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一瞬间什么都无法感知, 眼前仿佛又闪过叶晗坐在窗边, 让他去擦汗的场景。

    卫填却反应迅捷, 似乎早有准备，几个大步跨过去，直接将崔丽华拽了回来。

    崔丽华被拽得摔倒在地上, 直接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死命的锤着地板。

    叶行脚步虚浮的后退几步, 被卫填接住, 他回身抱住卫填, 紧紧搂着卫填的脖子，仿佛要缩进卫填的身体里。

    “卫填, 卫填。”叶行轻轻的念着，仿佛这两个字有神奇的魔力，能帮他平复心绪。

    卫填也是一片混乱，不知道该些什么, 只能轻轻拍着叶行的背。

    崔丽华哭了一会儿就再也哭不出来，只坐在地上喘粗气。

    叶行也平静下来，放开卫填，将崔丽华扶起来坐到沙发里, 拉着崔丽华的手, “妈，我们别再纠结过去那些破烂事情, 我们就想着怎么把以后过好，好不好。”

    崔丽华直愣愣盯着茶几, 茫然地，“怎么过好？马到走了，你又跟男人在一起。”

    “只要马成功不再回来，马到就会回来。我虽然跟卫填在一起，但我过的很开心，很快乐，你难道不想我开心么？”叶行轻声。

    崔丽华抿着唇，眼泪无声的往下落，好半天才哽咽地，“我当然想让你开心，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让你开心。我对不起叶晗。”

    “你没有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我们，他觉得这么做对我们最好，所以就任性的这么做了。”叶行轻轻拍着崔丽华的背，“我想他就是不想再连累你，不想再连累我，想让我们两个开始新的生活。”

    崔丽华不话，只默默的擦眼泪。

    卫填站在边上，开口，“要不今天就在这儿吃晚饭。”

    叶行冲卫填点头，露出感激的笑容。

    到吃晚饭，崔丽华总算没再呆愣着，她絮叨着菜不够，走进厨房开始忙活，叶行靠在厨房门口，紧盯着崔丽华。

    卫填坐在客厅看电视，试图营造普通而正常的环境。

    崔丽华又忙活了好几个菜，凑齐了十菜一汤，终于开口话，“叶行，去把桌子摆上。”

    叶行着好，将菜一道一道的端出去，端到最后一道菜豆腐汤的时候，崔丽华突然，“对不起，我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会自杀的，你放心。”

    叶行抿紧嘴唇，不让自己再掉眼泪，闷闷的嗯了一声。

    饭桌上的三人都有些沉默，但食欲还不错，至少把排骨都吃完了。

    吃完饭，三人又坐到沙发上看春晚。

    崔丽华问了问叶行最近的情况，下定决心似的，“我决定跟马成功离婚，我知道不该拖这么久，让你跟马到跟着遭罪。”

    叶行看着崔丽华，长长的叹息，“妈，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十几年。”

    既然崔丽华想要离婚，那一切就简单得多，找个离婚律师来处理就好，但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马成功被查出了艾滋病。

    当时正是大年初八，崔丽华带着律师去探望马成功，跟马成功提出离婚，马成功情绪极度激动，昏倒在地，保外送医之后。

    原本保外送医是不会查艾滋病的，但马成功听生病就不用拘留，强烈要求医生给他检查，能查的全都查一遍，一定要查出病来，结果就查出了艾滋。

    叶行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慌了，结果崔丽华一句，“我十年都没跟他同床了，应该没什么危险。”

    叶行也不知道该什么，只冷笑一声，“苍天饶过谁。”

    马成功虽然检查出了艾滋，但还没有发病，所以并没有什么临床症状，但他自己仿佛疯了一样，在医院里大吵大闹，医生就是为了骗他的钱，他根本没病。

    马成功砸了医院，再次被拘留。

    这次跟上次还不太一样，马成功被查出是艾滋病携带者，在看拘留里各种不受待见，十分凄惨。

    等到崔丽华再次带着律师去探望马成功的时候，马成功已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崔丽华救救他。

    崔丽华看着马成功，只有一句，“谁也救不了你。”

    马成功当即被傻了，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想再见见儿子。”

