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师华很清醒自己在什么。
她就那么望着姚旭, 等着姚旭的回答。
如若我们都不曾在父母那儿得到应有的情感。
我们会给今后的子嗣带来什么不同么?
师华看着乔曼成亲, 生子, 觉得似乎和她过往所见的那些女子都不太一样。乔曼的温柔是她梦中为人母该有的模样。
可那不是师华真正娘亲的模样, 也不是师华若成为娘亲时的模样。
姚旭看着还有点轻佻的模样, 心里头清楚得很。
他对上着师华的眼,明白师华在想什么。
“师娘子。”
姚旭不再挑眉,可握拳的手却没有一点松开。他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对,一如他即便不爱看杀戮, 对外时, 依旧装着自己无所畏惧。
“师娘子是我见过所有女子中, 绝无仅有的。”没有人像她,她也不像任何人。
别人的绝无仅有,或许一百年能出一个。
师华的绝无仅有, 翻遍了史书, 恐怕都少有一个会和她一样的。
教主舒浅也是不一样的。
师华和教主不同。真要什么不同,姚旭在心中想, 真要什么不同,那便是他会为了教主挡刀, 却会想要和师华同生共死。
一个是当君主的。
一个是当……
姚旭微微扯起了唇角:“孩子一事。若是师娘子心悦于我, 那我是乐意的。若不是,那我等到是了再乐意。”
出了口,心里头便有了点异样的酥痒。
同生共死,可真是既属于文人的风流,又属于武者的誓言。
师华松怔。
姚旭平日里想得又岂会比师华少呢?
他活了那么多年, 就想了那么多年。到了被催着成亲的时候,想得就更多了起来。念头转转绕绕,却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闲话而轻易动摇。
师华想过的,他又何曾没想过?
姚旭想很多话,可还是什么心里话都没有对师华。
“我先走了,师娘子晚上早些歇息。”他就此离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走了一段路,转回头,他发现师华还站在那儿,就那样正在看他。
他想要冲回去,又有点想要落荒而逃。
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静等片刻,扭头加快了步伐。
真正落荒而逃。
等走远了知道师华看不见自己了,他才松开一直握拳的手。手掌心中已都是用力握紧后指甲留下的印子。
师华在想“心悦不心悦”的问题。
一直看着姚旭走远,回头,再走远,她还在想这个问题。
初听,好似这话在问师华是否心悦于他。
再想,这话得分明是他已对师华上了心。
是真的上了心,还是只是随意呢?
随便,会送自己精心做的扇子么?
随便,会在危险时将自己挡在他身后么?
先一步问出“生孩子”的师华,带着她一如既往的果决。问完了得到这么一句话的师华,意外脑中被搅合成一团,患得患失起来。
她回了自己的屋子,洗漱好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睁眼。
闭眼。
睁眼。
闭眼。
睡不着。
直到外头传来鸡鸣声,她才皱起眉头,梦会周公。
一睡,就睡过了头。
第二天舒浅出门先撞见了姚旭,眼睁睁看着姚旭平地走路自己将自己绊了一下,带着点疑惑:二当家这是晚上抓贼去了?
当舒浅寻师华,知道师华今早上睡过了头,心里头更加疑惑:这两人昨晚上一道抓贼去了?
教中那群猫抓老鼠都没那么勤快。
起这些猫,那可真是平日里有用极了。
以前教中没什么存粮,连带也就没什么鼠蚁,鸟偶尔来一趟都啄不到什么米,更是宁愿在山头上寻点虫,也不要来崇明教。
现在不一样了,崇明教钱多了,存粮也多了起来。
这粮食一多,什么都能招惹来。
这群猫就派上了大用场。晚上抓鼠,白天赶鸟,纯当玩闹,还十分积极。不过积极也有点坏处,就是这群猫表达友善的方式,就是将自己爱吃的东西叼给自己喜欢的人。
舒浅一度有段时间,在床底下床边上看见一些……她醒来并不想看到的东西。
当然,她“教育”了一顿之后,这群猫也没再干出这种丧病的事了。
见自家教中两个人看着不太对,但好在正事还是记在心头,舒浅便没有多管。
她帮着乔曼养养孩子,处理处理教中事务,和那位参将沟通沟通,管理一下遗留下的那些个异国人,再每天给自己身上涂抹这样那样的东西。
极为繁忙。
这回由于佛郎机人的缘故,教中并没有再急赶着出海,而是稳稳当当想要将教中的事情安稳下来,再准备下一回出海。
顺带就是,让教主将婚给真正结了。
舒浅和萧子鸿的婚事,教中上上下下也知道。
不过他们心里头知道的稍有点偏差。
本来按照舒浅和萧子鸿的性子,那场婚事算是利益往来,互看还算顺眼,顺带就结了。后来这个顺眼升级,两人心有默契,就算是将这个婚事做实了。
可对民间百姓而言,没有摆宴席的婚事,那就不算是正正经经的婚事。
娶妻,要明媒正娶。
这也是为何妾在民间百姓眼中,是他们颇为不屑的一类身份。
萧子鸿在教徒们眼中,那原本就是他们教中寻来的压寨相公,随时可能就换了一个人的。连上门女婿都算不上号。
随后,这压寨相公好像和教主挺好的。
随后,这压寨相公好像地位还挺高的。
随后,这压寨相公变成皇帝了。
教徒们:“……?”
