碍他猜出对方的身份,甭管局长还是什么领导,先翻个白眼再。

    他们是来汇报工作的,不是来接受考验的。

    舒壑上前扶起他们,歉然道:“我也是受人之命,见谅见谅!”

    冬至嘴角抽搐,也很难保持平和的态度:“唐哥,你这欢迎的方式,可真是别出心裁啊!”

    唐净笑道:“不特别一点,怎么表示对你们的看重?不过你们也别生气,待会儿我有好东西给你们,先回答我,你们是怎么发现阵眼的?”

    冬至看了刘清波一眼,见后者没有话的兴致,只好认命负责解答:“空间被结界密封,但任何结界都不是完美无缺的,风生火生是相生的异兽,杀也杀不掉,就算有水也无济于事,只能另辟蹊径。结界里唯一的出口,肯定与外界相连,既然如此那就不会受到火势的影响,而四周墙壁被火燃烧温度升高,唯一温度正常的,自然就是出口。”

    舒壑微微动容,眼中不由流露出惊异与欣赏之色。

    唐净点点头:“很好,先让舒壑带你们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半个时后,我们会议室见。”

    舒壑对他们笑道:“跟我来。”

    去洗漱的路上,刘清波忍不住问他:“刚才那两头异兽,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幻觉?”

    舒壑笑了一下:“当然是真的,它们比较特别,不过也不是无敌的,你们之所以觉得它们无法败,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摸到它们的弱点而已。但话又回来,之前唐局这样的恶作剧,没少整过从地方办事处过来述职的同事,能像你们这样在一个时内突围而出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刘清波撇撇嘴,心里不爽,故意挑刺:“我们等会换上的衣服,怎么确定尺码符合?我不穿别人穿过的。”

    舒壑回头道:“放心,都是全新的,各个尺码都有,不过款式就比较单一了,都是休闲裤加T恤,从前我们出任务经常回来一身狼狈,后来唐局就让人购置足够换洗的衣服,免得我们还得跑回家,省了不少时间。”

    但这样的办法也得华东分局这种不缺钱的主儿才想得出来,换作西北分局或者东北分局,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

    冬至就挺好奇:“每年上头拨给分局的经费不都是一样的吗,难道分局这边也自己创收了?”

    舒壑哦了一声:“你们有所不知,很久以前我们这里流行一句话,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那会儿浦东地价还便宜到没人要的时候,我们前局长就很有眼光地入手了,用经费登记为训练用地,后来浦东地价大涨,他转手就卖出去,又在郊区承包了一些土地转租给别人,每年经费肯定是不愁的,连带我们修炼场所都有了。”

    冬至跟刘清波面面相觑,心想跟这比起来,他们卖奶茶点心,那完全是在过家家。

    一个时后,冬至他们收拾干净,重新坐在会议室内。

    大片阳光从落地窗洒入,近处的高楼与远处的黄浦江尽收眼底,非但壮丽山河能令人发出惊叹,面对这样的都市丛林,观者同样容易生出人类用聪明才智改造世界的感慨。

    唐净早就习惯每个头一回进会议室的人都会下意识往落地窗外望,几秒过后,他敲敲会议桌。

    “开会吧。”

    会议室内除了冬至他们,还有一个面生的年轻男人。

    唐净道:“都自己介绍一下。”

    男人咧出一口白牙:“我叫霍诫,霍元甲的霍,训诫的诫,来自终南山,无门无派。”

    终南山多隐士,据直到现代科技快速发展的今天,还有几千人在山中苦修,其中不乏低调隐世的高人,冬至没想到自己今天见着一个活的了。

    “你好,我是冬至。”

    刘清波也点点头:“刘清波。”

    唐净进入正题:“昨天动漫节发生的事情,你们都听了?”

    冬至道:“刚才听舒壑了。”

    唐净道:“我们现在正在排查魔气的来源,人手基本都派出去了,还有一些派出去协助寻找石碑,这件事你们应该也知道,所以现在分局剩下的人不多,有什么事,如果我不在,你们可以先找舒壑霍诫他们。”

    冬至道:“唐局,昨天我们去看一个文化展,发现了一幅画。”

    他将画从画筒里里抽出来,在宽大的会议桌上展开平铺,一边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大致了一下。

    唐净没想到他们去看个展览还有这种奇遇,都围上来将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当然重点是那块溪边半露泥土的石碑。

    “你们跟总局那边汇报过没有?”

