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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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接我的妻子回家。”

    那一刻,李徽觉得这满屋的琳琅玉石, 铺毯挂饰, 都不及少年的笑容刺目。

    他捏紧拳冷哼一声:“皇侄莫要忘了, 你们还没成亲。”

    李儋元柔柔握着安岚的手, 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道:“办不办婚事, 她在我心里早已是我的妻子。倒是皇叔你有没有想过, 掳走侯府嫡女,囚禁侄妻,若是被参告到父皇那里, 该领个什么罪名?”

    李徽看着安岚温顺靠在那人身上, 胸口仿佛被人狠狠碾过。曾经他才是站在她身边, 与她亲昵偎依之人, 可现在却只能远远站着, 什么都不能, 什么也不能做。

    为靠近她而做所有的努力, 就成了强掳侄妻, 为常理不容, 为世人所唾弃。最讽刺的是, 这桩婚事还是由他做主向皇兄提出,何其可笑, 何其可悲。

    可明明是他付出了那么多,才让她重新活过来。

    滔天的恨意, 令他想立即将她抢回自己身边, 可金哲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 连忙端了杯茶塞到他手里道:“王爷今天受了惊吓,先喝口茶吧。”

    他的手死死按在李徽手背,用口型了句:“莫要冲动,从长计议。”

    李徽“咕咚咕咚”把那杯茶灌下,总算冲散了满心的妒意,重新拾回清醒,才开始审慎现在的局势。李儋元既然破釜沉舟逼他交出了人,自己这掳人的把柄就算落在了他手上,现在唯有把这关先过去,走一步算一步。

    于是他把茶盏往旁边一搁,道:“皇侄莫要的那么难听,只是谢侯爷将她托付给我,他家长女时候没在府里呆几年,怕嫁入皇家后不懂规矩,让我这里的教习嬷嬷帮着教几天。谁知你大张旗鼓地跑进来抓人,我怕引起误会,就把她藏了起来。”

    李儋元和安岚互看一眼,都很佩服他能胡扯出这么一大通鬼话,这时听李徽又道:“这本来就是件事,到底也不过是件关起门来解决的家事。可皇侄若真要闹到皇兄那里,到时候污了谢姐的名节,传出这种叔侄争一人的丑闻,你猜你们的婚事还办不办得成?”

    事关自己未婚妻子的名节,他笃信这位皇侄不敢追究这件事。

    李儋元手撑着桌案,胸口起伏还未平复,表情辨不出喜怒,安岚却拉了拉衣摆站起走到他面前,腰微弯下来,一脸恭敬道:“既然皇叔是为了教我规矩才接我过来,那么还请皇叔备好马车,送我们离开吧。”

    她有意加重了“皇叔”两个字,嘴角带着抹笑,居高临下就这么看着他。那一刻,她像极了与他熟悉又仇视的死敌,知道怎么才能戳中他的要害,无需费力就能让鲜血横流。而她就这么冷眼看着,绝不会有任何怜悯。

    李徽盯着她的双眸染上赤红,几乎想要不管不顾将她拖回房里,可金哲赶忙在旁大喊一声:“谢姐的没错,就由我替王爷送姐和三殿下上马车吧。”

    这时李儋元恢复了元气,皂色靴底往地上重重一敲,低头理着衣摆道:“你是什么人?也配代我皇叔出面吗?”

    金哲被气得笑容都快挂不住,可这位的身份摆在那儿,只得攒了一肚子憋闷不敢再作声。

    安岚出了口气,笑着将眼神挪开,洒金裙摆旋起,转身面向李儋元道:“皇叔不愿就算了。阿元哥哥,我们回家吧。”

    她几乎迫不及待往李儋元身前走,李徽的眼神更添几分阴沉,咬着牙道:“好,我送你们出去。”

    于是院子里的下人都看见,一对情侣甜甜蜜蜜地出了门,后面跟着黑口黑面的“皇叔”,再加上一个暗戳戳看戏的蒋公公,场面煞是精彩。

    王府的马车早等在了门口,李儋元扶着安岚走上去,正撩袍想踩上车凳,旁边的李徽却突然靠近,用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音量道:“记住,她还不是你的妻子。”

    李儋元面容不变,抬起下巴道:“迟早会是。”

    李徽仿佛是笑着,可那笑容却透出阴森,扶着李儋元的胳膊踩上车凳,在他进.入车厢的那一刻轻声添了句:“那可不一定。”

    车夫拉紧了缰绳吆喝一声,棕褐色的马蹄踩着尘土跑动,蒋公公识趣地坐在车夫旁边,两手拢在袖中,翘着脚哼起不成调的曲儿。

    李儋元从窗格往外看,皇叔还站在路中央,墨色的衣带在风中飘起,如地狱阎罗身边的渡鸦飞舞。马车行出一段路,他却一动不动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而那张向来儒雅的脸上,竟隐隐现出狰狞之色。

    李儋元叹了口气,靠回锦垫上道:“看来,他没那么容易放手。”

    安岚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总算松懈,手绕着他的胳膊,他肩上道:“阿元哥哥,我好累。”

