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业霍的睁开眼, 捂着胸口哀哀的叫了两声, 可怜兮兮的看着裴禹道：“你明知我受伤还凶我……”

    裴禹面皮抽搐，被骗来的怒气被他纠结着五官做出的娇柔做作样子戳散，没去看他捧着胸口的手, 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乌业噘着嘴, 眨着眼撒娇，“人家就是想你了嘛！”

    裴禹没忍住后退两步, 将拳头扔得咯咯作响，脸上却带上了温柔的笑意：“要不我今天比斗一场，不使灵力，只肉身近搏如何？”

    乌业想到和裴禹近身搏斗后因为没有使用灵气护体而被揍得鼻青脸肿结果后不由了一个激灵, 捧着胸口的手也放了下来, 坐直身子假模假样道，“我等修炼之人怎能学那凡间武夫近身搏斗，这是何等粗鲁不堪。”

    见乌业终于有了正行, 裴禹走到一旁的桌边, 坐下问：“我不想再问第三遍, 你把我骗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乌业本来还犹带笑意的眼瞬间沉了下来，他垂着眼好一会才有笑着抬头：“你想不想去魔族地界玩一玩？上次你去还是一百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也就在那匆匆待了几天而已, 魔族很多有趣好玩的事情你都没能体验, 这次和我去玩，保证让你流连忘返夜夜笙咳、反正就是非常高兴。”

    “你把我骗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去魔界玩？”裴禹轻轻拨弄桌上的一张古琴，语气听不出喜怒。

    乌业却下意识了个寒颤, 无辜道：“我就是想你了嘛，你都不想人——”连忙抬手挡住裴禹扔过来的木琴，心的抚了抚才怒道：“这可是乌骨九弦琴！比我命都贵！”

    “好好好。”乌业对上裴禹显然在发怒前兆的眼，只能撇嘴道：“我还不行吗。”

    “我想让你现在和我去魔界。”乌业垂下眼不看他，“具体原因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相信我就和我走。”

    “我不会去。”

    听到裴禹毫不犹豫的回答，乌业抿着的嘴角扯了扯，“好歹思索一下吧。”

    “我相信你。”裴禹语气淡淡，“我猜你让我离开是为了保护我或者为了避免我遭遇一些事情，不过既然你不能，那么我不会多问。”

    乌业抬眼，看到裴禹坚定的神情和信任的眼鼻尖有些酸涩，何其可笑又何其幸运，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一个既能将他看得透彻又能毫不犹豫的相信他的人，可那人却生来就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们终有一天会有一场真正的厮杀。

    “寒元。”乌业的脸上是少见的平静，“谢谢你。”

    裴禹勾唇，即便他没明什么，但他却也能够在第一时间理解他的意思，“我也很感谢你。”

    他穿梭了这么多世界，乌业是第一个能够看穿他理解他且让他可以肆无忌惮、敞开心扉的人，这样的朋友，即便是在他自己的世界，他也不曾拥有，他很感谢乌业能够让他真正体会到朋友间那种不用言的默契和信任感。

    两人相视一笑，乌业从床上蹦了起来，毫不留恋道：“既然你不愿意同本座同游，那本座就只能另寻他人了，回见。”

    乌业的身影消失在裴禹的视野里，可他却没有急着离开，坐在桌边抚着乌业嘴里那把“比他的命还贵”的古琴。

    在乌业的身影消失之后，他的耳边却轻轻响起他的声音，“心你身后跟着的尾巴，还有，注意玄云宗内是否有五灵根的修士，如果发现，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尾巴，五灵根。

    悦耳的琴音流泻而出，裴禹垂着眼若有所思的拨弄琴弦，一曲终了才起身离开。

    *

    “师尊！”

    裴禹刚回到逍遥阁便见到楚清迎上来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流失，出勤的脸已经由少年时的精致已经变为了现在的俊美成熟，更加吸引人的视线，却也让裴禹更难找到熟悉的影子。

    那个会红着鼻尖撒娇的孩子仿佛已经消失无踪，让裴禹甚至怀疑他是否出现过。

    “您刚刚留言是去哪了？”楚清已经很久没有与裴禹站的这样近，呼吸到师尊周身清冽的气息，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禹深深的看了一眼楚清，见他神色没有丝毫变换，才淡淡道：“出去处理一点事情。”

    楚清乖巧的点头，似乎只是一个见他不愿便不再多问的懂事孩子，“我感觉最近修炼遇到了瓶颈，想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刚好可以多给师尊做一些师尊爱吃的东西，师尊现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吗？”

