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年初一。
天空中下着大雪，雪扬扬洒洒的下着，路上都没有什麽行人。但饶是这样，也无法散人们喜悦的心情。耳朵能够听到的，都是一声声的拜年声和“恭喜发财！”孩子伸手讨要着自己的红包。
莫言一早就被自己老妈拖起来，前去附近的寺庙烧香。
“赶早一点，要不然连香都没有地方插。”穿上雪地鞋，在冰不厚的雪地上心地行走，就怕一个不心摔上一跤，在大年初一摔跤，是要倒楣整整一年的。
寺庙里面果然都是人。
“老妈这次你怎麽没有约上居阿姨一起来？”莫言有点意外，平常自己的老妈不是什麽事情都喜欢拖着居阿姨的吗？
“她们早就去了，哪像你，怎麽拖也拖不起来。”莫妈妈一边走一边数落。“兴许到了寺庙，还能够碰上。”
“哦。”
点了香，先朝着庙宇的四方拜祭了，将香插好了，然後才开始拜祭各位神佛。
“哎呀，莫姐，你们来了啊。”刚刚拜完，莫言就见居然和她的妈妈站在她们旁边笑道。
“是啊！你们拜完了？”
“啊！刚刚拜完。”
莫言看着居然。大概是因为今天是年初一，莫言特意上了一些彩妆，看上去格外的漂亮，漂亮的让莫言看的脸红发烫。“啊啊，早。”女生这样招呼。
“早。”居然轻轻的微笑。
莫言觉得有些尴尬，昨天因为喝了一点酒，所以了一些平常不会的废话，今天见到居然，让她不好意思的厉害，加上……今天的居然……呃……“啊……你今天上了一些彩妆？”
“嗯？是啊！一点点，平常不会用。”
“哦。”
“很奇怪？”
“……没，没有。很漂亮。”
……
大年初二。
居然接到了一个很悲催的人的很悲催的电话。
“然~~~我生病了……”电话那头，冬瓜的声音带着沙哑。
“哦。”
“现在在医院。”
“哦。”
“呜呜……你好歹来看看我呀！我就在你们市里面的医院呢~~~”
“你来我们市里面住院做什麽？”
“唔唔……我是来你们市里走亲戚才生病的~~~~~（>_<）~~~”
“—_—|||”
“然，我想吃东西，都没有人帮我买……我快要病死了……呜呜~~”
“……”居然果断的挂掉了电话。
“老二老二，我来买白菜，白菜一元，萝卜两元，黄瓜我就是不卖给你呀呀呀~~~~~”电话响起来了。
“……”那个混帐又帮她私自改了电话铃音……
“呜呜~~~然，我要吃东西……我要变成飘飘了~~~”。
“……我知道了”如果不答应，她一定会不断的电话过来的。“……你要吃什麽？”所以，看在她快要死了的份上，去送她最後一程。
“我想吃甜甜的哈密瓜~~”。
“哈密瓜口味的糖果我有。”大冬天的发什麽疯吃哈密瓜……
“呜呜~~~”
居然带着个子的哈密瓜出现在了自己市里面的医院。
“哇哇！然我告诉你哦。我刚才看到你的那杯茶竟然在医院诶！哇啊！你竟然真的带哈密瓜过来了耶！”活力四射的冲过来的冬瓜……
“……”这哪里像是要快死掉的样子？。
居然那个是後悔呀~~~果然是不该可怜她的。把手里的哈密瓜扔掉吧……
“哦哦，然，你那杯茶有什麽人生病了吗？”大口的吃着哈密瓜……
“我怎麽知道。”居然离冬瓜远远的。那吃相啊……她们根本不认识，千万不要把她们联系在一起。
“哦哦，好奇怪哦，我刚才看到的难道是幻觉吗？哎呀！冬天的哈密瓜果然不好吃呢，一点都不甜。”
“那你就不要吃。”她刚才在电话里面听到的虚弱的声音才，是幻觉吧？
…… ……
“哎呀！你我这个人呀！难得清闲了一下阵子，就便成这样了……还真是劳碌命呀@#*#……（一下省略废话若干）”吃完了半个哈密瓜，病床上那个刚才还自己快要死掉了的人，此刻正精力四射的坐在床上唧唧歪歪。居然坐在旁边，无比怨念的听着。
“刚才你……看到言了？你在哪里看到的？”
“唔……我看到她往我病房前走过啦，往西面走了……哇啊！然你果然还没有放弃那杯茶啊！你果然要当万恶的三了吗？”。
“她失恋了。”
“咦？分手了？！”惊奇。
“嗯。”
“哇啊！难道被然你给拆散了？！然……你三都已经当了吗？”。
“按照你的想像力，你不应该当编辑，应该去写科幻。”一脸“想死吗”的表情。
“哎呀哎呀！开个玩笑嘛！到底是怎麽回事啦？”。
“对方好像要结婚了。”
“咦？！那不就是彻底没戏了？”
“……”。
“哇啊！然，快点趁胜追击！”
这个白痴这是在让她趁胜追击个什麽？
“我要回去了。”又过了片刻，居然起身。
“诶？！这麽快就要走了？！再陪我一会会儿嘛！”。
“等你快死了，我会来陪你。”
“哇啊啊！死人，嘴巴里面怎麽从来都没有好话~~~”嘟嘴……
居然斜视。“清明节的时候，我会记得在坟前些好话给你听的。”
o（╯□╰）o。
冬瓜坐在床上，瞪着居然，看着她走出自己的病房，看着要走了的人在自己的病房门口左拐，朝着西面走去。
“……”然啊……电梯还有楼梯……都在右边哦……
居然在最西面的那个病房，看到了莫言……
她安静的坐在一个窗前。什麽也不做，只是坐着。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帮床上的那个人擦身体。
