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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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大姨在别人的时候, 祁南一直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可当大姨讨论取笑的对象落到了她的头上, 他看热闹的心情仿佛在一瞬间荡然无存。虽然出来的话很扯淡, 但却是实实在在地维护她。

    感动之余,还有某种不知名的因素,让她觉得心里的某一块地方变得无比柔软。

    在那天之后,江妈妈喜欢祁南喜欢得不行, 但凡起祁南,总是各种各样的夸奖,一度让江虞怀疑她们俩得并不是同一个人。

    祁南没少以各种理由和江虞进行微信聊天,偶尔还旁敲侧击地问问她,越星宇有没有找她聊天。

    每每得到否定的答案, 祁南都有一种遥遥领先的骄傲。

    我连跨年电话都了,优势一骑绝尘。

    好几次都想在越星宇面前炫耀炫耀,想到万一把越星宇的心态搞崩, 之后在赛场上不定要发挥失常,祁南又把炫耀的念头给按了下去, 感慨自己实在是太善解人意。

    春节的假期不长, 几天假期很快过去,队员们即将陆续地返回基地。

    不出江虞的意料, 如果有比她更早回来的人, 一定是祁南。江虞完全是疲于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关心,而祁南的原因无非是过于思念他留在基地里的设备,以及没有爸妈唠叨的日子。

    基地里空空荡荡的, 训练室里属于祁南的位置上坐了人,他戴着耳机偶尔两句话,大概是在直播。钥匙还插在训练室的门外,可见他的主人是有多么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游戏。

    从昨晚夜里开始起大风,今天天气也不大好,降了温,在室外待久了,脸都能被冻僵。

    别墅里的中央空调还没有开起来,室内也不大暖和,祁南却因为嫌外套太厚碍事,只穿了件薄卫衣在身上。

    江虞感叹年轻真好,这么大冷的天都受的住,一边咕哝着一边去把空调开起来。

    起先祁南还没发现基地里多了个人,等到结束一把排位,摘下耳机才听到外头有动静。

    探头往门外看了看,见医务室的门开着,猜到是江虞回来了,怕她又要教,自觉地把游戏和直播软件退出。

    走出门正好看见江虞在搬行李箱,不知道箱子里装了些什么,她费力地搬几节台阶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

    从除夕到现在才几天时间,分开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见面才恍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挺经常想到她的。在网吧里游戏的间隙会想到她,看他姐和姐夫在一块无形秀恩爱会想到她,他爸妈唠叨他的时候也会想到她。

    在他的生活里,突然间,江虞就变得无处不在了。

    祁南暗暗骂了句“肉麻”,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江虞“诶”了两声:“你那手别拎出个好歹来,我大概率是赔不起的。”

    祁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过了个年更不会话了是不是?这时候闭嘴,等着我帮你搬完不就行了吗?”

    总得给他表现的机会啊,不然怎么展现他的优点。

    江虞闻言,只好老老实实地退到一旁。

    把行李箱拎到二楼,祁南算和江虞话,偏偏有人这时候回基地捣乱。

    不知道是谁回来了,在一楼大喊大叫,问有没有人在啊。祁南脸色臭的很,回了句“没有”。

    下一秒越星宇从底楼跑上来,看到祁南的时候想和他招呼,结果看见了旁边的江虞,面上的笑容瞬间就堆起来了,略过祁南和江虞话。

    队友情什么的,在心仪的姑娘面前不堪一击。

    “江医生新年好啊!”

