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崇明教练武场周圈此刻围了不少人。
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满头大汗、双眼发亮看着练武场的中心。
此刻的练武场中心, 一道倩影快速且灵巧攻向另一边几乎不怎么动弹的……男人。
这是舒浅正拿着匕首和萧子鸿切磋。
她匕首并没有出鞘, 而萧子鸿是赤手空拳和她对的。
原本按照她的想法, 匕首不出鞘是怕伤着萧子鸿, 然而现实太过真实,真实太过残忍。她无论怎么用自己的匕首对付萧子鸿,萧子鸿都不曾被她的匕首碰到一回。
一回都没有。
如果和毕山对练, 舒浅是几乎在和一个蹑手蹑脚不知所措的壮汉交手, 那么和萧子鸿对练,就是在和一个看透自己所有前进路线的世外高人交手。
甚至萧子鸿不经意的反应,让她觉得有股迎面而来的血腥气。
论速度, 舒浅并没有萧子鸿快,论反应, 舒浅也不及萧子鸿一分。
唯一能算得上优势的, 大抵是她没有大开大合花俏的姿势,而是直来直往, 每一招每一式好似下一秒就可以伤到对面的人。
舒浅身上的铃铛声对她还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导致她停下来喘两口气时, 盯着自己手上的手链,不知道第几次考虑着要不要将这玩意给拆了。
在崇明教过了些时日,其实舒浅早早就发现普通人家女子是不会在自己身上缀个铃铛的。叮叮当当的太不矜持。
不过她身为崇明教的教主,当然不会有人到她面前着铃铛有什么不妥。
毕竟舒浅本身就不是寻常人家女子。
看了片刻, 她还是扭头想, 罢了罢了, 毕竟算遗物了。
萧子鸿额头上也有一层薄汗。不过这个薄汗完全是练武场上站久了,被晒得有些许热导致的,连带着脸颊都有点泛红。
舒浅的攻势亮了不少人的眼,萧子鸿的守备更是引得人高看了他几眼。
旁边的教徒们见两人停下了对练,议论纷纷后,有几位上前给两人递了水,以及擦拭用的白布。
北青正是这个时候出现在练武场。
不少人认出北青,都和他友善招呼了起来。
当初北青在暗街受到欺辱,都是教徒们帮他处理的。此刻他面对着自己的同伴们,一样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友善笑容,而当视线转移到舒浅和萧子鸿身上时,他友善的笑就变得谄媚起来。
“北青见过教主。”他朝舒浅行礼,“教主今日依旧光彩照人。”
舒浅抽了抽嘴角“有事找我?”
北青应声“是。”
舒浅看周边人都看着他们,当即吩咐“你们继续练,我先去忙。”
众教徒整齐应声,很有气势。
舒浅吩咐完,率先走离练武场。
她边擦着时不时还冒出的汗水边问“这些日子暗街那儿如何?姚旭暗街有你,基本上不用担心什么。”
姚旭对北青是信得过的。
她要忙的事太多,也就没有插手过暗街的时。
北青慢一步退在舒浅身后,回着舒浅的话“暗街一切照旧,只有一事发生。我这回回教中,也是为了这件事。”
“嗯?什么事情?”舒浅将人往偏僻一点的路上带,等周边没人了才问。
萧子鸿很自然跟在了舒浅身边,看向北青。
感受到视线的北青顿了顿,见舒浅并没有阻碍萧子鸿跟着,心中转过各种思量,这才开口将事情告知舒浅。
“五爷死了。”
舒浅和旁听的萧子鸿第一个反应是五爷是谁?
三人缓走到愈加偏僻的地方,北青这才缓缓给两人起了五爷是谁“五爷是暗街的人,原本的名字,就连我也不知道。他很少自己的事,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在酒醉后。”
舒浅轻微点头。
“五爷得罪过不少人,身子早就不好了。现在年纪高了,很自然要走了。仵作来看过,没看出什么外人动手的痕迹。”北青要的重点倒不是这些,而是关于谭毅,“他的遗物,都想要给谭毅。”
谭毅在崇明教,如今还在舒浅手下跟着。
舒浅略带思考“五爷和谭毅在暗街的时候,很熟?”
北青摇头“熟其实并不熟。不过五爷对谭毅确实平日里照顾一点。暗街里孩子生存不易,这孩子其实心底有一份善心,大伙儿看着都会帮一下。”
“知道了。”舒浅问了另一个问题,“遗物是什么?”
北青回话“几本律法相关的书,还有一把宝剑。另外有一个木盒子,是机关盒,里面藏了东西,我没有开过。”
他对着舒浅和萧子鸿看着谄媚,话是每一句都属实的,没有半点欺瞒。
“律法?”舒浅对这个是没有想到的,相当诧异,“五爷一个暗街的人,留着律法的书干什么?他识字?”