    裴禹走在前面，楚清跟在他的后面，听到身后楚清的话，裴禹不由想起当初他们在千山秘境时，楚清也是这样，极尽所能的将他的一切都照顾妥帖，每次听到他想吃什么的时候眼睛便会亮起来，仿佛只要他出一样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便会不顾一切的帮他弄来，只为让他开心。

    想到每当自己若是不回答或者没什么想吃的时候楚清便会黯然下去的眼，裴禹下意识的开口道：“千山秘境那只上百年的食谷鸡挺好吃的。”

    “师尊想吃食谷鸡吗！”楚清的声音果然高兴了起来，“那弟子马上便去准备。”

    裴禹叫住抬腿准备走的楚清，“不必急于一时，你发布个任务等做任务的弟子抓来便是。”

    楚清摇头，日益冷淡的眉眼再次有了少年时爱撒娇的模样，“百年的食谷鸡很难找，那些弟子就算在千山秘境寻个一年也未必能够找到，可是弟子却知道那些食谷鸡的老窝，很快便能抓到，何况接千山秘境任务的弟子修为最高不过元婴期，来回的路上耽搁的功夫会让鸡肉失去鲜美，还是弟子亲自去一趟最妥帖。”

    裴禹看到楚清满足坚定的表情，仿佛只要为他做这样一件事就会十分开心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些许复杂的情绪，即便楚清真的跟踪他了也不能证明他就是乌业口中之人，五灵根的弟子长老虽不对却也有几个，他看着楚清长大，不论如何也不能在第一刻便怀疑他。

    看到楚清期待的眼神，裴禹敛去心里的思绪，略一颔首道：“辛苦你了。”

    楚清脸上笑意更深，眼睛也亮了起来，摇头道：“不辛苦。”

    时间一晃就是二十七年，这期间楚清一直没有修炼，他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最爱做的事情便是黏在裴禹身边，端茶送水翻找古籍，总是在裴禹抬眼便能看到的地方。

    裴禹也曾因为楚清于修炼上的懈怠而与他谈话，可他却自己好像遇到了心魔，只希望静下心来找到方法斩除心魔，避免修炼时走火入魔，这个理由让裴禹无话可。

    修真者最忌讳也最害怕生出心魔，其惧怕程度比起雷劫有过之而无不及，雷劫至多不过身死道消轮回转世罢了，可心魔若是不能找到根结所在并且成功斩除的话，轻则修为再无进益且境界慢慢跌落到凡人，重则直接失去理智堕为魔修，至死也无法再次轮回，只能与心魔一起消失于世。

    不论是从呼风唤雨的修士变为曾被他们视作蝼蚁的凡人，还是失去理智后死也无法转世投胎，都是修真者最为惧怕的后果，这也是修士极为注重因果，宁愿晋升缓慢也不愿意被因果缠住而产生心魔的原因。

    “师尊。”楚清的声音断了裴禹的思绪，见裴禹抬头，楚清笑道：“恒之师兄来了，他宗主有事找您相商。”

    裴禹点头，“我知道了，告诉恒之我马上过去。”

    进入玄云殿后，裴禹惊讶的发现几乎很少能够聚齐的十二峰峰主除了他来晚一步外竟然全部都在殿内。

    “来了。”炎元抬眼看了看他，表情不虞，“坐吧。”

    裴禹颔首，走到炎元下首坐下，视线下意识落到对面的宣宇峰峰主逸元身上，逸元耸肩，板着脸坐了个表情，示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进来便发现炎元脸色不对。

    知道炎元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生气后，裴禹的眉心反而皱了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两百年，就连十几年前一百年一度的宗门大会都没能把十二峰的峰主聚集起来，可见这次的事情十分紧急且事态严重，不然炎元不会如此外露的表现出他的情绪。

    “出什么事情了？”

    见人到齐，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炎元的视线从十一人身上扫过，抬手在殿外布下结界，紧抿的唇才微微掀起，“魔族边界最近频频异动，前段时间瑶水宗有长老去那边云游发现离魔界最近的几个宗门无一人幸存，即便都是些宗门，可这么大的动静却无一人知晓，直到瑶水宗的长老前去摆放才发现，后来调查也没查到丝毫线索。”

    见所有人的表情凝重起来，炎元继续道：“直到几天前，又有一个宗全宗被杀害，却逃出来了一个弟子，他宗内被害竟是因为魔族埋伏，那魔族竟然是他们宗内长老，早已经在那潜伏五百年，只为等现在一刻，魔族早在千年前便在准备进攻修士界面，现在不论大宗门，都有他们安插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