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也不想有你这样一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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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不可能的——!!!”

    空旷的别墅里爆发出一声怒吼,顾延平把手里的亲子鉴定结果直接撕成了碎片,他大手一挥,茶几上那套紫砂壶茶具哗啦啦碎了一地,散得满地狼藉。

    顾延平续弦的妻子余婉吓得不敢吭声,六岁的女儿顾之窈瞪大了眼睛紧紧抱着她妈妈的腰,躲在余婉身后一动不动。顾之昀站在他的面前,面色沉稳,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如果仔细看还能察觉他眼底有一丝淡淡的嘲讽。

    对于顾延平来,这个结果一定是这世上最难接受的事情,因为曾经有无数次他都想要亲手掐死这个孩子,这个一点都不像他并且一度确信不是他亲骨肉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顾延平红着眼睛看向顾之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是不是把窈窈的拿去做了检查,然后调换了结果?是不是?是不是?!”

    顾之昀觉得他简直是在无理取闹:“二叔......”

    “回答我!到底是不是!”顾延平腾的站起来,与顾之昀四目相对,他紧紧盯着顾之昀,企图让对方肯定这个事实:“是不是你调换了结果!就想看着我后悔!看着我出丑!看着我一辈子沉浸在痛苦里!”

    “二叔!!!”顾之昀终于受不了了,忍不住低低的吼出声。

    一旁的姑娘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的几乎快要哭出来,一直以来顾之昀这位大哥哥都是温和又善良的,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发脾气,更别这样吓唬到孩子。

    顾之昀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他蹲下来轻轻拍了拍顾之窈的头,声道:“乖,先跟妈妈回屋去。”

    随后他站起来看向余婉,眼神示意了一下;起来也很尴尬,这位余婉和顾之昀其实是大学同学,对方还他一届,是他的学妹。

    八年前,她阴差阳错认识了顾延平,之后又嫁给了他,还生下了顾之窈;有了霍曼妮的前科,顾家人对这位年轻的可以当女儿的续弦似乎没有那么排斥,尤其是生了女儿以后,接受得更快。

    顾延乐作为姑姑,对这个姑娘更是疼爱有加。

    余婉领着孩子进屋了,顾之昀这才回头看向顾延平,神情格外严肃:“二叔,不要为你的鲁莽再找借口了。”

    “鲁莽?我鲁莽???”顾延平冷笑了一声。

    “还不鲁莽吗?当年,只因为别人几句流言蜚语,你就疑神疑鬼!是的,他长得不像你,可这并不是你怀疑他不是你的儿子的理由!更何况,你连亲子鉴定都没做,就直接确信他是肮脏的野种!”

    顾之昀完全不给他话的机会,而是步步紧逼的道:“他才五岁,你把他关进地下室里,下那么大的雨,还着雷,你根本听不到他的哭喊声,只顾着发泄你的情绪!”

    当年,还是顾之昀进地下室把秦锦救出来的,那时的秦锦瑟缩成一团,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来,整个人都有些精神失常,不停地着别关着我别关着我,我会乖的。

    “比起你接受不了,我想之杭比你更不能接受这个现实。”顾之昀淡淡地道,眼神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嘲讽:“因为他根本不想有你这样一个父亲。”

    这句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直直劈向了顾延平,他呆呆地看着顾之昀,唇蠕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没出来。顾之昀的都是对的,不光他不能接受,秦锦更不能接受。

    因为他曾无数次的伤害了这个孩子,这个原本应该在圆满幸福的家庭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孩子,也是他和霍曼妮最亲密的联系。

    冬至这一天,气温陡然下降了好几度,孟钦时早出门去买早餐,险些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了架,他裹紧了身上的毛呢大衣,咬着后槽牙出门,在区门口的早餐店买了油条豆浆还有包子。

    秦锦最近一段时间的情绪终于有了好转,至少他不会总是失眠睡不好,就连食欲也在孟钦时一天天的照顾下渐渐好转。

    担心早餐会在回去路上冷掉,孟钦时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狂奔回家的。屋子里很安静,秦锦还没有醒过来,孟钦时推开房门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他沉入温热暖气里的均匀的呼吸声。

    他脱下自己沾着寒气的外套靠坐在床头,目光紧紧锁定着对方沉睡的面容。秦锦秀气的眉眼即使在睡梦中也是紧锁着的,他想伸手替他抚平眉心的皱纹,却又担心对方会被他指腹间的寒意惊醒。

    昨晚的秦锦睡得很晚,一直在研究一本有关犯罪心理学的书籍,据对他们本次接手的案子十分有帮助。可是孟钦时才不管这些,缠着他不让他看。

    到最后,就发展成了少儿不宜;很久不开荤,双方都像是食髓知味一般,折腾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秦锦的脸被暖烘烘的被窝和暖气熏得发红,像是有人给他上了胭脂,如同水蜜桃一样惹人喜爱。他的睫毛很长,睡着后的模样十分乖巧,薄唇微微抿起,在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日光照射下格外的莹润饱满。

    也不知是不是被人盯得太久,秦锦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孟钦时那双深邃有神的眸子,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你睡醒了?”孟钦时问道。

    秦锦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眼睛,开口话时声音还有些沙哑:“几点了?”

