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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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玺走了,夜深了。

    从白日青天到星星夜空。

    从寒潭冰阶至昙花殿前,一人独坐,影陪伴。

    仙风习习,月皎洁,悄悄从她身上拂过,夜幽暗,昙花无眠。

    她静静地听着,听着从耳边划过的仙风,风声中似乎有着几许惆怅,几许欢悦,原来,风也有喜怒哀乐。

    等着,期盼着不知何时,林中便会出来的那一声鸟叫。

    以至于,连缓缓靠近她的脚步,都没有感觉到。

    “不是最喜热闹?怎么不去找云心和云星了?”白古的声音温柔传来。

    白锦站起身来,看着他,轻轻叫了声,“哥。”

    月下,他一袭束腰白衣缓缓走来,殿内映出的烛光,拉长了他的身影。

    白古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微微笑着,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与她一同坐下。

    “哥看你坐在这许久了,就过来看看。”

    白锦看着他笑了笑,收回目光低下头来,不语。

    白古叹息一声,抬首遥望夜空,道:“你想出山是吗?”

    心里挂上的那把锁,仿佛被人毫无防备的开,温暖的心深之处,犹如初见风雨,满心清冷。

    白锦动了动唇,却一个字也没,只是呆呆的望着地面,望着,那从殿内照映在外的烛光。

    “哥有件事不明白,一个眼盲之人,为何在我妹心里格外不同?”着,白古转回头来,望着坐在身边近在咫尺的白锦。

    白锦低了低眸,涌上一阵酸楚,仍旧无言。

    白古见她不语,便柔声道:“没事,无论你想什么都可以告诉哥哥,我故意没让你二哥三哥跟来,就是怕你那个爱逞强的性子,又开始倔强。”

    白锦低着头,鼻子一酸,眼泪滴滴掉下。

    强忍着,即使憋的脸通红,也不想当着哥哥面哭出来,可忍来忍去,终究是没忍住,泣下沾襟。

    白古伸开手臂,拥着她靠了靠自己,“想哭就哭吧!有哥哥在,我们的锦长大了。”

    靠着白古的锦,哽咽难言。

    许久,才低低地泣声道:“哥,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特别担心他,总觉得他会有事,我想去看看他。”

    “他真的不是引起红光天象的人?”

    “不是,在龙谷他以命试探,若他真是的话,早就自决绝在龙谷了。”

    “先不,他是否对你有那份心意,就单单是他的眼睛,一位盲仙,即便他不是带来红光天像的人,即便以后六界对他排除了那种非议,母亲和父亲,怎会忍心把你……”

    白古着着,语声似乎越越激动,可他却没有下去,坐在那欲言又止。

    白锦心知他想什么,便道:“我明白,所以我不怨父亲和母亲,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是,我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心,我就想着,见他一次,只要看到他好好的,哪怕他赶我走,下定决心与我永不再见,我也愿意。”

    白古轻轻叹息,无言。

    而白锦,泪如泉滴,

    往日里,时常跟着哥哥们,所以就变成了,只要是个男子,白锦就能把他们当兄弟的人。

    遇到琉书之后,他的缄默不语,他的诸多无奈隐忍,使白锦,对琉书产生了好奇,同时又百般对他怜悯,哪怕是能帮到他,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白锦都会去帮他做,可她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她对琉书的这一点点怜惜,已经逐渐慢慢地演变成了情根深种。

    当她知道琉书要去冒险的时候,她惴惴不安。

    在他受雷刑的时候,那一刻,她心如刀绞。

    如今,琉书如鱼游釜中,她着急如焚。

    白古愁容垂首,望着默默流泪的妹,几番犹豫,沉声道:“你去吧!既然想去就去。”

    闻声,白锦抬起头来,带泪的脸庞,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哥。

    白古:“没事,父亲和母亲那边,有我顶着,我自会向他们解释,你想去就去吧!就像你的那样,如果他赶你回来,你就乖乖回来,哥等你。”

    白锦望着大哥破涕为笑,道:“可是……”

    白古知道白锦想什么,无非就是担心,她此举,会不会连累白石山,便道:“我相信三殿下此人自有分寸。”

    父亲会那般也是重话,就是想吓吓她而已,就算她在他身边,天界也不会迁怒于白石山,毕竟与白石山无关的事情。

    况且白锦还是风伯的座下弟子,他的同门师妹,就算在他身边也是理所当然。

    先前父亲和母亲的不允许,只不过是怕生出闲话,如今看来,再担心那些闲话也没有必要了。

    白锦走后,金花夫人便从“昙花苑”的另一侧,昙花丛中现身走了出来。

    白古转身走向母亲,道了一声:“妹走了。”

    金花夫人凝视着白锦离去的方向,怅然道:“让她去吧!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白石山迟早留不住她的,如果给她留下遗憾,她会心有怨言,母亲不想如此。许多事情,只有她自己亲历了,才会明白。”

    “母亲心软,狠不下心了。”

    金花夫人低下头来,衾雅一笑,叹了口气。

    “那父亲呢?还告诉他吗?”白古问。

    “我来与你父亲,此事交给我了,还有,子兰君还在终南山,你去把他接出来。”

    “嗯,儿子明日就去。”

    此时的终南山,一处殿房中,子兰君万念俱灰的躺在椅子上,整个人灰心丧气。

    翻着白眼,腿脚在椅子上耷拉着,口中发着低沉的鸭嗓,“来人呐!快放我出去,救命啊!放我出去……”

    路过的终南山弟子,大都会停下来停一停,然后又摇摇头一脸嫌弃地走了。

    “这人可真能叫唤,叫了几日了也不消停。”

    ……

    辽阔的东海上,波澜壮阔,浪花朵朵。

    但凡是仙门,都可望见,在东海上空安静伫立的那两座仙山。

    一座是瀛洲,一座是方丈洲。

    皎皎月下,远远望去,流淌而下的水灵气仿若银河洒下,带着点点灵光,缥缈着仙烟,缓缓流入东海。

    昙花旋入。

    在半空轻轻飘着,渐渐飘向“天水宫”,悄悄地从门口去了殿内,飘落在一处干净整洁的台角上。

    他静心坐,月一在不远处无声看阅书册。

    寂静的“天水宫”内,一如往常,只有他们二人。

    昙花现灵,白锦从中现身。

    月一猛一抬头,白锦冲他笑了笑,但月一只是动了动唇角,算是回了个笑吧!

    白锦望着静坐在那的琉书,移步轻轻走近。

    琉书动了动身子,站起身,白锦以为他是不是要对自己什么,没想到,他却是往另一边走去,仿佛没有发觉她在此。

    地上的一摞书册挡了他的步子,琉书被绊了一下,身子趔趄倾斜,倒在地上,连及时快步走来的月一也未能及时扶住。

    白锦心里,立即涌起一阵疑惑,虽不解,但还是在他倒的那一刻,立即跑到他面前,和月一共同,将他搀扶起来。

    可扶在他手臂上的手,却被他拿开了,连身子都朝外躲了些距离。

    白锦的双手依然伸在半空,就这么定格在那,仿佛他的衣角还在,带着疑惑与些许落默,目光,从琉书的身上,一点一点,望向他被白绫遮眼的脸庞。

    他道:“雷刑一恩,风雨已还,自此两不相欠,虽为同门,友情薄浅,你无需再来方丈洲了。”

    白锦静静听着,一字一句在心头短暂的片刻里,却重复了许多遍,眼眶不知不觉,立刻湿润了。

    月一看见以后,低了低眼眸,独自走出了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