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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花菜拿着锅铲走出来, 看到一脸尴尬的陆行舟和石饮羽, 热情地笑道:“来啦,快进来……”着, 转脸, 扬起锅铲作势要抽儿子, 骂道:“瞎嚷嚷什么,还不赶紧让你俩叔叔进门。”

    黄太吉从鞋柜里拿出拖鞋, 嘟囔:“我哪有瞎嚷嚷, 你没看到,他俩亲得好带劲啊。”

    “……”陆行舟和石饮羽靠在一起, 双双干笑。

    黄花菜回头怒骂:“你看到人家亲嘴还不赶紧回避, 还站那儿看???”

    “因为我都看傻了, ”黄太吉顽强地,“我这样温室中的宝宝哪见过这阵仗……”

    黄花菜:“闭嘴吧你!”

    陆行舟和石饮羽在两百平的玄关里换好拖鞋,双双带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笑容走进他们家。

    黄花菜一边在厨房做菜,一边大声奴役着儿子给客人们倒茶。

    石饮羽走进厨房, 卷起袖子帮她炒菜。

    “你别动手, 快歇着去, ”黄花菜连忙拦他,“哪有客人下厨的道理,今天大姐露一手给你们瞧瞧。”

    石饮羽:“没事,我帮你下手,让行舟在外面跟太吉聊聊。”

    饭菜出锅的时候,石饮羽探出头去喊陆行舟, 看到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两条修长双腿交叠,二指夹着一张燃烧着的黄符。

    黄太吉惊叫:“嗬!流弊!!!”

    石饮羽抱臂倚在厨房门上,远远看着陆行舟笑容飞扬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他想起自己当年初入陆行舟门下的时候,那人远没有现在这般活泼,那时陆行舟话很少,经常看着人群出神,好像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又十分好奇的样子。

    陆行舟注意到他,扬声:“饭熟了?”

    “来。”石饮羽招手。

    陆行舟点头,手指一晃,火焰噌地变大,黄符瞬间化为灰烬,他将灰烬投入桌上一个水碗中,敲敲碗沿:“来,吉吉,把这个喝了,咱们去吃饭。”

    黄太吉瞬间消失在沙发背后,探出头来,警惕地:“你是不是要毒死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行舟挑眉:“你是谁?”

    黄太吉:“我是妖界十八个学区洞的唯一法定继承人。”

    “……”陆行舟一脸要犯心脏病的样子。

    正在着,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走进门来,见到陆行舟和石饮羽,笑眯眯道:“是阿菜单位的朋友吧?快坐,快坐。”

    黄太吉噌地蹿到男人背后,嚷嚷:“爸,他搞了碗这个要毒死我!”

    “毒死你就清静了。”黄大款拎着儿子的后颈将他扔出来,看向那只碗,好奇地问,“这符水有什么效果?”

    陆行舟:“清心静气、耳聪目明、延年益寿……”

    “好东西,降魔师的符箓就是好!”黄大款指了指儿子,“喝了它,剩一滴我扒了你的皮。”

    黄太吉:“呜哇!”

    左看右看没有人能够救自己了,黄太吉认命地捧起大碗,地尝了一口,意外地发现:“甜的?”

    陆行舟笑起来:“那当然,我的符咒是特意改良过,遇到四川人还能给他烧个麻辣的。”

    “这么流弊???”黄太吉折服,捧着大碗吨吨吨地一口气喝完,一抹嘴,“好喝,大叔,你教我呗。”

    “行啊,”陆行舟揉揉他的头发,“不过你整天沉迷直播,有时间学吗?”

    黄太吉:“我可以抽做作业的时间来学啊。”

    陆行舟:“……”

    黄花菜和石饮羽联手下厨,做了六菜两汤,席间还开了一瓶窖藏多年的好酒,石饮羽不喝酒,这瓶酒最后由陆行舟和黄氏夫妇干了个底朝天。

    宾客尽欢。

    陆行舟喝了点酒,越发能忽悠,一顿饭下来,成功让黄太吉彻底膜拜上他。

    从黄家离开的时候,黄大款喝多了,现出原型——一只油光水滑的胖黄狼。

    黄大款拉着陆行舟的手,热情地:“有时间来我家餐馆吃饭啊,我亲手做的焖鸡是阳冥街一绝,香到现形,我家叫黄氏焖鸡米饭,不是黄焖鸡米饭,而是黄……”

    这话他今晚上已经八遍了。

    陆行舟为将就他的身高,半屈着腿,听他热情洋溢地第九遍。

    从楼道里出来,陆行舟和石饮羽并肩在寂静的区中漫步,沿着径走向停车场。

    石饮羽:“黄太吉挺喜欢你的。”

