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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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第二天早上做的。

    商南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紧紧搂着关笑, 和从前一样。昨晚睡着的时候明明是想要晾着这人,任由这人从背后抱着自己的,却没想到他的潜意识却背叛了他, 还是那么几近卑微的想要凸显占有欲, 不由得大为光火。

    恰巧这时关笑从他怀里醒来,看见他脸色青红不接, 正要疑惑的开口。

    商南星就立刻把他压在了身下,故意恶狠狠道:“你一大早就开始勾-引我, 就这么想要吗?”

    都是男人, 清时的反应关笑当然也有。

    他脸色绯红, 显然被安上这样的罪名根本就百口莫辩,只好道:“嗯,想。”

    商南星慢慢的抵了进去, 他们太久没做,关笑又太诱人,害他差点瞬间交待了,于是就更加凶巴巴的, 不想让关笑发现自己的情难自禁。

    而关笑的手指在身下抓紧了床单,实在受不了了,才会蹙起好看的眉声喊疼, 商南星也没听,只是不声不响的吻了上去。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冬天一到,雾霾就回来了, 鸟儿的鸣也难得听见几回。

    这样的天气,如同他们这沉默又冗长的性-事。

    事毕,关笑用一只手抚摸他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抚他的暴躁,这样温柔亲密的动作是关笑第一次做。

    商南星最近剪了头发,不再留着年轻人很流行中分爱心刘海扮可爱了。他的脸型长得好看,俊美却也英气,现在成了板寸头,手掌摸在上面就觉得刺得痒痒的,每一根短发都喊着倔强。

    关笑知道这样的商南星,才是真实的商南星。

    “错过时间了。”商南星拿过手机道。

    “什么时间?”关笑问。

    商南星被他摸得很舒服,有点不想起来,又害怕被看穿,别开脸:“约了和人看演出。”

    关笑却不知道想到那里去,停下了动作:“是……昨天那个女生吗?”

    他知道商南星没有去看什么演出或者什么庆典的兴趣,自然而然就联想到那里去。

    商南星也不解释,好像关笑被伤害到他心里就能有点安慰一样,随意的爬起来就进了浴室洗澡。

    其实只是一场不那么普通的马术表演罢了——为他即将到来的生日准备的,邀请了知名的骑师和商誉山的合作伙伴,以此为噱头巩固事业和人际关系。

    再过一天,他就十九岁了。

    他洗完澡出去,关笑还趴在床上,身上有点惨不忍睹也更显得色-情。

    差点就又硬了。

    见他出来了,关笑没有再质问他要和谁去出去的事,只爬起来沉默着穿了一件睡衣,也要去洗澡。

    商南星注意到他脚步虚浮,身材纤瘦得令人心疼,忍了忍没去帮忙。

    直到关笑关上了浴室的门,卧室里只剩他时,他才注意到关笑最近的状态可能是真的不太好,屋内的陈设也大不如从前整洁,许多资料书籍都乱七八糟的叠放着。笔记本电脑上蒙着一层灰,衣物也随处可见。

    关笑找不到工作,甚至有可能面临一场来自商誉山的官司,他比谁都清楚。

    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去细想。

    “我走了。”商南星站了一会儿,关笑还没出来,就这么硬邦邦的来了一句。

    关笑那里水声渐停:“明天你有时间吗?”

    商南星道:“不知道。晚上看看能不能抽点空,你有事?”

    关笑的声音在浴室里闷闷的:“嗯。如果有时间就来这里一趟吧。”

    “知道了。”商南星很不习惯关笑这样子黏人。他宁愿关笑和以前一样的态度,至少给他的感觉会真实一点。因为现在关笑这样做,只会让他又开始思考起背后的深意。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的家里就来了不少客人,草坪上停满了豪车,会场也装扮得喜庆大气。

    商誉山在儿子面前一点也不掩饰其想法,连十八岁成人生日都能忘记的父亲,怎么可能忽然就想起来这个特殊的日子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生病的传言遍地走,他要借此巩固自己的地位。

    SENS虽然是商家的没错,可是股份却不可能是一家独有。商誉山这些年雷厉风行惯了,轮到他下马的时候,当然很多人都虎视眈眈。

    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其中不乏巨头政要,甚至包括不少赫赫有名的专家。

    后来商誉山的儿子也被他妈妈带着来了,才七八岁,长得很像商誉山。

    有人道:“朋友和商总长得真像呢。不过起来,气质上还是大儿子更像一点。”