    江虞朝他点点头,“新年好啊。”

    祁南撇了撇嘴,故意把行李箱弄出点声响,吸引江虞的注意力,“你要不要把行李整理出来。”

    越星宇却替江虞不急,“这么久没见面,先聊聊天也是可以的嘛。”

    他的嘴一张,祁南就知道他接下来要什么,无非是把江虞从妆容到服装搭配一顿夸,夸张到天上有人间无一般。

    祁南眼疾手快,在越星宇即将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把越星宇的手重新推回进包里,连人带包一起往下推,“来来来我们下楼……”

    越星宇可不着他的道,个子虽不及祁南,利用了巧劲闪避开,一下子就逃出了祁南的魔爪,继续自己刚才没能出口的话。

    “我到刚才还觉得,最近看过最美的是景象除夕夜的烟花呢,结果上楼又看到了江医生,我们江医生果然是,每次都能刷新我对美的认知。”

    这样夸张虚伪的话,祁南自认一辈子也不出来。怕江虞深陷糖衣炮弹的同时,反醒自己果然是没有越星宇老道,让他夸人,他无非是一句话“还可以、还不错”。

    他犹豫了一会儿,是不是姑娘都喜欢嘴甜的,想到最后才发现,不管江虞喜不喜欢,他依然没办法出这种油腻兮兮的话。

    但他不出来,不代表他就输了。他还可以把越星宇给拉走,这样他有油腻的话,也没地方去。

    仗着身高优势,直接把人给拖走。

    在顺风局中对敌方进行碾压,是祁南再擅长不过的事儿。把握好,不能给越星宇留有机会。

    等到晚些时候,基地里全员到齐,就更热闹了。

    新年的第一次见面,陈伯川作为战队经理,自费请大家吃顿好的。IDXX几人作怪,喊着“大川万岁”。

    大过年的哪哪都堵,一大帮子的人一块出去吃饭,显然不方便。老规矩,一人报一个菜名,陈伯川叫外卖。

    众人也不客气,想吃什么的都有,分部在城市的各地,陈伯川光是挨个搜索下单都要累死了。

    几个选手虽然假期里每天都有游戏保持手感,但一回来还是马上扎进训练室里,常人根本想象不到,他们对自己的职业热爱到什么程度。

    原本计划明天开始恢复训练的教练,见到队员都这么上进,不得不提前开始营业。

    江虞在整理医务室,算等到训练时间结束就把祁南揪出来,给他检查一下手腕最近恢复的情况。

    OUR的基地向来以“吵”而著名,可能是教练比一般人要沉默寡言,队员们反而更闹了。

    IDXX和祁南日常斗嘴,祁南一般得不多,但往往一开口就把IDXX惹毛,气得跳脚,能碎碎念地把祁南骂半天。

    其他人也会加入其中,整个队里就没有个老实人,成天憋着坏怼队友。

    江虞在整理医务室,算等到训练时间结束就把祁南揪出来,给他检查一下手腕最近恢复的情况。

    也不知道放假这几天,他有没有遵医嘱控制游戏的时间,她听祁柚提起过,他经常跑去网吧游戏,活脱脱一个网瘾少年。

    今晚的基地依然很吵闹,相比几个月前的不适应,江虞居然有种“终于回来了”的想法。才来基地不过几个月,却莫名地感觉,待在基地里会让她自在得多。

    她这边还在试图分析这个奇妙的变化,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训练室忽然传来玻璃炸裂的声响,紧接着整个基地霎时暗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IDXX的惨叫,哭嚎着:“我这一把决定我是不是能回到全服前一百,啊我突然掉线了,肯定还要被其他几个举报我挂机!”

    哭天喊地的,嘲笑的,停了电,热闹倒是没减。

    江虞在原位上坐了一会儿,逐渐适应周围漆黑的环境。摸黑从柜子里翻了蜡烛出来,算向其他人借火机。

    还没走到门口,一片昏暗中闪进来一个人影。借着玻璃窗外进来的光亮,勉强能看清对方的面部轮廓。

    少爷和她只隔了几步,见她冷静的模样,才舒了一口气。

    发现江虞一直在盯着他看,为自己突然跑来这个举动解释道:“我是怕你又笨手笨脚的,等会撞到哪了就很麻烦,只是这样而已。”

    江虞有过先例,刚进基地的时候,有天半夜三更醒来,下楼发现训练室有光亮,算过去一看究竟,结果因为不熟悉地形,一下子磕到了膝盖。

    最后那几个字,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这种别扭的关心,在祁南身上屡见不鲜,江虞习以为常,在心里骂他一句“死傲娇”,面上却还是得给少爷面子,连声称是:“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祁南摆了摆手,作出一副勉强的样子,“也不算很麻烦了。”

