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夜已经很深了,武七七蜷缩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默默看着前方很远的高楼轮廓。武七七一面感觉自己没有错,她不过是不心被偷拍,她也是受害者,一面感到巨大羞耻感带来的颊上火烫,像是被盛夏阳光晒得久了,也像被人扇了耳光。武七七知道,她的父母兄弟会看到这些照片,她的老师同学会看到这些照片,她的同事朋友会看到这些照片,以后她有了孩子,她的孩子不定也会看到这些照片。
武七七正惶惶看着窗外,葛郁郁一阵风似地卷进来,武七七正要再踹她,就听到了徐回的声音。是一段徐回登机前的采访视频。视频里,徐回的态度很冷,有些用词非常不客气,却盯着镜头正面回应了武七七的裸.照新闻。
“是的,我看到评论了,这很荒谬,你们大多数人根本不认识她,只是隔着屏幕,居然就比我了解她?”
“是的,我看到营销号的文章了,写得非常离谱,也非常脏,跟事实的差距差不多是人和狗两个物种之间的差距,如果有人真的当回事儿一一解释,是种智商上的侮辱。我不回应,也不会让她回应。”
“只不过几张偷.拍的照片而已,你用‘轩然大波’来形容,有点荒谬。不好意思,我不在乎,也没有看法。”
“武七七是我的选择,未来也会一直参与我的人生,而且,我们之间,是我离不开她,而非她离不开我。”
“我希望大家能给我的生活留出一些余地。而且,一面口口声声喜欢,一面在这种时候起哄架秧子,听起来非常可笑。登机时间到了,再见。”
武七七看着进度条走到最后,咬着嘴唇,默默点击重播按钮。武七七硬着头皮看了六遍重播,直看到葛郁郁熬不住转身去客卧睡觉——葛郁郁昨晚只睡了四个时——葛郁郁一走,武七七立刻撇开手机开始第二轮的抽泣。
凌四点,武七七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站在自己床前,她以为是葛郁郁,结果翻过身蓦地瞠大了眼睛,正俯身望着她的是徐回。武七七正要起身,徐回压下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有点匆忙的吻。他俯在床前细细查看武七七的脑门儿,没有破皮,但有点肿胀,他轻声示意她继续睡,转身继续脱着衣服进了浴室。
徐回洗完澡出来,武七七背对着门口侧躺着,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但自己床头那侧多了一杯蜂蜜水——武七七冰箱里常备蜂蜜。徐回胡乱擦了下头发,然后一掀被子给了武七七一个密不透风的拥抱。武七七空调温度开得本就偏低,徐回带着没擦干净的水珠靠过来,武七七没忍住了个寒颤。
徐回突然道:“我有没有跟你过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女生偷偷藏进我的宿舍?”
武七七顿了顿,瓮声瓮气地道:“所以这件事是真的?”
徐回闻言立刻就切身感受到当今媒体人挖地三尺的治业精神了。他当时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而且这事儿最后收尾收得特别安静,毕竟是女生藏进了男生宿舍,而不是男生藏进了女生宿舍。结果武七七这种路人粉居然都了如指掌。
徐回乍然被截胡,略有些寡淡地道:“我后来听那个女生半夜看我睡熟了,用她的破单反,给我照了很多照片……也有跟她一起的合照。徐长生跟我那些照片他已经盯着删干净了,我希望是真的删干净了。如果没有,以后你在网上看到了,你也不要生气。”
武七七伸出胳膊抓了两张纸巾擦脸,她在徐回怀里艰难转身,转成仰躺。徐回的存在感太强,武七七很难全神贯注地惶恐或悲伤。她抿了抿唇,有点不高兴地问:“我跟你睡一张床,半夜翻身都得分好几个步骤,不然一抽腿你就醒。她藏进你的宿舍,半夜要来回走动,要吃喝,要上厕所,再,以前的相机,照相是有咔嚓咔嚓声音的吧,你都没有听到,没有醒过来?”
