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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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浅很难评价逃婚是对的还是错的。

    她不知道乔曼的过往, 也不知道乔曼当初是基于怎么样的情况, 才会选择和她的过往全然割裂开。

    乔曼完那一句“逃婚”后,没有继续下去。

    她抿着唇笑着的样子,带着隐隐的难过,当年如从悬崖峭壁一跃而下的疯狂和绝望, 潜藏在她所有的笑意后头。

    崇明教上上下下,几乎每一个人都有着一段灰暗的过去。

    舒浅从不过问。

    人总是该向前看的。

    乔曼很美,她的美在有了那一蹙眉的难过后, 笑着的样子即便是从舒浅现在看起来,也是美得惊心动魄。没有施半点粉黛, 不过是刚戏水归来而已。

    黑是纯粹的黑,白是纯粹的白,双颊泛粉,唇如朱砂。

    舒浅觉得刚才毕山的些许失态和执意留下,她都找到了原因。这些人在她心中还如此年轻,不该如此早就被生活所累。

    她缓缓开口“人这一生,长很长, 短很短。”

    乔曼看着自家教主,一时不明白舒浅的意思。

    “我们能做的,要趁早做。过去已经完成的事情,不要再回头。不要等一切结束时,懊悔细想自己怎么不早些做某件事, 亦或者有所叹惋。”

    舒浅深深注视着乔曼。

    人总是会有所后悔, 后悔自己以前错过或做错的事。

    可当时间一切推倒重来, 又有几个人能够弥补上那些事情呢?

    能弥补上的人,无一不是心中信念坚定者,他们在现下的日子里会做更多的事情,来防止在后来的人生中,重新出现有自我悔恨的事。

    舒浅也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

    所以她才每一刻都不想放松,她知道她今天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影响她今后人生的一个因素。

    “我今日做了糖,我明日才可能做得出食谱。我明日做出了食谱,我后日才可能开出酒肆。我后日开出了酒肆,我四日后才能有钱。”舒浅这般举例。

    乔曼默默听着。

    舒浅转头到了萧子鸿身上“我和萧郎相识,我才会有了如此多工匠。我有了这些工匠,才能够那么快造成那么多糖。”

    崇明教才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发展起来。

    “我答应成亲,不仅是给我们两个之间的契约加了一份底。”舒浅很是严肃,“还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我很是欢喜。”

    乔曼正想点头,听到后面微睁大了双眼“嗯?”

    舒浅一下子笑开“我了那么多,无非是想,不要想那么多事情,今日因,明日果。按照你的心去走便是。我崇明教何曾会有胆怯之辈?”

    乔曼在面敌时都有着一定不畏生死的胆量,轮到男女之情,怎么就能怯弱了呢?

    乔曼被舒浅逗笑,神情中那些忧虑渐渐放开,很是诚恳朝着舒浅点头“教主得是。”

    舒浅见乔曼这样,也不再多了。

    乔曼倒是和舒浅起了萧子鸿“教主既然喜欢萧公子,为何不写封信给萧公子?”

    舒浅长叹一口气“写信又看不到人。”

    “画画呢?”乔曼提议,“可以互相换画,我可以给教主画一幅。我想萧公子应该能明白教主的意思。”

    乔曼学过画人。

    舒浅从未干过这种事情。

    她眼内带上了点犹豫,总觉得寄出信,尤其是换了画,她和萧子鸿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不太对劲。

    乔曼着还兴起了“乞巧节教主都不曾有任何的动静,如今过了好些时日,总该给萧公子一点音讯才是。萧公子必然会高兴的。”

    舒浅设身处地想想,自己如果收到萧子鸿寄给自己的自画像。

    她恐怕第一下是惊吓。

    这完全不符合萧子鸿的性子。

    随后第二下……

    舒浅笑出了声,觉得自己或许会将画给挂起来。有些人的容貌就连看两眼,都能让人心生愉悦。

    “先讨要一副,若是萧郎送了画像过来,我再送一副自己的过去。”她这样着,将这事给敲定了下来。

    总是算她先联系的了。

    ……

    整个屋子里血腥味还没有彻底散去。

    萧子鸿身上的铠甲上甚至还有了几道过重的划痕。

    要北下,自然不能腹背受敌。

    这场战役之后,塞外大多的异族人都会按兵不动。想动也没法动,要么被他设计内动消耗了大多的将士,要么就被他杀了片甲不留。

    洪将军一进门,在见到萧子鸿身上的冷漠气息,还不禁在心中抽气。

    这些日子,萧子鸿每一刻都在推翻他对这十六岁少年的印象。

    将边疆的战事压下,勾连了部分州府的知州,遣一队人马先行入京。本人亲自在边塞带兵仗,将周边国一个搅合得分崩离析,一个搅合得直接选择迁都了。

    萧子鸿这人对人心的揣度几近到了让他恐惧的地步,他禁不住想自己到底是放出了何种可怕的猛兽,世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人呢?

