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一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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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枝姑娘的第一关在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过去了。第二关倒是预先明了,要求很简单, 那就是要在座各位都写一幅字上去, 不许署名,她自然会挑出魁首。

    我抚着那发上来的纸, 感慨道:“当真有钱,洒金宣就好像不要钱的似得。我都下不去笔了。”

    林贤笑道:“确定不是用多了玉简, 不会写字了?”

    我叹道:“你别出来啊!心里知道就好。反正我也不会被选中, 随便写写无所谓了。”

    有人写字喜欢酝酿,有人喜欢一气呵成。还有人写了觉得不好, 就撕了重新写。写来写去,一炷香过去, 那青衣少女才带着人来,像是收考卷一样的来收那些字。

    不知道是不是人都有一种心态, 看自己的字总觉得不好, 看别人的就是觉得好。我从上辈子就觉得自己的字见不得人,这辈子繁体字就更加叫人惆怅。那青衣少女过来时,我道:“压在最下面吧。”

    青衣少女一脸了然的朝我笑了笑, 真的将我的字压在了最下面。

    不多时, 字已经收齐, 交上去任由那折枝姑娘筛选。我问林贤:“你写的是什么?”

    林贤:“随手胡涂的。你呢?”

    我摆摆手,道:“别提了, 我那个字,简直是在糟蹋好词好句。”

    折枝姑娘看了大约一炷香再多一点的时间,那青衣少女便又转出了纱幕, 笑着道:“姑娘挑了两幅出来,俱是心中有惑,祈求详解。”

    青衣少女先是捧了一份开,我一看,不才正是我的墨宝,若不是呆了面具,别人看不见我的表情,我真恨不得当场个地洞遁了算了。

    我的字的确是写的有些糟糕,写的东西更是实在编不出了,只挑简单地写,却怎么也没想到,那折枝姑娘居然还能单独给我拉出来,早知如此,我定然也写上几句缠缠绵绵的诗词,绝不叫自己这么特立独行。

    青衣少女道:“折枝姑娘问这位写字的公子。道可道,非常道。究竟是一个怎么的道法?我们虽是风尘中的俗人,却也想要好生听一听道法,故此请这位公子解惑。”

    我哪里真的敢在这里讲,只知道低头努力降低存在感,谁爱抢这个功劳,谁就去抢吧。

    结果,还真有人出来抢了这几个字,并且洋洋洒洒将道德经背了一大段,但真要解惑,却没见他真切上半个字。

    青衣少女听了,只是笑笑。没有那人的好不好,也没有揭穿他是否冒名顶替。

    只是道:“多谢这位公子了。下面我们便请令一副字吧!”

    宣纸铺开,上面写的是一首七言诗,比我之前的道可道非常道还要玄幻。

    不观生灭与无常,

    但逐轮回向死亡。

    绝顶聪明矜世智,

    叹他于此两茫茫。

    我忽然想到先前自己憋来憋去憋不出来,偶尔像旁边一瞄,似乎就有看到林贤纸上写着什么“两茫茫”。

    我第一个只想到了那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以为他这是要表白深情,当时还心想着,用悼亡诗来刨白心迹是不是有些用力过猛,却难道写的是这样的讽刺言语吗?

    “请写字的公子为我们姑娘解惑吧!”

    青衣少女笑意盈盈的看向下方,这一回倒是没有人来冒名顶替,大约是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的缘故。

    过了好一会儿,那青衣少女见依旧没有人出声,便只好遗憾地:“啊,既然这样,那这第二关就只好将信物给第一位公子了,真是遗憾。”

    我问他道:“你为何不认?若是认了,三关两块令牌都归你了。”

    林贤淡淡道:“我只是想要让她知道那几句话罢了。至于是谁写的,这不重要。”

    我道:“先前我问你,你不是你不认识这折枝姑娘么!”

    林贤道:“的确是不认识。这全是我猜的。现在看来,猜的挺准。”

    若是那折枝看不出他的意思,也就不会单独拿出来了。若是看懂了……那就明,他猜的并不差。

    第二关那白捡了一块信物的公子面露得色,神态间露出一些势在必得。

    先前有,折枝最绝的是音律,尤其擅长琴音,想见她,会弹琴是少不了的。于是,这最后一关,便是弹琴。

    在场许多人是不会弹琴的,又不愿意献丑,便只好伤感的放弃了机会。

    第二关的那位公子倒是会弹琴,一抚袖子便是一气呵成一曲凤求凰,众人没料到他除了背书,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不禁都鼓起掌来。

    我问林贤:“你觉得他弹的怎么样?”

    林贤道:“很糟糕。有形无神,不如不弹。”

    我道:“斐鉴你琴技高超,我还从未听过,今天让我一饱耳福?”