徐回道:“我那两天刚刚跑了全程马拉松,基本沾床就能睡着,睡着就醒不过来。我第二天半夜迷迷糊糊能醒,也是因为雷阵雨,那夜的雷阵雨特别大,宿舍区后山出现了面积的山体滑坡。”
武七七默了默,不甘心地嘀咕:“最好不要给我机会看到那个姑娘,我怕我忍不住挠花她的脸。”
徐回:“……”
武七七的声音渐渐没有哭过的沙哑了,徐回问回了正题,你为什么不去医院。整件事里,徐回唯一在意甚至生气的,就是武七七出了车祸坚持不肯去医院。顾闻大半夜的亲自开车去机场接回的徐回。虽然顾闻一再表示武七七没有大碍,他也有请自己的医生去看过她了,徐回一路上却依旧沉着脸,甚至屡屡不耐烦地请他闭嘴。
徐回的眼睛黑沉沉的,好像望进去就会被蛊惑,武七七面对这样的眼睛没办法撒谎,她轻声道:“我的生理期六天前就应该到了,但是一直没到,我怕去医院给人检查出来。”
武七七在航程中听到孩儿的哭声,大脑中的某个关卡突然往前拨了一格——他们有几次实在来不及,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而她向来特别准时的生理期似乎上周末就应该到了。武七七当时的表情实在太精彩了,以至于本来是要去服务别的乘客的空姐不得不转而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徐回一直压抑的恼火“噗”地熄灭了,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大脑供血不足是什么感觉。
葛郁郁第二天早上看到睡眼惺忪下楼的徐回时,也体验了一把大脑供血不足的感觉。徐回一路奔波看起来特别疲惫,虽然睡了几个时,眼下依旧留有淡淡的青影,但即便这种情况下,他看起来依旧比镜头里好看十倍,他是怎么长的。葛郁郁揩干净鼻血,刚刚恢复镇定,武七七给了她第二个重击:她声称自己昨天晚上不肯吃米绿豆粥的原因是,绿豆偏凉,早期有可能对胎儿不好——虽然她极有可能并没有怀孕。葛郁郁自动忽略武七七的备注解释,兴奋得恨不得跑圈儿,就好像武七七怀的是她的似的。
武七七想不出来自己有跟谁结过这么大仇,能让人家筹划一年多报复。武七七也不知道在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应该跟公众些什么。虽然徐回倨傲地告诉她不要回应,而大疆的公关经理警告她,如果她不能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在第一时间出来解释和澄清,以后基本也就不用出来了,这种事情,当事人的态度只要稍有暧昧、反应稍有迟钝,一辈子就洗不干净了。武七七尽量在最短的时间里安抚好自己的情绪,但她还未想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做,回应还是不回应,就被记者堵在了去范湖家的路上。
——大人跟孩儿的不同就在于,孩儿可以没有顾忌地一味沉浸在自己糟糕的情绪里踌躇不前,大人却常常不得不忍痛抽离兼顾所有。武七七只在家里休息了一夜一天,就趁夜出门了。范湖一直没有音讯,她一颗心就一直吊着不上不下。
“武姐,有人怀疑照片的背景并非是‘碧海蓝天’,而是一家年前刚刚被查封的私人会馆,请问你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
“武姐,你之前所在剧组的张副导演透漏你在剧组有不当的利益交换行为,请问‘不当的利益交换行为’具体是指什么?它是否是你最后被踢出《长欢》剧组的原因?”
“武姐,星图娱乐的两位副总涉嫌性.侵并强迫旗下女星给高官提供性服务被收押,请问你是否知情?或者是否也是被害人之一?”
“武姐,有邹姓富商承认你是通过他直接结识的星图娱乐周董,是星图娱乐的空降兵,出道就抢了同辈艺人的资源,请问事实是不是这样?”
“武姐,请问你在跟徐回交往之前,徐回是否知道这些照片的存在?”
......