    “嗯……”孟钦时抬头看了一眼时钟:“七点半,还早呢。”

    秦锦抹了一把脸,从床上坐起来,来自腰臀处的酸疼让他不禁皱紧了眉头。被子滑落到了腰间,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孟钦时一眼就看见了上面布满的红痕,突然又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秦锦被他盯得十分不自然,冷着脸翻身下床,拾起了落在地上的睡衣套上。

    “秦锦......”孟钦时开口叫他。

    “怎么了?”秦锦问道。

    孟钦时走到他面前,像是没长骨头一般整个人都瘫在他身上,唇角上扬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那天,就是我喝多了的那天,我们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

    秦锦很明显顿了一下,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他扒拉了一下如同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孟钦时,装作镇定的回答道:“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真——的——吗——?”孟钦时拖长了语调,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看他拐进浴室里洗脸刷牙。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秦锦始终沉默着,如果可以,他真很想把这个人顺着二楼的楼梯踹下去;可惜他不过,也舍不得这样做。

    万一摔出个好歹来,他下半辈子得照顾一个脑袋和身体双重残疾的男人,多倒霉呢。

    吐掉漱口水,秦锦伸手拿毛巾擦了一把湿漉漉的脸,转过头时发现对方依旧看着他,终于缴械投降:“你不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追着我问?”

    “我知道什么啦?”孟钦时一脸无辜。

    秦锦完全不吃他这一套,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再给我装?”

    “哎呦!疼——”孟钦时十分夸张地叫了一声,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委屈,活像一只被主人冤枉了的大金毛,看得人都不忍心再责备他。

    秦锦懒得理他,转身回了房间,趁着他又跟过来之前把门给关上了,还上了锁,就为了堤防他趁着自己换衣服进来偷袭。

    计划被识破,孟钦时很不爽,拍着房门嚷嚷:“哎哎哎!怎么还带锁门的啊?你以前都不锁门的,怎么这样啊?太过分了啊!”

    两个人磨磨蹭蹭地出了门,开车往市局去。那场风波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原先还有记者在市局门口蹲守,但都被大头他们几个给挡了回去,记者们看他块头大,也不敢跟他来硬的,更何况这么八卦花边新闻本来就不入流,怎么好明目张胆的跟警察起冲突。

    有一天,他们发现了来上班的文,看见姑娘瘦瘦的,以为很好话,结果这姑娘直接手铐亮出来冲人晃一晃:“你你你...你再不走,我就以妨碍公务罪把你抓进去!知不知道市局门口不能逗留!”

    然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为此,孟副队长特意请大伙吃了半个月的宵夜,众人对于他和秦顾问的关系更加疑惑了。

    发?哪有这样的发呢,媳妇儿还差不多。

    但是也并没有人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对,所有人早在孟钦时对于女性展现出异常直男的那一面时就已经认定了——他们的孟副,警官学院第一草,公安系统内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百分之一百是个基佬。

    而现在,这棵单身了这么多年的草突然觉醒了,开窍了,让很多人不得不感叹果然还是一物降一物。

    车停稳后,两个人前后脚进了市局大门,迎面走来的法医科同事跟他们招呼,随意闲聊了几句后就看见文迎面走来。

    “孟副,秦顾问,你们来啦。”文笑着冲两人招呼,随后往他俩跟前一凑:“有一个扮很漂亮很端庄的阔太太,牵着一姑娘来了,是要找秦顾问,这会儿人在会议室坐着呢。”

    “你怎么知道是阔太太?”孟钦时很疑惑。

    文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阔气,能在市局会议室坐着等人嘛,咱市局管内勤的杨副局长带进去的。”

    秦锦和孟钦时相视一眼,露出了几分疑惑。

    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走廊那头传来了副局长的声音:“秦啊,你过来一下。”

    秦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逆光处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姑娘,她的眉眼在对上秦锦的一瞬间露出了几分和蔼笑意。

    秦锦没有看她,而是把视线集中在姑娘身上,因为他觉得这个姑娘的眉眼有些熟悉,待到缓缓走近他才惊觉——这姑娘与顾延平有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