    “儿子被你气走了，我找不到。”崔丽华面无表情的。

    “你让我见见儿子，我就跟你离婚。”马成功。

    崔丽华没话，转向律师。

    律师的建议是：“法院判离婚的时候确实会照顾重病方，但马成功是犯罪，行径恶劣，法院不会对他有任何同情，你不需要满足他的要求。”

    崔丽华看了马成功一眼，没行也没不行。

    回去给叶行电话的时候，崔丽华犹豫地问，“叶行，你马到，还会想见见马成功么？”

    叶行沉默了。他也不知道马到是什么想法，马成功确实混账，但到底是个父亲，对马到也有过好的时候，曾经也将马到顶在脑袋上到处去玩，所以马到对马成功到底还有没有感情，他也没法判断。

    “我再想办法找找马到。”叶行着，挂断电话，向后倒进沙发。

    叶行左思右想，最后发了个微博。

    行云V：我有个弟弟，很可爱，从就是我的跟屁虫，把我当英雄一样崇拜，对我唯命是从。可惜他现在长大了，不听我的话了，我想联系他，他也不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叶行的微博还配了一张兄弟的卡通画，希望马到看到之后能跟他联系。

    结果，跟他联系的是谢锦林。

    “哥，我实在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我要跟你坦白。”谢锦林严肃的。

    “你做了什么？”叶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锦林不会拿他以前的COS照片做了什么事情。

    “我跟马到有联系，我知道他在哪里。”谢锦林。

    叶行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不信，他干嘛跟你联系。”

    “哎，怎么我也是他哥，他怎么就不能跟我联系了。”谢锦林就不开心了。

    叶行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按道理来，马到就算想求助哥哥，也该来求助他，怎么能求助谢锦林。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他在哪里，我就为了你背叛他一次哈，你不听，我挂电话了。”谢锦林着，将手里远离自己的脸，做出声音越来越远的效果。

    “你挂一个试试。”还收拾不了谢锦林这个崽子了。

    谢锦林不敢，乖乖的将马到的住址告诉了叶行。

    叶行没带卫填，自己去找马到。他倒是想带，可卫填还在忙工作。

    马到住在某个高层的地下室，在旁边的超市里当收银员，昨天值了夜班，上午还在家里睡觉。

    他开门看到叶行，并不感到多惊讶。

    “我就知道他会告密。”马到着，将叶行迎了进去。

    地下室逼仄狭，潮湿阴暗，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应该是住了两个人，叶行看到马到在客厅的沙发上铺了床。

    “离家出走可以到我那里住，何必在这里。”叶行着，就要坐到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面。

    “别坐，坏了。”马到喊了一声，快速折起他的被子，将沙发腾出来，“坐这儿吧。”

    叶行于是走到沙发上坐下，他看向旁边的马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马到没有看他，盯着眼前的地板，开口，“我挺好的，也不会一直不联系你跟妈，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我们很担心你。”叶行着，身后拍了下马到的肩膀，“你跟马成功置气，怎么能折腾我跟妈。”

    马到双手捏在一起，攥得死紧，“抱歉，我是真的，够了，受够了。”

    “我懂。”叶行轻声。

    马到抿着唇，没话。

    叶行伸手揉了揉马到的头发，“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我不好的一面，都不会让你看到。”马到着，终于看向叶行，露出笑容，“我看到你的微博了。”

    叶行长叹一声，终于不得不把马成功的事情告诉马到。

    “他还有多久会死？”马到直截了当的问。

    叶行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没发病，也不知道潜伏期是多久，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

    “等他死的时候，我去见他最后一面。”马到直截了当的。

    叶行哦了一声，也无从去劝。

    好半天，叶行想了想，踟蹰的，“我还是希望你出国。”

    马到不解的看向叶行：“怎么又到出国的事情。”

    叶行看向马到：“你出国去读高中，看看成绩如何，能不能申请到大学，在国外呆几年，至少英语得好，回来也能找个好些的工作。我记得你英语还不错。”

    “出国要花很多钱，我不想用你的钱，我不想变得跟马成功一样。”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也是。”叶行着，笑了起来，“我本来是找你回家，结果又要把你推得更远。”

    马到松开焦灼在一起的双手，也笑了起来，“就是啊，去美国跟离家出走不是一个意思。”

    “那你不想去美国，还想继续离家出走么？”叶行问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