    另个人:“对,五官不上多相似,可是商南星一看就知道是商总的儿子,商冬阳也是这样,血缘关系真是奇妙。”

    商冬阳就是那个儿子。商誉山搭了几句话,而商南星端着酒杯站在一旁没有发言。

    商南星是名义上的主角,自然脱离不了被问学业,被问感情。

    他也不给商誉山留面子,直接了当自己已经出柜了,利落的解决了一大批想要插手他未来人生和感情生活的不明人士。

    商誉山是不高兴的,商南星当然看得出来,他知道他不会发作而已。

    他就是厌烦被这样利用,也厌烦这种虚以委蛇的场合,更加厌烦这种身不由己。

    等到林致他们来了,他才总算解脱一点点,得空和他们上楼去了天台。一上去,就看见陆风杨也在,自然脸色不好看,这是什么东西,竟然也能被放进来?

    “生日快乐,南。”陆风杨举杯,微笑道,“转眼你就十九岁了,我都还记得你穿上幼儿园的样子呢。”

    “是吗?”商南星冷道,“今天我家那只狗是不是死了,怎么放你进来的?”

    林致拍了他一下:“别这样,陆哥都给你爸爸道歉了,都是误会嘛。”

    陆风杨被他当面嘲讽,也不恼,还点头:“的确是误会,我们都开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关笑那个人,他的智商我怎么玩儿得过?我怎么知道那是你们下一步开发计划?”

    “关笑是居心叵测,可是你也动机不纯。”商南星理智的,“你们最多是半斤八两,狼狈为奸。”

    “这回倒是你冤枉我了。”陆风杨自己喝了酒,“真是他自己找上我的。那次我们去露营,早上他约我去捡柴火,我们就聊了聊然后发现都是同行,再加上我们又是同学,出于礼貌我当然要和他交换联系方式。对了,他没带手机,我就了一遍我的手机号,他居然就记住了,然后没过多久就电话过来,问我想不想研发疫苗。我当然有兴趣,他很快就发来了他那份漂亮的简历到我公司来,足足好几页呢,我怎么能不动心。”

    果然是关笑主动的。

    当时他是怎么一边和自己在一起,一边不动声色的计划着这些,商南星不敢去想。

    他想起关笑的那副清瘦模样,那一室的凌乱和孤寂,忽然发觉自己完全不知道关笑的真实生活到底是怎样的。

    是不是每天都活在仇恨里,看不到尽头。

    “然后你就顺水推舟。”商南星丝毫不怀疑关笑有这种本事,“贪心不足蛇吞象,陆风杨。你要怎么扩大是你的事,你就是吞了SENS难过的也不是我。只是怕你吃不下罢了。”

    陆风杨脸色变了一瞬,转而又若无其事道:“算了,怎么也是我不对。你现在和关笑也分手了,也算抽身而退。商总要起诉他泄露商业机密,将来他官司缠身,你和他早分早好。”

    “你知道什么?”商南星沉着眸子,关于他和关笑分手的原因,除了林致他没和第二个人过。

    林致也不劝了,满脸写着“我什么也没我发誓”。

    陆风杨道:“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他和你谈恋爱,却反过来搞你家的公司。不过反正也不是我能想得到的原因吧,他们这种人城府之深我也不是没见识过。你又何必做他的棋子?”

    商南星转身走了。

    陆风杨摸摸鼻子,搭着林致的肩膀道:“是吧,分手了是好事。南那么单纯惹得起关笑?”

    林致干笑一声,也扯了个理由走了。

    晚宴上,商誉山当着众人的面破了自己在生病的消息,还一副严父模样叮嘱了他一番,最后问他想要什么。

    商南星站起来,微笑道:“我想要你的股份。”

    商誉山眸底一丝厉色:“好。你想要多少?”

    “我要你全部的股份。”商南星不笑了。

    商誉山沉默了,隐隐有怒意,却碍于场合问题不变发作,气势令人胆寒。

    众人都静默下来,面面相觑。

    商家儿子那位扮得文秀得体的母亲也变了脸色。

    商场无父子,商家的财产权势争夺在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开始了?

    商南星却又笑了起来:“开玩笑的,怎么可能。爸爸,我想要的是另外一样。”

    商誉山动了动唇:“什么?”

