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轻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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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想一下:“您不告诉弟弟,弟弟可没心思办事。”

    “老四!”太子瞪眼,“你不去孤找五弟。”

    “去去去,多大点事就找五弟,弟弟这就去。”太子渐渐有人气,不再像以往孤傲的跟个仙儿似的。胤禛险些忘了太子无论怎么变,依然是太子,大事面前容不得他这个弟弟置喙。

    石舜华望着拔腿往外跑的胤禛,扑哧笑道:“你吓唬他干么啊。”

    “你不了解老四。”太子道,“佟皇后还在时,老四被她惯得天不怕地不怕,老九见着他都绕道走。后来佟皇后病逝,德妃不愿意养胤禛,胤禛也是个硬气的,汗阿玛问他出宫还是继续住在南三所,他想也没想就要出宫。

    “在宫外这几年自己当家作难,看似比以前稳重多了,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孤怕他由着性子来,走到半道上因为好奇,当街把箱子开徒生事端。”

    石舜华:“黄金全部运到国库,四弟一样会知道。”

    下午五点三刻,太阳落山了,胤禛跑回东宫,刚一进去就喊:“太子二哥!”

    “爷在东次间。”晋江提醒道。

    胤禛脚步一顿:“他知道我会过来?”

    “爷以你的性子肯定会过来。”晋江道,“令奴才在门口等着给四爷开门。”

    胤禛跨进东次间,见太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案几上放着果子和冒着热气的茶水:“好不悠闲自在啊。”

    “给你准备的。”太子呶呶嘴。

    胤禛发现果子和茶水是双份,瞥他一眼,冷哼道:“这还差不多。”捏一个麻花,边吃边,“二哥,你可不知道,我和崔掌柜驾车分六次才把那些箱子拉完。

    “同国库官员交接时,他想拆开确定一下,弟弟也想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就同意了。箱子全部开,弟弟差一点吓死过去。我到现在胸口还砰砰跳个不停。你我要是被你给吓死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你既然这么害怕,孤的两个庶子过继给你一个?”太子断他的话。

    胤禛一噎,灌一口水:“开,开玩笑。不用,弟弟不缺庶子。”

    “你还记得?看来没吓傻。”太子微笑道,“那你就再好好想想,你押运的那笔黄金是杂货店卖福/寿膏得的,洋人会分多少。”

    “等等!”胤禛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洋人也赚那么多?!”

    太子:“没有杂货店多,但也没差多少。”

    胤禛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爷抄了他们!”转身就走。

    “站住!”太子揉揉额角,“人家凭本事赚的钱,你个光头阿哥去抄谁?!”

    “我,我……”

    太子:“我什么我?坐下,喝你的茶。”

    “二哥,将近二十万两黄金欸。”胤禛伸出两根手指,“你是太子,你是储君,句大不敬的话,过几年这天下就是你的,那么大一笔黄金流进洋人的口袋,你就甘心?”

    “错了。”太子道:“你送去国库的有二十五万两。洋人那一份是十多万两,没你想的那么多。”

    胤禛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一百万两白银。一年土地税也不过如此。二哥,那些可都是民脂民膏。”

    太子:“在其位谋其政。孤如今只是太子,这等大事还轮不到孤。真有那么一天,孤自然会向洋人讨回来。现在明白孤为什么叫你看紧年底出海的八旗兵丁?”

    胤禛点了点头:“汗阿玛有没有准备怎么做?”