当教徒们知道舒浅和萧子鸿要真正办婚礼后,他们大概就恍惚了一下,最后就记得喊一句:“教主英明。”
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英明在了哪里。
等到了日子,崇明教酒肆关了,赌场歇业了,工匠不做活了,农田……请人来种了。
崇明教的人浩浩荡荡追随着舒浅,一块儿到应天,如今的南京去了。
还不是当日成亲,而是半月之后,才是成亲之日。
这日子是朝廷专门占卜出来,看了黄历,由太后精心选出来敲定的。
太后还了,这从南京赶到京城有些远了,京城里漏下的事,来年过年一块儿办了就是。玉牒的名字就此添上了,宝册也给舒浅写好了,别急忙忙再赶回来,她身为太后都经不起这折腾。
当然原话不是这么的。不管朝廷上还是后宫中,扯大旗都是他们最擅长的事。太后借着两人作为天下百姓的楷模不能太过兴师动众的理,又扯了几个以前贤良淑德的皇后,愣是服了群臣。
礼部本身是不同意的,可扛不住臣子们一想,赶到宫中两次熬日子和只要一次熬日子,那显然后者要舒坦得多啊。
大势所趋,在太后之后,萧子鸿还友善“慰问”了礼部尚书全家,导致礼部尚书“哽咽”着退让了。
这赶往南京的路途上,舒浅坐在最大的马车中,左手一个刚出月子没多久的乔曼抱着孩子,右手一个这些天时常发呆的师华,还有一个宫里头派来教规矩的宫女。
这宫女自然是太后派来的,来前就被提点过了,决不能有所逾越。
舒浅的身份背景和任何一位后宫中女子都不一样。她所代表着的是江南的崇明教,以及萧子鸿很可能唯一的一位妻,后宫中仅有,还时常不会在后宫的皇后。
她将皇后需要做的事一一和舒浅着,告诉舒浅在每一处要做的动作,低头要低多少,抬脚要抬多高,细得不能再细致。
除去这些,这位宫女还要和舒浅讲当日有多少重要大臣是会到的。
是臣子们都在京城便好,但是二品以上官员,还是来了一些的,算是帝王面前的红人,极宠的意思。再者就是操持这大婚也要人出面,礼部的怎么着都要过来一些人。
舒浅听了不够,认真一一记下来。
就这么听一遍,事情太多了。她记下来就省得这宫女一而再再而三得。
她身为皇后要注意的事极多。
舒浅是从最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到了崇明教,她也是一步步脚踏实地走过来的。对于朝中人而言,她再了解不过。
念错一个人名都是大忌讳,摆错一个物件都是一个本不该忽视的疏忽。
臣子们对于她能见多少次?
这重要场合的亮相只要有一点的不对,在今后的日子里,她做得好,能是“不拘节”,做得不好,那就是“果不其然”。
记完了,还要练仪态。
在马车上走动是不可能了,只能将坐着的一些姿态都摆好了。
旁边乔曼和师华看着都觉得辛苦,跟着宫女一道伺候着,看着能不能帮点别的什么忙。
到了晚上临睡,宫女还要让舒浅沐浴,给她身上按按穴道。
这位宫女还挺实话实的:“好在早些日子就开始涂抹些东西了,否则这半月哪能来得及。”
舒浅低头瞅瞅自己基本上白回来,还顺滑得要命,按下去都有弹性的肌肤,觉得这宫女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就这么艰苦着,南京到了。
崇明教教徒们被应天府尹安排着去修缮大半还没住人的“他坦”中。这是太监或者宫女集体住的地方。重要一些的女眷则是被安排到了宫殿居住。
当然都是听从了朝中李公公的吩咐。
李公公一个月前就随着礼部尚书一道来了南京,又要考虑到给这些人充分住的地方,又不能让这些人坏了宫里头的规矩,便这么安排了。
舒浅很自然安排在了坤宁宫,至于晚上到底住在哪儿……那还要看萧子鸿睡哪儿。
作者有话要: 舒浅:来人!侍寝!
南京的盐水鸭好好吃噢!(忽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