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功德出现得极为突然, 消失得又十分迅速, 很容易让旁人忽略。

    郁承渊凭借着平等契约，方才得知那一丝功德的存在。

    “再试一次。”郁承渊紧紧盯着空冥狼, 唯恐错过那一瞬间的场景。

    空冥狼再次调动空间能量, 就在能量彻底发动准备转移三人位置的那一刻，又是一道功德进入了它的身体。

    汇聚起来的能量瞬间消散, 三人仍停留在原地。

    一次还能当做偶然, 两次便只能是必然。

    这方天地，的确在刻意阻止空冥狼施展空间。

    “嗷~~~”空冥狼声音中的疑惑更甚, 眼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它能够理解的范围。

    郁承渊将视线从空冥狼身上移开，抬头看向天空。他神色中并无多少意外, 反倒有几分恍然。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让他确定了早就存在过的猜测。

    早在师门出现‘悟道霞光’时，郁承渊便怀疑过天地对他们师门有几分庇护。不过用功德交换悟道霞光，仍符合公平公正的原则。那怀疑只出现了片刻，他并没有深思。

    在穆靳渡劫时，被消的怀疑再次出现在脑海中，而且一直挥之不去。

    眼前又出现这样的场景，之前的疑惑已经有了确定性的答案。

    他们头顶上的这片天地显然拥有自己的情感和智慧。

    拥有情感和智慧便会有所偏好, 它明显偏爱穆靳，甚至不只是偏爱……

    “既然无法离开，那我们便稍等片刻。”郁承渊视线定定得看着空中的乳白色光团。“我很好奇接下来发生的事。”

    “我也有些好奇。”穆靳也同样看向天空中的功德光团。

    自百余年前的祭天之后, 这方天地的天道就再也没有向他展露过自己的特别之处。

    穆靳本以为它是有了几分警戒心, 在拥有自保能力之前不想暴露太多。今日发生的事, 却让他消了这个念头。

    从天道的表现来看，它对他当真没什么戒心，连他身边的人也不加以避讳。

    消失的这百年之中，也可能是天道有其他事情要做。这样一个刚刚开始修行的世界，天道需要考虑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当然这也只是穆靳的猜测，并不一定是事实。具体如何，仍需要天道解惑。

    “嗷~”空冥狼学着两人仰望天空，一副自己也很好奇的模样。

    又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浮在空中的功德光团终于有了变化。

    功德光团迅速弥漫开来，颜色随着笼罩范围的扩大变得格外浅淡，最终笼罩了整个大地。

    乳白色的功德，仿佛给天空笼上了一层纱罩，只能朦朦胧胧看到那幕后的蓝天。

    不等天空下的生命出现慌乱，那白纱之中便涌现出金色的点，随意的铺在整个天幕上。

    宛如夜晚的星海出现在了白昼，让人不由的升起几分时间交错之感。

    这样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天幕正中央出现了一道横跨天际的痕迹。

    像是一柄锋利的刀从中间划过，将整个天幕分成两半。

    那痕迹之下显露出的并不是蔚蓝的天空，而是带着几分沧桑的灰色气雾。

    看在人眼中，有种连带着天空也被撕破的荒谬感。诡异，甚至有几分惊悚。

    “嗷~”空冥狼看到那灰色的气息，却有几分激动。顾不得与郁承渊交代，直接消失在他的肩膀上，下一瞬出现便是在空中。

    郁承渊看着空冥狼的动作，面上有几分惊讶。他能感受到空冥狼的情绪，哪怕是功德都不曾让空冥狼这么激动。

    这些灰色气雾，莫非比功德更为难得？

    “先天混沌。”穆靳缓缓的出这四个字，面上也有几分凝重。

    五行俱全可归为混沌，这是常人提及的。但有一点，后天的混沌之气和先天的混沌之气，并不算是一种气雾。后天混沌是削弱了无数倍的先天混沌。

    先天混沌之气可创造万物，蕴养世界，乃是世界之基。一个世界能发展成什么程度，可以直接看它拥有的先天混沌之气。

    当然……这只是个法。

    从未有人见过混沌之气，哪怕是一个未成形的世界，也无法寻到先天混沌之气的踪迹。

    有人猜测混沌之气和天地本是一体，只有一方天地主动将其外放，旁人才有可能看到先天混沌之气。

    天地怎么可能将自身的根基外放？

    这本是个无解的结。

    而今日，穆靳却亲眼看到这个结解开了。

    连混沌之气都出现了，天道到底要做什么？

    他对接下来出现的场景，更多出了几分期待。

    “先天混沌？”郁承渊的资质被称为混沌之体，他的灵力也可称之为混沌灵力。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自身灵力和眼前气雾的区别。

    穆靳察觉到郁承渊的想法，开口叮嘱。“先天混沌乃是后天生命不可求的能量，不必与之相比。”