    太子放下手中的《道德经》,笑道:“孤听你二嫂,她把写有曹寅名字的账册放在最上面,汗阿玛翻开几页就能看到曹寅。孤其实比你还想知道汗阿玛会怎么处置他的心腹。”

    “曹寅?汗阿玛奶娘的儿子。”胤禛想起曹寅是何人,惊讶的合不拢嘴,“二嫂可真够,真是机智。”

    太子跟曹寅不熟,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只是曹寅也牵扯进来,汗阿玛难免会迁怒石家。”

    “石家除了石琳都在守孝,汗阿玛想逮住他们骂一顿也找不到机会。”胤禛道,“赶明儿他们出孝,两个大侄子也该满月了。汗阿玛看到两个大侄子,纵然对石家有天大怨言,也不会跟石家计较。

    “再了,的苏州织造在福/寿膏上面用掉一千两黄金,满朝文武也算是亲眼看到江南有多么富饶,他们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合计,趁机把自己的人塞过去,更没心情跟石家计较。”

    “你得对,但用福/寿膏上瘾的人可能会咬着石家不放。”太子叹气道,“也幸亏石家老太爷去的巧,不然,明儿一早弹劾石家子弟的折子,可能比今天孤送给汗阿玛的账册还要多。”

    胤禛反倒不这么认为:“二哥,只要你是太子,就没人敢明着跟石家过不去。”

    “大哥和三弟呢?”太子问。

    胤禛呼吸一窒:“我,我怎么把他俩给忘了。”不禁懊恼,“上次二嫂只是不用缠足的宫女,纳兰明珠就能闹得天下皆知,这次……”

    “大哥和三弟胆敢趁机挑事,我就去惠母妃和荣母妃那里坐坐。”石舜华走进来,“爷大可跟大哥和三弟明,他们在前朝为难你,我就为难他们亲娘,顺便跟大嫂和三弟妹聊聊。这话绝不是吓唬他们。”

    胤禛目瞪口呆。

    太子哑然失笑:“你怎么过来了?”

    “喊你用饭。”石舜华道,“宫门快关了,四弟,我们就不留你了。”

    胤禛看向门外,门房已点上油灯:“太子二哥,我先回去了。二嫂,弟弟想提醒你一句,你肚子里是俩孩子,不是两颗蛋。”

    石舜华心梗。

    “噗!”太子笑喷,“这个老四啊。太医你极有可能早产,有事没事都不准出去。万一孩子突然想出来,你是算生在延禧宫还是生在钟粹宫?”

    石舜华无言以对。

    太子:“孤这么大的人了,以前靠爹,现在靠媳妇,以后还怎么治理天下?”

    “以后靠文武百官。”石舜华道,“朝廷养他们就是留着做事的。”

    “行,你得对,咱们用饭去吧。”太子走到石舜华身边,“要不要孤扶着你?”

    石舜华:“不用。”轻轻松松跨过门槛,一点也不像有五个多月身孕的人。”

    胤禛望着身后紧闭的大门,深深吸一口气,到家就对四福晋:“以后在宫里碰到二嫂,二嫂一你不能二,她要你往东,千万不能往西。二嫂和额娘吵架,你要不都不帮,要不就劝额娘,别跟二嫂吵。”

    “为,为什么啊?”四福晋不解,“宫里出什么事了?”

    四皇子胤禛长叹一声:“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太子这几日太累,饭后也没去书房,直接随石舜华进屋歇息。

    索额图府,纳兰明珠府和佟国维府上灯火通明。三位朝廷重臣,精神抖擞,没有丝毫困意。

    隆科多推开书房门,看到几个堂兄也在书房里,不禁眨了眨眼:“今儿什么日子,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

    “你谁呢?!鄂伦岱大怒。

    法海提醒道:“大哥,叔父喊咱们过来商量事,不是来跟隆科多吵架。”

    “可你听听他的叫什么话。”暴脾气鄂伦岱很不高兴。

    佟国维叹了一口气,转身开多宝阁上的盒子,拿出两个婴儿巴掌大的瓷盒,“你们认识这个么?”

    “什么东西?”隆科多走到佟国维身边,“药膏啊。父亲哪里不舒服?请太医了没?”

    “侄儿如果没猜错,叔父手里拿的是堂堂杂货店卖的福/寿膏。”法海道,“一盒十两黄金。”

    鄂伦岱心中一突:“叔父也用了?”

    “我没敢用。”佟国维一脸庆幸,“幸亏没用。”

    “什么跟什么?”隆科多听得云里雾里。

    法海没搭理他:“据侄儿所知,京城的堂堂杂货店并不卖这个东西。叔父从谁那里买,不对,我错了,是谁送给叔父的?”

