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理想中的生活》开播前一天,武七七一行人出发去深市开始第三次录制。由于花絮和预告片此时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一行人的行程很难保密,刚出机场就被人群堵住了。不过好在节目组准备的充分,大家有惊无险地离开了。
大巴离开机场以后,武七七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钻石手链不见了。
赵高立刻就紧张了:“是徐回送的?”
武七七老实道:“我自己买的。”
赵高立刻就松了口气。
朱琳耿直道:“赵导,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武七七颇哀怨地附和:“赵导,我自己买的也很贵的。那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钻石手链,我为了买它,饿瘦了好几斤。”
庄博弈问:“是不是女人都喜欢钻石?”
武七七无精采道:“也不是,我没有特别喜欢钻石,是链子整体设计得很漂亮,而且因为钻石抬高了它的价格,我还问过能不能抠掉钻石,给我一条镶同色其它便宜宝石的链子......人家不同意。”
大家突然做作地咳嗽,卢潜笑得不留神摔了手机,朱琳悄悄提醒武七七,徐回有个钻石制品奢侈品的代言,她做为徐回的女朋友,这样釜底抽薪不好。
《我理想中的生活》第一期如约在第一卫视周五黄金档播出。当天晚上,微博榜单前十二位全部都是《我理想中的生活》的内容。
榜单第一位,是徐回和武七七玩“是或不是”游戏的片段。
榜单第二位,是徐回拽住武七七尾巴要袋鼠睡衣的片段。
榜单第三位,是庄博衍在机场勾掉墨镜瞪着镜头用眼神表达WTF的片段。
榜单第四位,是徐回跟赵幼清漫聊着,极其自然地吃掉武七七剩饭的片段。
榜单第五位,是卢潜差点走光的片段。
榜单第六位,是徐回不时望向武七七的高清图。
榜单第七位,是庄博衍花式踹开庄博弈的片段。
榜单第八位,是卢潜各个角度的高颜值硬照。
榜单第九位,是徐回在“狼人杀”里辗杀众人的片段。
榜单第十位,是朱琳跟武七七夜谈的“一字马”的片段——朱琳那句“跨行跨出一字马”也迅速成为网络流行语。
榜单第十一位,是武七七和庄博弈在厨房里聊演员这个职业的片段
榜单第十二位,是赵幼清大言不惭指挥武七七做饭的片段。
收视数据很快就出来了。所有人顶天的预估是破9——目前国内综艺史上,最高的数据也不过是11.24,且那是在综艺节目刚刚兴起网络文化还未遍地开花的十二年前——结果它直接破了13,最终数据是13.2。13.2是个什么概念呢?央视春晚平均收视率在30以上,在30和13.2之间,是一片空白。
包如斯在数据出来以后跟两位导演一起喝得酩酊大醉。
《我理想中的生活》包如斯一开始只是当个普通的综艺节目在做,就像以往他做的节目那样,非常用心,但不至于全力以赴。结果他有一天开电视看到镁光灯下正在走红毯的庄博衍,突然就感觉自己的一生也应该搏一把辉煌一把。
包如斯把自己的别墅卖了,跑车卖了,股票基金卖了,跟第一卫视签了不平等条约。一切就绪,堂堂资深制作人就跟个卖保险的似的开始通过各种渠道锲而不舍地联系庄博衍......最后,庄博衍应了。
包如斯签下庄博衍,肾上腺激素一下子就上去了。他突然想,他能请来庄博衍,也许也能请来徐回,邀请徐回未必就如外界传言的那样难如登天。结果确实难如登天。包如斯开出了天价,动用了所有关系,给出了几乎没有底线的各种承诺,却都不能动大疆。包如斯正在重新梳理自己的朋友圈,看看还有谁能在大疆得上话,徐回的经纪人突然联系他,徐回应了——虽然只是应了开场嘉宾。
庄博衍、徐回和一开始就被签下当王牌的卢潜,基本就保证了这个节目必将大火。
赵高伸掌猛击包如斯的肩头,他大着舌头道:“包包,我最服你的,就是你不怕一败涂地从头再来。他们都你能请到庄博衍和徐回是走狗屎运了,简直放屁。”
李太成也道:“即便真是走运,也只有你能走运,我们愿意赌上自己的一切,在只有五百块的时候,但是不愿意,在只有五百万的时候。”
包如斯醉眼迷离地,却还是分出一些清明纠正李太成,倒装句勉强能忍,但是第二个“只有”用词错误。
