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要拿这张卷子吗？”

    赵老师的眼神有些复杂，她没想到有人会真的翻出那张卷子来。

    谢晓瑜点了点头，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中，把那张卷子放到了赵老师面前。

    “您可以帮我批改一下这张试卷吗？”

    赵老师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接过了那张卷子。卷子上的字迹端正，是十分标准的楷体，当初她把练字帖发下去的时候，唯有他练得最认真，写得也最标准。

    卷面整洁，每一题都答得简明扼要。赵老师批得飞快，这张卷子的答案早就已经刻在了她心中，根本就不需要细细对比，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对错。

    “等一下！”

    王琴美脸色难看地站了出来，她盯着赵老师手上正批改的那张卷子，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

    “这张试卷刚开始根本没有被批改过，它根本不应该被列入选择。”

    “你错了。”

    赵老师凝视着王琴美，突然轻叹了一声。

    “我让你们选择的试卷是我的学生们期末考试的试卷，李平他当初参加了期末考试，就算他的卷子并没有上交给我，他的试卷也还是可以被列入选择。”

    “是他的东西谁都夺不走，谢灵，你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王琴美，不，谢灵面色逐渐狰狞了起来，她本来看着还是一个普通人的模样，可是被赵老师揭穿了之后她身上就有一股阴气止不住地透了出来。

    她的脖子和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开始出现了一块块可怖的伤疤，皮肤开始变得青白，从她身上谢晓瑜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死气。

    李彦易拉了她一把，让她去看谢灵的脚下。王琴美穿着一双带了点跟皮鞋，现在那双皮鞋的大半部分都悬空着，只留下脚尖一点接触着地面。

    “鬼上身，她阴气太重，被上身的那人估计之后不死也残。”

    谢晓瑜对鬼上身并不陌生，一般来，只有体虚气弱，八字太轻的人才会容易被鬼上身。王琴美这是特殊例子，她和鬼魂有过特殊交易，鬼魂想要上她的身也会容易许多。

    看样子，当初和王琴美交易的鬼魂就是谢灵，想到当初那个可怜兮兮的对她们想要见妈妈的姑娘，谢晓瑜不由暗中咋舌。

    这演技也难怪李平他们当初会被她给骗了。

    “就算我不是第一又怎样？”

    谢灵冷笑起来，拿到了试卷得到了排名，就算不是第一她也能是第二，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得意。

    “考试已经结束，我马上就能跟着这些外来人离开这里。到时候我就能让他们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你不能离开这里的。”

    赵老师看着谢灵，眼底是化不开的悲伤和心痛。

    “你的怨气一日比一日强大，连我都被你浸染了一身恨意，如果不是这些外来人可能再过几天我也会成为厉鬼。”

    “这个幻境是基于你的怨气和当初那位道长布下的阵法才会形成的，如果你要出去的话，就必须散去所以的怨气和我一起去投胎，你愿意吗？”

    “你们休想！”

    “这个人类明明告诉过我，只要完成考试就可以离开这个，她不可能骗我的！”

    谢灵愤怒地吼道，她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血红，浑身的怨气四散弥漫。现在的她，和之前那个在楼梯上和谢晓瑜对峙的她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谢晓瑜感到有些抑郁，幕后大BOSS在开局的时候装成兵和她了个照面，偏偏她还什么都没有发现。现在回想，当初觉得自己十分英勇的她在谢灵眼里可能只是一个跳梁丑吧。

    “她没有骗你，但是能够离开的，只有他们。”

    谢晓瑜揣在兜里的坛子一阵晃动，哗啦一声就碎成了几片，李平出现在她身边。

    谢晓瑜：……

    姜舒允：咳……

    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声嘟囔。

    “术业有专攻，我又不是专门干这个的，不太牢靠不是挺正常的嘛。”

    李彦易在谢晓瑜边上低沉地笑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地把姜舒允给卖掉了。

    封魂的符是姜舒允新学的，才刚练没多久，坛子是他进这个任务之前买的。估计是被卖家给坑了，买了质量不靠谱的东西，怨气强点的厉鬼就困不住。

    范瑶冷冷地呵了一句，对姜舒允翻了个白眼。

    她一开始坐的就是谢灵的座位，按理她才该是这个第一名，结果被谢灵自己跳出来反杀，这糟心的感觉根本就不用多解释。

    就算这事百分之八十的责任都在谢灵头上，主动把谢灵抓起来，间接替她了掩护的姜舒允被她嫌弃点也是正常的。

    一个熟悉地页面再度跳了出来。

    【跳一跳第一跳结束，玩家谢晓瑜表现出色，完成主线任务，获得十积分。】

    【挑战高难度任务，奖励五积分，共计获得十五积分。】

    【任务已完成，可选择立即返回或暂时滞留，滞留时间为三十分钟。】

    谢晓瑜选择了暂时滞留，页面逐渐隐去，她刚刚选择完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谢灵被一阵白光从王美琴的身体里狠狠地弹了出来，那白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威力极大地击飞谢灵之后，裹着王美琴就消失在原地。