    “我五日前得到的,谁送给我的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冬日天冷,书房里有火盆,佟国维着话把两盒福/寿膏扔进火盆里。随即推开窗户,“我怕这东西有问题,曾请同仁堂的大夫过来看看。同仁堂的大夫看到那东西一点也不惊讶,还五个月前曾在堂堂杂货店见过,从此以后再也没听过。

    “可送我东西的人却位于扬州的堂堂杂货店里有很多。当时我就很奇怪,江南富饶也没法跟京城比,杂货店为什么不在京城卖,反而费力把这东西运往江南。”

    “叔父的意思石家从五个月前就开始布局?”法海问。

    佟国维摇头:“石文炳病逝后,石家老太爷也跟着病重,而石家子弟除了傅达理和庆德都不在京城,他俩没这么大手笔。”

    “阿玛的意思是太子?!”纳兰揆叙惊讶道,“太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沉住气?五个月,不是三五天。”

    纳兰明珠:“为父也很意外。听皇上的意思,从太子告诉他福/寿膏有问题到现在已有四个多月。李煦一人就买了一千两黄金的福/寿膏,即便别人买的少,这么长时间下来堂堂杂货店少也得赚十万两黄金。这么大一笔钱,太子居然能一直装作不知道。”着,顿了顿,“看来太子是真长大了。”

    “会不会太子根本不知道多少钱?”纳兰揆叙出来,摇了摇头,“阿玛先前过,李煦买一千两黄金的福/寿膏是太子的,他既然这么清楚,不可能不知道杂货店赚了多少钱。”

    “所以,这事咱们就不跟着掺和了。”纳兰明珠沉思片刻,“无论皇上怎么做,江南官场都会因此大换血。最近如果有人找为父,就为父不在家。”

    “三哥,这么大的事,您一点也不知道?”法保不太相信,“太子一直瞒着你?”

    索额图叹气:“日前皇上太子长大了,我还以为皇上随口。一个的福/寿膏牵动整个江南官场,盐商也受到牵连,太子前些日子居然还有心情去三皇子府上。”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法保问,“明日早朝肯定会讨论这事。”

    索额图想了想:“我不清楚太子怎么想的,明天皇上问起来,你们顺着明珠的话。”

    “嘎?”赫舍里家的男人们傻了,跟着死对头的脚步走??

    翌日,早上,五点两刻,张起麟站在外面敲门:“爷,该起来了。”

    睡眠很浅的石舜华瞬间醒来,推推身边的人,“爷,上早朝了。”

    “这么冷的天,汗阿玛也不把早朝挪到殿里,这不是要我的老命么。”太子嘟嘟囔囔掀开被子,“赶明儿换我上去,我第一件事就是把早朝搬到乾清宫正殿。”

    “爷,昨晚下雨了,今天雾蒙蒙的,地上还湿着。”宫女端着盆进来,“早朝应该不会在乾清门外。”

    太子精神一震:“老天爷真给孤面子,想什么来什么。”

    “爷别太得意。”石舜华见他正在刷牙,“听妾身,曹寅、李煦都是汗阿玛的心腹,汗阿玛指不定怎么呕呢。汗阿玛今儿如果要爷表态,你就听汗阿玛的。”

    太子一夜好眠。康熙做了一夜噩梦,每次都是被他安在江南的心腹吓醒的。

    早上梁九功提醒康熙起来,康熙下床时险些摔倒在地上,吓得梁九功差一点就喊太医了。

    康熙毕竟还年轻,四十二岁,纵然一夜不得安生,起来洗漱一番,喝口热汤,又变成了以往精力充沛的君王。

    太子曾石舜华是他的“魏徵”并不是揶揄,而是心里就这么想的。如果半年前有人跟太子,太子妃才貌双全,太子死都不信。

    石舜华用实际行动证明,她虽美如夏迎春,照样可以像钟无艳一样辅佐她的男人。

    太子心眼里认同石舜华,康熙问太子江南那边该怎么办时,太子佯装很头疼,随即就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在康熙决定派御史核实清楚,染上福/寿膏的官员一律摘去顶戴花翎但不查办,令沿海各口岸严查福/寿膏时,太子心中颇有微词,但最终什么都没。

