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师华这些日子都在几头跑。
教中人走了大批,她身为教中武艺还成的这一批, 便要和教中毕山信任的几个教徒, 一道分摊下毕山往日做的事。
码头那儿主要还是毕山原先手下几个人掌管, 而她主要负责带着几个娘子军在吉武关做武器试验,顺带让人拿着这些武器上山猎练身手, 并采点药。
其中包括了诸葛弩等便于近距离作战的武器。
临着有事,才发现平日里折腾的太少。
舒浅见海船出发了, 心里头才担心武器不够犀利。
到了海上全是冷兵器容易吃亏。她以前觉得火丨药太危险没弄,如今发现,再不弄恐怕就迟了。
她这几日专门写了长信, 就为了和萧子鸿讨论火丨药一事。
火丨药和火器比较好用灵巧一些的,最早并不是在朝内造出来的, 而是来自于西番和南裔, 等到后来才传了进来,且一天一个样子。
萧子鸿往日不曾和舒浅, 暗中悄悄早已在动手, 专门建造了一个火丨药营,现归于军器监,由他私人下属红一负责。
这种重要的事并不好在书信中多, 两人不过点到为止, 也知道对方心里头对这个事上了心,干脆让信得过的人直接传话。
而这个传话的人,依旧是红六。
红六前脚才刚刚完成了练兵的任务,后脚又开始负责传信送信, 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主子丢了,整日都干点这种事情。
舒浅从红六那儿对萧子鸿的军器监情况知道得具体了点后,陷入了沉思。
军器监已开发了数种火器,其中甚至有可短时间内发十弹的轻便火器。
她转头叫来了姚旭商量了一番。
“师华这些天要从吉武关送一批东西回教中,你记得去接一下。让她回来后直接来寻我。”舒浅先和姚旭了这事。
姚旭应了。
舒浅接着从桌上翻出了一本被翻得边沿有点发黄的书,点给了姚旭看。
姚旭接过书。
舒浅等姚旭将那几页纸看完,和他了一声:“海舟上我们没用火器,装了一些弩,箭羽也用的是最好的雕羽。上了海一旦用了,这些箭也就用完了。”
姚旭明白这一点。
他们在船上装的弩是舒浅和他特意选的神臂弩,可以同时发出三支箭,算是朝中才有的利器。射箭速度极快,也依托于人力。
她继续着:“弓箭手我们也专门练过,这我倒不是最担心。不过我觉得以崇明教当下的情况而言,必须要捣鼓火器了。”
姚旭笑了下:“教主很敏锐。”
舒浅疑惑。
姚旭将书还给舒浅,很肯定重复了自己的话:“教主很是敏锐。教中现在日盛月新,昨天想的事,今天或许就跟不上教里的发展。明日的事情今日又太早。这会儿正好。”
这会儿,火器确实算是崇明教最正式该放到明面上要去做的事。
“但是,谁去做?谁来做?在哪儿做?”
最大的问题是,他们都不会,也不擅长。
此事又极为危险,少有差池,就是人命关天。
普天之下,最擅长这块儿的人,必然在京城。
舒浅沉默了。
姚旭:“教主为何不选择直接和朝廷合作?”
舒浅诧异。
“我们有钱,朝廷有火器。朝廷缺钱,我们缺火器。”姚旭很诚恳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教中可以做一件事,两件事,但不可能每一件都靠着我们自己来做。既然教主可以向章氏窑场买砖头,为何不能向朝廷买火器呢?不需要最好的,那也一样是火器,我们教徒只要会用就成。”
舒浅下意识回了一句:“可我……”
姚旭反驳:“没有可是,教主,他确实身份不同,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最大限度用上呢?”
她一直以来下意识就规避了萧子鸿的那些事情,即便和萧子鸿讨论火丨药、火器,也不过是处于讨论这些东西本身,而半点没想和朝廷牵扯太深。
姚旭这么一,她却在出两个字后,恍然发现自己不可能不牵扯深的。
她给的钱,是让萧子鸿上位的钱,也是让萧子鸿更快稳定这天下的钱。
萧子鸿给了她海商引,便是知道她生钱的本事。
他们两人注定是要纠缠在一起的,没有必要去规避开。
哪个世家不是一边和朝廷有所牵扯,又一边和商人有所牵扯呢?