“呃~~~~呃~~~~~呃呃呃呃~~~~”病床上的人不时会这样哼哼着……
正在擦身体的女人将手里的抹布扔在脸盆里面……
莫言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床上的人……
“吃饭了。”中年妇女将床上的板架起，拿出了盒饭，摆在上面。上前去支起床上那人瘦骨嶙峋的身体……
是一个，头发已经全都白了，稀疏的都快要掉光的女人，蜡黄的脸，只有下巴依旧肉嘟嘟的。她已经没有牙齿了，双眼泛出不自然的白，徒然的睁着。
中年妇女夹着饭菜刚要喂，莫言便出声道：“让我来吧。”
“给你！”对方乐的这样，立刻把手里的筷子递给了莫言。
莫言接过了筷子，夹起了一口饭，喂到了女人的嘴巴里面。女人没有牙齿了，用牙龈嚼着，吃相难看极了。
明明才是50几岁的人，却已经没有牙齿了，明明才是50几岁的人，头发却已经全都白了。
口水流下来了。
“纸巾！”中年妇女拿着一包纸巾给莫言。
“谢谢。”莫言拿起纸巾，替女人擦嘴巴。“虹明……你还认识我吗？”莫言擦着女人的嘴巴，问道。
“不认识。”对方老实的道。张开嘴巴，等着第二口饭。
“……”莫言夹起了菜，放进了女人的嘴巴里面，用手在女人的眼前挥了挥。对方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因为白内障，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吗？。
“你倒还愿意来看这个人。她老公自从送她过来，塞给了我一些钱後，就没有来过。”妇女坐在窗前，凉凉的。
“嗯，我不是她的家人。”莫言继续喂着饭。
“哦，难怪，我想她的家人怎麽还有个有良心的。”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三千一个月。不过我看她活不过这个月了。”。
“哦。”。
“不过这个傻子又是糖尿病又是高血压还患了胃癌，医生她内脏都坏死了，但你看，她都不知道疼，倒也好，不会死的太痛苦。”
“啊……”莫言看着床上的女人。她还记得，她以前是个大胖子，胖的一条胳膊就和别人的大腿一样。可是，如今却只剩下一推骨头而已了……
饭已经喂完了，莫言起身，对着床上的人又道。“虹明……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言言……言言……”
“呃……呃呃呃……呃……”女人又开始哼哼了。
“……我走了。”对一旁的中年妇女告别之後，莫言转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居然。“……”。
…… ……
…… ……
“她是谁？”居然问此刻站在自己旁边的莫言……
“以前的邻居。”
“哦。”
“她是个傻子，她老公以前穷的饭都吃不到，没有办法，一分钱都不花，将她取回了家。现在她老公因为拆迁赚了一些钱，她却成了这样……”。
“……”
“你看她……生了病却没有人送她来医院，你知道为什麽吗？”。
“为什麽？”
“因为她老公觉得丢脸。‘送一个傻子去看医生，我还要不要脸了？’他是这样的，她的家人也是这样的。所以你看，她快要死了，他们才受不了别人的指指 点点，送过来了，却花了钱雇了人照顾她。没有人来看她，因为看一个傻子，多丢脸啊！按照他们的话，‘我的脸都丢光了’。”
居然伸出手，摸着莫言的头。
“他们叫我别来。谁都叫我别来。”
“你不是来了吗？”
“她快要死了……我妈，她以前抱过我，心翼翼的，害怕我摔下来，还给过我吃的。可是她现在快要死了。”莫言亦一眨不眨地看着病房里面的女人，停顿了片刻又才大声的道：“啊！回去了。”
“呃……呃呃……言言……言言……呃呃呃……”她断断续续的喊着。
莫言倏地回头，看着她。
“……再见了。”。
转身，离开了。
“你怎麽来这里了？”问旁边的居然。
“我的一个朋友生病了。我来看她。”
“哦。”。
坐着电梯下楼，到了底层，从电梯里面出来之後，莫言突然开口道：“她快要死了，死掉了，化成了灰，就和所有人都一样了。再也不会有人发现她是傻子了。”
居然突然将莫言搂在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
“？”莫言吃惊的张大了嘴，隔了半晌才问道：“你干什麽？”
“安慰你一下。”抱着她的人是这样的……
“你安慰我做什麽？她又不是我的什麽人。”这样着，却没有挣紮……
“但你很难过。”
“那你也不要在大门口抱着我啊。”。
“这个气氛很适合。”。
“……”大门口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会很适合吗？她哪只眼睛看出来的？这样想着，手却伸了出去，抱紧了居然，将头埋在居然的怀里。“我们会被当成同性恋的哦。”
“哦，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