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聚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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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孟枫有限的印象中,苏慕北应该是这十里八村最好看的女孩子,时候的孟枫词汇匮乏,如果一定要形容出来。

    那么苏慕北应该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吧,耀眼又夺目,是绝对的主人公。

    吃完手上的雪糕,孟枫意犹未尽的吧唧了几下嘴,将雪糕棍子吸吮了好几遍才罢休。

    抬头见苏慕北手上的雪糕才吃了一半,心里顿时就痒痒的,随后二话不就伸手抢了过来。

    手中的雪糕一空,苏慕北微微一怔,随后便见一个贪吃的孩,将原本属于她的雪糕吃了个精光。

    “那雪糕我都咬过了,不嫌脏吗?”苏慕北柔和问道。

    孟枫哪有心思管这些,忙乎着吃雪糕,一口接着一口,似是很害怕苏慕北再将雪糕抢回去。

    幼年时,孟枫无论吃什么都吃得特别快,狼吞虎咽没个女孩样,因为她总想着吃完自己的这一份,再去抢苏慕北的那一份,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你慢点吃,我不跟你抢。”

    苏慕北从口袋里拿出常备的手帕,体贴的帮孟枫擦去嘴角的污渍。

    孟枫乐呵呵的啃着雪糕,心满意足的晃悠着脑袋,笑起来时会露出可爱的酒窝,嘴里含含糊糊的发出感叹。

    “好吃。”

    苏慕北望着贪吃的她,眼波微荡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然后抬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自孟枫记事起,苏慕北就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她是邻居家的姐姐,一个乖巧懂事并且特别好欺负的姐姐。

    孟枫家住镇上的四合院子,而苏慕北则是四合院里的另外一家住户,

    二人比邻而居。

    两人年纪相差五岁,当孟枫呱呱落地时,苏慕北早已背起书包在上一年级了。

    四合院子里只有两个孩,因此她们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彼此唯一的玩伴。

    孟枫是典型的熊孩子,调皮捣蛋上蹿下跳,而苏慕北却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乖巧懂事还孝顺。

    她的成绩年级第一,她的成绩也是年级第一,不过孟枫的年级第一可能需要加上倒数二字。

    这样的成绩可把身为学老师的父母给气坏了,他们整天念叨着:

    “你这智商到底是遗传了谁,我和你妈妈都是老师,按理来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怎么偏偏就生出了你这么个蠢蛋。”

    “你看看隔壁家的慕北,再看看你,一天到晚四处惹事。”

    “慕北又得了三好学生,你呢?你好歹给我争点气啊。”

    “给我拿鸡毛掸子来,这臭崽子又给我考了个零鸭蛋。”

    只要成绩公布,孟枫不可避免的要被胖揍一顿。

    人与人之间最害怕的就是比较,也最喜欢的就是比较,时候比成绩,长大了比工作,结婚后比老公,这有孩子了就开始比孩子。

    同住一个院子,苏慕北成绩好,长得白白净净穿得也干干净净,对比孟枫那不修边幅的淘气样,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这种恶劣的比较环境下,孟枫非但没因此迎头奋进,反而是不乐意和苏慕北玩了,甚至幼稚的“欺负”起她来。

    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欺负一个十岁的大孩子?

    无非是苏慕北让着她,不跟她计较罢了。

    苏慕北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她只有一个和她相依为命的外婆,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苏慕北十岁那年,外婆突然一病不起。

    在葬礼上,孟枫第一次见到苏慕北哭,她一个人跪在灵堂前,肩膀因哭泣而微颤,那是一个孤独又瘦弱的身影。

    孟枫看到她这个样子,也跟着红了眼睛,她不懂得安慰人,能给予的最大的安慰也不过是一句。

    “苏慕北,你别哭了,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也正是那年,苏慕北离开了这个镇,离开了这个四合院子。

    她跟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爸爸,坐上了豪华的轿车,永远的离开了这里。

    孟枫哭嚷着,拖着苏慕北的衣角流着大鼻涕,胡闹道。

    “苏慕北你走了我怎么办,妈妈我成绩差,以后长大了一定找不到工作,只能去捡垃圾过日子。”

    大鼻涕吊挂着,苏慕北习惯性的拿出手帕,将鼻涕拧了下来。

    “我不要一个人捡垃圾,你不要走。”孟枫大哭。

    站在一旁的大人,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哄笑一堂。

    不管孟枫怎么哭、怎么闹,苏慕北还是走了。

    临走前,她倾耳声对孟枫:

    “等我长大了,就回来找你,我不会让你捡垃圾的,我会养你的。”

    她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十岁的苏慕北对五岁的孟枫,许下了这个幼稚的承诺。

    幼年玩笑一句,苏慕北没再回来。

    ……

    很多年过后,孟枫和苏慕北再次相遇,最终的结果却仍旧孑然一身,她一个人踏上旅途,行进在陌生的街道。

    前方路段出现连环追尾事故,致使整条公路拥堵了将近四个时,车辆如叠火车般停滞不前。

    一辆中型旅游大巴拥堵在路中,车内一孩哭闹不止,“咿咿呀呀”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乘客们时不时探头看向窗外,望向前方看不到边际的车辆,听着闹心的哭声,开始逐渐濒临爆发。

