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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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得在地下发现的金属结构,经过更加精密的探测后可以确定是一间掩藏得极好的密室,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从大楼里逃走的诱拐犯在周围的监控里没有查到任何踪迹, 只不过当彼得他们破门而入之时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给他们留下的只有满地尸体。

    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和荷枪实弹的守卫身形萎缩像是金字塔里风干里几千年的木乃伊, 身上没有任何抵抗的伤口只脖子上开了一道口子, 身体如同腐朽脱水的枯木般一点震颤都会断成好几截,脑袋从脖颈上滚下来咕噜噜停在彼得脚边, 浑浊干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青天白日里都要渗出一身冷汗的森冷逼人。

    整个现场干净到了诡异的地步,没有任何鲜血,屋子里检测不出半点血迹,监控也在某一刻被干扰般失去了画面,几秒后再次出现画面的时候就已经是满地尸体, 死得干脆利落连所处的位置都与死前没有任何变化,几秒前站在哪里, 几秒后就死在哪里。

    彼得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却奇异地并不是那么害怕,甚至于他表现得还算是数一数二的冷静镇定——强行镇定也是镇定的一种嘛,他用了几秒钟来整理自己的思路,当蝙蝠侠拷贝电脑里的数据之时彼得深吸一口气,声嘟囔着絮絮叨叨不停, 他习惯用这种方法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左右看看找了根棍, 蹲下身挑开尸体的上衣。

    他对于这种样子的尸体和现场是很有些印象的, 在克里斯给他的厚厚一本杂七杂八记载着各种“常识”的书里面,他有看到过类似的画面出现,类似的尸体还有类似的场景,而且是看到过很多次类似的插图和文字描述,在不同的章节不同的段落,描述的是某些古老的祭祀仪式。

    是的,某些,方法不同但核心都是一致的。

    献祭生命与死亡,获取力量寿命容貌爱情乃至想要的一切,献祭的越多能够获得的就越多,敬奉得越是虔诚就越是强大,听起来像是故事里邪恶的巫师才会做的勾当,然而实际上却是流传度极广也极为常用的方法。

    这种方法知名度最高的产物就是经常在各种传奇里出场的贤者之石,能够让寿命短暂的人类获取近乎永恒寿命的魔法之石,每一块的背后都有数以万计的人命作为代价。

    所以每块贤者之石基本都是在战争年代出现的,象征死亡的神明从来都是最难取悦的对象。

    只不过大部分情况下祭祀者都不会像彼得面前这些尸体这样做得那么过分,九成九的时间他们的祭品都是些动物内脏,偶有活祭的需求也是去屠宰场买只猪牛羊之类的回来,都是法治社会了没谁愿意为了那么点事情沾上人命官司,像是这种一次性抽光祭品身上全部的生命力的做法,要不然就是像神明祈求的事情已经超越了常规,比如祈求死者复生,再不然就是祭祀者本身已经是强弩之末,急需大量生命力补充才能维持身上的生气。

    再不然,就是二者皆有。

    彼得看着尸体胸口上跟记忆里图片示例一般无二的黑紫淤痕叹了口气,举起手招呼了一声聚在另一边忙碌的大人们。

    按照克里斯给他的那本书上的,祭祀本身跟祭祀者的能力息息相关,弱的撑死了也就是杀只鸡宰个羊的水准,想要支撑起这种级别的祭祀场面,对方一定是个极其强大的巫师。

    有多强大呢?

    彼得也没什么底,但总归是想想就让人寒毛直竖的强大。

    他搓搓自己凉飕飕的胳膊,却感觉那一直缠绕自己的危机感突然地消失了踪影。

    彼得长长舒了口气,一低头对上尸体浑浊发黄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心里头了个哆嗦,声念了几句克里斯教他的咒语。

    将徘徊在人世间的魂灵送往亡者国度的咒语。

    虽然以这些尸体的状况来,他念的咒语并没有什么用处。

    现在的哥谭着实干净得有点过头了。

    原本徘徊在大街巷,因为各种执念而停留不去的亡灵少了大半,克里斯从地上捏了把土,濡湿的土壤在他手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污迹。

    他凑近闻了闻,有股子铁锈的腥味。

    没有亡者的徘徊,却是连土壤里都透着血气。

    似乎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一点。

    要是韦恩先生知道了十有八/九要炸。

    不过就危险性而言似乎还是自家店员更加危险一点。

    克里斯摘下自己耳廓上扣着的耳环,细密的咒文环绕着他的指尖,伴随着他的低声颂念被重新梳理编织,本来细密汇聚在一起的咒文舒展分散,欧甘字母一个接一个排列如同藤蔓环绕,构成剑柄,化为剑刃,剑尖垂下流光一缕,又被拉扯着从剑尖缠绕到剑柄,在浓稠的金属光泽中镀上枝叶繁茂般的纹路。