    哪怕是本朝开国帝王,当年行军仗也不曾有这般的。

    萧子鸿本正在看下方交上来的人员战损情况。注意到了门口的洪将军,他将自己手中的纸搁下,抬起头问了一声“将军何事?”

    洪将军拱手禀报“将士已全部休整完毕,按照计划该北下了。”

    萧子鸿点头。

    洪将军偷瞥了一眼萧子鸿,干巴巴继续“原先的粮草还能熬七日。”

    七日是保守预估了。

    估计那些粮食只能吃个三日,只不过愣是将三日的粮食分成七日来吃罢了。

    萧子鸿冷静问洪将军“我们下的地方收来的粮草呢?”

    洪将军原本想过以战养战,可谁知道“……战虏也要吃饭。塞外本就贫苦。”

    要不是贫苦,也不会时常骚扰北下,试图想要夺走一些粮食吃了。

    萧子鸿在边上抽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了几个州府,往前推了推“让这几位知州开粮仓,赊账,以后还。要是不肯借……”

    洪将军吞咽了一口口水,就听萧子鸿话里忽然带上了点笑意“就派几个人守在几位知州家中,让知州再考虑考虑。边疆将士也是天子脚下的百姓,总不能饿死。”

    没有利诱,直接威逼。

    洪将军即便知道这不是好法子,可还是应下了“是。”

    “报——有信!”

    外头兵叫喊。

    萧子鸿看了眼洪将军,随后开口“拿进来。”

    兵拿着信赶紧送了进来,双手拿着恭恭敬敬放到了萧子鸿面前。

    萧子鸿扫了眼信上的署名,心中诧异。

    他原本以为会是自家先生送来信,还以为是洪将军给他先生告状了。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这封信是来自江南的。

    来自他那婚书上挂名的妻。

    崇明教教主,舒浅。

    当着洪将军的面,他拆开了信,快速扫了下去。

    越是看,他面色越是古怪。

    舒浅写信并没有文绉绉的,反而直白得让他心惊。

    “许久不见萧郎,甚是想念。江南风光依旧,不知北方如何?教中教徒都对萧郎很是想念,尤其是教主本人。望萧郎能够寄自画一副,便于教主排遣这分念想。”

    萧子鸿看了一遍,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他试图从这封信里头看出诸如“崇明教教主被绑架,因此来求助”,或者“崇明教教主与他人勾结,想要他的消息”。

    很可惜,他半个字都没有看出。

    萧子鸿第一次收到如此要求,以至于有些茫然,抬起头看向那兵“江南来的信?”

    兵心翼翼应声“是,听还是本人亲自送到了瀛洲驿站那儿的。”

    他们在瀛洲驿站留了人。

    萧子鸿摆手让兵出去。

    屋中就剩下萧子鸿和洪将军。

    洪将军有些好奇,不过还压在心里没有。

    反而萧子鸿想不通这个事,带着疑惑问洪将军“一个人想要我的画像,是什么意思?”

    洪将军下意识回话“通缉。”

    萧子鸿看着洪将军“……”

    洪将军轻咳一声,低声询问“男人还是女人?若是女子,可能是爱慕您,就想要一幅画收在身边。”

    他可是听到了,来自江南的,还是亲自送往驿站的信。

    萧子鸿一听就觉得不可能。

    舒浅那性子……

    他微微皱起眉。

    萧子鸿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知道舒浅喜欢自己那张脸。不过他还真没想到舒浅纯粹是想要讨一幅画过来欣赏欣赏他那张脸。

    洪将军则是完全想岔了,还在那儿劝着“您已十六,陛下不关心,如今也着该自己上点心了。”

    他还并不知道这位江南女子具体是什么身份,只觉得既然萧子鸿都对其不同了,那肯定是对对方有点意思的。

    萧子鸿听着洪将军的话,深深看了眼洪将军“将军想太多了。”

    “我帐下有一人,绘画极好。我这就去叫他?”洪将军嘿笑一声。

    这一番对话,三两句冲淡了刚才萧子鸿身上的冷意。

    萧子鸿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一日之后,一封信连带一个画盒一道从边塞送往了江南。

    而多日后,在江南的舒浅收到画和信,开信扫了两眼,笑得不行。

    “画收好,记得多想念。”

    而落款是,边塞快吃不起饭的压寨相公。

    舒浅将画像挂起来。

    画上并不算写实,不及萧子鸿一分貌美。

    她带着信,身后跟着一串的猫,走到了库房里吩咐“今日起送刀的时候,将我私库中一半的钱取出,一道送往北边。”

    她身后的猫们探头探脑,发出了喵呜的叫声。

    库房里的人略带疑惑“教主可确定?”

    舒浅笑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