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舒影几乎算得上是歇斯底里的质问，叶芳菲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她为什么不恨自己呢？其实她是恨自己，这种恨甚至比对叶舒影的还多得多。

    可是她却一直都不敢承认，不敢承认她其实早就后悔了，因为害死阿焱的不是叶舒影也不是别人，而是她，是她的固执。

    她一直都很固执，从固执的想要生下和阿焱血脉相连的孩子，到固执的想要用叶舒影的命换回阿焱的命。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她的固执。

    甚至可以这么说，她的悲剧，窈窈的悲剧以及叶舒影的悲剧，通通都是她，叶芳菲一手造成的！

    所以她又什么脸面怨恨憎恶叶舒影呢？她又有什么错呢？

    父母不是她自己可以选择的，出身也不是她自己可以选择的，甚至连命运，都不是她自己可以选择的。

    她这一生，一直在被逼着往前走，从来都没能自己做过选择。

    所以说到底，最可怜最无助也最应该怨恨不公的那个人，是叶舒影。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叶芳菲想了想，觉得叶舒影此生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大约就是投胎做了她的女儿吧。

    想到这里，叶芳菲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笑了。

    “是，你说得对，我的确枉为人妻，也枉为人母。”

    叶舒影没想到叶芳菲竟然如此平静的就接受了自己的指责，她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你……”叶舒影定定的看了叶芳菲好久，忽然觉得眼前这跟女人似乎再也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样子了。

    她不禁有些困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的叶芳菲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知道叶舒影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叶芳菲却也没有解释什么。

    她只是突然叹了口气，然后用有些疲惫的语气道：“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和你争辩些什么，我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叶芳菲说罢，叶舒影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防备。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叶舒影问道。

    然而这次叶芳菲却没有回答她的疑惑。

    “你不必知道。”叶芳菲有些冷淡的说完，忽然抬手朝着叶舒影打过去了一道神力。

    叶舒影没想到叶芳菲竟然会突然对自己出手，眼看着此时已经来不及再反抗，只能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神力化作的利刃朝着自己袭来……

    片刻后，叶舒影缓缓的闭上了双目，软倒在了**旁边。

    见到叶舒影这副双目紧闭的模样，叶芳菲突然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这也许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件事情了吧。”

    “阿影，以后的人生，希望你能够过得顺遂幸福。”

    说完这话，叶芳菲忽然冲着叶舒影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慈爱的笑容。

    对不起，曾经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还有，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早就后悔了，早在将你扔下化魔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后悔了。

    可惜，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后悔的事情都有改过的机会，很多时候，我们往往只能选择一错到底……

    轻轻掰开叶舒影微阖的唇，叶芳菲将一粒深褐色的药丸塞进了叶舒影的嘴里。

    运起神力将药丸的药效发散，叶芳菲一手拿出个闪烁着光芒的琉璃瓶，另一只手则控制着神力将叶舒影的一缕魂魄给逼出来装进了琉璃瓶里。

    刚做完这一切，幽暗的洞穴里就响起了一道有些刺耳的尖锐女声。

    “啧啧啧，好一颗用心良苦的慈母心肠呢，你猜一猜，等叶舒影知道是你救了她以后，她会不会对你心怀感激呢？”

    听到女声这明显是挑拨离间的话，叶芳菲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冷冷的看着重新坐起来的叶舒影的身体，叶芳菲道：“阿影会不会感激我，我并不在意，所以你这个问题问的很没有意思。”

    “哦？是吗？”女人忍不住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事儿有意思的很呢。”

    “叶芳菲，你说说你可笑不可笑？明明一直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恨之入骨，如今临到死了，却反而想要当什么慈母了。”

    “你莫非以为，你现在救她一命，叶舒影就会原谅你从前对她做过的一切，真心的认下你这个母亲了？”

    “别做梦了，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被她原谅了！”

    女人说到这里，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凶狠起来。

    然而叶芳菲此时却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你想多了，我从来都不曾想过要得到谁的谅解。”

    叶芳菲道：“我这一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他的一切，我并不在意。”

    “就像如今，我最想做的，就是杀了你，为六界除害。”

    叶芳菲这番话说的轻飘飘的，可是那借助叶舒影的身体醒过来的女人却突然变得怒不可遏起来。

    “杀了我？”女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以为你真的杀得了我吗？”

    “我告诉你，叶芳菲，从前在化魔池里我没有死，以后也不可能会死。”

    说到这里，女人突然冷笑起来。

    “化魔池你还记得吧？当初你那样果断的将叶舒影扔了进去，想要杀死我。”

    “可是结果呢？我不过就是沉睡了些时日罢了，可是你的亲女儿可是整整花了好几十万年的功夫才重塑了肉身。”

    “哦，对，我还忘了，你付出的代价可还不只这些呢，你的夫君君焱他也死了是吧？”

    “你看看你，总是与我作对，可是你都得到了些什么呢？什么都得不得，何苦呢？”

    女人说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癫狂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和我作对，和我作对的的，都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听到女人这一句比一句诛心的话，叶芳菲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指甲甚至都已经深深的嵌入了肉里。

    可惜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努力稳住心神，叶芳菲语气淡漠道：“很可惜，你的美梦要破灭了。”

    “这一次，你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