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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三娘子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们:“你们……要问什么?”

    “哦, 不要紧张, ”陆行舟和气地笑笑,在凳子上坐下来, 掏出工作手册, 温声问, “我这边显示您在今年六月份申请了重病救助补贴,每月300元, 请问有按时发放吗?”

    “有。”毛三娘子点头, “有时会晚几天,但从来没有克扣。”

    “那就好。”陆行舟又问, “足够担负令郎的医疗费吗?”

    闻言, 毛三娘子脸上笼罩着愁容:“上哪儿够?以前一个月就要四五千, 这个月又……”

    着着,她忍不住扭过头去,落下泪来。

    陆行舟静静地等她恢复情绪,才重新出声, 淡淡地问:“今天上午九点, 你在哪里?”

    话音一落, 毛三娘子蓦地脸色大变,后退两步,撞倒鞋架,她也顾不得捡起散落的鞋子,后背抵在墙上,红红的眼睛中眼神慌乱:“我……我哪里都没去, 在家扫卫生……”

    “毛三娘子,”陆行舟低声道,“我知道杨伟罪有应得,只要你配合,我会尽力为你争取从轻发落。”

    “我不知道你在什么!”毛三娘子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根本不是关爱协会的人,你们出去!”

    陆行舟:“你什么时候入的魔?在怎样情境下入的魔?动手杀杨伟对你来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毛三娘子急了,抄起墙边的扫把对陆行舟抽了过去。

    石饮羽指尖一动,一道结界挡在陆行舟面前。

    毛三娘子撞在结界上,被反弹得摔倒,坐在地上,崩溃得捂住脸:“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要污蔑我……我还有球球……我现在不能死……”

    陆行舟让石饮羽收起结界,走过去,扶起毛三娘子,叹一声气:“我不是来抓你的,至少现在不是。”

    “什……什么?”毛三娘子满脸是泪,凄楚地看向他。

    陆行舟将那份工作证放在她面前:“我是特侦组组长陆行舟,不是警察,而是一名降魔师。”

    “降魔师?”毛三娘子骤然又紧张起来。

    “不用怕,时代不同了,降魔师也在与时俱进,”陆行舟道,“以前的降魔师信奉斩草除根,现在更倾向于感化魔物,以先进的理念教育魔物们改邪归正。”

    毛三娘子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陆行舟:“并且,即便我要抓你,也必须等毛球球痊愈之后,你现在担负着毛球球的养育工作,按照规定,抚养期的魔物需要待幼崽完全自立后才可以抓捕。”

    毛三娘子终于放下心来,抹着脸上的泪:“谢谢。”

    陆行舟:“可以告诉我,你怎么入魔的吗?”

    “我……入魔了……”毛三娘子喃喃地,双手无意识地搓着自己的脸,痛苦地摇头,“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我恨啊……”

    “恨杨伟?”

    “我恨所有人。”

    “所有人?”

    “恨杨伟那个畜生,恨那群王八蛋,恨学校的领导,恨……恨我自己……”毛三娘子揪住头发,“我为什么这么没用?我生了球球,却不能保护他……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投胎做我的儿子,我对不起他……”

    陆行舟叹息:“不是你的错。”

    他掏出一张黄符,对毛三娘子道:“你刚入魔,掩饰不住魔息,会吸引附近的邪魔来吞噬你,或者一些自由降魔师来诛杀你。”

    毛三娘子厉声:“我……我不能死!”

    陆行舟:“我可以暂时封住你的魔心,可能会有些痛苦,但应该能减少魔息的散发。”

    “我不怕痛苦,只是……”毛三娘子迟疑地,“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万一你故意害我……”

    石饮羽冷冷道:“万一他故意害你,你现在已经形神俱灭了。”

    毛三娘子:“你是……”

    石饮羽没有话,只是释放出了魔息,刹那间,浓郁的强大魔息充斥在逼仄的空间内。

    毛三娘子闷哼一声,痛苦而又畏缩地蜷了起来。

    这样灭顶的威压只出现了一瞬间,毛三娘子却感觉心头的恐惧久久难以恢复,颤抖着看向石饮羽:“这么强大,您……您是……魔主吗?”