    江虞知道祁南是不抽烟的,拿着蜡烛要往外走。才往外跨了一步就被身后的人喊住,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问她要去哪。

    祁南怀疑自己对女生存在着误解,他还以为女生遇到停电这种事儿,都会尖叫、害怕。但事实上,整个基地里能被吓到的,除了IDXX也就没有别人了。江虞看起来比他还要冷静,让他连安慰她别害怕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话又回来,他会安慰人的几率实在很,更可能是得到他的嘲笑。

    江虞脚步未停,闻声偏过脑袋,在一室黑暗中看了眼那个并不清晰的身影,“你是害怕吗?”不然怎么突然开始跟着她,像个尾巴一样。

    我哪怕?我是担心你怕!

    祁南在心底咆哮着,冷哼了一声,没理她。是谁姑娘家家心思细腻的?都是在放屁?

    所有人都聚在一楼客厅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的情况。江虞从他们口中听了个大概,先前听到的玻璃炸裂的声音是来自训练室的灯。

    IDXX念着“碎碎平安”,一边用手机查看战绩,一边抚了抚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陈伯川按住几个想要自己去查看电路的人,安全起见,电话给专业人员来处理。

    从陈伯川那借来了火机,之前随手买的蜡烛在这时派上了用场,整个基地仅有这一盏蜡烛。

    IDXX还在开玩笑,“人生中第一次烛光晚餐居然要在基地里,和队友这几个混蛋一起吃……”嫌弃之情溢于言表,瞬间引起了众怒,其他几个人嚷嚷着要把IDXX丢出基地。

    江虞笑着,暗道这几个孩又要开始闹了。刚放下火机,一抬眼就看见祁南脸上的两道口子。刚才环境黑漆漆的,到了现在才发现。

    伤口并不大,像是被锋利的东西划开的,往外溢出了血珠。在他白净的皮肤上,尤为扎眼,但他却无所察觉。站在一旁看他们闹,偶尔还要补个刀。

    大概还是颜值使然,他这副模样居然一点儿也不显得狼狈,搭配着嘴角偶尔显露出来的挑衅的笑意,居然看上去颇像电影里边为了保护女主,而和反派配角起来的男主角。

    江虞看他的视线,让他不解,“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着,伸手就要去摸脸,被江虞及时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你没感觉到你受伤了吗?”

    江虞手上的温度要比他的低一些,皮肤相触时,有点儿凉凉的。祁南第一反应是江虞居然又牵了他的手,而后才反应过来她的是什么意思。

    他皱了皱眉头,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看自己的脸,通过他的反应就知道他还没发现这件事。

    自己受了伤却丝毫没有察觉,却在断电后第一时间跑来找她,担心她磕碰到。

    这孩真是……

    江虞心里涨涨的,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一直以来把他当作朋友,他却一直在用他的方式来对她好。

    明明对外立的人设是“骄横的少爷”,可他哪有什么架子,反而是让她感动了一次又一次。

    她完,原本其他几个正在讨论断电原因的人,纷纷看了过来,问他怎么弄成这样。

    祁南自己也不大确定,“可能是因为刚才灯炸了,我就好像看见碎片从我面前飞了过去。”

    其中一个伤口在嘴角向上一点在位置,发现之前还不觉得疼,发现之后一话,牵扯到伤口就疼得呲牙咧嘴,一咧嘴伤口又更疼了。

    脸上的伤口恢复得不好,是会留下疤痕的,祁南像是不在意,接着还故意撇了几下嘴,感受伤口的位置。

    被江虞瞪了一眼:“都受伤了,还皮?”

