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少卿懒得跟脑子长成盐碱地的权少宏胡扯，转身上楼，一进办公室就给慕相宜拨了个电话。

    那边接通的提示音响了两声，慕相宜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权少，怎么了？”

    权少卿没酝酿好辞，脑子里转了一遍权少宏恶心人的嘴脸，话语相当简单粗暴。

    “最近可能有垃圾在你周围出没，自己带点脑子，别被污染了。”

    慕相宜第一反应是蒋箭飞那渣男会再次出，声音当即有点冷：“这还没完了。”

    权少卿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一听这话，还以为权少宏之前就纠缠过她，顿时后悔刚才没照着他的脐下三寸踹上一脚。

    “你看男人的眼光能不能有点长进？离他远点，听到没？”

    慕相宜心想：离得挺远的啊，微信什么的都删了，电话也拉黑了。

    “我知道了。”慕相宜点点头，点完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又不放心地问，“我会有危险吗？”

    权少卿一时间没话。

    不知道权少宏会不会去权正宁面前胡八道，素来仰仗又将他视为毒药的权正宁会有什么反应，他也不甚清楚。

    或许，会为了表现出他仍受控，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慕相宜做点什么。

    权少卿几年来都在心谨慎里度过，习以为常，没有任何感觉，此刻却厌恶极了这缩缩脚的感觉。

    他抿抿唇，好一会儿才道：“总之离他远点。”

    “好。”慕相宜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同时在心底文明礼貌地问候蒋箭飞以及他久远的族亲。

    正事完，双方都沉默下来，足有长达十秒的空白。

    权少卿一向不爱废话，打电话除了交代正事，多一秒都嫌浪费时间，此刻却不想挂断。

    他甚至在想，就这么把放在桌上，听慕相宜那边签文件时笔尖磨过纸面的沙沙声也不无不可。

    “那我挂了？”慕相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两人之间难得的祥和。

    权少卿“嗯”了一声，随即又开口：“等一下。”

    慕相宜把贴回耳朵边：“怎么呢？”

    绵绵软软的尾音像个带着羽毛的钩子，顺着耳朵刷出一抹酥麻，轻若鸿毛一般扫过权少卿的心头。

    那尾羽在胸腔中盘踞不散，像只撒开四蹄狂奔的鹿。

    权少卿本也不知道自己叫住她要什么，让她这一反问，脑中更空白了，有点足无措之感。

    好在慕相宜还冷静些，心有灵犀似的，顿了片刻就将台阶铺到了他脚下：“要考察的事吗？”

    权少卿瞬间找到化解自己尴尬的灵丹妙药，急不可耐地应声：“啊，是，南讯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又不是去山中剿匪，还得从长计议一番。”慕相宜笑着，“看看山看看水，我们随时ok。”

    权少卿百年难得一遇地翻了翻乔凯明给他的行程表：“那就好，明和赵助理定在了下周五，可以么？”

    慕相宜心：行程两天前就定下了，现在问可不可以不是闲的么？

    然而，她仅仅是腹诽，嘴上的话还挺讨巧：“你可以我就可以啊。”

    这相当于间接性问了个问题——你去吗？

    权少卿“嗯”了一声以作回应，和她聊了一会儿工作的事，这下也找不到理由不挂电话了。

    瞅着归于平静的，权少卿认真而沉痛地想：以前的舌灿莲花呢？起初面对她时的游刃有余呢？都喂狗了么？

    他短促地叹了一口气，蓦地想起边翼那家伙的喜欢，须臾间又苦恼起来。

    感情真复杂。

    权少卿在心底啧了一声，指落在了边翼的名字上。

    “情感专家，解惑能，为你排忧解难，二十四时在线服务”

    边翼魔性的话在脑海里浮现，权少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要真问点问题，那家伙的眉眼得飞到外太空去。

    啧，真的很烦啊。

    权少卿秃噜了一把头发，将扔在一旁，对边翼的名字眼不见心不烦。

    滚你丫的情感专家，老子不需要咨询。

    发完誓，权少卿埋头工作。

    然而，几个时之后，他还是食言而肥，怀着被取笑的屈辱心情给边翼打了电话，约他聊聊。

    边翼对他的感情迷之感兴趣，二话不就答应下来，表示自己马上抛弃温柔乡为兄弟两肋插刀。

    权少卿听着他热情洋溢得开始胡八道，不用一秒就后悔了：“算了，你”

    “不！”边翼吼了一声，声音隔着半个中南市都震得权少卿耳朵发麻。

    “这怎么能算呢？事关你的终生幸福，铁树开花，百年难遇，你等我！老地方是吧？我马上到！”

    完，边翼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抓起钥匙，鬼魅一般窜出门，开车直奔他俩经常一起去的酒吧。

    权少卿对着徒劳地低咒一句，在去与不去之间天人交战。

    最终，他以“经验不足需要学习”为理由服自己，穿上外套去了。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场景，权少卿还记得边翼问他是不是动心了的每一句话。

    桌上摆着伏特加，边翼专一地吸着他的红配绿鸡尾酒。

    “来，先喝两杯。”边翼看他进来，动作麻利地将一杯加了冰的伏特加推到他面前。

    权少卿在来的路上反复思索怎么开口，到现在都没答案，略烦，想也不想地了一句：“我不是来喝酒的。”

    “酒壮怂人胆，你先喝点，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交流。”边翼从善如流地怂恿，眼睛亮得仿佛看见了绝世美女。

    权少卿看他一脸诱哄未成年下海的表情，刚才的后悔顷刻决堤，起身就要走。

    这完蛋玩意儿成天不着调，吊儿郎当的，分明比他更不靠谱，他居然真心诚意地想请教他，脑子抽抽了么？

    “行行行，不喝，走什么呀，来都来了，直接进入正题吧。”边翼一把拉住他，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权少卿坐下往后一靠，眼睛盯着屋顶的灯无意义地转了一会儿，还是伸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他不怂，但需要预热。

    权少卿如此安慰自己，又来了两杯。

    边翼好整以暇地咬着吸管，并不催促，很有耐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