武七七一行人在结束第三期的录制各自归途中互相@对方庆祝。赵幼清晒出了两张花絮照,照片里所有人都是不带妆的状态,朱琳由于正在话,嘴巴咧着,尤其丑。朱琳转发,并暗搓搓添了卢潜差点走光的惊吓照,@卢潜,评论:辟邪。卢潜添了庄博衍眯着眼睛啃西瓜的照片,@庄博衍,保持格式,评论:辟邪。庄博衍添了庄博弈嘬牙缝的照片,同样保持格式。庄博弈在徐回和武七七中间徘徊了下,最后添了徐回转身的糊照,由于徐回没有微博,只好@大疆。大疆迟迟未动,两个时后,转发并添加一张武七七清早起来伸长胳膊哈欠的照片。武七七很快就有了回应,上传了所有人的高清硬照,并@所有人,评论: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三月中旬,《我理想中的生活》前两期播完,武七七的任劳任怨,给她赢得了路人网友的第一波好感。四月底,《你是谁》悄然上线,武七七碾压偶像剧主角的细腻演技,具体来,就是碾压朱琳的细腻演技,给她赢得了路人网友的第二波好感——武七七以前的演技也细腻,但她那时不是徐回的女朋友,长相也不够讨喜,演技细腻不细腻的,并没有人在意。至此,武七七自己微博下面的评论好的坏的终于平分秋色了。
天已经渐渐热了,武七七的淘宝搜索记录开始出现“半身长裙”的时候,徐回给她带来个好消息,她的“春哥”落网了——朱与墨不只骗了武七七,武七七心灰意冷不追究,但他人总是要追究的。
朱与墨在西城地下赌.场染上了毒.瘾,早就把武七七那寥寥的一百八十万挥霍一空了。但这样的事实武七七是没有渠道知道的。徐回给武七七带来了一张新的银.行.卡,卡里是有整有零的一百四十六万四千。徐回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表示,在大疆的积极帮忙下,朱与墨查封账户里的余额高比例优先返还武七七。
武七七捧着失而复得的身家,不知如何是好,情绪激越下,一举把徐回扑倒,在徐回脸颈上留下二十来个不由分的口红印子。
“行了行了行了.......”徐回笑着闪躲。
武七七亲够了一抹嘴,以不符合自己年纪的活泼跑去卧室翻找以前葛郁郁留下来的便利贴,顺便嘎嘎乐给葛郁郁电话。
“葛哥哥,哈哈哈,我钱回来了,一百零六万四千,你的账号是不是62218858xxxxxxxxx,我还你......”
“怎么有点钱就变成公鸡了......”
武七七正开了电脑给葛郁郁转账,有人咚咚咚敲门,武七七靠在椅背上往后仰,露出脑袋,大声吩咐徐回去开门。徐回戴上口罩开门,门前是楼上李太太家的李准。
李准脑袋发懵,半响,轻轻吐出一句几乎听不清楚的脏话。他伸手扳扳后颈,眼神发虚,似乎在全力按捺自己澎湃的感情,但徐回往后一退,立刻就击溃了不经事少年脆弱的防线。
武七七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出来,就看到徐回正坐在客厅沙发里给李准签名,而李准像是僵化了,一动不动站着,跟徐回靠得很近,也不坏脾气了,也不中二了,特别忠犬。
“七七姐。”李准头也不回地招呼。
“......”武七七内心百味杂陈。
徐回面无表情地地给李准签完四十二个签名,起身去浴室洗脸——他看到李准身后跟着一个孩儿,并非那个玩儿积木的“莱莱”,好像比“莱莱”大了一些,六七岁的样子。徐回有点烦躁地擦干净水出来,就看到原本李准站立的位置站着尚明珠,而李准正在尚明珠背后喜滋滋地描摹徐回的签名。
尚明珠看着徐回,徐回看着尚明珠,两人面上如出一辙的漠然,不知内情的人一眼看去,他们并非母子,只是拥挤地铁里不得不站得很近的陌生人。
李准有点诧异地抬头,客厅里一分钟的静默终于让他感觉到不妥,但这人心太大了,他很快就给这静默找到了理由。
李准眼睛里光芒万丈:“妈,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武七七悄悄掩面。
尚明珠借口要李准回家看看厨房里炖的肉暂时赶走了李准。当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时,尚明珠的情绪就藏不住了,她不再是追着李准出来要他带早餐的好脾气妈妈,而是一个在事业和婚姻上都不得志离婚分得千万财产却很快败光的偏执女人。
尚明珠的气息有些不稳,但依旧尽量平和地道:“武姐,你能不能避一下?”