    她的眉心微微蹙起,一向带笑的嘴角此刻没了弧度,平平地挂在那,和平时好话的模样不大一样。

    江虞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祁南知道她这么严肃是因为他对自己受伤这件事不上心。不管伤口的大,她总会认真对待,祁南也安分下来不敢再造次。

    江虞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祁南斟酌着开口,“电竞选手凭实力话,脸上留一点印子没什么的,我又不是明星不用靠脸吃饭……”

    果然是祁南会出来的话,江虞叹一口气,心这人真是仗着自己长得好,要是换作别人,紧张还来不及,哪能像他这样,包扎个伤口都很勉强。

    江虞给他涂药的那只手稍微用了点力,棉签抵在他的伤口上,瞬间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诶诶诶,你不能乘机报复啊!”

    他故作夸张的反应,引得江虞想笑,才严肃了没几分钟,差点儿就要破功。

    看着她的面色稍有缓和,祁南又道:“其实这样也有一种野性的帅气……”

    对着手机的黑屏看伤口,因为光线太暗而变换着角度,动来动去地没个消停。

    江虞“啧”了一声,“你再折腾,我不管你了啊。”

    祁南老实呆着不动了,声且咬字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江虞没听清,问祁南了什么,他又不再了。

    所以那句话只有祁南自己一个人知道,他的是:“你才不会不管我。”

    区里的电工师傅来的时候,陈伯川叫的餐正好到齐。外卖哥刚走,都不用招呼,IDXX首当其冲,挨个把食盒开。

    有了IDXX这个开头,其他人也不客气。平时有位置坐的时候,几个男生就喜欢抢对方的位置,以抢到了之后得瑟为乐趣。不要今天这样,只能容下几人的沙发,更加具有竞争力。

    其中几个人迅速把沙发的位置给占了,祁南还心他们幼稚,多大人了还闹闹,就不能像他一样成熟稳重一点……

    结果IDXX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喊江虞:“江姐你坐这里。”礼貌地留了个座位给基地里唯一的女士。

    祁南看了看剩下几个正在找位置的人,其中包括了越星宇,于是不动声色地抢了江虞旁边的沙发扶手坐下,抹杀越星宇挨近江虞的可能。

    刚才是谁嫌弃幼稚来着?今天也是光速脸的一天呢。

    大家都围着客厅那张茶几,没位置坐的人或蹲着或站着,听陈伯川着对新年的展望。

    “总的来,新的一年呢,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发挥自己最大的实力,在世界赛的赛场上大秀操作。诶诶诶,被我逮到你偷吃了吧,我再两句就结束了,你着什么急?”

    被捉到现行的IDXX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收回手。

    每年每个节日的话都大同异,基地里的老油条们都在等他走完这个过场。只有江虞这个新来的,在认真听讲。

    旁边的人稍微俯下身来,压着声音和她话:“去年也是大川在唠叨,下边没一个人好好听他话,都等着开饭。今年不一样,多了个你听他话,真是难得。”

    江虞就着昏暗的光,往四周看了看,果然只剩陈伯川一人慷慨激昂。就连同样是才入队不久的越星宇,都在和IDXX偷偷讨论,炸鸡是多撒孜然还是撒黑胡椒。

    “新年动员,我很多年没听过了,以前工作的地方不搞这个。不过我也很希望你们能获得世界赛的冠军啊。”

    祁南耸了耸肩,“那也得我能上场才行。”这个赛季他只上过一次场,就这唯一的一场还手伤发作,疼得他没完三局比赛,只能弃权。

    其实江虞没的是,他的手伤基本上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让他重新上场就不成问题。江虞怕告诉他之后,他就撒了欢地玩,所以每次都把情况得很保守。

    但这时候,江虞还是想给他信心。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你相信我,今年你肯定能上场的。”