    商南星其实站起来的时候,就下了某种决定了。

    他眼神坚定,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像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认真的:“很简单的,我想要你的一份道歉。”

    完这句话,他知道,他将承担自己难以承担的后果。

    晚上,宾客散尽,连商誉山都走了。

    商南星看着扫会场的佣人和草坪上的彩灯串,只觉得满目萧条。

    林致走的时候对他了句:“明年你过生日我们出国去吧,叫上几个妹子,也比这个热闹。不然像你去年一个人去日本那样也不错,比这种假惺惺的庆祝来得好。”

    因为这一句,商南星才被提醒着想起来,去年的生日,他在日本第一次碰见了关笑。

    世界上最巧相遇的不是这个,而是相遇那天也恰巧是关笑的生日。

    他们两个人的生日是同一天。

    难怪关笑要问他有没有空,想让他过去一趟,原来如此!

    快十二点了,这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商南星的脚却像被钉在了草坪上,一步也没办法移动。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是不是应该立刻赶去关笑那里,这样是不是又落入了另一个关笑借此布好的陷阱。

    可是在他作出决定之前,嘴巴就先一步喊了司机:“现在送我出去一趟。”

    *

    芙蓉庭院里,夜深人静。像商家那种汇集了各界人士的喧闹庆祝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更别提关笑几乎没有朋友亲人。

    商南星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看了看手表,还差十分钟十二点,咬咬牙还是上楼去了。

    越是走得近,越是觉得耻辱。

    好像关笑不论怎么对他,他都免不得上赶着送上门去,明知道有可能是温柔织好的陷阱也蠢得心甘情愿往里跳。人家随便两句喜欢他,他就天真的相信了,甚至想不计前嫌重新开始。

    这耻辱感一直维持到关笑来开门。

    两人对视的瞬间,都看到了对方眼里闪烁的光。

    然后……气氛蜜汁尴尬。

    商南星还穿着黑色礼服,着黑色的领结,连大衣也忘记穿,身高腿长的一个翩翩贵公子。

    而关笑脸上沾了些不明物体,唇边似乎还有糖粉,穿着珊瑚绒的睡衣。

    “你来了?”关笑侧身让他进门,然后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你可以电话。”商南星见不得他装得无辜,好像为了等他多辛苦一样。

    关笑顿了顿:“你把我拉黑了。”

    商南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把关笑的手机号码加入了黑名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什么好。只好四处看了看,看到料理台上一片凌乱,还多了个大烤箱,没话找话道:“你在干什么?”

    关笑“啊”了一声,懊恼道:“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啊。”

    商南星跟着他走进去,看到不少的量杯、奶油、面粉、蛋壳等物,当下明白了:“你在做蛋糕吗?”

    “嗯。”关笑忙不迭去收拾,他刚才等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睡着了,完全忘记了还要收拾这回事。

    “也只有你把这种事搞得像在配毒-药。”商南星难得的笑了,自己都没没发现自己眼底含着温柔,收拾还拎起了一只装着蛋液的透明量杯。

    关笑耳朵红了,抢过那只杯子,吞吞吐吐道:“我总会学会的。”

    然后他转身去了冰箱,当真端了一个蛋糕出来:“这是送给你的,祝你十九岁生日快乐。”

    商南星只看了一眼,这个蛋糕谈不上漂亮,却也称得上是个蛋糕。大约八寸大,简单加了一圈不大对称的裱花,中间加了一些巧克力和草莓做点缀,上面插着数字为“19”的蜡烛。

    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他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喉咙发干,心底发疼。

    想起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更是难受。

    关笑找来了火机,把厨房灯关掉,然后又把蜡烛点亮了才发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你不喜欢?我试试下次能不能做得更好一点。要不然,不吃也可以的。”

    “只有我的蜡烛吗?你呢?”商南星看着火光。

    关笑又找出来另一对数字为“28”的蜡烛,对这数字的差距似乎有点羞涩,道:“我也有啊。”

    商南星默不作声的吹了自己的蜡烛,又点上了关笑的:“吹啊。”

    关笑等了等,以为他至少会句“生日快乐”,结果就只叫他吹而已。他也就依言鼓起脸颊,轻轻地把蜡烛吹灭了。

    厨房里陷入了黑暗,只有餐厅的灯光隐隐照着他们的脸。

    商南星用手指蘸了一点奶油,放到自己的嘴里吮掉:“很甜。”

    关笑站在对面,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指针滑向了十二点。

    他们都长大了一岁。

    商南星盯着他的脸,又把手指蘸了奶油递到关笑唇边:“舔掉。”

    作者有话要:  算玻璃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