    陆行舟得意:“那当然,我人见人爱啊。”

    石饮羽:“你也挺喜欢他的。”

    “那子可爱,”陆行舟完,后知后觉地琢磨出他话里有话,立刻补了一句,“不过,还是你时候更可爱。”

    石饮羽笑了一声,没有应声。

    陆行舟转脸看向他:“别不相信,你时候比他可爱多了,我曾经把你送到一个人家当养子,结果你半夜装鬼,把他一家老吓掉魂哈哈哈哈哈……”

    石饮羽:“……”

    “好像不太可爱,甚至……有点熊。”陆行舟收起笑容,悻悻地。

    石饮羽声抱怨:“你那时候对我,远没有对黄太吉这么有耐心。”

    陆行舟干巴巴地:“那时候的我还没学会当个好爸爸。”

    “喂!”

    “好吧,”陆行舟撇嘴,“我对你不好你都这么爱我了,那我要是再对你好点儿,你岂不是要上天。”

    石饮羽板着脸:“不上天,上/你。”

    “……”

    过了一会儿,石饮羽突然又:“大概那时候世道乱,遍地饿殍,而我弱无助又可怜,饭量还大,十足是个拖油瓶,怎么看都没有黄太吉这么招人喜欢吧。”

    秋意渐深,月凉如水。

    陆行舟一身酒气,吹到寒风,感觉有点冷,揪着领子裹紧风衣。

    石饮羽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摸摸他的手,将之攥在掌心。

    陆行舟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低声道:“我那时候确实不太会疼人,你能健康长大,也算是个奇迹了,但是相信我,你在我心里是第一可爱的,比黄太吉可爱一百倍。”

    石饮羽嘟囔:“那你以后要好好疼我,”

    “那当然。”

    石饮羽:“你爱我。”

    “???”

    石饮羽:“你答应了要好好疼我的!”

    陆行舟:“是这么疼的吗?”

    石饮羽:“我就要你这么疼我。”

    陆行舟有种被败了的无力感,这魔物到底追求的啥呀?

    石饮羽搂紧他的肩膀,在他脸和脖子上不住地亲着:“我要你每天都你爱我,快,你能言善辩的嘴呢。”

    陆行舟撅起嘴:“这里。”

    石饮羽亲了他一下:“你爱我。”

    陆行舟:“……”怎么没完没了了?

    魔物上了犟劲儿,非逼着他不行,陆行舟无奈,只得轻声告白,结果人家嫌不够深情,勒令重来,还要求详细明为什么爱、有多爱、进一步算如何爱……

    陆行舟寻思喝了酒的是我,为什么你在这儿满嘴胡话呢?

    两人一边拌着嘴一边搂抱着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问题。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陆行舟仰头望着身边林立的楼栋,狐疑地问,“停车场是这个方向?”

    石饮羽:“来的时候就走这条路。”

    “来的时候这儿没有个垃圾桶吧,”陆行舟往后退了几步,找到楼体上的号牌,“哎,这不是黄花菜他们家那栋楼?我们走半天又绕回来了?”

    石饮羽:“不是的,这是69栋,黄大姐家是96栋,不过这区楼与楼之间长得也太像了。”

    陆行舟嘀咕:“要我,设计师真该拉出去祭天,这设计的是迷宫吗?”

    两人又走了好几分钟,才找到去往停车场的路,取出车,往外驶去。

    还没开出区大门,石饮羽突然一脚急刹,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几乎原地蹦了一下,停了下来。

    陆行舟瞬间被惊得酒醒了:“怎么回事?撞到人了?”

    “应该没有,可能是个狗。”石饮羽,“你坐着别动,我下去看看。”

    陆行舟不放心,还是跟着下了车。

    一个瘦弱的少年背着个大书包,单膝跪在车前,紧紧护着身底的狗。

    狗:“嗷呜呜呜呜……”

    陆行舟吃了一惊:“是你们?”

    少年狼狈地仰起脸,他带着口罩和帽子,露出的一双眼睛明亮而又凌厉逼人。

    竟然是那个被禁卫队长挟持的少年。

    陆行舟扶起他:“你怎么样?撞到哪里了?我们带你去医院看看。”

    “没事。”少年摇头,挣扎着站起身,来不及站稳,就抬步向前跑去,刚迈出一步,就疼得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他的狗急得扑上去拱他,喉间发出嗷呜嗷呜的哀叫。

    陆行舟皱了皱眉,二话没,弯腰抱起少年,将他放进车里,顺手捞起那只狗,塞进他的怀里。

    少年还想挣扎。

    陆行舟按住他:“你受伤了,得去医院看看,我们会负责的,放心。”

    “不去医院。”少年咬牙道,“我是妖物,可以自愈。”

    “逞强也要遵循基本法,”陆行舟道,“万一腿断了呢,也能自愈?那你后半辈子就坐在轮椅上吧。”

    少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道:“真不能去医院!”