“武姐,你一直沉默是什么意思?你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有告知大家实情的义务。”
媒体人就像嗷嗷待哺的秃鹰虎视眈眈地盯着车窗里的人影。他们中有些人,甚至也许绝大多数人,未必不知道武七七只是个受害者,未必不知道微博上突然疯传的各类道消息有多少可信度,未必不知道自己出口的一系列问题有多阴毒、有多尖刻,但在娱乐至死的年代,只好随波逐流,只好人云亦云,能怎么样呢。是曾有人由于各家媒体连篇累牍的不实报道想不开自.杀了,但这年头出来混谁没点有嘴不清的□□,是他/她太敏感脆弱了。负罪感?也是有的吧,但所有人均摊下来也就略等于零。
武七七虽然明知道他们隔着窗玻璃拍不到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戴上了口罩。她催促司机赶快开车,假装那些好像要把她吞下去的媒体人只是游乐园里熙熙攘攘的游客。但近百人的围堵,要想突围谈何容易。两方正在胶着,徐回的车子到了。徐回是中断了大疆漫长的董事会匆匆赶来的,他没有做妆发,但由于其本人肤白个儿高,只一身鸦黑色的西服就衬得他鹤立鸡群。他也不在意这些媒体人都是归属哪家公司的,有没有跟大疆交好裹挟在其中比较无辜的,直接道:“我告诉她回应那些绯闻会显得很蠢,所以不要回应,你们却把她堵到半道上非要她给一个回应,来,不如我们聊聊。”
大疆的能力和财力不容觑,徐回的影响力不容觑——徐回早年在胡德节目上寥寥几句话就差点破产了一家港媒,这种时候,在明明知道是自己理亏和缺德的情况下,谁敢真的上前跟徐回聊聊?
徐回在一片诡异的静默中转身敲开武七七的车门,武七七往里面挪了挪,徐回俯身钻进去,用比较大的力度关上了车门。徐回带来的保镖围起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武七七的车子在人墙里侧慢慢挪动,越过徐回留在原地的迈巴赫,缓缓离开。
武七七有范湖家的钥匙,所以一路登堂入室没有任何阻碍。武七七用范湖家的厨房给徐回做了碗面,然后就开始在范湖家四处翻找。但果然就如程帆帆的那样,范湖家没有任何跟她去处有关的线索。武七七疲惫地坐在范湖的沙发上,正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丢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显示未知来电。
武七七以为是范湖,忙不迭地接了电话,却没有防备地听到一个阴郁的声音,是武七七特别讨厌的黎太太。黎太太走得向来是歇斯底里的路线,武七七乍一听到“武七七,我给你的大礼你满意么”,恍惚了下,跟着就有种强烈想吐一吐的冲动。
黎太太在电话那端各种耀武扬威。她早看不惯武七七了,能跟婊.子不离不弃的当然也一样是婊.子。黎太太桀桀笑着、发泄着、威胁着,偶尔有含混不清的哽咽,武七七耐心听着,删减掉脏话后,她很容易就拼凑出了整件事的轮廓。
范湖不只把黎坤送上了断头台,也没饶过黎太太。她勾结黎太太娘家公司的高层,用一块债权不明的地皮轻易套.牢了黎家的地产公司——黎家全靠祖辈荫泽,当下的三代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本事不大脾气不的草包。范湖断了黎太太的财路,却也没忘记归还黎太太“婊.子”这个荣誉称号,她雇佣了私家侦探,长时间跟踪黎太太,真实记录了黎太太周旋在不同男人间的糜.烂生活——范湖周旋在不同男人中间靠的是自己的姿色和手段,黎太太年华不再,情商低下,性格喜怒无常,就只能靠钱了。
黎太太咬牙道:“你以为她跟黎坤的照片和视频我就没有?但她是个婊.子,而且是个活不长的婊.子,她是豁得出去自己的。我以为她在意你,我眼看着她身边这几年来来去去就一个你,但没想到她也豁得出去你。”
武七七听明白了。黎太太走到绝路,黔驴技穷,最后用她的裸.照威胁范湖,但范湖依旧没有答应收手。武七七轻声断黎太太,她好像真的不明白似的,问:“黎太太,范湖报复你们的手段是激烈了,但这不是你们应得的么?”
