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后一世情劫(9)
09最后一世情劫(9)
天界诸仙君不和早非新鲜事。
三年前封印鬼帝的无道荒海出现异象,仙盟就开始张罗‘九星封印’之事。
毕竟单打独斗,这些仙君都非鬼帝对,唯一打得过的不知何方历劫去了。
没了老大,诸仙君唯有联,按照上古秘籍所,做成九星阵法,才能将鬼帝牢牢封印。
结果却是,仙君鬼帝在无道荒海斗法斗了两年据天界百晓生,两边每次打完就各自回去恢复,恢复后再打。
掌门对此的看法是:都有病,还病得不轻。
很显然,两年间,这些仙君就没真正凑齐过九人。
幸运的是,鬼帝也没真能完全恢复,否则仙君这么做很容易玩脱,到时候把鬼帝彻底放出来,他们就知道什么叫‘快乐’。
至于玄檀仙君,下凡真得是去张罗九星封印么?掌门不这么想,这位天界风流之最,怕是借着封印的名头去人间玩耍游历。
掌门拉起地上跪着嘤嘤哭泣的弟子,安抚道:“黄,先别哭,到底怎么了?”
这名女子就是掌门口中“赚钱养家”的黄师姐黄阮阮。
黄阮阮依旧抽抽搭搭,“素璇那女人最近觉醒了历劫时的记忆,玄檀仙君还是凡间帝王时,她是他最宠爱的贵妃。如今她恢复了记忆,仙君又不在天界,她便仗着自己是扶光神君的弟子,开始整治仙君身边的知心人我今日不过是簪了朵红杏,她便我想趁仙君不在红杏出墙,打了我顿鞭子,到现在还疼呢”
黄阮阮拉开自己衣袖给掌门看,只见藕臂上几道鞭痕狰狞无比,且似是淬了毒,伤口周围隐有溃烂之势。
掌门难得皱起眉来,替黄阮阮把脉,道:“你这毒重不重,轻不轻,她存了让你留疤的心思。”
黄阮阮蓦地睁大眼睛,眼中冒出怒气,连哭也忘了,“留疤,这个坏女人,我恨她!”
“你蔡师姐、徐师姐就没帮你?”
提起这个,黄阮阮又欲落泪,“掌门,你心里就没点数么?这些高境师姐早就脱离门派了,我哪儿那么大脸找人家。”
掌门长长一叹,“门中确实有弟子快突破云腾境,只是她是剑修,我另有用处。”
黄阮阮心直口快,直接道:“什么另有用处,既然是剑修,您不就想把她送给云渚那俩仙君么?也行啊,那俩一个云渚掌门,一个仙盟副盟主,搞一个素璇绰绰有余。”
掌门略一沉吟,“你的也有道理,但那两位修的是无情道,估计不好上。”
“我把我毕胜所学皆传授给师妹,不信她不能把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掌门和黄阮阮在这边讨论得火热,玉姬发现那边死鱼一般躺着的云若轻轻抬起一根食指,然后颤着落下。
*
最近,云若感觉惊鸿派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怜悯。
她感觉自己身子快被掌门和黄师姐掏空。
自从黄阮阮在她面前楚楚可怜哭诉一番自己在天界孤苦无依遭人欺凌的遭遇,以及表达希望有可爱的师妹上界帮她干掉坏女人的愿望,然后她答应后,黄阮阮就露出本来面目。
白天,掌门要和她切磋剑法,掌门实战出真知,所以下从不留情。
每日酉时,掌门准时拎着七窍流血、宛如死鱼的云若回门派。
然后把云若交给黄阮阮。
——那是另一个魔鬼。
黄阮阮教她怎么笑、怎么哭、怎么看人、怎么害羞、怎么惑人。
黄阮阮告诉她怎么丰胸,怎么翘臀,怎么拥有盈盈不堪一握的蛮腰。
黄阮阮还把教她双修时应该做什么
黄阮阮见她学不会,急了,喊来掌门,道:“掌门,你来教下师妹,她什么都不懂。”
掌门脸都黑了,“此事万万不可。”
黄阮阮惊讶得嘴巴变成o形,“掌门,你不行?”
“放屁!”
总之,这两人已成了云若的阴影。
他们揠苗助长,逼着云若快速修炼,早日升天。
就是不知道最后升的那个天是不是他们想要的天。
有那么几天,她一看到两人就会吐,边吐边:“我还能学。”
一个伸不见五指的黑夜,她睡下。
在梦里,掌门拿着剑,黄阮阮拿着画册,两人狞笑着向她走来。
她吓得东躲西藏,两人步步紧逼,把她逼到墙角。
两人变成比楼还高的大蟒蛇,张着嘴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声音靠近她。
她“啊”地一声跑开,然后撞在一个人怀中。
那人穿着银竹墨袍,长发束在头顶,正在地里种狗尾巴草。
“如官救我!”她喊道。
然后她醒了。
她感到丹田处一股极其灼烫的热流聚集,越来越多,越来越烫,这股热气发散到全身每一个毛孔,甚至开始流汗。
渐渐地,汗流干了,她再睁眼时,忽然觉得天地无比清明,虽然只有左眼可观物,却似是能望向更遥远的地方。
透过窗,只要凝神静气,她甚至能看清墙外一朵花影的细节。
意识到自己大概也许是突破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能离仙人更近一步,而是
她终于可以不再被掌门和黄师姐轮流折磨,她解脱了!