    “对于你,我有什么不相信的?”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她向来不会。

    怕陈伯川发现他正在带坏基地里唯一一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就在江虞的耳边。

    祁南这样的原生大直男,自然不是有意为之,可每一个音节都在撩拨着江虞的神经。

    江虞不是声控,却忽然明白为什么声音可以杀人了。估计没有人能经得住祁南的气泡音,如果现在在这的人是祁南的粉丝,可能会当场尖叫一声,而后昏厥过去。

    像是经过刻意安排,话音落的一瞬间,整个基地恢复了光亮。突如其来的光线,晃得江虞微眯了眯眼睛。

    视野里头,坐在沙发扶手上的祁南比她要高出一大截,为了和她话而俯下身来。那张万千粉丝的俊颜离她很近,近到她稍微歪一下脑袋都可能碰到他。

    声音加颜值的双重暴击,江虞的心跳陡然加快。一下一下重重地跳动着,她甚至怀疑祁南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祁南也发现了他和江虞的距离,因为他总是会一眼就注意到她纤长的睫毛,靠得近的时候,就看得更清晰了些。

    都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祁南嘀咕一句那这人的窗户还怪好看的。

    她浅色的眼眸里映着她所看到的景象,眼眶上的睫毛卷翘又纤长。

    每次祁南都想问江虞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她的睫毛格外的长,又或者她们女生的睫毛是不是还可以像植发一样植上去?

    鬼使神差地,祁南伸手拨了拨她的睫毛。

    有物体忽然靠近,江虞僵直了脖颈,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睫毛在他的指腹轻扫而过。谁也没想到祁南会有这个举动,两个人都愣住了。

    正在聊天的几个人见到室内的光亮,顿了顿,了声“来电了啊”,继续刚才的话题。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互动。

    祁南后知后觉地收回手,尴尬得连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最后不自然地背到了身后。

    “我看你睫毛上落了灰来着……”虽然理由颇有点扯淡,他尽量让自己得理直气壮。

    江虞也回过神来,她料想祁南是无意的。面对这个情况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把这一页翻过去。她顺着他的话:“应该是因为基地里好多天没人住了。”

    那股子强烈的尴尬气氛不断在江虞和祁南之间扩散着,和其他人隔绝开来,只有他们两人感觉得到。

    陈伯川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新年动员,举着装了啤酒的一次性杯子和大家碰杯。

    江虞抿了一口,心不在焉地想怎么才能解除,她和祁南之间这种诡异的气氛。

    把杯子从唇边移开,因为茶几上没有位置放,只好拿在手里。身侧伸过一只手来,杯子和她的碰了一下。

    江虞抬头去看祁南,祁南的眼神略有闪躲,语气却依然很横气:“看什么?想拜托你快点让我上场而已,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如果别扭可以成立一个比赛的话,祁南大概也是职业选手。江虞就没有见过哪个人,比他更别扭了。

    明明是也想要缓解尴尬,却非要作出这么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江虞也拿杯子和他碰杯,“那就提前拜托你,把冠军奖杯抱回来,借我合个影啊。”

    在OUR这里,没有假期综合症一。先是因为假期本就少,而是因为队员们的自觉。

    虽然网上那句“月亮睡了我不睡,太阳起了我不起”,放在OUR队员的身上,每一天都适用。但只要在训练时间,就不存在消极怠工的状况。

    前一天晚上的晚餐连着宵夜一块吃,等到都结束之后,几个网瘾少年又接着了会游戏才去休息。这些孩玩的时候疯玩,训练起来也是真的拼命。

    江虞起床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整个基地静悄悄的,只有扫卫生的阿姨在收拾前一天晚上的外卖盒和其他制造出来的垃圾。

    江虞帮着阿姨收拾了客厅,坐在餐桌旁边喝粥。

    楼梯的转弯处走出一个人,越星宇边着哈欠边下楼,揉了揉眼睛,一抬眼就看见了餐厅里的江虞。

    越星宇朝着这边走来,和江虞了个招呼,“江医生早上好。”

    “早上好。”

    他也盛了碗粥,在江虞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怎么起的这么早?”江虞随口问道,毕竟要这些熬夜大户早起,实在是一件难事,就连训练时间都定在下午一点钟开始。

    越星宇单独面对江虞的时候,总是没由来地变得腼腆,但他又很喜欢和江虞相处。“不知道,突然到这个点就醒了。”