就连萧子鸿自己,没有她,也会想出别的方法去弄来这大笔的钱财。
直接给萧子鸿钱,不如让萧子鸿给火器定个价,她这儿按照萧子鸿的价格买就是。他们两个建别院的钱,也能在这里头堂而皇之的拨款下来。
萧子鸿把军器监的事情告诉了她,便是在隐晦提点她。
他有,只要她要,他就能给。
舒浅明白过来,敲了敲桌子,脸上泛起笑意:“我知道了。这些日子还是按部就班着来,等我弄来火器,你让师华带着人练。”
姚旭拱手:“是。”
舒浅决定好了这事,也就不再拘着姚旭,朝他挥挥手:“行了,你去忙吧,我这儿拟一份契约,回头找萧子鸿签去。”
姚旭当即应下就离开了。
人一走,舒浅便埋头写起了契约。
当初她和萧子鸿买刀的时候的契约其实很简单,上头也没什么绕弯的。主要是崇明教那会儿也穷,穷到没什么好被人惦记的,而萧子鸿一样没多少背景,也不怕远在江南的崇明教惦记。
两人心思清透,还不如利用这点条件增加对方的信任。
现在这火器的契约,却是要更复杂一点了。
不是她不信任萧子鸿,而是她要顾虑的东西,不仅是萧子鸿,而是朝廷。
都是千年的妖披了人皮,她不得不细着来。
舒浅正绞尽脑汁写着呢,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进。”
外头一个教徒推开门走进来禀告:“教主,外头有个人是乔娘的亲爹,一定要来见乔娘。但我们一琢磨,乔娘从来没提起过自己爹,就给拦着了。还没告诉乔娘,就先来和您一声。”
舒浅抬头,看向那个教徒:“乔曼亲爹?”
教徒应声:“是,我看这人鞋子都穿破了,怕是想要黏上来要钱的。但……万一……”
万一真是乔曼的亲爹,他们就还要看乔曼是什么意思才能决定怎么对这人。
舒浅搁笔,将桌上的东西稍带理了下,迈步走向门口:“走,我过去看看。”
乔曼是逃婚出来的。
逃婚,便是不乐意成婚的意思。
以乔曼的性子坚定不想要嫁给一个人,舒浅偏着乔曼,当然觉得该是男方或者家中有些问题,这才让她宁愿选择逃婚远离自家。
否则哪个人会甘愿在外头受苦,连家都不要?
崇明教如今地上铺了砖,最外围还围了木栏杆,就教口子上留了大路,方便教中人上下,也方便马车行驶的。
乔曼的亲爹就站在门口,趾高气昂。
他满是挑剔,对这个门口横看竖看不顺眼。
不是都这崇明教拿了海商引么?
不是都乔曼嫁了个有钱的么?
怎么瞅着这门口除了有两个人守着,地面上铺了点砖头,就像是那最没钱的土匪窝?
等见着远远走来一个已婚的,他还没看清人就大声嚷嚷起来:“你们崇明教就这么招待人呐?我可是来寻亲的。你们乔曼可是我一手带着长大的。”
隐隐有铃铛声响着,他觉得不对,细看人走进了,他才发现来人并不是乔曼。
来的人当然不是乔曼。
舒浅面上带着笑,将人自上而下量了一番:“乔娘的父亲?”
糙汉不知为何有点被唬到,他抬高了点声音:“怎么了?我这长相和乔娘难道不像?”
舒浅能隐约看出来一点相像,不过性子差别未免太大。
面前这人不像是好生教养出来的,更像是暴富后又落魄了的。
舒浅笑笑:“我们乔娘自是好生教养长大的,如今又刚成了人家。若是来一个人都自己是乔娘的父亲,又自己长得像……天下都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这也太为难我了。”
糙汉见人不信,急了。
他在这儿都老半天了,连个乔娘人影都没能见到:“我生下来的我能不知道?”
舒浅顿了顿:“……这也是我第一回听男子生孩子。”
旁边的教徒噗嗤笑出声。
糙汉被旁人笑得恼火:“我万良志,二十二年前娶的妻,二十一年前有的女儿。那年花开得格外好看,就给她取了个名,叫曼。”
曼,有美的意思。
“她娘姓乔,八年前得了病,我没钱,她就走了。等孩子到了年纪,我就找了人家把她嫁了。”这万良志终于憋不住自己的话,“谁想到她连脸面都不要,到这种穷山上来找人自己嫁了。”
舒浅笑意淡了。
正巧这会儿下山准备前往暗街的谭毅,没想到会在教门口听到这么一出。
他不动声色站到了舒浅身边,警惕看向万良志。
舒浅不紧不慢开口:“敢问是哪户人家?我也好寻人去对照了问问。”
万良志冷哼一声:“薄家。他们家早年奴籍,在我家做帮工。可那会儿早没了奴籍,薄家没几年就发达起来,比我们万家还有钱。要不是她逃婚!”
他们万家又可以有好日子过。
谭毅皱眉。
他这段时间识字多了,这一条早前就背了下来。
“良贱为婚,按律法杖责离异。”谭毅当即点出,“已出奴籍的,与旧主仍然有旧的主仆关系在,上了衙门,仍旧按照良贱为婚算,至少杖八十!”
谭毅拉了拉舒浅的袖子:“这种婚事,衙门不承认的。”
作者有话要: _(:з」∠)_我又写起了案子……
谭毅:我背了那么多律法终于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