    光辉散去之时,克里斯手上的耳环已经变成了一柄如同黄金铸造的短剑,剑刃被枝叶的花纹包裹剑柄流淌着层层咒文,克里斯从衣柜里翻出快递能手(并不)青鸾,把手上的短剑递了过去。

    荧光之灵-青鸾之信,浅青色的鸟儿停在克里斯肩头很有个性地叨了克里斯一口,才用爪子抓住短剑的柄拍拍翅膀,振翅而去。

    虽然依旧非常不满就是了。

    所谓青鸟不传云外信之类的美好传它也不指望克里斯这个外国佬能够听懂,但就算它确实是上到天堂下到地狱连外星球都能跑一跑没错,也不能没事就拿它当免费快递用吧,青鸟有信传的是恋人之间的绵绵情意,不是沉得要命的货物和动辄爆炸的危险品啊喂!

    满肚子怨气的青鸾要不是有自己强大的种族本性支撑,都想把爪子上的玩意随便一丢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之情,而不能发泄的火气最后被它尽数宣泄在了试图阻拦自己的乌鸦身上,利索地把那几只不长眼的黑毛鸟儿扇成个秃毛鸡,傲气十足地啼鸣几声拍拍翅膀,在韦恩庄园外的树林里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羽毛,把自己点得光鲜亮丽之后,才蹦跳着以最优美的姿态飞进窗户,把爪子上的短剑丢到彼得面前。

    嗯,这个年轻人的神情可真不错。

    常年被克里斯各色奇葩客人洗礼的青鸾万万没想到自己终于有那么一天能够真的能够看到克里斯的收件人露出羞涩喜悦的标准神情来,它忍不住盘旋着从这个年轻人身边环绕一圈,从上到下从头量到脚,哪怕是青鸾那的脑子都要忍不住唉声叹气。

    好好的伙子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眼看上克里斯那个黑心肠的混蛋,肯定是克里斯那个没脸没皮的勾引人家涉世未深的年轻人。

    一定就是这样没错了。

    青鸾收拢翅膀优雅地落在彼得肩上,翼展足有一米多宽的鸟儿在彼得肩膀上左右踩踩,发出几声清越嘹亮的鸣叫声。

    克里斯估计是要跟那个叫做……唔……反正就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怼上一阵子了,这段时间当然就是由它来负责保护克里斯家可爱的店员,青鸾看着彼得明亮清澈的眼睛满意点点头,在年轻人受宠若惊地叫声中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真是令鸟悲痛欲绝的事情。

    克里斯.牛粪.埃尔夫先生给彼得发了个短信让他帮忙照料那只特别喜欢给自己加戏的青鸾,荧光之灵的部件不会算在套装部件之内,青鸾虽然脑子有点时常让他觉得像是只鹦鹉,不过在战斗力方面还是挺靠得住的,有它在那边看着他也能腾出手来专心应付莫甘娜,那位女巫姐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好应付的角色,魄力十足且极具个性,而是实话,很多时候克里斯都不太能弄得懂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有一点他是确认的——当他在这里时就会是最好的靶子,他不需要去寻找莫甘娜的踪迹,只要找个合适的地方等着,没几个时那位将自己的感知扩散到整个哥谭市的女巫姐就会闻风而至。

    裹挟着无穷无尽的怨恨与愤怒,甫一出场就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让克里斯连开场白都没来得及。

    这可不怎么体面。

    被精灵和德鲁伊教出了一堆莫名其妙毛病的克里斯微微皱眉,后退几步衣服上的暗纹接连亮起指间早就准备好的法术挥出,让他能够有时间念出第一个咒语,将空间割裂时间断流,暂时斩断莫甘娜与哥谭这块土地的联系,把战场转移到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毕竟他也不知道莫甘娜在哥谭究竟经营到了什么地步,哥谭就算再怎么监控遍布对法师来真的想要干点什么也不是那么困难,比如当初克里斯不就是在布鲁斯眼皮子底下……咳咳。