    李儋元见她神情疲惫至极,心疼地摸着她的脸道:“那你睡一下,到了我叫你。”

    他语气温柔宠溺,只字不问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安岚突然觉得有点鼻酸,抬头道:“我不想回家,不想见谢宁,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李儋元似是有些犹豫:“我们还未成亲。”

    安岚讽刺地笑起来:“反正我这个还没出阁的嫡女,被送出去几日都无人问津,你以为谢宁真会关心我的下落吗。”

    她连那个称呼都懒得再叫一声,他竟能偏袒李徽到这个地步。自己明明已经订亲,他还能亲手设计将她送入陷阱,她这个爹爹,可真是始终如一地令人失望。

    李儋元见她表情沮丧,捏了捏她的耳垂,故意道:“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要是他去父皇那儿告我一状,我拐带他家的侯府姐怎么办?”

    安岚撅起嘴,不满地戳着他的胸口:“冲冠一怒为红颜懂吗?三殿下要是怕就算了!”

    李儋元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想念了许久的味道,让他有些按捺不住,捏着圆润光滑的下巴,低头压着她的朱唇辗转,两人唇齿相接、气息交缠,渐渐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安岚贪婪地吮着他的气息,那颗忽上忽下、浮沉了好几天的心,终于安稳地靠了岸。泪意再也忍不住,湿湿咸咸的水珠一颗颗滑进他的唇。

    李儋元放开她的唇,用舌尖轻舔去她嘴角的泪水,叹了口气道:“不能代你流泪,陪着你尝尝眼泪的滋味,也算是共甘苦了。”

    安岚忍不住笑了起来,哑声道:“想得美,以为共甘苦那么容易啊。”

    可李儋元将额头抵着她的,拇指从她脸颊上滑过,温柔却坚定地道:“不容易,但也只能陪你。”

    安岚一眨眼,睫毛上的泪珠又成串落下,她依恋地搂住李儋元的脖子,吸着鼻子道:“阿元哥哥,我有好多话想跟你。”

    可这些话,却绝不能在马车上。好不容易熬着到了别苑,李儋元却让她先在暖阁里先睡上一觉,安岚着急地摇头,可那人态度十分强硬,按着她的肩坐到铜镜前,指着里面照出的憔悴脸蛋道:“你这模样,我看着都不忍心。”

    安岚在豫王府根本没心思照镜子,这时才发现自己短短几天,下巴就尖得能戳死人,更别提那鬼上身一样的乌青烟圈,沮丧地将耷拉下肩膀,又按着他的手道:“那好,可你一定要等我醒来啊。”

    李儋元见她满脸的不安,生怕一睁眼他又会不见,隐隐觉得心疼,想了想,弯腰将她横抱起,径直走到胡床上放下,握拳咳嗽了两声,再为她盖上薄被,柔声安抚道:“放心,我不会走,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可床上那人眨着眼看他,一脸惊喜道:“阿元哥哥,你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李儋元没好气地戳了下她的额头:“这点体力我还是有的。”压低了声在她耳边道:“别的事,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安岚明白他在什么,红着脸将头埋进锦被,可她心里却觉得,李儋元自从不再服毒,身体好像在慢慢恢复,这想法让她满心都是喜悦,就这么带着笑容,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去。

    她在一阵饭菜的香味中醒来,头是晕的,味觉却十分灵敏,眼睛睁开条缝哑声问:“是雪婴儿吗?”

    李儋元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你鼻子还真灵。”

    安岚终于把眼睛撑圆,坐起身就看见菜肴摆了满桌,馋虫被勾起一大半,再看李澹元正歪靠在罗汉榻上,将手里的书放下道:“看来我算的时间不错,你闻着这香儿,也该醒了。”

    安岚吐了吐舌头,先走到铜镜前整理着鬓发,然后问道:“你一直在这里陪我吗?”

    李儋元站起来,将架子上的巾帕取下浸了热水,在走到安岚身边替她擦脸:“你让我等着,我哪敢随便走。”

    安岚脸上是热的,心里也跟着热,雾气氤氲中露出杏核般明眸,眨呀眨对他趣:“啧啧,堂堂李家三殿下,怎么跟个跟班似的,让你伺候着,就半步不敢离开。”

    李儋元拉下脸,捏着巾帕在她额上乱揉一把:“想我像太监就直讲。”

    安岚笑得前仰后合,想着若有那个后妃能有这么俊俏的太监伺候着,还争什么宠啊。笑着笑着,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原来是李儋元用巾帕捂住了她的眼,气得手在前乱挥一气,喊道:“你也太气了,我……”

    余下的话全被他给堵在口里,蒙在眼上的棉布还带着热气,他的唇却是冷的,带着熟悉的药香味,一点点渗进全身的毛孔里。他现在琢磨出了技巧,顺着口里上壁的薄肉,一寸寸往里探,将她的舌尖诱出来,再啃咬着细细品尝,安岚被他亲得晕头转向,手攀着他的胳膊迷糊地道:“是不是该吃了饭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