    江虞不是会找话题的人,了两句之后就结束了寒暄。越星宇大概有心事,也没再什么。

    碗里的粥还剩下大半碗,越星宇却不动勺子了。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像是有什么话想。

    几次抬头看向江虞,余光中都有保洁阿姨的身影,只好又把话给咽了回去。江虞的注意力放在手机里的早间新闻上,没发现越星宇的欲言又止。

    直到保洁阿姨拎着拖把上了二楼,偌大的基地一楼只剩下越星宇和江虞两人。

    餐厅的采光很好,有一整面的玻璃墙,阳光从玻璃窗进来,整个室内都亮堂起来,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微尘在光线里上下浮动,阳光跃动在江虞的身上、发梢上,到处都被铺上了一层金色,

    他犹豫着开了口:“江医生,我有话想和你。”

    以这样的话作为开头,潜意识的,江虞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来得莫名,江虞沉默片刻,“你。”

    越星宇仍在踌躇着,最后一咬牙,开口道:“从第一次在基地里见面,我就觉得江医生你特别好看,特别有气质。后来我进了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了更多的接触。你对我很好,我也总是因为各种原因去麻烦你。本来我昨天就想和你的,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其实我想,放假这几天,因为见不到面,我每天都会想到你……”

    起初江虞还以为她心里不详的预感,会不会是越星宇想要退队。听到这里,江虞不可能不明白他接下来要什么。

    江虞自认对待基地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几个队员在她看来都是朋友,加上职责所在,平时会多关心两句。

    她没想到会给越星宇造成这样的误会……

    江虞很了解自己,她接受不了姐弟恋,短期内也没有恋爱的算。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该改变自己和其他人相处的方式,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发生比较好。

    至于他现在所的话,江虞没算让他完。如果等到他完才拒绝,毕竟都在一个队伍里,以后见面会很尴尬。

    “每天都想回来训练吗?你们也太热爱这个游戏了。”这个话题转得很差劲,却是江虞能想到得最好的方法。

    闻言,越星宇苦笑了一下,失落溢于言表:“你知道我要什么了对不对?”

    江虞没有回答,垂着眸看陶瓷碗上的花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虽然被拒绝了,但是忽然感觉轻松了许多。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江医生并不好追哦。”看似好话,实际上却是很固执的人。如果是一开始就没有感觉的话,很难能动她。

    越星宇一早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所以在被拒绝的时候,不至于太难过。

    本以为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结果越星宇又问道:“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可能是因为我不能接受比我的男孩子吧。”江虞思考了一会儿,作出回答。她对自己择偶的标准并不明确,好像只有这一点可以用来解释。

    越星宇几口扒完碗里剩下的粥,迅速地起身:“明白,那江医生,我去睡回笼觉了哦。”故作轻松的语调后边藏着浓重的失落,江虞听出来了,却不能作出任何安慰。

    既然没有可能,还是果决一点来的好。

    就如越星宇所,他真就转身上了楼。如果他的步子迈得大一些,或许可以看见二楼某房间的门刚刚合上,发出轻微的、门锁被扣上的声响。

    另一边,刚被合上门的房间内。

    祁南放任自己重重地倒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消化着几分钟之前,他目睹了全程的告白。

    分明是越星宇表白被拒,他却有种主角也是他的错觉。仿佛已经料到他表白的时候,也会是这个下场。满脑子都环绕着江虞那句“我不能接受比我的男孩子”。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就连窗外慢慢探出头的阳光都显得讨人嫌。

    祁柚怎么也没和他提过这一茬,现在得他措手不及。

    但回想这段时间的相处,其实也并不奇怪。她总把他们当作朋友对待,又怎么可能会和孩子恋爱呢。

    本以为只是要防着越星宇,结果越星宇失败了,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胜算。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不要放弃……