    冬至有点语塞,不知道该有还是没有,毕竟这种事情在工作上属于越级汇报,但从私人感情上来,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寻求师父的意见。

    唐净没有得到回答,抬起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我不会找你茬的,放心吧。”

    冬至轻咳一声:“了,龙局的意思,是将画送过去,总局会转交给西北分局来处理,毕竟少华山在西北,而且这幅画成于明代,距今几百年,恐怕要做好石碑已经损毁的心理准备。”

    唐净颔首,对他们在跟向牧交道过程中的表现表示赞赏。

    “今天开会,主要跟你们讲几件事。”

    唐净道:“上次你们在鹭城接连遇到的两个案子,一是国际通缉犯山本清志潜入鹭城制造灭门分尸案,此人在东南亚犯案累累,东南亚有个白袍降头师协会,集合了泰缅越马等几个国家的白袍降头师,也已发出通缉令通缉山本。”

    见他们对白袍降头师的概念不甚了了,旁边的舒壑就补充道:“降头术盛行于东南亚,降头师中有白袍和黑袍之分,一般来,白袍降头师倾向于遵从世俗法律,与普通人混居,救死扶伤等,黑袍降头师行踪诡秘,良莠不齐,大多是特立独行,不参与官方组织。”

    唐净继续道:“我们跟白袍降头师协会一直保持联系,现在有证据表明,山本用的傀儡分、身术,可能来自某个黑袍降头师,这些人大多隐居丛林和高山里,很难找到踪迹。而你们后来遇到的韩祺那个案子,根据白袍协会那边的反馈,她明显也是受了黑袍降头师的蛊惑和蒙骗,在东南亚,这种为了名利蒙蔽理智,受骗上当丢了命的例子不在少数。”

    “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两个案子之间是有一定关联的,山本跟韩祺那件案子的降头师,很可能是一伙的。”

    上次冬至他们消灭韩祺腹中寄生的那缕魔气时,曾经听见对方念出一串梵语人名,事后证实这个名字正是印度传中的天魔,这件事也因此立马汇报给了分局和总局。

    冬至思路跳跃很快,立马想到更久以前,何遇跟看潮生他们在云南抚仙湖底发现的魔气,云南离东南亚很近,不定跟天魔也有关系。

    他将这个疑问提出来,唐净道:“不错,现在上头也想到了这一点,但现在最大的难题是对方隐蔽身份,防不胜防,我们又不可能为此闭关锁国,所以国际间合作十分重要。”

    刘清波也有问题:“照这么,天魔和人魔之间是不是也有联系?”

    唐净却摇摇头:“天魔和人魔,只是古人为了方便区分,为他们分别取的名称罢了,而我们直接沿用古籍的称呼。在西方,叫法又有所不同了。目前可以得知的是,人魔与日本方面联系密切,他几次与阴阳师合作,对石碑下手,可见日本那边还有一股更大的力量在背后操纵,他们的目的是石碑。而东南亚这边,暂时没发现天魔跟石碑有关联,所以可以先看作是两股不同的势力。”

    他道:“现在国际形势日益严峻,不光是日本和东南亚这边,根据我们收到的反馈,不少国家地区出现古怪棘手事件的几率明显上升,以后类似的案件恐怕会持续增多,尤其是华南一带,人口众多,鱼龙混杂,又是连接世界各地的窗口,像山本这样伪造身份潜入境内的修行者,早期很难被发现,我希望各位都提高警惕。”

    环视一周,见众人都没有异议和补充,唐净道:“好,那就散会,冬至和刘清波留下来。”

    等舒壑跟霍诫离开,唐净拿出一个盒子,往冬至那里一推。

    “这里面是龙虎山的上清丹,你上次跟山本交手,伤势还没好全吧,拿回去服下,疗内伤的。”

    冬至连忙道谢,开盒子,里面有三颗,木朵上次也受了内伤,正好带一颗回去给她。

    唐净终于露出熟悉的笑容:“私底下叫我唐哥就行,觉得这里环境怎么样?”

    冬至也笑道:“那简直是土豪一般的配置,老实,总局座落的地段虽然也金贵,可看着就是没这儿气派!”

    “其实选在这里是有原因的。”唐净起身走向窗边,居高临下,望向远处江上来往的船只,“你们看外面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是不是如同看见了一座城市中心的命脉?”