徐回慢条斯理地挑着几根面在筷子上绕着。自武七七沉下面色,他就没了胃口。武七七骤然一句讥讽,带出了“黎太太”三个字,徐回的眼神倏地就冷了。武七七不知道到底谁跟自己有这么大仇,能蛰伏一年半报复,大疆排查了一圈,也没有任何发现,武七七性格好,不常与人交恶……但如果是这位传中的“黎太太”,似乎就没有什么稀奇了。
徐回推开了面碗,起身去电话。
黎太太现在几乎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好忌惮的了,再徐回最后娶不娶武七七这种花瓶回家还两,尤其是在她一不做二不休曝光了武七七的裸.照以后。黎太太也不理武七七的的嘲讽,只冷冷道:“我不跟你争辩这个。我老实告诉你,我不止有那四张照片,你告诉我范湖的下落,我答应你即刻删掉其余没有发出去的。”
武七七顿了顿,轻声道;“范湖有一件事错了,她,你这样的人,刀不砍进肉里,你是不知道疼的。但我看你跟她的不同,刀砍进肉里,你好像也不知道疼。范湖给你的教训看来是不够。”
黎太太压下应激的歇斯底里,道:“你不要跟我叽叽歪歪。我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仇怨,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删掉你的照片,否则,我保证,你爸的医院、你妈的学校,所有人都能看到一个□□的你。”
武七七耷拉着眼皮,感觉自己被黎太太刺激的血液都沸腾了,她眼前是一片白雾,雾里影影绰绰的,有什么怪物她已经顾不得了。武七七不轻不重地笑了笑,道:“黎太太,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即便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你就活该走投无路。至于照片,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的照片也就是个乏味的私.房.照的水平,你的听起来却是十分精彩,是我十倍现眼。一赔十,我没问题。”
黎太太是没有想过武七七居然比范湖还要豁得出去的。武七七跟范湖不同。范湖孑然一身,名闻遐迩是一个人的,声名狼藉也是一个人的。武七七却有医生爸爸和植物学家妈妈,而她的男朋友是大疆徐回。黎太太撕掉伪装,声嘶力竭地叫:“武七七,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武七七就像听了个笑话,道:“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敢不敢。”
武七七顿了顿,不怀好意道:“但是,黎太太,我有个问题,也想替范湖问问,如果你是范湖,或者如果你是我,你做的事情,你能饶过你自己吗?”
黎太太呼吸一窒:“你什么意思?”
武七七极轻蔑地笑着:“我听你有个女儿,再过两年,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了。”
黎太太的面孔刹那白了。武七七占上风的倨傲和漫不经心的不怀好意似曾相识,似乎就是以前的她。黎太太她就像中.枪了似的慢半拍地往自己的身后看,娘家没了,黎坤没了。
黎太太虚弱地咬牙:“武七七你……”
武七七却懒得听她威胁,她断然截断她,冷冷道:“范湖给你的教训既然不够,我就再给你个刻骨铭心的。范湖好好活着,我不动你女儿,范湖有任何差池,你看好你女儿。”
范湖当初签武七七其实是看走了眼。她需要有个人帮她勾.引黎坤,武七七盘靓条顺,看起来能胜任——她自己虽然也行,但黎坤防她,这点很麻烦。结果范湖以钱和资源为饵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武七七惊得差点掉下椅子,她涨红着脸高频度摆手,不知所措地一再强调自己有钱,真的有钱,自己没想演大角色,丫鬟、婢女、死尸都行,不挑的。