    索额图忍不住想出列,时刻注意着他的太子一记警告,索额图连忙把脚收回去。眼尖的纳兰明珠看到,拉住同党的衣袖,恭送康熙离开。

    四皇子胤禛追上太子,声问:“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太子反问,“把江南大官员全部关起来,然后抄家?”

    胤禛下意识想点头,见他面色不渝,生生止住:“就算不抄家,也得叫他们把贪的吐出来。”

    “吐出来?”太子脚步一顿,“马齐大人,请留步。”

    鱼贯而出的文武大臣不约而同地停下来,齐刷刷看向太子和马齐。

    太子见状,微微一笑:“孤隐隐记得曹大人好像还欠着国库的银子,据孤所知曹寅也买了不少福/寿膏,有闲钱买福/寿膏,想来曹大人也不差钱,对吧?马齐大人。”

    “是,是的。”马齐僵硬的点了点头。

    太子眉头一挑:“马齐大人好像并不认同孤的啊。”

    “没有!”马齐脱口而出。

    太子:“那马齐大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下官知道。”

    太子微微颔首,看似终于满意了:“离过年没几天了。年后还有一场恶战。常言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马齐大人,可不要让浴血奋战的八旗子弟失望啊。”

    “下官不敢!”

    太子:“那孤就等马齐大人的好消息。”完,跨过日精门往东宫而去。

    佟国维三步做两步走,到马齐跟前就问:“曹寅欠国库的银钱是怎么回事?”

    马齐回头一看是皇上的亲舅舅,也是皇上的老丈人:“佟大人,据我所知,你也欠着国库的钱,不多,一万多两银子。”

    “我?”佟国维指着自己,“我什么时候欠的?”

    马齐:“可能是你家长子成亲的时候,也有可能是佟皇后进宫,你给佟皇后准备嫁妆时借的。反正有些年头了。早些日子筹备军饷,国库捉襟见肘,太子爷查过一次户部的账,这事皇上也知道。皇上国库还有点银钱,便跟太子爷等没钱了再追账。”

    “这……”佟国维臊的脸通红,“我回头就把钱补上。”

    “谢谢佟大人体谅皇上。”马齐着,转向索额图和明珠。

    “我们也欠着国库的钱?”一向针尖对麦芒的二人异口同声。

    马齐点了点头:“不多,几百两。”

    “这,老夫这就给你。”索额图着就翻找荷包,可他今日穿的是朝服,遍寻不到,只能很是尴尬道:“我回去就叫家人送过去。”

    “外面熙熙攘攘干么呢?”心情不好的的康熙听到索额图、纳兰明珠等人的声音,眉头紧皱,“当朕这里是菜市口。”

    王以诚进来把康熙走后发生的事叙述一遍:“太子爷可能随口一,马齐大人就,就趁机要账,各位大人爱面子,都回头就把欠的钱补上。”

    “这么回事啊。”康熙听到国库又有钱了,年后将士们不用节衣缩食,心中好受些,“太子除了曹寅,没提旁人?”

    王以诚:“没有。太子殿下完就和四爷一起走了。”

    “太子最近和老四走得挺近啊。”康熙道,“以前在畅春园,朕就听胤禛每天早上都去太子那里用早膳,如今还是这样?”

    “大概是四爷住的离皇宫太远,驾车回家也得两刻钟吧。”王以诚想了想,“也许东宫的饭菜好吃。”

    康熙抬起头:“太子那里的饭菜比朕这里的还好吃?!”

    王以诚头皮发麻,暗叫不好:“奴才不知。”

    “东宫居然有你不知道的事?”康熙仿佛听到天大笑话,“你这奴才都快把东宫当家了,还不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