    冬刘二人都点点头。

    唐净道:“我们身份特殊,职责特殊,选这个地方,不是为了让你们俯瞰浏览申城的风景,而是为了让所有人看到,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申城能够继续保持这样的活力,这双眼睛所能看见的繁华太平,需要有人去守护。”

    冬至与刘清波顿时肃然。

    想必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都会感叹华东分局的阔气,而后,又被这样的立意所震撼与折服。

    唐净恢复轻松调侃:“话又回来,上清丹的事,你不用谢我,是你师父特意交代我给你的,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受了内伤?”

    冬至一怔:“我也没告诉过他。”

    唐净挑眉:“你俩通电话了吧?你受没受伤,他还听不出来?要我,龙局对徒弟也是独一份的好了。他本来交代我给你两颗,不过你们刚才临危不乱,表现不错,多的那一颗,就算是我私人自费赠送的礼物好了。”

    修行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好,同样的,不受伤则已,一旦受伤,普通伤药肯定见效不大,龙虎山和圆明宫的伤药在黑市上已经炒到十几万一颗,还有价无市,想买都不一定能买到。

    好药不嫌多,冬至眉开眼笑收下,谢过唐净。

    唐净却话锋一转:“你们是因公受伤,伤药再难得,也没有你们的性命重要,以后学一招,因公负伤之后要主动申请伤药。还有,既然你们来了,就不忙着回去,这里有个案子,现在分局缺人手,你们正好去看看。”

    冬至刚感动还不到几秒就破灭了,原来他们是过来当苦力的?

    两人无语地拿过文档翻阅起来,一边听唐净道:“一个人工湖,原来是水库,到现在,夏天经常有人下去游泳,水|很|深,据连着淀山湖,每年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溺水丧命。”

    刘清波皱眉:“难道就没有竖立禁止游泳的警示牌吗?”

    唐净反问:“你觉得那个有用吗?”

    刘清波:……

    牌子是竖了,上面还写着“此地水深,多有溺者,禁止下水”,但没有用,想作死的人,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白了,是命该如此。

    唐净:“以前我让人去看过,清了一点东西,后来出事的少了,但今年又多了起来,从夏天开始,到现在,一共死了五个。我怀疑水下还有东西没清干净,本来想等这边忙完一段再派人去看看,现在正好你们来了,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们吧,鹭城那边有木朵跟张充在,如果有什么事,你们可以随时赶回去。”

    领导发话,他们能不答应吗?

    当然不能,所以冬至和刘清波认命地看着资料。

    档案上面道,那个人工湖叫望月湖,从十年前起,每年就都会发生溺水事件,死亡人数也很规律,七个人,后来这件事被报上去,引起分局重视,唐净派人去查看,发现湖底下有水猴子。

    水猴子在民间被称为水鬼,据是人淹死之后无法|轮回投胎,为了找到替死鬼,就不断地去害人性命。但实际上,修行者知道,水猴子实则是一种妖魔,擅长用幻术迷惑人,把人拖住水中淹死,然后吸取神魂为食,牲畜它也吃,不过对水猴子来,肯定是人类更加美味。

    唐净道:“当时是舒壑跟霍诫去的,他们消灭了一只水猴子,在那之后,望月湖平静了两年,虽然偶尔也有人溺水,但跟妖魔没有关系。直到今年,据有人看见湖边有异兽头颅出没,还有一对情侣在湖边散步,不心失足落水,监控上面显示那两个人原本离湖边还有一段距离,后来只救起一个,男的女朋友当时不知怎的非要下水。除此之外还有另外四宗案例,其中有两个是旁边私立中学的学生,你们有空也可以顺便去看看。”

    冬至合上档案。

    “明白了,我们会查清楚的。”

    ……

    尹香雪是雅声私立中学一名初二学生,但与令人浮想联翩的美妙名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身材过度肥胖,是典型容易发胖而又饮食不节制的青春期少女,为此她平时在学校没少遭遇异样的眼光,连带成绩和人缘也很一般,尹香雪为此自卑不已,连暗恋的男生都不敢轻易对朋友出口,更不要跑到人家面前去表白了。

    明天是校庆,学校因此提前放学,让大家帮助各自的班级准备活动,这种需要露面的活动,向来是班上活跃女生的表现机会,尹香雪没份参与,她也不想凑上前去被人嘲笑,索性离开班里,在学校到处转悠散心。