    陆行舟心头腾起一丝微妙的感觉:“为什么?”

    少年:“我欠医院钱,被发现就完了。”

    陆行舟不相信:“多少钱?”

    少年:“好几十万。”

    陆行舟知道他完全是在扯淡,目光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上转了一圈,看向石饮羽,发现他还站在车下,望着夜色下林立的高楼,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

    石饮羽上车,系好安全带,扫一眼被塞在座位后面的少年,问:“去医院还是哪里?”

    陆行舟:“回家,我个电话,让任不仁找个黑医过来。”

    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们回家的时候,任不仁已经带着一个医生坐在客厅里,陆行舟回头看一眼完好无损的门锁,诧异:“你怎么进来的?我们出去时没锁门?”

    任不仁的大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碟,里面放着一块奶油蛋糕,闻言道:“锁什么门,你爹在家啊。”

    “???还有你哪来的蛋糕?”陆行舟循着香味走进厨房,看到风极反穿着围裙在快乐地往一个蛋糕上裱花。

    风极反抬头扫了他一眼:“不是你受伤?我看到任不仁带了个外科医生来,还以为你受伤了呢。”

    陆行舟火冒三丈:“所以你算做个蛋糕庆祝一下?你有病吧!”

    风极反犹豫了一下:“今天是我生日。”

    陆行舟骤然顿住:“祝……祝你生日快乐,那个……没准备礼物……”

    “没关系,”风极反温柔道,“我骗你的。”

    陆行舟:“……”

    风极反一脸坦然地转移话题:“谁受伤了?石吗?不对,他受伤的话你不该是这个样子。”

    “一个路人,刚才回来路上撞到了,”陆行舟伸手从蛋糕上揩了一块奶油塞进嘴里,“怕撞出问题,找个医生来看看。”

    “为什么不去医院?”风极反把蛋糕不动声色地移到他够不到的距离。

    陆行舟:“他可能有什么不去医院的理由吧。”

    风极反:“或许是通缉犯?”

    陆行舟:“有可能,还有可能被情所困,带球跑……带狗跑。”

    “你这什么沙雕恋爱脑?”风极反鄙夷地横了他一眼。

    医生为少年做了检查,胫骨不完全骨折,陆行舟将少年安顿在一间客房中。

    少年脸色苍白,笑着:“多谢。”

    陆行舟:“谢什么?是我们撞了你。”

    少年苦笑:“是我慌不择路,给你造成麻烦了,刚才花了多少医药费?我转给你。”

    “不急,”陆行舟道,“你怎么称呼?现在回家还是还是明早我们送你回去?或者联系你的父母来接你?”

    少年:“我叫涂攸,我暂时不能回去,你们能帮我找个新住处吗?”

    陆行舟:“你的父母……”

    “我没有父母。”少年眼神黯淡。

    陆行舟淡淡道:“那你就在这儿住下吧。”

    医生拿着石膏来为少年做固定,陆行舟走出房间,看到石饮羽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脚边放着少年的大书包。

    陆行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书包是不是太大了点?”石饮羽道,“谁遛狗背这么大个书包?”

    陆行舟:“不像遛狗,更像跑路。”

    “可能真的是跑路,”石饮羽道,“当时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四面八方都埋藏着杀机。”

    陆行舟:“有人追杀这个少年?”

    石饮羽:“他的身份你搞清楚了吗?”

    陆行舟:“妖物,没有父母,自称叫涂攸,不能回家,需要找新住处,大概真的在跑路。”

    “妖界没有‘涂’这个姓氏。”

    陆行舟和石饮羽一起抬头,看到风极反吃饱喝足,舔着嘴角的奶油走过来。

    风极反:“这子给了你们一个假名字。”

    陆行舟回想起这个少年上次被挟持时,禁卫队长也问他是什么氏族,他的回答是——平民,无姓。

    陆行舟:“阿羽,你记不记得禁卫队长舔了一口他的血,他血统高贵。”

    风极反嗤道:“扯他的淡,血统还能怎么高贵,做血豆腐特别滑嫩吗?”

    “我想到一个,”石饮羽若有所思地,“妖界几大氏族中,以西陵、云阳、高辛、骊连四大氏族为尊,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从上古时期就继承下来的姓氏,比如,涂山氏。”

    陆行舟微讶:“前任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