云若流下激动的泪水。
*
掌门和黄师姐带云若上天界那日,楚灵儿抱着云若的包袱哭得好大声,“若妹子,你走了,谁给我用萝卜雕花,谁给我做不倒翁啊!”
“灵儿师姐,我会回来的。”云若朝她抿唇一笑。
楚灵儿泪眼朦胧中看到云若的笑容,觉得满山的桃花都开了。
云若穿着樱粉衣裙,银带勾出窈窕身段,乌发如云挽着垂鬟髻,银步摇斜缀两侧,银纹发带随风轻扬,更添轻盈妩媚之态。雪一样的瓜子脸上,细眉如柳,朱唇似樱,如星美目轻弯,便似在多情顾盼,引人不由多看几眼,企图得仙子下顾垂怜。那黯淡的右目,也就愈发惹人惋惜。
她感叹:黄师姐不愧是经验老到的媚修,在她的调教下,云若从一朵枝头含苞待放的梨花,长成灼灼盛放的桃花,明艳娇美不可方物。虽则天界美人如云,但她对云若极有信心。
柳月也是泪凝于睫,但比楚灵儿淡定些,“若妹子,在天界混出个名堂,到时候师兄师姐去找你。”
云若点点头,“师姐,若是有朝一日如官回来了,你们帮我转告他一声,就我已经去天界了。”
这边依依不舍话别后,那边黄阮阮迫不及待拉着云若离开。
掌门把金剑抛给云若,“今后它就是你的了。”
云若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剑,这下也不计较过往一个月的魔鬼训练,摩挲着剑柄连连道谢。
“掌门,这剑有名字么?”
“自己起个不就好了么。”掌门摆摆。
这么随意
云若绞尽脑汁,想了十个八个,最后觉得有一个极妙。
“掌门,我决定了,这柄剑叫做‘任流光’!”
谁曾想,掌门脚下一滑,回头颇是古怪地看她一眼,那神情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但他却什么也没。
云若和掌门各自御剑而行,黄阮阮则站在掌门剑上。
黄阮阮虽然也能自己飞行,但那样会慢。借助法器,还是不大一样的。
云若渐渐飞到从未到过的高度,她往下看,尽是飘渺云层。以前巍峨壮丽的后山,渐渐变成一片青叶,然后成为一个青点,隐藏在重重白云下。
太阳和白云却变近了,比以往在地上看要更大更震撼。
云若掬一把白云,如雪絮,却更绵软,似风般从她指尖又溜走,化成一缕薄薄的雾。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云若终于看见悬在空中的一块巨大飞城。
下沿像海平面那道线,若隐若现在白云缭绕中,向左向右望去,云若仍望不到终点。
越离那城池近,越能听到一些奇异的类似禽类的鸣叫,清亮高昂。
很快,一块阴影从云若头上飞去,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巨型白鹤,白鹤上,坐着白衣飘飘的修士。
城池中仙雾缭绕,远望难见阵容,隐约有高楼和苍山耸立,比人间的更加雄奇瑰丽。
不知穿过什么一层类似于结界的东西,云若忽然觉得周围灵气充沛起来,十分浓郁,呼吸之间,皆是淡淡清冷的香气。
“这就是一重天了。”掌门道。
三人终于接近地面,落地收剑。
方才看不清,如今落在地上,才望见眼前是一座十分宽阔的高台,高台四周有巨大的云彩凝成的雕塑。
云若站在那些雕塑下,就如蚂蚁在大树前。
掌门和黄师姐给她些时间,让她好好看看,认识认识这些雕塑。
这些雕塑实在太过高大,她只能御剑绕着它们来观看。
“柳宜均,仪光神君座下十一弟子,自在门长老”雕塑旁,浮着圆镜般的光屏,写的是旁边所塑之人的生平。
云若看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美女,才反应过来,他就是传中的惊鸿派祖师爷,仙君柳宜均。
云若又飞到另外几个雕塑附近。
“陶闻生,仪光神君座下十弟子,厉川长老”
“吴秋行,仪光神君座下九弟子,衍宗掌门”
云若饶有兴致地看完八个仙君的雕塑,来到第九个处。
却在看到的瞬间微微出神。
第九位仙君,高眉深目十分俊美,却神情冷峻,因思虑过重,眉间有道浅壑。
“修官?”云若轻轻抚上雕塑,只见右边光屏随即显示:“慕容修,仪光神君座下三弟子,云渚掌门。天玄境大圆满,佩剑锻思”
如果掌门想让自己进云渚,那么是不是意味着
云若才想明白,只觉自己之前太迟钝。
想着想着,云若御剑落在地上。
不知是心诚则灵,还是天缘难测,云若落地时,竟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那人穿着银色道袍,腰间佩剑,持拂尘,乌发披在肩上,银冠木簪,素带垂肩,分明是慕容修的装束。
云若没多想,立马御剑上前。
似是感受到身后有人追随,那人回过身来,云若的剑也猛然停住。
不是慕容修。
虽是同样的装束,但不是慕容修。
眼前之人容貌俊秀,眸光温润柔和,和云若时候在年画中看过的神仙像很像,眉目秀丽,慈悲多情。可以,那些神仙像仿佛就是对着他的脸描画的。
慕容修是天山上亘古难化的冰雪,他是林中滋润万物的汩汩清泉。
在他温和如水的目光中,云若觉得自己突兀极了,她像是无意闯进清幽竹林中的不速之客。
然而没等她作出反应,那人却变了眸光,秀眉轻皱,一潭清水般平静的眸中忽然起了波澜,充满震惊不可置信。
他像见了失而复得的珍宝,难抑心中急切,忙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