武七七起身经过徐回去了厨房。
徐回在距离尚明珠最远的位置坐下。他精神状况不太稳定的时候一门心思地想见到她,在她家门前一等就是一天,但此刻尚明珠就在眼前,他却没有一点要靠近的意思。尚明珠待他如生人,他也一样。
尚明珠道:“徐回,你知道,我性格偏执、要强、不妥协,一生汲汲营营,好为人上人,所以跟你爸的婚姻破裂,以及后来各项投资的失败,彻底把我压垮了。我费了很大的力气爬出来,跟李先生结了婚,生了李准,我这样性格的人最后能得到这样的安稳生活不容易......”
徐回:“你要什么直接。”
尚明珠顿了顿,道:“我希望你不要扰我现在的生活,不要给李准知道我们的关系。”
厨房里,武七七握着菜刀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徐回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笑了笑,道:“好,我不扰,也不给他知道。”
尚明珠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回。在跟徐回分开的漫长的十几年里,她一直压抑自己不要去想他,后来果真就再也想不起来他了。徐回和徐长生,在终于挣扎着爬起来的她来,都是奈何桥那端的人,是上一辈子的人。尚明珠一生要强,虽然长在熙熙攘攘的市井,却比那几个在尚家大宅长大的孩子出落得都要好。她面目比她们好,头脑比她们好,教养比她们好,嫁的也比她们好......但也就仅止于此了。徐长生不爱她。徐长生也不能理解她。尚明珠倾尽所能也不能动摇徐长生,索性退而求其次,表示愿意跟徐长生做一对各自为政互不干涉的夫妻,就像她的朋友们那样——尚明珠是真爱徐长生,最后愿意跟徐长生互不干涉地继续生活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但徐长生不愿意。尚明珠在徐长生那里栽了个特别没脸的大跟头。尚明珠叮里咣当地跟徐长生离了婚,没等缓过气儿,国家政策一夕调整,破产了成千上万人,她是其中一个。尚明珠遭遇连番重创一度一蹶不振,后来生活里好不容易有了曙光,她就迫不及待地忘掉旧人旧事重生,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徐长生和徐回都是旧人。
尚明珠微微低下头,突然道:“对不起。”
徐回的笑容没变,眼睛里却渐渐有了湿意,他缓缓道:“你不要跟我对不起,你能给他当个称职的妈,却不能给我当,我早就认了。”
尚明珠看着徐回眼底的水光,突然忆起生活安定下来后,她第一次想起他的情景。她那时候刚刚生下李准,李准日夜睡颠倒了,一天天的号哭闹腾,也不知道随谁,她不知道第几次起夜喂奶精疲力竭之际,突然想起徐回。徐回似乎自出生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偶尔眼睛里湿乎乎的好像要哭,但只要及时抱起来哄哄也就过去了......嗯,大多数时候是保姆哄的,尚明珠那时候忙于兼顾工作和收服徐长生,是没有多余的精力给徐回的。
“啪嗒”一声轻响,尚明珠关门走了。武七七开榨汁机,“嗡嗡嗡”,两分钟后,武七七端着两杯鲜榨果汁默默来到徐回跟前。徐回的眼睛有点湿,微微张大看过来的时候,武七七感觉自己什么都能答应他。徐回耳根留有刚刚没有擦干净的口红印渍,武七七伸手给他揩掉,她俯身轻轻咬着徐回的耳垂,技巧拙劣地勾.引道:“徐回,你要不要进来看看我新买的床单,磨毛的,特别贵......特别舒服。”
作者有话要:
我博览微博里的家长里短,是有这样的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