    “新手保护机制，也就这么一次，下次她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李彦易在她耳边淡淡地到，再看其他几人，都是一脸了然。估计是早就料到了现在这个情况，所以刚刚才一直和她蹲在一边围观。

    这样的变故似乎极大地刺激到了谢灵，她趴在地上，不断地喃喃自语。李平默默地走上前去，把她扶起来走了出去。

    “他们俩也该好好聊聊了，倒是你们，有没有空听我在投胎前一个不太好听的故事。”

    赵老师看着李平他们出去，像是放下了心头的一个重担，整个鬼看起来放松了许多。

    “投胎不是要谢灵的怨气散去吗？”

    谢晓瑜疑惑地询问，看谢灵那个样子可不像是没什么怨气了。

    赵老师呵呵一笑，“那是我骗她的。”

    “就许她折腾了我那么多年，我还不能临走前骗骗她嘛。”

    在赵老师的口中，在这个校园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完完整整地诉了一遍。

    许多年前，赵老师还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班主任，她按照惯例给孩子们考了期末最后一场考试。可是这一次，每次考试排名前三的李平却没有交卷。

    她询问李平，但是他却怎么都不肯是为什么，甚至不肯把自己的试卷拿出来。再后来，李平从楼上跳了下去，这是一切惨案的开始。

    好端端的一个学生就这么跳楼身亡了，校长他们要把事情压下来，只愿意承认李平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才自杀的。

    这个理由，学生信了，外界的媒体们也信了，但是赵老师却不信。

    李平一直是她非常喜欢的一个孩子，她清楚他的学习进度，他不可能因为所谓的学习压力自杀。

    赵老师找了李平的父母，可是那对早就离异各自有了新家庭的父母，对李平的生死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他们嘴上着伤心，但是转身就已经拿着学校补偿给他们的钱，去买了他们想买的东西。

    【一个拖油瓶而已，养了他那么多年，没想到还能回个本。】

    这话是赵老师亲耳听见李平的父亲的，她不能想象一个父亲竟然会那么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孩子，轻描淡写地仿佛那只是一个商品一样。

    后来，校园里出现了怪闻，许多人他们见到了李平的鬼魂。他站在楼顶，冷冷地盯着他们，然后砰地一声坠落。

    校长大发雷霆，他严令禁止学生们再传播类似的言论。

    【传播封建迷信，拿已经逝去的同学开玩笑，你们还对得起老师们的辛勤教导吗？还对得起辛苦工作供你们上学的爸妈吗？……再有下次，全校通报，扣除学分！】

    这段话完的第二天，程家阳哭喊地声音从广播里响彻了整个校园。

    【李平，你饶了我！这都是谢灵的主意，不是我！我再也不让他们你了，你放了我啊啊啊……】

    程家阳死了，死的很惨。

    学校的监控上广播室里始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尸检报告他是受到剧烈惊吓后死亡，听到广播的人没有一个人相信。

    赵老师也不信。

    她去问了那些程家阳口中一起欺负李平的学生，从他们口中，她知道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她眼中只是有些怯懦不爱话的李平遭受了那么多的欺辱，身为他的老师，她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赵老师崩溃了，比她更惨的是谢灵。

    那一天，谢灵被她的母亲拽着头发拖出了校园，她哭喊着求人帮忙，所有人都冷漠以对，没有人为她伸出援助之手。

    包括赵老师。

    她想要去救谢灵，但是程家阳死前的那些话，让她不由自主地迟疑了一下。只是这一下让她被其他人拦了下来，那一刻大概大部分人都觉得，如果谢灵还留在这里，那么李平的冤魂肯定会继续在校园内游荡。

    再后来，谢灵也死了。

    她在广播室里上吊自杀了，死的时候，她身上被没有一块好肉。

    她留下了遗书，一封怨气十足的遗书。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所有人都要给我陪葬！】