识字这个……
“他不识字。”北青也觉得有些奇怪,但五爷最后一次和他喝酒,确实是了他家里有这些东西。
萧子鸿看北青一身轻松的样子“东西呢?”
北青看了眼舒浅,见舒浅也是一样疑惑“东西呢”的眼光看他,立刻堆着笑“这不是怕直接带到教中来,又没和教主约好,万一路上被我给弄丢了就难办了。我这就回去拿。”
“嗯。”舒浅记得这个时间点,谭毅该在乔曼那儿,“我去将人找来,等下你直接到我院中找我。”
北青应下,得了话告辞后,匆匆离开这里,回了暗街。
舒浅和萧子鸿一道往回走。
萧子鸿“北青预估了五爷的遗物的价值,这回上来是想要看谭毅在教中你这儿是什么地位。”
大部分人在两人面前,心里的绕绕弯基本上都掩藏不住。
舒浅知道萧子鸿得是真的,也没有责怪北青的意思“嗯。不过我有点还没想通。”
萧子鸿“你是五爷为什么不提早把那些东西给谭毅?这位五爷和北青还算认识,否则不可能会选择把遗物交给北青处理。”
五爷不识字,暗街又不是一个的地方,留着有些书也没用。
他却没有选择提早给谭毅。
书在暗街肯定不算值钱玩意。暗街最值钱的绝对是江南少见的东西,外域、海外的东西都值钱。这种纸给那群粗人随意撕扯都没人要。
宝剑和机关盒还好理解,书,他们两个都没想明白。
舒浅听着萧子鸿的话,笑开“你真是我肚里的虫。”
萧子鸿矜持朝着她笑笑“谬赞。”
两人这番一,就等着北青等下带来东西后,也能给他们带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舒浅和萧子鸿先去了乔曼那儿。
乔曼专门折腾了一个房间用于授课。
下面桌子一张张的,坐了好些的教中孩童。每个孩子脸上都是一脸认真,耳朵竖起,不曾有一丝偷懒。
谭毅坐在偏后的位置。他对外极为敏感,感受到视线,扭头看向窗外,一眼看到了站在那儿的教主和萧公子,身上绷紧了些。
乔曼课讲到一半,抬头见外面舒浅和萧子鸿,停下授课,问外面两人“见过教主,萧公子。”
舒浅微歉意朝着乔曼笑笑,对着谭毅开口“谭毅,跟我来。”
谭毅被点到名字怔了下,随即腰板挺更直,快步走出了屋子。
“你们继续。”舒浅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要被她扰。
舒浅带着谭毅离开,其他孩子们见人走远了,纷纷交头接耳询问别人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直到乔曼轻咳一声继续上课,众人这才重又安分下来。
谭毅跟在两人后面,脚步迈得不快。
他看了眼舒浅,又看了眼萧子鸿,在心里头想着会是什么事情。
揣着一丝不安,他却是一路上都没有开口。
等走到了舒浅的院,舒浅带着人寻了桌椅在院子中坐下。
谭毅顺从坐到了椅子上,脸绷着,一声不吭。
舒浅寻了茶壶,先给萧子鸿和谭毅倒了水,再给自己倒了水。
等都坐着了,她才慢慢开口“五爷死了。”
谭毅猛然睁大双眼,惊愕看向舒浅。
“他没什么亲人,是北青给他入的殓。遗物,大多也是他收拾的。”舒浅抿了口茶水,“里面有些东西,是算给你的。”
谭毅抿紧唇,沉着脸坐在位置上。
舒浅不话,一时间三个人竟是没人再开口。
就这个诡异的气氛中,北青匆匆赶回来,手上拿着一个包裹,见到三人后眼一亮,朝着三人跑过来。
简单行了礼,他就将东西摊开放在了桌上“教主,东西全在这里了。还有点余钱我也一并带来了。”
谭毅盯着面前摆着的东西。
几本厚厚的书,一把价值不菲的宝剑,一个木盒,以及一包钱。
舒浅伸手拿过书,翻开扉页。
一个印章盖在上头。
“谭嘉泽。”舒浅念出了人名。
她连着翻了几本,全是这个名字。
萧子鸿在旁边听了名字后眉眼微动,随后伸手取了桌上的木盒,研究起了机关。
“谭嘉泽是谁?”舒浅问北青。
北青摇头“不知道。”
谭毅一样伸出了手,取了一本书翻看。基本上的字,他都不认识。
反而萧子鸿一边把玩着木盒,一边开口了“明礼以导民,定律以绳顽。开国初年,这句话便被写在了本朝律书的序中。谭家代代参与编纂律法,这谭嘉泽也不例外。不过五年前,天子问罪,株连三族。”
“咔擦——”
萧子鸿手中的机关盒被开。
他将盖子开口朝外,取出了盒子中的东西,巧精致。
“于阗玉印章,谭家每一位嫡系男子都会有一枚。”萧子鸿翻转手,念出了上面的名字,“谭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