范湖感觉武七七特别没劲,虚伪而没劲,不要钱,也不要大角色,你签什么约出什么道。范湖原本要把武七七转给星图娱乐新来的经纪人,或者直接藏了她,偶尔给个试镜的机会,看她造化,合约结束,大家一拍两散。但武七七怏怏离开前的一番话触动了她。武七七,范姐,我没有谎,我真的就想做一个稳稳当当的演员,有稳稳当当的戏拍,大角色都行;我看了我朋友在客厅里只有我一个观众的表演,我给她搭词,我帮她写人物传,这些我都觉得很有意思。范湖盯着武七七的眼睛,半响,面无表情地回道,我看着你。
武七七至今都能回想起范湖那句冷冰冰的“我看着你”。她浑浑噩噩地以为自己肯定是得罪范湖了。范湖那句“我看着你”,听起来像是作壁上观的意思——我看着你,你没有什么特别的,你有的坚持,你的前辈们当初也有,而你的前辈们后来栽的跟头、吃的亏、做的妥协,你迟早也能一一体会——但范湖第二个礼拜就给了她一个试镜的机会。武七七豁地就明白了“我看着你”的意思,范湖没有泼冷水的意思,她就只是干巴巴的好奇,武七七这个无知无畏的麻瓜能走到哪里。
武七七出道四年,在范湖的纵容和协助下,没有越过一次线。
武七七是范湖的朋友,武七七也感念范湖。
武七七不知道黎太太是什么时候挂断电话的,也或许是她自己挂断的,她恍然回神的时候,落地窗上映出了徐回的影子,徐回看起来很烦躁,她皱眉正要回头问他怎么回事,突然看到了窗玻璃里自己正糊着满面的泪……范湖家的窗户真干净。
武七七仓促间给了徐回一句“我演技还可以”,唇角倏地一耷拉,呜呜地哭起来。她感觉范湖太过分了,她实在太过分了,她哪怕跟她声招呼,给她点时间想想别的办法,或者,如果没有别的办法,给她点时间做做心理准备。然而武七七嘴里和心里颠来倒去的也就只有一句模模糊糊的“过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范湖蛰伏这么多年,用去大半条命,步履维艰走到这里。
徐回在客厅了绕了十来圈。武七七哭得停不下来,他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叫武七七不要哭了,他听着难受,却怕把握不好语气,弄巧成拙——毕竟有私.生.饭的前车之鉴。
徐回实在没有办法,蹲在武七七面前,黑沉沉的眼睛深深看着武七七。
顾闻刚刚在电话里保证,黎太太不用等到明天,最多几个时,她就得跟黎坤在拘留所团聚。至于黎家本就朝不保夕的地产公司,嗯,有个报应不爽的巧合。这家地产公司去年年底购入了一块债权不明的地皮,且不知走了什么渠道用这块地皮在广地银行成功贷.款4.6个亿。原本只要及时动工,大楼盖起来卖出去,钱也就回来了。结果原始债权人突然一纸诉状,大楼盖不起来了,钱没了,而银行还款日到了。顾闻嘴里的“巧合”是指,广地银行银.行副行长是徐回的姑姑。如果徐回的姑姑肯帮忙——其实并不需要帮忙,只要不通融底下的人就好——以顾闻了解到的情况,黎家的地产公司破产清算指日可待。
武七七的哭声渐渐低弱下来了,最后只剩抑制不住的哭嗝。徐回向她伸出手,她就眨巴着泪眼扑了他个满怀。徐回就着她的扑势席地而坐。他给她舒着背,顺手帮她把濡湿的长发扎起来——他本来想给她扎个苹果头,但失败了。徐回轻轻蹭着她头顶的发旋儿,静静等着她的哭嗝也渐渐消了,低声问她回不回家。武七七眼睛掠过最后一个还没来得及开翻找的房间,闭了闭眼,哑着嗓子回,回家。
徐回牵着武七七离开后,最后那个房间里,有一张纸被风吹落,纸上是范湖锋利的字迹:
我心里住了一只鬼。
我心里住了一只鬼,我使劲儿拦着,但它最后还是伤害了你。
七月底,武七七确定怀孕。
八月中旬,医生确定武七七怀的是双胞胎。
第二年的三月,徐回和武七七的儿子和女儿降生。儿子大了十分钟,依照当天的公历日期,取名徐十六,女儿依照当天的农历日期,取名徐初十。
作者有话要:
各位!后会(不一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