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太窝囊了
权少卿径直去了商场,走进一家什么都卖的礼品店,导购很热情地迎上来问他想买什么。
“生日礼物。”权少卿,眼睛飞快地扫过一排货架,没有中意的。
导购十分懂行地把他领到女生饰品区,给他极力推销一款刚到的镯。
从做工到设计,从材质到寓意,几分真实几分胡诌,得天花乱坠。
权少卿想起慕相宜纤细白皙的腕,觉得这么个东西戴在上面反而成了累赘,随便系根红绳都比镯有观赏性。
他没搭话,更没有要买的意思,导购的热情丝毫不减,又推荐起链来。
权少卿瞬间就联想到办公室放着的钻石项链,看都不看一眼,丢下一句“谢谢”就出了这家店。
他心里连个大概方向都没有,完全靠自己的眼缘。
依照他对慕相宜的了解,她应该不喜欢太夸张的东西,那种暴发户似的玩意儿往她跟前拿,他都觉得降低了她的档次。
权少卿一边从自己了解的角度分析慕相宜会喜欢的东西,一边广撒式搜寻,结果把商场逛了个遍都没找到合心意的。
他从没一个人在商场逛过这么久,就为挑一件称心如意的礼物。
更神奇的是,这么久没找到,他只要一想到是给慕相宜买,竟然不觉得暴躁。
这种感受对权少卿来有点儿新鲜,他马不停蹄地换了一家商场,同样一无所获。
就在他觉得今天肯定买不到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款钱包吸引。
深棕色,款式很简单,设计有点偏中性,可不知怎地,权少卿就觉得很适合慕相宜。
眼缘落这儿了,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店里买了下来,问店家能不能给精美包装一下。
导购是个娃娃脸的姑娘,笑着摇头不行,她们毕竟是高大上的专卖店,觉得自家的盒子就超越任何礼品盒了。
权少卿拎上要走,姑娘好心地提醒:“送钱包一般不能送空的,不吉利。”
权少卿点头道谢,虽不知哪儿来的法,却已经开始琢磨在里面装多少钱合适。
正入神,不想一出门撞上了沈知意。
两人都有些诧异,沈知意看了一眼他刚出来的店面,状似随意地问:“你买东西啊?”
权少卿十分敷衍地“嗯”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定了礼服,我过来取。”沈知意晃了晃中的袋子,又看向他上,“这是准备送人的吗?”
权少卿正欲回答,响起来,通话显示是他那个心偏到太平洋的父亲。
他拧拧眉,仓促地冲沈知意点点头,边接电话边离开。
沈知意咬咬唇,走进店里问他买了什么,得知是款女士钱包,她心里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期待。
除了她,他从不给其他女人送礼物,虽然知道送她的也都是乔凯明代买的,可她仍然享有这份特殊性。
沈知意以为,他对她当真一丁点心思都没有,现在却看到了他亲自来买礼物。
她刚跟他完她生日的事,那礼物,定是他为她挑选的。
他是在乎她的。
沈知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这段时间的郁结与胡思乱想一扫而空,整颗心仿佛要乘风而起飞上天。
******
再找到会就开溜的权少卿。
权正宁打来电话,主要有两件事,第一是放权给权少宏,让他全权负责烂尾楼项目,第二就是沈知意的生日会,嘱咐他一定要去。
后者没什么可的,毕竟每年都来这么一出,他在意的是前者。
是权少宏回去跟他了什么?还是他察觉了自己的人在主导此项目?
权少卿觉得自己就像身在诡谲皇室中不受宠的皇子,上面一句话下来,他掰开揉碎了慢慢分析,唯恐一个不心踩了雷。
他一路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从未觉得疲倦,最近却是越来越厌烦这样的感觉。
图什么呢?为妈妈报仇?为自己报仇?
一直在他心里无比清晰的目标,好似突然没那么坚定了,让他总是在心里反复问自己:值得吗?
权少卿面沉如水地将扔到一边,偏头看见副驾驶座上的盒子,心情有一瞬间的明媚,随即又是满城阴霾。
太窝囊了。他想。
畏首畏尾,委曲求全,太窝囊了。
权少卿抿抿唇,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快得像转瞬即逝的流星,耀眼而致命。
这一通商场逛下来,天色已经擦黑,他正打算驱车回水墨国际,权正宁又一次打来电话,让他回家。
权少卿眉峰微拢,回了权家老宅。
这座豪华庄严的宅子像一只青面獠牙的恶兽,大张着嘴,每一次进去都在他身上剐下来一层血肉,滋养着自己日渐庞大的身躯。
权少卿收敛心神,面无表情地走进去,佣人告知让他去书房找权正宁。
书房是权少卿噩梦最开始的地方,他本能地绷紧了肌肉,行尸走肉般走了上去。
里面的灯亮着,却让权少卿觉得那是个湿冷而阴森的牢房,养着不知名的怪物,伺就在他脖子上咬一口。
权正宁临窗而立,笔直的背脊像是他的性格一样不肯弯曲。
他转过身来,目光毫无波动地看着权少卿,像一只喝血食骨的妖魔。
权少卿陡然对上他的眼睛,垂在身侧的拳头蓦地握紧。
“害怕?”权正宁问,语气如一名慈父,眼中却浮起不近人情的笑意。
权少卿感觉这两个字像毒蛇冰冷的信子,顺着血管在他身上舔了一圈,恶心又充满威胁性。
他缓缓放松自己的,将心中所有的汹涌都压在没有破绽的表情下。
权正宁问完没等他回答,龙头拐杖便招呼到了他面门上,额头汩汩地流下血来。
那鲜红的血雾漫过他的眼睛,缓慢而沉重地落在了地毯上。
地毯的颜色很深,像是被血液染红,在灯光下沉得可怕。
权少卿站得笔直,一声不吭。
为什么打他呢?
这问题时候经常在问,可稍稍长大一点他就不问了。
没有理由。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离开是解脱,可从不曾想,那只是噩梦的另一种开始方式。
这一次他兴许知道是为什么,却不想去争论,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让他承下这残暴的惩罚,而后自行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