    接下来的几天,祁南没再像之前那样,训练结束之后就跑去医务室,以烦江虞为乐趣。每天在固定时间去检查一下手腕的恢复情况,除开必要的交流,祁南不再多什么。

    江虞经过越星宇这件事后,开始注意和人相处的方式。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拉开距离,似乎回到了最初认识的时候,但又不太一样,至少那个时候祁南还会单方面言语嘲讽等等。

    倒是越星宇一切如常,每天和IDXX闹闹,吃嘛嘛香,连训练都比平时更加认真,看上去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江虞还是担心这件事情会不会对越星宇的心态有影响,如果因此影响他在赛场的发挥……

    但事实上,大概是江虞低估了越星宇调节心态的能力。

    越星宇某天发现祁南的郁郁寡欢之后,还有心情揶揄他:“丧着一张脸做什么?追不到江医生的人,又不止你一个。”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事情,也就越星宇能干得出来。

    下午OUR有一场比赛,祁南不想在赛前欺负越星宇,面无表情地了个“滚”字。越星宇讨了个没趣,撇撇嘴就走开了。

    祁南一度觉得比赛是一道保命符,不然以他这个暴脾气,再以越星宇贱兮兮那样,他迟早能把越星宇的心态搞崩。

    这个状态可以一直维持到他重回赛场之前,等到他的手伤完全恢复,越星宇继续守饮水机,这道保命符也就不顶用了。

    之前的比赛,江虞如果没有随队伍去赛场,一般都会在基地里和祁南一起看。

    今天的比赛没有安排江虞去现场,可两人默契地没提起看比赛这件事,一个留在医务室,一个待在训练室。明明同在基地一楼,却彼此都尽量不发出声响,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江虞的电脑上,播放着比赛的直播,声音从耳机传进她的耳朵里。从导播给到观众地画面来看,也能感受到现场观众的热情,各家粉丝都为自家的应援操碎了心。

    她本不需要看比赛,最后查看一下结果也是一样的。只是这段时间以来,每逢队里有比赛,她总会去现场或守着直播看。突然间知道有比赛却不看的话,好像少了些事情没做似的。

    没有祁南通俗易懂的分析,江虞只能通过解员的言语来判断,比赛此时的形势对哪一方有利,晕乎乎的。

    江虞这才突然发现,在她想和祁南保持距离的时候,祁南也不动声色地和她拉开了距离。从单方面变成了双方面,关系陡然下降。

    其实这也好解释,祁南本就不是会主动热络的人,他那样一个骄傲别扭的人,哪会在发现别人的冷漠之后,还接着往上凑呢。

    江虞叹了口气,心这样也挺好的,把直播页面缩了移到一旁。听着游戏的BGM和解员慷慨激昂的声音,处理工作上的事。

    刚了两行字,有人按响了基地大门的门铃。其他人都跟着去现场了,这个时间来敲门的,一定不会是基地的人。

    江虞绕过办公桌向外走去,走过到客厅才发现已经有人抢先一步,祁南背对着她的方向拉开门。

    基地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

    有时候其他男生图个方便,在基地里非直播时间就随便套个睡衣。和展现在粉丝面前的形象大相径庭。祁南的偶像包袱在业界数一数二,至少江虞进队这么久以来,每天见他都是一副随时就可以出门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听见江虞的动静,回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只快速地扫一眼,就把视线移开。

    最开始江虞提出要减少他的训练时间时,祁南大发过一次脾气。那段时间里,祁南大老远看见她就撇开眼,完全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可那时的情况好像和现在不同,那会儿的关系不剑拔弩张,但怎么也算得上是祁南单方面看她不顺眼。现在江虞也没有哪招惹他,怎么又变成了这个状态。

    来人是快递员,等祁南签过单子之后就离开了,整个过程不过半分钟,这个空间里很快又只剩下祁南和江虞。

    门重新被祁南关上,他几步走过来,把快递盒递到江虞面前:“你的。”

    江虞道了谢,接过快递盒。本想着些什么,实在想不出什么正常的话题,只能作罢。她笑着指了指医务室的方向,“那我先进去了。”

    祁南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他不想追她了,怎么现在看起来倒更像是江虞想要躲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祁南,心里的傲娇就蹿了出来。见过得不到糖的孩嘴硬吗,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糖罐子,一边“我才不想要呢”,祁南就是这副模样。

    他潜意识就觉得,江虞不该疏远他。

    他行动比脑子要快,还没想好理由,就已经把人叫住了。

    江虞的视线从快递盒上移开,转而看着他:“怎么了吗?”