    随后穆靳便抬头看向想要接近天空缝隙的空冥狼。

    他能理解空冥狼的心情，先天混沌之气谁不想要。但天道放出先天混沌之力却不代表它会将自身的根基赠与他人，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也不可能明抢。

    天道要赠与他们，他们无需努力便能得到。天道没有这个心思，他们便注定求而不得。

    空冥狼明显没有考虑那么多，他不断的使用空间之力想要距离空中那个缝隙近一些。

    很快它便发现，使用了那么多次空间之力，它和那道缝隙之间的距离不近没有近，反倒更加遥远。

    不死心的又尝试了几次，空冥狼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结果。

    “后天生命不可求。”郁承渊看着空冥狼兴冲冲的跑出去，垂头丧气的返回，真切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如果非要强求不可呢？”

    “若能胜天一筹……”穆靳面上有几分无奈。

    “若能胜天一筹，便能得到先天混沌之气？”郁承渊尝试补充穆靳未完的话。

    “不，胜天一筹便会被世界驱逐。”神倒是可以做到胜修真界甚至是仙界一筹，但他们到达威胁到世界的境界后，便会传送到另一个世界世界。

    他们始终被上界的天道约束，无法下界何谈胜天一筹。

    胜神界一筹？穆靳作为魔君的时候，一直都想要做到这一点。

    结果，那么些年过去，魔君仍然是魔君，神界仍然是神界。他离开神界之前，仍旧无法反抗神界天地设定的规则，只能剑走偏锋隐瞒天地。何谈胜其一筹？

    而且，谁又能确定神界便是最高等的世界？

    “这样起来，根本无解。”郁承渊此时方知穆靳之前为何无奈。

    “或许日后能寻到解决方式。”穆靳看了郁承渊一眼，人总要有所期待。

    “弟子明白。”郁承渊瞬间理解了穆靳的意思，随后他抬头重新看向空中。“这样珍贵的先天混沌都出现了，接下来的异象定然会超乎想象。”

    混沌之气的出现，让他们的期待值到达了顶点。

    天空中那道缝隙撕裂出来的口子越来越大，先天混沌之气渐渐散去，露出了其后遮掩下的场景。

    “道宫？！”印入他们眼帘的正是一座宫殿，宫殿的牌匾不是他们所知的任何一种文字，却能让所有人都识得。

    郁承渊忍不住看了穆靳一眼。

    众人将穆靳称之为‘道祖’，将他们师门称之为‘道门’，玄灵宫也有‘道宫’的称号。

    如今这天地，莫非是想要将穆靳的称号坐实？

    道门的门户开启，显露出了宫内的场景。

    一道模糊的背影出现在大殿之上，这背影给他们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天地间出现的所有异象几乎都是以这个人为原型，见得次数多了自然有不少人能察觉到异象中人的相似之处。

    此时这道熟悉的身影逐渐转身，众人下意识的想到了之前那模糊的面容。

    异象中的人物总是会模糊面容，但这份模糊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反倒更让人多出几分尊崇。

    影像中人很快转过身来……

    “师父？！”郁承渊再次看向穆靳，又看向天际。

    这一次那空中人的影像并没有模糊，而是显露出了真容。他的面容与穆靳，有超过八成的相似度。差得那两成也不是因为五官不同，而是因为穆靳没有空中的影像那般精致。

    郁承渊与穆靳接触那么久，自然知道穆靳每次突破面容都会有幅度的变化。如果照着这个形式走下去，空中那人的影像便是穆靳日后的面貌。

    “的确与我有几分相似。”穆靳看着那道宫之中的影像，一人在天空一人在地面，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空中的人正是他神识的面貌，不曾想他那副面貌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出现，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穆靳倒不怀疑是天道窥视了自己的神识面貌，他对自己的术法有信心。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景象，应是天道根据他修行时面容的改变，推倒出来了最完美的面貌。

    天道的推导准确性自然高，只凭一个影像绝对看不出差距。

    空中的‘穆靳’向下看了一眼，便阖上了眼眸。他高居道宫主座，嘴唇张合，似是在些什么，众人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随着他开口，周遭的‘星海’有了变化。

    那金色的光点仿佛一颗颗种子，发出了枝桠。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如同绿水晶一样的职业，一个个圆润如磨盘，平铺在天幕上。

    “莲花？”虽然空中只看到叶并没有看到莲，从叶子的形状也能依稀分辨出空中植物的种类。

    郁承渊话音刚落，便有花骨朵出现，正与他猜测的莲花相符。

    空中生长的的确是莲花，但和普通的莲花明显有一些区别。花骨朵的色泽是常见的乳白色，整个却有玉石一样的光泽，花骨朵的尖端隐隐还有一点金芒。

    之前这天幕像是星海，如今则是一个拥有满池莲花的湖。

    “嗷~”空冥狼看到那出现的花骨朵，再次恢复了神采，圆润的眼眸中写满了期待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