    程家阳竟然是谢灵的继兄，他们的家庭是重组家庭，谢灵的母亲带着她嫁给了程家阳的父亲。刚开始一段时间，两人也曾经恩爱过，可好景不长，时间会揭开人伪装的表面，露出底下最真实的自己。

    程家阳的父亲是个酒鬼，每次醉酒后都会骂谢灵娘俩。对于不是他亲生孩子的谢灵，他下手尤其重，谢灵的母亲为了不让自己被，一直都漠视着这种情况的发生。

    有时候，她甚至会帮着他一起动手。

    她对程家阳视如己出，对谢灵却完全放弃。

    谢灵害死了程家阳，那就让她给他陪葬！这话是程家阳的父亲的，而谢灵的母亲，那个懦弱又无情的女人，什么都没。

    赵老师不知道谢灵是有多绝望，多怨恨，才会从四楼的窗口爬下来，一路走到了学校自杀。

    她怨恨她的父母，也怨恨学校里的所有人。

    多个学生的死去，怨气冲天的校园，引来了一位道士。

    他他能够阻止惨剧继续发生，但是布阵需要一个生辰特殊的人心甘情愿献出性命。

    为了那些无辜的学生们，赵老师同意了。她要求那道士送李平他们去轮回，他们都是孩子，作为他们的老师，她不希望他们带着执念和怨恨这么一直纠缠下去。

    仪式进行的很成功，赵老师亲手把那柄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脏。鲜血流出体外的时候很疼很难受，那她的学生死去的时候是否也是一样的难受？

    在阵法马上就要形成的时候，有个女人疯了一样地冲进来，抢走了布置阵法的一块灵石。

    那是谢灵的妈妈，她偷听到那个道士和校长的对话，原来他们之间做了一个交易，道士帮校长平息校园里的怨气，顺带帮他保住位子。

    校长帮道士忽悠她，让道士能够拿走校园里新生的鬼魂作为炼器的材料。

    赵老师也成了厉鬼，校园里弥漫的怨气和那个功亏一篑的阵法产生了奇妙的结合，它们把整个校园都拖进了这个幻境。

    所有人都死了，就像谢灵遗书中的那样，所有人都做了陪葬，死后连魂魄都无法轮回，只能日复一日地被困在这里。

    包括谢灵的母亲。

    这件事，赵老师一直都没有告诉谢灵。

    她的母亲，那个为了她女儿不魂飞魄散的女人在抢走了那块灵石后仓皇逃出了校园，最后被灵石上的怨气夺走了性命。

    她死在了校园外面。

    比他们好些，至少能够轮回。

    她看着无情，其实还是爱着她的女儿。

    赵老师一直把这件事瞒到了现在才告诉李平，由他去告诉谢灵。

    这才是她真正的报复，你们看，她其实也不是个好老师呢。

    【如果所有的学生，都能拥有一个好家长，那该多好。】

    赵老师轻声呢喃着，慢慢消失在他们眼前。

    门外，李平把那个他一直没能送出去的发卡，轻轻地别在了谢灵的头发上。

    “很好看，虽然迟了很久，但是，生日快乐。”

    谢灵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泪如雨下。

    “你不恨我吗？”

    “恨，但也没有那么恨。”

    李平伸出手把谢灵轻轻地搂进了怀里。

    “其实当初只要你告诉我，任何事情我都会做到。”

    当初面对饱受欺凌的他，只有谢灵对他伸出了手。她会安慰他，偷偷地给他包扎伤口，还会在他生日的时候，偷偷给他买来一个蛋糕。

    少年时的爱恋总是那么简单，谢灵轻而易举地就被李平放在了心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上。

    不是第一名，被藏起卷子，这些对于李平来都不重要。只要他努力，下一次的考试第一名总会回到他的手上。

    但是谢灵的欺骗还有她站在程家阳身后，看着他被嘲讽，被骂，那样的冷漠让他失去了理智。

    【蠢货，第一名又怎么样？你学习再好还不是要被我们骗！】

    【谢灵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你，她和我们联手看了你不少的好戏，你还以为她是个好人哈哈哈哈！】

    然后，他从天台上跳了下去，手里拿着那个他在饰品店精心选了几个时的发夹。

    空荡荡的天台上，程家阳坐在栏杆上，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

    “哈哈哈哈哈。”

    他癫狂似得笑了起来，而后他站起身，纵身一跃。

    如同李平当初一样，从天台跳了下去。

    “叮铃铃——”

    悦耳的铃声响彻整个校园，上课铃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