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后, 到了家楼下。

    好不容易结束了车上的折磨，黎觅给了司机钱, 把睡着的萧灵半抱下车。看着一大一都是女的, 司机怕黎觅抱不动萧灵, 好心道：“美女，要不我背你闺女上去吧, 不用给钱。”

    黎觅还没话，睡着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睛, 异常凶狠道：“你才是她闺女, 我二十九，她十九，怎么生, 你给我生个！”

    凶完人, 还了个酒嗝，眨巴眨巴眼，好像分不清东南西北，跌跌撞撞地又拱黎觅怀里了。

    司机：“……”

    他看了一眼明显成熟很多的黎觅, 又看了看明显奶凶奶凶的醉鬼，迟疑道：“你二十九，她十九？”

    黎觅扶额：“我二十九，她十九。”

    司机恍然大悟：“噢，原来是姐妹，瞧我这眼瞎的，刚才也没仔细看, 不好意思。”

    谁料，这句话又戳中了醉鬼不舒服的点，萧灵抱着黎觅，像是抱着她的稀释珍宝，眼尾烧得通红，却还是倔强道：“不是姐妹，不是……她是我的，是我的，是我……”

    喜欢的人。

    黎觅以为醉鬼只是想证明所有权，不是很在意姐妹之，婉拒了司机的好意，也就没有听到最后那细如蚊呐的四个字。

    目送车辆离开，黎觅估量了一下醉鬼喝醉的程度与路程，松开萧灵的手，在她面前蹲下，拍拍自己的背：“阿灵，过来。”

    萧灵的手被松开，一下子怅然若失，也没有理解黎觅的意思，跟个拨浪鼓似的摇摇晃晃，就是不过去。

    黎觅很耐心：“阿灵？”

    “嗯。”

    “过来，我背你回家。”

    “嗯。”

    “阿灵？”

    “嗯。”

    无论什么，都回复一个嗯字，又没有任何动作，黎觅气笑。回头一看，嘴里的调笑又不出口了——像是十年前的那次初见，阳光明媚的下午，孩子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一般，孤独地站在那里，连流泪都是无声的。

    仿佛从来都明白，没有人会来救赎自己，孑然一身，无所依傍。

    黎觅垂下眼，心揪了起来。她不知道萧灵到底为什么这么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惩罚自己喝醉，可她想，杜翩燕一定提到了萧灵的父母、哥哥，或者萧家的什么事。

    否则，她的姑娘不会这样落寞。

    “阿灵。”黎觅唤了一声。

    “嗯。”

    “骑马马了。”

    这句话一出，原本茫然的萧灵眼睛忽然一亮，迈着歪歪斜斜的步子跑了过去，一把跳到了黎觅的背上，甜甜地喊：“爸爸！”

    “哎……”黎觅无比艰难地应了一句，差点被这股冲力给撞跪在地上，好在她早就用手撑在地面，不然就连娃带人一起摔了。

    缓了好久，黎觅慢慢背着人站了起来。这一动，她额头的冷汗立马冒了出来，手上也是火辣辣的疼，腰不是腰，腿不是腿，只有骨骼那清脆的喀嚓声还在耳畔回荡。

    “胖狐狸……”黎觅闷哼一声，感慨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几年前还是个营养不良的不点，她轻轻松松就能背起来，还可以抓着衣领转圈圈，现在一撞过来，差点鬼门关前走一遭。

    “爸爸，爸爸，你好久没带我骑马马了，我好想你呀……”然而少女那高兴又充满眷恋的声音，让黎觅生不出一丝后悔。

    “我也想你，宝贝。”黎觅颠了一颠，逗得身后的人咯咯笑，她不由再颠了颠，还假装冲刺地跑了几步，吓得萧灵抱紧她的脖颈，跟着又笑了出来。

    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萧灵这么毫无防备的笑声，没有烦恼，没有顾忌，无忧无虑的，是十九岁少女本该拥有的开朗。

    黎觅有些心酸。

    “爸爸，我跟你，我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萧灵贴着黎觅的耳朵，低声诉，“她叫黎觅，漂亮又温柔。她会像妈妈那样在睡前给我读《格林童话》，又会像你一样，让我骑马马，还会把我举高高，叫我朋友。”

    正在扮演爸爸角色的黎觅，忽然被一顿夸，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咳，那，那宝贝喜欢她吗？”

    萧灵蹭蹭黎觅的脖子，呢喃道：“喜欢，超喜欢，长大之后，我一定要嫁给她……”

    黎觅噗嗤一笑，只当做这是萧灵时候的童言童语：“朋友，你才几岁，就有这么鬼精鬼精的想法？”

    醉鬼生气了：“我二十九岁！”

    黎觅忍笑：“那你黎姐姐几岁？十九？”