    “这还要堵多久啊,烦死了。”

    一句抱怨的话,掀起水面波澜。

    “都大半天了,前面到底什么情况。”

    “你们旅行社怎么规划路线的,我出来旅游是为了散心的,结果大半时间都堵路上了。”

    “……”

    坐在副驾的导游闻声回头,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和气的解释着前方所发生的事故,承诺着再过一时左右,车辆应该就可以正常通行了。

    可一时过去了,车辆仍旧没有移动。

    “我xxxx。”

    脏话飙出口,一谢了顶的男子暴躁出声,随后他指着前排哭闹的孩子,吼道。

    “你能不能管管这熊孩子,一路上一直哭哭哭,本来就够心烦了,吵得老子想人。”

    孩父母瞅了一眼暴躁的秃头男,毫无歉意的回道。

    “孩子要哭,我能有什么办法。”

    秃头男一听这话,“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丫的,这破孩子要是再哭,信不信老子掐死他。”

    “那你掐一个试试,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

    孩子父母毫不畏惧,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有恃无恐的与其对持着。

    “好了好了,都少两句。”

    和事老适时的站了出来,但矛盾并没有就这么消停下去。

    争执、闹、哭喊,车里热闹非常。

    孟枫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探看了一眼闹的那几人,微微蹙眉。

    她没有上前拉架,也无心看什么热闹,撇了一眼后便摇头带上了耳机,她将音乐的声音调到最大,试图隔开了这令人心烦的吵闹声。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夕阳泛红,路边的白杨树笔直而立,一颗接着一颗。

    白色的“羽毛”从空中飘落。

    好像是下雪了。

    “姑娘。”

    耳边传来了呼唤声,孟枫侧头看向那呼唤的人,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家,老人头发乌黑但尾端泛白,应该是染过发。

    两排的连坐,老人坐在孟枫的身旁。

    “姑娘……是一个人出来旅游吗?”

    “对。”

    孟枫简单的回复过后,礼貌性的朝老人笑了笑,带着些许疏离。

    “怎么没和男朋友一起出来。”

    老人想和年轻女孩唠唠家常,女孩似乎也不抗拒,回道。

    “没有男朋友。”

    “那总该有喜欢的人吧,怎么没约他一起出来。”

    孟枫神色微变,嘴角礼貌性的微笑逐渐凝滞,老人见状识趣的弥补道。

    “这车堵得太久有点无聊,我就想找个人聊聊天,姑娘你可别和我这个老婆子计较。”

    嘴角凝固的微笑再次展开,她淡笑道。

    “喜欢的人倒是有那么一个,只是……”

    到此处,嘴角不自觉的溢出了一抹苦涩感。

    “只是……只是……”

    要将接下来的话出口,似乎需要很大的勇气,孟枫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却始终停留在原地,她不敢,也不能。

    “只是……她是个女孩。”

    一个埋在心底见不得光的秘密。

    无数次,父母逼着她去相亲时,逼她和别人相处时,她都想将这句话出口,但话语永远盘旋在嘴边无法出来。

    她不敢。

    她只是一个卷缩在角落里的懦弱存在,自私又怯懦。

    所以她放纵自己,放纵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勇敢的坦白一次,哪怕换来冷眼与唾弃。

    因为素不相识,因为以后也不会再见,所以关于陌生人的唾弃与冷眼,似乎可以不用在乎不用觉得难以启齿。

    果然,老人闻言微微一怔,脸上的褶皱层叠,深陷的眼窝透着些许难以置信。

    “你没听错,我喜欢女孩子,很奇怪吧?”

    孟枫咧嘴笑了一笑,看似不在乎,实则是在掩饰内心的惶恐,哪怕是不会再见的陌生人,关于她的冷眼与嘲讽,到底也还是会在意。

    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活着既定的规则里,她终究没办法跨过去,无法潇洒的朝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吼上一句:我要和谁在一起要喜欢谁、爱谁是不是同性恋,关你屁事?

    “喜欢就是喜欢,不奇怪。”老人道。

    老人用皱皱巴巴的手握住了孟枫的手,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开解道。

    “人活一世,开心不开心都该活给自己看,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挺不容易,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真正的爱情,如果你很幸运的遇到了,没必要委屈自己放弃这份幸运。”

    老人推心置腹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这让一直徘徊不前的孟枫,突然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也并不是充满恶意,它也还是有美好的一面,也还是存在认可你的人。

    车窗外的寒风冷冽,雪越下越大,她拿出手机,给苏慕北发了一条短信。

    ——下雪了,有点冷。

    没有回复,也不会再有回复了,当初孟枫毅然决然的断去所有联系,时过两年。

    苏慕北你过得还好吗?别过得太好,也别过得太差。

    太好我会嫉妒,太差我会难过。

    作者有话要: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