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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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学士此刻已经是面如死灰,三大王今日不是要狙杀他一人,而是要端了姚李二族,彻底断掉二皇子一臂啊!

    二皇子乃是崇文馆出身,天然的就受到文官的喜爱。

    如今这科举舞弊案一出,那些人谁敢投诚,一站过来,难免有嘴要嘲讽,你那科举成绩,怕是舞弊而来的吧!

    十年寒窗,宁愿戴绿帽子,也不愿意被人质疑站在朝堂的资格,那是文官安身立命的根本!

    日后整个大陈官场,将再无姚李两家的立锥之地!

    “臣,臣,老臣……”李大学士的嘴唇蠕动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心中明白,无论如何,大势已去了。

    因为他那不孝女闹出来的丑事,二皇子今日压根儿就没有脸来上朝,这便被姜砚之得着了机会。

    即便是他在,又如何……姜砚之已经势不可挡。

    官家看了恭恭敬敬的站回了班内的姜砚之一眼,“着御史台,彻查春闱舞弊案,杜关灵旧案,两案并查,给朕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苏中丞一听,抖了抖袍子,“老臣领命。”

    真是太好了,他本就担心姜砚之年纪轻轻心太软,斩草不除根;又担心他心太硬,耿直过头,把该查的不该查的全查一般,惹人骂心狠手辣,同根相煎。做个谋臣容易他吗?比老父亲还老父亲!

    官家让他来查,那真是太好了,绝对查得鸡犬不宁,一个不留!

    毕竟他们御史台,就是干这个的!

    官家说着,又看了站在一旁充柱子的高达一眼,高达点了点头。

    ……

    早朝已退,除了姜砚之的奏事,其他的简直是不痛不痒,跟没有说一样。

    众人站在殿中,看着姜砚之健步如飞的走了出去。

    三大王莫非是在大殿之中放了什么迷幻之术吗?

    莫名的,他们觉得这个少年像是一棵破土的竹笋,眼见着就要飞起来了!

    看着他,就好像想起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候,头发尚未白,走路尚不喘,也是这般,意气风发。

    “那个是三大王?”一个老大臣忍不住出言问道。

    以前的三大王,不是不着调,四处寻鸡找狗,坑爹坑哥,狠起来连自己都坑么?

    说不上坏,就是同家中幺子一样,见着这皮猴就想抽,总觉得,大事都是长子来担的,幺儿嘛,不拆家就行了。

    李不白翻了个小白眼,“不是三大王,难不成是山上的大王!还是妖精画了皮?”

    老臣咳了咳,李不白这个老不羞的,咋知道他偷偷去看了羞羞的画皮?

    “这以前可没有发现我们大陈有这么多奸佞之臣……这下下去,早朝怕是要没有人了”,两人正说着,就听到身后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李不白一听,阴恻恻的笑了笑,转过脑袋去说道,“那可不是么?奸佞小人瞅着奸佞小人,那跟亲兄弟似的,你自然是瞧不出来了!”

    “你!李不白!”

    李不白翻了翻眼皮子,“我白着呢,你干嘛说我不白!再说了,这宫门外十里长街排着队呢,某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掉进粪坑里了,还有空操心茅房没有人来蹲么?放心吧,多得是人想站在你头顶上拉!”

    “你!粗鄙!无知!”

    李不白惊慌失措的抱住了胸口,“我可是状元,状元你懂吗?唉,像你这样靠祖荫的,是不懂我们状元的文雅的。”

    那人哪里刚得过李不白,气冲冲的就走掉了。

    “李不白,你还嫌得罪人得罪得少啊,管管你那张嘴吧!”旁边的人无语的说道。

    李不白哼了哼小曲儿,“自己个吃饭嚼了半条虫子,还怪提醒他的人,这种傻叉,与他站在同一个大殿上,都有损我财运!”

    周围的人可算是看明白,无语的揉了揉额角,莫非站队三大王,要求是嘴巴厉害?

    不然的话,你瞅瞅他自己个,一张嘴连鬼都能骗!

    再瞅瞅他的头号狗腿子苏中丞……得,御史台就没有一个不能说的!

    再看新晋狗腿子李不白,能把人给气哭了。

    被李不白这么一打岔,姜砚之已经走得没有影子了!

    “路丙,快快快,我要出恭!”姜砚之一溜烟的小跑儿,唉,这早朝简直不是人干事,奏了两个案子,跟过了两天似的,实在是憋得慌!

    站在巷子角的吕相公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大王,你能够再多帅一刻钟吗?

    幸亏你跑得快,这要是被后头的那些人听见了,一定会说,哦,还是那个三大王!

    他想着,偷偷的看向了官家。

    官家的嘴角微微的翘起,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的说了一句,“走罢。”

    吕相公转过身来,跟在了官家身后,走了几步,一回头,姜砚之整个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官家余光瞟见他的动作,“你家的闺女,是嫁到了武国公府了吧,你同砚之,也算沾了亲。”

    吕相公笑了笑,“官家戳到老臣痛处了,我那闺女,养得好好的,还指望着官家给指上一门好前程。偏生寿王妃救了我老母亲,她开口提亲……老臣虽然不愿意,但是面子抹不开啊,就这样眼睁睁的瞧着……唉……”

    官家笑了笑,“闵惟学是个忠厚老实的,还亏了你闺女不成?不知不觉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啊!你跟我一样,这辈子啊,都是吃了面子的亏了。”

    不等吕相公接话,官家又接着说道,“人啊,未必看不见,未必看不清,不过是不想见,不想看清罢了。”

    “人就好像是提线的木偶,每活一段时日,身上便多了一条线,你拉我扯,剪不断理还乱。你还记得,以前开封府的人,都是如何夸我的么?”

    吕相公面色有些怀念,“那时候人都夸官家,擅识人,吏治清明,胸怀天下。”

    官家叹了口气,“这才多少年啊……我便已经老了。已经没有壮士割腕的勇气了。那一日,我就是站在这里,做出了我一生之中,最重大的决定。那时候,也是你站在我的身侧。”

    “我以为,前面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却没有想到,是一个圆,兜兜转转的,怕是又要回到最初的起点了。”

    吕相公紧了紧手,笑道,“人活着若是能够回到起点就好了,那老臣想回到十八岁那年,娶个好看些的娘子。”

    官家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也是,人是不能倒着活的。你啊你……这话真应该让你夫人来听上一听。”

    吕相公讨饶的拱了拱手,“官家饶命。臣也就这么一想,不过这夫人嘛,是美是丑,姓张姓王都不打紧,既然嫁了我,生的孩子那就都是姓吕的,我吕家后继有人,我也算是对的起祖宗了。”

    他说着,又轻声的说道,“官家,天下已经是姓姜的了。”

    不能也不会回到最初的起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