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旭被姚华气了个半死, 完全不想理睬他。

    好在萧立宁和萧士宸还是要来和姚旭一关于瓷娃娃的事情，这才将话继续了下去, 不至于这对父子两上演一个君子动不过口干脆动手的惨案。

    萧立宁先一步举手：“姚叔叔, 二当家，我和锅儿把人送到姚叔叔的妻手里啦！”

    萧士宸跟着：“蔺氏。嗯, 这个字可难写了。娘她肯定会转交的。他们关系可好了。”

    姚华转身看向萧立宁和萧士宸：“姚叔叔？”

    萧立宁手放下：“你有个叔叔呀, 在京城。不过我和锅儿都没见着人。听很厉害，刚成婚就考上了进士。”

    姚华显然对这个叔叔很感兴趣：“他是三元及第么？”

    “不是。”萧士宸这还真特意去问过, “殿试在二甲里。听是运气好才入的。”

    姚华看向萧士宸：“科举的运气好是建立在他能够考完童子试。”

    乡试是改了, 考得精简得很, 但童子试要考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

    八股文就不是谁都能写的。

    萧立宁和萧士宸一听童子试, 浑身就不舒坦。两个人都不喜欢规规矩矩学习考试的东西。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本能开溜。

    “我忽然想起我的东西还没理呢。”

    “啊, 我的也没有理。”

    两人麻溜笑着朝姚家父子挥手：“我们去忙啦。”

    完也不等回话, 拔腿就走。

    剩下最一只的姚华，转回身子，仰头看向姚旭：“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叔叔。”

    他停顿了一下：“还比你厉害。”

    姚旭满脑袋疑惑：“你是从哪里看出来他能比我厉害？我只是没去考科举。”

    姚华看着自家爹，欲言又止, 想想还是不了。

    毕竟刚刚他才被警告过要好好话。

    这个欲言又止, 杀伤力可比刚才那话强多了。典型的就是：你既然觉得你厉害, 那就你厉害吧。谁让你是我爹呢？可人家已经是进士了，你连童子试都没去考。

    姚旭想摸出扇子给自己扇一扇降火。

    然后发现这天还冷，扇子被没收了。

    姚旭起身，觉得在这个角落待不下去了。

    他将自己儿子直接抱起来, 吓得姚华整个人都要炸了。

    家伙在那儿扭动：“放我下去！”

    “你不要仗着你是大人，就可以动手动脚。回头我告诉娘去！她不怕你！”姚华虚张声势，生怕姚旭等下真的他，握紧了拳头，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姚旭哪能真孩子。

    他拍了拍姚华的臀：“别折腾，回头掉地上。我可没练武。”

    姚华不敢动了：“那你放我下去。”

    姚旭：“不放。”

    姚华有点委屈，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比叔叔聪明。”

    姚旭被气笑了，这家伙还以为自己是为了刚才那话想要报复他呢。

    姚华见自己还没被放下来，又补了一句：“你天下第二聪明。”

    “第一是谁？”姚旭问他。

    姚华理所当然点起了脑袋：“当然我呀。今后要六元及第的。”

    姚旭笑出了声。

    姚华有点恼，又不能，气鼓鼓窝在了姚旭的怀里。

    等回头到了人群里，姚旭也怕自己这孩子死要面子，还是将人给放下了：“我去找教主，你自己看着办。”

    姚华脑瓜想想自己没什么事，赌气跟在姚旭身后。

    舒浅和乔曼在聊着教中近来的事，顺带确定下回出海的时间。

    距离下一回出海并不远，这一趟本身并没有考虑要不要朝着更远一点的地方试探。崇明教如今有的那些个商贸往来，已完全足够了。

    江南的水师护着就近的商船，崇明教能带着一点中等大商船再走远一点，而再远，那就是崇明教自己的事了。

    乔曼是不想同意这么快再往前走走的，可既然原先教中好了，又答应了是船行进到最后那一段路，她也就勉为其难同意了。

    最后一带的海域，将会由伯恩斯和部分自愿前往的人，驾驶着船过去。

    这样能尽可能躲开佛郎机，即便遇到了，也可以适当贿赂并且过去。

    商谈差不多了，舒浅已决定好去帮伯恩斯找几个人。

    钱高了，当然有人会乐意去。

    去了之后，这群人还要想办法自己回来。

    姚旭敲门：“教主。”

    舒浅让人进来：“进。”

    姚旭推门而入，身后还缀着一个板着脸的家伙。

    乔曼是很喜欢姚华的，一见着人就笑起来：“怎么姚华也跟着来了？”

    姚华点点脑袋：“找不到娘。”

    师华现在还真不知道骑着马去了哪里。

    “那怎么不和别的孩子一块儿玩？”乔曼又问他，“还是想自己看看书？”

    姚华想了想：“教主比书有意思。”