    “魔主可没有本座这般好命。”石饮羽一笑,淡淡地,“你不用知道本座是谁,只要知道眼前这位陆组长是为你好就够了。”

    毛三娘子:“是,是。”

    陆行舟从饭橱中拿出一只干净的碗,接了半碗清水,将黄符以那落迦火点燃,灰烬投入清水中,将碗递给毛三娘子。

    毛三娘子端着碗,眼神凄楚地看着碗中的灰烬,知道自己势不如人、不得不喝,她转头看向儿子卧室的方向,眼神逐渐变得狠绝,端起碗,将符水一饮而尽。

    “爽快。”陆行舟赞了一声。

    符水迅速生效,毛三娘子痛呼一声,双手捂住头,很快,她全身都痛了起来,好像有一团火,从喉间燃烧下去,在胃部纵起大火,火苗沿着七经八络火速蹿向四肢百骸,她浑身每一条血管都仿佛着了火,忍不住倒地起滚来。

    陆行舟双手指间各夹着四张定身符,在她手腕、肩头、膝盖和脚踝各贴一张符咒,将她死死固定住。

    然后,他的指尖凝聚降魔之力,点在她的眉心,飞快地画着封印魔心的符纹。

    几分钟后,陆行舟停手,毛三娘子的挣扎也停了下来,她满脸大汗,脸色苍白,仿佛刹那间老了十岁,眼神却更加坚定明亮。

    陆行舟为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温柔道:“有你这样的母亲,毛球球一定可以痊愈的。”

    这话一出,连驱魔之痛都能忍受的毛三娘子却骤然痛哭出来:“球球他……陆组长,你能不能救救球球……他……医生他不行了……”

    “对不起,我不会医术。”陆行舟声音苦涩。

    石饮羽出声:“先看看吧。”

    毛三娘子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恢复了些力气,站起来,对照镜子将头发面容都理整齐,才带二人走到儿子的卧室。

    刚才石饮羽在卧室门口设了结界,所以毛球球在卧室中,丝毫不知道客厅里发生的事情。

    毛三娘子站在门口,脸上扬起元气满满的笑容,推开门:“球球,太吉,家里来客人咯。”

    卧室中有两个人,除了躺在床上的瘦弱少年之外,还有一个胖子,正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手舞足蹈地讲着笑话。

    听到毛三娘子的话,胖子转过头来:“啊?”

    石饮羽盯着那个胖子,越看越觉得眼熟,这胖脸、这笑眼、这神态……他皱着眉问:“你是谁?”

    “我叫黄太吉!”胖子自豪地,“四里八乡第一霸道总裁。”

    陆行舟:“???”

    石饮羽:“黄花菜是你什么人?”

    “四里八乡第一霸道总裁家的圣母皇太后。”

    哦,原来你就是黄花菜大姐家那个每晚被作业愁到要上吊的怂比儿子?

    黄太吉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石饮羽:“圣母皇太后的同事。”

    黄太吉:“……哦,酱紫啊,晚上好,我回家做作业了,再见。”完,这胖子背起地上的大书包,对床上的少年道,“兄弟,风紧,扯呼,我溜溜球先。”

    毛球球露出不舍的神色,动了动苍白的嘴唇,气若游丝:“明天……”

    “明天放学我再来,那个,灭绝师太如果不留我背书的话。”胖子着,伸手从床头柜的盘子里抓了一把香煎黄鱼,背着大书包,身手无比矫捷地跑了。

    毛三娘子疑惑:“你们认识?”

    陆行舟:“认识他妈。”

    “啊,这样……太吉真是个好孩子,”毛三娘子赞道,“不知道他妈妈是个怎样的女人,能教出这么好的孩子,一定很厉害。”

    “黄大姐是个很好的人。”陆行舟点头,目光转向床上的毛球球。

    只看一眼,就觉心凉了半截,钢牙仔的消息没错,这个可怜的少年真的快死了。

    他瘦骨嶙峋,眼中唯一的神采也随着黄太吉的跑走而消失,此时躺在床上,巴掌大的脸上笼着一团厚厚的死气,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陆行舟心里叹息,脸上却没露出什么神情,转头看一眼石饮羽:“你怎么看?”

    魔物天性残忍,石饮羽对陆行舟以外的其他生灵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即使看着垂死的毛球球,也毫无波动,但听到陆行舟的问题,仍然努力想了想,谨慎道:“不是没有挽留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  重新努力日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