    不知不觉,她来到学校北面的望月湖。

    望月湖占地不,中间一座桥,将湖分为两半,桥这边归雅声中学,桥那边是公共用地,供市民赏玩,学校为了安全起见,就将通往桥的道路都给封起来。也就是,学生只能在湖这边走,没法去另外一边,而且湖边垒起腿高的石头,高低不一,具有观赏价值的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学生失足落水。

    尹香雪没有游湖的兴致,更不算在寒冬腊月下水游泳,于是她转身就准备折返。

    谁知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一个人。

    他们学校的校草和男神,也是她暗恋的对象,江朗。

    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名女生,尹香雪依稀认出那好像是他们隔壁班的班花方安安。

    出于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心理,她没有离开,也没有上前惊扰两人,而是选择了一处隐蔽的角落,不远不近看着他们俩。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湖边路灯亮起,但总归不如白天明亮,湖面幽暗粼粼,树影倒垂森森,连带将那两人也都罩在了阴影里。

    尹香雪听见方安安对江朗道:“江朗,这里太黑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吧!”

    江朗忙道:“安安,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我、我很喜欢你,你可以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尹香雪早就在学校里听过无数关于江朗的传闻,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位高富帅学霸,可她没想到学霸男神这么纯情,居然把喜欢的女生找来这里告白。

    她心里有点酸酸的,一方面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方安安,进入江朗的视线,另一方面又诡异地希望方安安拒绝江朗。

    希望之神似乎听见她的祈祷,方安安还真就道:“其实我也有话对你,你现在在学校里对我的关注,已经给我造成困扰了,那些喜欢你的女生都以为是我缠着你,我希望以后不要这样了。非常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祝你早日找到更喜欢的人,再见!”

    罢方安安干脆利落转身离去,不单江朗没来得及拉住她,就连躲在角落里的尹香雪也看得目瞪口呆。

    在学校里被无数女生追逐的校草,就这么被方安安拒绝了?

    尹香雪看着方安安的背影,一时有点五味杂陈。

    她羡慕对方的潇洒,又再度感到深深的自卑。

    换作她是方安安,听见江朗对自己表白,一定高兴得晕头转向,哪里会管他的表白俗不俗套,别的女生高不高兴。

    胡思乱想一通,尹香雪的腿站久了有点酸,忍不住动了动。

    她发现江朗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肯定是因为表白被拒而伤心。

    自己要不要上前安慰他?

    理智上尹香雪知道江朗根本不可能喜欢自己,但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女仍对爱情抱有美梦一般的幻想,觉得也许对方正处于伤心之际,得到她的温柔安慰,不定就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了。

    还没等她纠结完,尹香雪看见江朗朝湖边的方向走前一步。

    还不是想不开要自杀吧?她心里咯噔一下。

    正要上去阻止,她就听到江朗欣喜道:“安安!”

    哪儿呢?

    尹香雪东张西望,哪里有方安安的影子?对方早就跑远了。

    但江朗还在话。

    “安安,上次辩论比赛的时候,你在台上的表现太出色了,当时我就觉得,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不要紧,我们可以先不公开关系,等明年毕业之后,我们一起升入高中部,再公开好不好?”

    “不会啊,我不会影响学习的!”

    尹香雪看着江朗一步步踩上湖边的石头,寒意从心底油然升起。

    她想出声喝止,却不知怎的,也许是内心深处的恐惧制止了她,也许是理智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尹香雪眼睁睁看着江朗神使鬼差弯腰坐上石头,半身浸入湖水,身体一点点下沉。

    湖面上,黑黝黝的怪物看不清身形,在湖面乍浮乍沉,而江朗居然还喜滋滋地拉着它!

    尹香雪紧紧捂住嘴巴,身体僵硬得已经感觉不到存在,她的脸色煞白,眼睛瞪着前方,眨都不敢眨一下。

    “安安,你要带我去哪里?”

    江朗开开心心的声音传来,后半句却逐渐被水淹没,化为咕噜咕噜的水泡。

    尹香雪眼睁睁看着江朗整个人消失在湖面,浑身发抖,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泪流满面。

    她身上穿着羽绒服,裹得紧紧的,却分明感到凉飕飕的风不停地衣服里钻。

    不知过了多久,尹香雪腿一软,整个人直接坐倒在地上,她倏地跳起来,手脚并用,连头也不敢回,连滚带爬往望月湖的反方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