    萧灵的理智被酒精吞噬的一点不剩，努力想了想，脑袋也是一团浆糊：“不对，十九……是她捡到我的年纪，我记得很清楚，不会错的。我今年二十九，我和她差了整整十年，那她今年应该三十九岁……”

    “那她就是老阿姨了。”

    萧灵恼了，咬了一口黎觅的脸颊，气鼓鼓道：“坏爸爸，不许你黎姐姐老。她一点也不老，她在我心里，永远好看……”完她又有些不解地声嘟囔：“爸爸的脸好像变软变香了，奇怪。”

    黎觅轻笑。

    路过区门口，摇头谢过想帮忙的保安，黎觅无视一边满是好奇地居民，继续背着萧灵往前走。没两步便是一条林荫道，通体由碎石铺砌而成，两边是郁郁葱葱的绿植，隐隐能嗅到某种无名花的香味。

    不浓不淡，正好相宜。和少女身上的馨香一样，随着夏日的一缕微风，吹进黎觅的心里。

    经久不散。

    想到之前萧灵百般不愿她随便找个人将就，黎觅喘了一口气，：“宝贝，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婚嫁吗，就要嫁给你黎姐姐。”

    萧灵没话，黎觅以为她睡着了，也没再多问，心道自己昏了头了，跟一个醉鬼这些话做什么。

    “我知道的。”

    “婚嫁，是爱情里最高的誓言。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或者富贵，无论疾病亦或健康，永远爱她、护她、守护她，珍惜她一生一世，至死方休。爸爸，这是你曾经给妈妈求婚时的话，怎么现在反倒问我？”

    假如不是身后的人瘫软无力，走路都是倒来倒去的，黎觅还以为萧灵没有喝醉，逻辑这么清晰还不结巴。

    可是，醉鬼明明都醉的分不清她是谁了。

    黎觅摇摇头，没有告诉萧灵，孺慕之情和爱情不一样，是不能结婚的。况且，她并不相信有什么感情可以“永远”。

    人是很脆弱的，再深的感情，再牢固的羁绊，也不过一朝一夕就可以崩塌。在生死面前，没有永远一。

    这些话，黎觅深深埋藏进了心底。

    抵达家门口，黎觅开门，把人先背进屋里的沙发上，再回去关好门。做完一切，腰已经痛到没有知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跌进眼里，激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黎觅踉踉跄跄跌进沙发里，不动了。休息了会，她忍痛撑起来，捏捏睡得香甜的人的脸：“阿灵醒醒，你满身酒气，还没洗澡。”

    要不是腰疼得直不起来，她本来算亲自给萧灵洗澡，免得第二天这个跟她学的洁癖闹脾气。

    然而萧灵睡得正香，没搭理黎觅，还拍了拍黎觅的手，扭到另一边睡去了。黎觅无奈，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处理好腰，再想方设法给醉鬼洗白白。

    她摸出手机，给最多的未接电话回去。

    “喂？黎觅？你和灵灵去哪儿了？我怎么也找不着你们，清吧的人又你们车走了。”凌笙担忧道。

    黎觅趴在沙发上，捏着眉心：“回家了，没事。”

    “回家了？杜翩燕呢？”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黎觅言简意赅地明了一下之后的情况。

    凌笙听到萧灵醉了，心里有了数：“所以，你下午不来公司了？”

    “嗯，有急事你联系我。”

    她就知道。

    凌笙耸耸肩，给风鄞几个人发了加班的消息，在看到他们同样哀鸿遍野的哭诉后，心情好了许多：“工资三倍，谢谢。黎总还有没有事，没有我挂了。”

    “嗯，三倍。对了，那个……”黎觅摸摸腰，犹豫道。

    “有话就。”

    黎觅问：“我腰好痛，你上次做客留在家里的药放在哪？”

    “你让我随便放，我就搁在客厅电视下面的第二排最右边的那个柜子里。对了，上午还好好的，你腰怎么忽然伤了？”

    “挂了。”黎觅不算给凌笙自己腰痛的真正理由，否则按照损友的习惯，肯定会被嘲笑好长一段时间。

    电话刚要切断，凌笙听到了一句极声的呻.吟从听筒里传出来，又哑又娇，像是被欺负了一样，还有隐隐的哭腔：“爸爸，不要……”

    凌笙：？？？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拿电话的手微微颤抖。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想到她们这里出了名的黎木头，竟然是开窍最快的那个，萧灵这EFGHIJK计划都还没用，黎觅就上套了，还进展这么快？

    而且，最让她震惊的是，黎觅这种看起来跟性冷淡一样的老古板，喜欢的居然这么重口味，不是姐妹，而是父女。

    还趁着人酒醉，强迫人家玩这么奇奇怪怪的py，甚至腰都不堪负荷，伤的需要用药……黎觅真的不是变态吗？

    凌笙决定跟傅秋月聊聊这惊天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