    舒浅笑出了声。

    姚旭在旁边轻哼一声。

    姚华这孩子太聪明，若是不好好引导，远比别的孩子危险。舒浅吩咐了一声乔曼：“刚才我与你的，你与姚旭一声。下回出海该是轮到他和师华吧。”

    乔曼点了头：“是。”

    姚旭轻挑眉。

    舒浅走到姚华身边：“走了，我带你出去找你娘。”

    姚华顿时就消了气，眉眼都高兴了几分，还揣着架子，朝着在场几个人点头告别：“那我走了，乔娘和爹爹不用送我。”

    然后脑袋微微抬起，跟着舒浅走出了房间。

    乔曼笑得憋不出，见人走了才调侃姚旭：“这孩子可真是比别的孩子有意思多了。装模作样的，特别像你。”

    姚旭呵笑：“他就是眼力不大好，觉得他叔叔比我强得多呢。”

    也不想崇明教是多与众不同。

    乔曼笑得不行：“那位也确实不错，他们夫妻的故事，可是从京城传遍了江南，可谓是美名远扬。”

    但从名声而言，姚长青比姚旭可有名气多了。

    年少有为，又痴情。

    “当然，及不上我们二当家。”乔曼这般。

    崇明教二当家，教主手下第一人，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个“丞相”位了。

    姚旭也没想和姚长青争个这个。

    他对此不过是垂下眼着：“今后春闱还是要去京城的。到时候，他必然能见到他叔叔。”

    乔曼看姚旭谈起姚长青已彻底不避讳，心里头是松了口气的。

    往事揭过，挺好。

    她面上带笑：“还是出海的事。”

    姚旭应声。

    舒浅带着姚华出门，姚华就开口和萧立宁、萧士宸一样，满满都是问题。

    “教主知道我还有个叔叔么？”姚华问她。

    舒浅知道：“嗯，你爹起他了么？”

    姚华应声：“是，爹觉得他比叔叔厉害，即使叔叔已是有官位了。”

    “科举考试确实是不容易。不过你爹也确实比你叔叔厉害一点。”舒浅是参与过出题的，平日里对姚旭了解更多，明白以姚旭的水平去参加科举考试，状元不一定，但冲冲一甲不是没可能。

    姚华若有所思：“爹不屑去考？”

    舒浅想了想：“以前是没机会，后来是真不屑。”

    姚华点头：“难怪他有那么多书。”

    一旦从别人口中确切知道了对比，他还挺骄傲的。毕竟那是他的亲爹。

    舒浅还补了一句：“你看你已过了童子试第一场，你叔叔的孩子也没你这么厉害。”

    姚华附和：“教主得对，虽然父亲厉害和孩子厉害之间没有必然的关系，但有一定的影响。”

    舒浅笑出声，带着孩子去寻了一匹马，让孩子坐在自己前头，骑马往外头去。

    “教主，京城里有很厉害的人么？”姚华还没去过京城。

    舒浅没让马走很快：“有。”

    “如果我六元及第，是不是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姚华这话问很多人，很多人都会是的，所以他选择来问舒浅。

    舒浅和他想的一样，并不觉得如此：“不是，那只能明你是天下最会考试的人。”

    姚华疑惑：“那怎么样才能成为天下最厉害的人？”

    舒浅浅笑：“第二天的你，会比前一天你更厉害，更别提天下还有那么多人。争这个，永无止境。”

    姚华和太子的那位伴读一样，这两个人天生就是天才。

    “你见过教中人赛马么？”舒浅问姚华。

    姚华想了想：“嗯，娘喜欢骑马。”

    “当一匹马，没有竞争对手的时候，会跑得很缓慢。它眼里只有周边这几匹马。它也永远不知道塞外的马在大草原上能跑多快。”

    舒浅用跑马的道理和他。

    “当一匹马，身边有一匹一样飞奔的马。它就会拼命得跑，要么赢，要么输。但很可能输掉的时候，它跑得比上一回没对手时还要快。”

    姚华立刻就明白了。

    “我要先做天下第一。然后去寻找一个人，再和他比！六元及第只是一个开始，只是一个科举，对么？”姚华问舒浅。

    舒浅轻笑了一下：“要是找不到呢？”

    姚华也困惑了。

    要是他找不到塞外的马呢？

    他挠挠下巴：“那我再想想办法。”

    “为什么不选择换条路再拿个第一？”舒浅问姚华。

    姚华眼前一亮：“对啊。”

    舒浅加了一条：“前提是你要保住前头的那些个第一。”

    姚华应声：“嗯。”

    舒浅想法总是很多：“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第一，那会让你自己觉得很高兴。”

    自己喜欢的事情？

    就像谭毅哥哥除去弄那些个条条框框的规矩，就喜欢制糖么？

    姚华脑袋歪了歪：“那我想酿酒。”

    舒浅诧异：“酿酒？”

    “嗯。酿最好喝的酒，不给爹喝。”姚华志气十足，再次发誓。

    舒浅笑起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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