    总之克里斯可不愿意在对方疑似携带大容量可续电池的前提下和对方起来。

    万一不心翻车了呢。

    对吧。

    心总归没大错的。

    就有点像是修图时常用的蒙版操作,将这段空间暂时割裂到另一个层面,如果站在更远地方的看,只会看到两个原本站在那个位置的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而后一辆车摇摇晃晃从远处开过来,破烂的货车货箱用锁链一圈圈锁好,里面不时传出一声声嘶吼或是闷响,如同有什么东西砸在或者踢在货箱的钢板上,甚至有时还会砸出一个个凸起,最前面开车的司机就跟没听见一样叼着劣质卷烟,一方向盘车子拐了个急转弯,引来车厢里又一阵带着脏字的吼叫和怒骂。

    “没事吧?”车厢里一个穿着破旧夹克的青年拽住身边差点栽倒的“乘客”,友善地问道,他的嗓音很低满脸胡茬,染成黑色的寸头发根还能看到一丝金色。

    可惜被他拽住的乘客并没有接纳他善意的好心,对他翻了个白眼骂了句“滚开,猕猴桃”,转头一拳砸在另一边对他父母致以不礼貌问候的混混身上。那个混混像是吸了什么药扭曲着脸被了还在吃吃诡异地笑个不停,嘴角拉扯出怪诞的弧度头发用劣质染色剂染成层次不齐的绿色,像是个拙劣又笨拙的丑。

    猕猴桃?

    青年摸摸自己脸上蓄了好几天的胡子眨眨眼睛,一脚踹向聚在一起发出哄笑声的手。

    虽然这种没脑子的架斗殴不怎么符合美国队长的战斗精神,不过眼下想要融入这个混乱无序的团体确立自己的地位,这似乎是最快的办法。

    他和自己身边的那个乘客似乎是这个团体唯二的外来者,像是在一群已经听天由命死气沉沉的沙丁鱼里放进去活力十足的鲶鱼,不光彼此之间的食物链战斗力关系很像,就连最后的目的地都很像。

    箱式货车颠簸着转了好几个弯,停在了一幢有着复古式大铁门的建筑之前,今天不知为何格外明亮的光洒在铁铸的字母之上,一字一字拼出他们目的地的名字。

    阿卡姆疯人院。

    哥谭市最有名的旅游景点之一(误)。

    货车的车厢里现在只有两个人还站着,伪装中的美国队长对那位不太友好的乘客抱以善意的微笑,“你好。”他主动了个招呼,“我叫做……史蒂夫。”

    托二战时期一直延绵至今的超级巨星(?)美国队长的福,在美国最烂大街的名字之一就是史蒂夫,父母们都很乐意给孩子一个跟偶像一样的名字,希望他能够成长为跟美国队长一样正义勇敢的人。

    所以乘客丝毫没有怀疑史蒂夫的身份,抓抓自己棕红色的短发很是不耐地冷哼了一声,握住了史蒂夫的手。

    “杰森。”他同样报出了一个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名字,意思意思跟史蒂夫握了握手后撇过头,眯眼看着缓缓开的货箱门。

    门外是生面孔的医生满脸热情的笑容,好像面前真的是从外地被运送来的病人。

    杰森厌烦地咋舌,双手揣在口袋里走下货车。

    烦死了。

    他想着,克制着当场炸毛的冲动。

    就算阿卡姆的存在再怎么让他恶心厌烦甚至想直接将其炸上天,他也依旧极端的讨厌有什么苍蝇飞进这里。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的早餐里放了一只蟑螂,分分钟毁掉他一整天的心情。

    史蒂夫走在后面若无其事地将定位器用脚底蹭在货车角落,心里回顾着出发前托尼丢给他的资料。

    通过上一次剿灭的九头蛇基地他们追踪到了哥谭市的阿卡姆疯人院,不知道九头蛇到底想要干什么,然而根据破译出来的文件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以送货的名义给阿卡姆运送相当数量的活体试验品,从动物到人类应有尽有。

    在情报大部分被销毁的情况下,托尼一边联络布鲁斯交换情报确认情况,一边根据已有线索安排史蒂夫成功混进一辆给阿卡姆“供货”的货车。

    他们得尽快搞清楚潜伏进哥谭的九头蛇到底在搞些什么鬼,所以布鲁斯虽然对托尼先斩后奏的安排有些不愉快,但也并没有多什么。

    比起托尼,他更想跟自家叛逆期半个字不就跑进阿卡姆的二儿子好好谈谈,尤其是关于安全问题。

    再想到克里斯那个是询问实际上就是通知的电话,以及刻意从监控里走过跟他了个招呼的身影。

    今天的布鲁斯.韦恩先生,依然感觉自己的胃在一抽一抽的疼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