    林贤道:“许久不弹了,不晓得会不会手生。”

    我道:“不会不会,能叫斐鉴好,必然是好,你不定一碰那琴弦,感觉就上来了。”

    林贤谦虚的道:“我尽量。”

    我虽然知道他这个尽量是在自谦,却不曾想到,他一曲琴弹下来,居然能够叫人潸然泪下。

    他弹得曲子应当是自己谱的,却又隐约有些熟悉。曲调哀婉,隐隐透露出一股红尘看透的冷寂来。

    当他弹到后半段时,那层层纱幕之后,传出了折枝哽咽的歌声: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哭的难以为继,但饶是如此,也还是可以听出其中天生的空灵通透。哽咽的歌声加上哀伤的琴音,纵使在场多是男子,也忍不住掩面而泣。

    蜉蝣之于人,朝生暮尽。

    人之于天地,不外如是,甚至更为仓促。

    一曲尽时,那青衣少女哭的两眼红肿,声音沙哑的道:“折枝姑娘请这位公子相见一叙。”

    林贤点了点头,对我道:“随我一道进去吧。”

    那第二关的公子哭完,反应过来,急道:“那我呢!”

    青衣少女道:“折枝姑娘只请这一位公子。他人一概不能进入。”

    我道:“算啦,人家不想见我,我还是不去讨人厌了。”

    林贤笑了笑,道:“不算看着我了?”

    我:“男的要是想干点什么,不管怎么看着都没用,你是吧?”

    “你这么懂么?”林贤拍了拍我的肩,,“想要找谁就去找吧。你放心,我不过夜。应当不消一晚上那么长的时间。你就算拉了人来,也抓不到什么奸。”

    我默了默,:“我是那种背地里拉人的人吗?”

    林贤淡定的道:“这不是不用背地里了,我让你去拉的,很光明正大。”

    我:“……”

    忽然害怕了怎么办!

    ……

    纱幕层层叠叠,绵延仿佛无尽一般。青衣少女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灯火明明灭灭,成了这软红之中唯一的光。

    “公子不问,还有多远能到?”

    林贤淡淡道:“步履随心,倘若心中想,瞬息便可到达。”

    青衣少女咯咯一笑,道:“公子好会情话,先前那位一道来的姑娘,莫不是公子的红颜知己吧?若是这样,我们折枝姑娘可是会不高兴的哦。”

    林贤道:“她是我的晚辈。姑娘,我们已经在原地转许久了,还请你细心看路。”

    青衣少女略有差异道:“你倒是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林贤问道:“别人又当如何?”

    青衣少女道:“别人有了这天大的艳福,只怕早已经三魂丢了七魄,迷迷瞪瞪了。”

    林贤笑道:“所以才好任你们摆布,不是么?”

    青衣少女娇媚一笑,:“且不一夜夫妻百日恩,就是共枕而眠,也要修的千年,我们怎么舍得呢?”

    话间,两人已经行至了一片鸦青色纱幕前,少女手中琉璃灯火,映着那纱幕,竟是将她原本娇媚的脸,也照成了可怖的青色,就仿佛地府幽魂,来到这人世间拿人。

    “到了呢……”少女用琉璃灯挑开那纱幕,忽然转身一把将林贤推了进去,在后面笑道:“公子,为一夜恩情,我们姑娘予你累世富贵,你可要好好享受啊……”

    原来,那青色纱幕后,竟是一片海。

    激荡的水流,将其中包裹着的人向一个方向冲去,林贤几乎已经可以看到,那前方蛊惑人心的无边幻境。

    他闭上眼睛,放轻松心神,忽而脚下一实,再睁眼,竟是千年之前的雍城。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睛,确定那眼珠子的确好生生的安在自己的眼框里面。

    斐鉴一身大红喜服,出现在他的面前,笑意盈盈的拉着他的手,道:“哥,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啊!你笑一笑,好么?”

    他于是便温柔了眉眼,笑着:“好。”

    斐鉴问他:“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么?”

    他便笑着问他:“你和我在一起,你的未婚妻怎么办?”

    斐鉴,不,应当是雍城城主诧异的道:“未婚妻?我哪里来的未婚妻?你才是我的爱人啊!”

    林贤垂下眼眸,淡淡的道:“真是舍不得啊……”

    所有的遗憾和伤痛全部不存在,有的只有圆满,这是多么叫人流连和渴望啊……

    可惜,如此圆满,却恰恰是他大忌。

    道尚且不全,这世上又焉有圆满?

    他只觉得兴意阑珊,和一个虚幻的假人重过一辈子,是多么的无趣。

    作者有话要:  唔,最近我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写的是个啥……

    卡文卡的很厉害啊……

    嗯……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