    “你最近很奇怪。”祁南意识到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又自己做了解释:“不唠叨我了,也不和我闲聊,每天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江虞沉默地看着他,“半斤八两。”

    性格使然,她从到大的朋友并不多,因此她更加珍惜她的朋友。也正是这样,她才会阻止越星宇的告白。

    她和祁南的相处时间,要比其他人来得多一些,相对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更好。祁南在她和前男友争吵时为她解围,在除夕夜里给她电话,拖时间只为作第一个亲口和她“新年快乐”的人……

    每一件事江虞都清晰地记得。

    江虞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在她看来,祁南会喜欢她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她因为越星宇的事,还是想要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

    毕竟越星宇能做到若无其事,不一定每个人都能。如果再发生一次,她大概真的得考虑写辞呈了。

    祁南原本想好了一肚子的话,都被她这句给硬生生堵了回去。他的嘴巴张了张,半晌什么话也不出来。

    “我那是忙,新赛季了,我不好好训练的话,等着上场输比赛吗?”

    他抱臂站在那儿,习惯性地微抬着下巴,和他一贯展现给外人的模样相同,看上去骄矜又自傲。

    他的潜台词也很明显:“我忙,你就不能主动找找我吗?”

    “我也不是闲着没事干。”江虞也不惯着他。

    这句话气得祁南差点跳起来质问江虞,“你主动找我话怎么了!我都给你铺台阶了,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

    江虞不给面子,祁南却是要面子得很,他自然不可能真的这么喊。

    越星宇表白被拒,尚且像个没事人似的,和江虞能照常相处。他还什么行动都没有呢,总不见得比越星宇过分吧?凭什么就落得了“和江虞关系越来越淡”这个下场?怎么能连坐处理呢?

    他都想敲开自己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要因为越星宇被拒绝,就失去信心呢?

    祁南一向不认为自己会比其他人差。

    既然这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先把人给稳住,剩下的以后再也不迟。

    圈子兜了一圈,祁南索性不绕了,“我那天起的早,听到越星宇的真情流露了。”

    江虞一愣,没吱声,等着祁南把话完。

    “你最近奇奇怪怪的,不会是怕我也对你有什么感情吧?我没算追你,你不用担心。”

    有那么一瞬间,江虞都在审视自己有没有失望。因为她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如预想那样松了一口气,这很奇怪。

    她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不过至少不用再瞎担心了,也挺好的吧……

    她强行忽略掉某些不该有的情绪,故意慢悠悠地上下量祁南一番:“屁孩。”

    最后一个字的音刚落,就接收到祁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江虞想笑却不能,她怕她再刺激祁南,他就真要暴走了。她憋着笑,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快递盒上的胶带。

    成天他是孩,祁南都懒得和她争。想起还在进行中的比赛直播,他问道:“喂,你看不看比赛。”

    江虞忘了曾经在哪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只有朋友才会哭喊着我再也不和你好了,成年人都是默不作声地远离。”

    很久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江虞都在为祁南的孩子气而感到庆幸。如果不是他闹了一通脾气,或许那之后两人的关系真就逐渐淡下去。

    曾经有个采访,问程湛身为教练,怎么评价队员祁南。

    当时程湛有这么一句话:“可能也是那些黑粉磨练出来的,他自我调节心态的能力很强,很能抗压。在逆风的局面里,隐忍蛰伏着只为等一个翻盘的机会。”

    程湛看人一向很准。

    虽然现在于祁南而言是劣势,因为有座明明白白的大山压在这,江虞不接受姐弟恋。但他可以慢慢地筹备,事在人为,总有一天她会接受的。

    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他有这个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