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灵玉言辞恳切地向曲盼烟保证了一番, 换来曲盼烟的粲然一笑, 语气轻快非常：“那我可就记住灵玉姐姐今日的话了！”

    然后脑袋朝前一探, 险些又要亲在素灵玉的唇瓣上害了自己, 幸好及时止住, 一边讪讪地将脖子往回缩，一边从素灵玉身上下去了。

    她这拼命克制，怂怂巴巴的样子，看得素灵玉心中一乐, 嘴边带起几许笑意, 起身又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捞, 轻声轻语地道：“嗯，烟儿可要好好记住了。”

    十日之后她自己会做出什么，她也不知道。只希望她的烟儿能记住今日的欢喜，莫要到了那一日反而哭着怪她。

    但她料不到的是, 曲盼烟并不会这么想, 而且相当喜闻乐见, 恨不得将这十天以百倍速度拉过去。

    这位姐姐能给她什么, 又能跟她做什么, 她可是期待得很呢。

    素灵玉揉了揉她的脑袋：“烟儿该起床吃东西了。”

    她念及曲盼烟昨日受了罪, 是实实在在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便没有搅她休息, 任由她一觉睡到大中午，全靠她自然醒。

    曲盼烟乖巧地应着，也不再黏着她, 立马下了床去更衣梳理妆发，然后和她一同在房中用了午膳。

    吃饱之后，曲盼烟又喝了一碗清凉的甘泉之水，顿时觉得舒畅无比。自从她和素灵玉同住以后，素灵玉便将屋中的茶水都换成了清凉干净的甘泉之水，以供她随意享用。

    曲盼烟喝完之后便开始在屋中走来走去，待肚子里的饱腹感消散下去之后，算跟着素灵玉去修炼，灵奴却来通报康从霜求见宗主夫人。

    曲盼烟便命灵奴先将康从霜请去茶亭，然后握住素灵玉的手，笑眯眯地道：“宗主夫人去了，宗主要乖乖等着宗主夫人回来哦。”

    素灵玉目光温柔，轻笑一声，很是配合地道：“嗯，宗主知道了。”

    ...

    骄阳当空，天际湛蓝干净，连一朵素白的云朵都找不出来。

    曲盼烟刚到茶亭，便见康从霜在亭中正襟危坐，旁边紧挨着一个坐得规规矩矩的龄儿。

    曲盼烟立马就被她额头上的角吸引了，昨日那对粉嫩嫩肉乎乎的初生角在那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就好像一对弯弯的鹿角，带着幽蓝神秘的色彩，漂亮璀璨，流光溢彩。在走近之后细细一看，能看见龙角之上还包裹着一层金灿灿的金粉。

    曲盼烟怀疑她一走路，这些金粉就会扑簌簌地往下掉，堪比行走的摇钱树，浑身都充满着富贵的味道。

    果不其然，龄儿见她走近，挪动了一下脑袋，角上的金粉就像星星那般被抖落下来，掉在龄儿玄色的衣裙上，仿佛画出了一片璀璨夺目的夜空。

    曲盼烟不由得想：龙族肯定不缺钱。

    缺钱了动动脑瓜就行了。

    康从霜当先起身，抬起广袖弯腰拱手道：“见过宗主夫人。”

    这么久以来，她终于周全了一次礼数。

    龄儿也跟着起身，学着康从霜的样子对曲盼烟行礼，但她喊的不是“宗主夫人”，而是“火之祖”。

    昨日她二哥哥亲自下凡来找她了，问了一遍火之祖的情况后，摸着她的脑袋告诉她，见到火之祖要乖乖行礼，因为在火之祖面前她还只是个辈——哪怕现在的火之祖是个凡人。

    曲盼烟不知道自己的年纪辈分在无形中被拔高那么多，也没在意龄儿怎么喊自己，走入亭中便招呼她二人坐下，亲自为她二人添了茶。

    康从霜立时伸出手虚虚地按住她的手背，缓声地道：“让弟子来吧。”

    曲盼烟看了她两眼，没有拒绝，将茶壶递给她，自己坐了回去望着她问道：“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康二姐可不像是那种会随便找宗主夫人喝茶的弟子啊。

    康从霜跪坐着，放下茶壶，沉静地往后退了退，道：“有。”

    曲盼烟：“嗯？康二姐但无妨。”

    康从霜忽然撩动长袖，满心敬意地弯下身去，光洁的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

    “多谢你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她认认真真地着，语气里流露出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动，“此恩康从霜会永记于心，日后必当尽全力报答你。”

    她前几日发病甚为频繁，一日最多可达四次，好似老天急着收走她的命那般。

    可自从昨日曲盼烟喂了她一点圣子之血后，她的身体竟奇迹般的好转了，纠缠她二十几年的顽疾好像一下子就被那点圣子之血击溃消散，终于不再肆无忌惮地攻击她的身体，将她拖入病痛的深渊。

    她没有再发病过，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畅快，那是她和整个康氏从来都不敢奢望的事情——是曲盼烟给她活下去的机会。

    曲盼烟沉默地看着跪伏在地的人。

    她又一次感受到了不公平。活着是每一个人的权利，为什么无辜的康氏却要被上天剥夺这个权利，还要为了能活下去而感谢她？

    老天爷当真是不公平的，但它现在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对康氏过于心狠，所以才施下天意让她成为圣子，前来替它弥补康氏？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起身绕到康从霜身边去，慢慢地扶起她，莞尔一笑道：“区区一滴血，能换得康二姐如此大礼也算不亏。”

    康从霜抬起眼回望她，眼中流转着莹亮的眸光：“宗主夫人......”

    曲盼烟学着素灵玉的模样，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两下：“你可要好好活着，不要辜负了我呀。”

    曲盼烟忽然想起，素灵玉曾有一日在与她闲聊时提起过，若不是康从霜身有顽疾无法长远，她很乐意将她当作下一任宗主培养，把未来的仙梦宗交托到她手里。

    现如今她已全然大好，已经有资格承受素灵玉的厚望。未来她能否成为顺利地下一任仙梦宗宗主，就看她日后的表现了。

    康从霜在她眼中看见了殷殷期盼，慢慢地垂下眼，郑重地道：“弟子谨记，绝不辜负宗主夫人。”

    龄儿在一旁眨了眨眼，脑袋一歪，角上的金粉又往下掉了些许。

    曲盼烟虽然不愁钱，但头一次看到行走的摇钱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扬起手，接住龄儿角上掉落的金粉，然后看着那些璀璨的粉末从自己的指缝间穿落下去。

    ......这也太富贵了！

    顶着这样一对角出门不会被抓去当摇钱树吗？！

    曲盼烟抖了抖自己手里的金粉，看着龄儿道：“你要把角藏起来，不然很危险。”

    龄儿闻言，紧张地抓住自己的两只角，突然闭上了眼睛，表情看起来非常用力，然后“腾”的一下，那对漂亮的龙角立马就消失在她们的眼前。

    龄儿将角上掉落的星芒抓在手心里，两头攥成拳头，严肃地道：“角角，没有了！”

    又问道：“你看见，角角了吗？”

    康从霜早就与她过顶着么个角出门很危险，但她又很想给曲盼烟看看她长好的龙角，所以在太灵峰下又把角露出来了。

    昨天曲盼烟见证了她脱角，今天她想给她看看她新长好的漂漂亮亮的龙角——就像父王母后他们的角那样的漂亮！

    曲盼烟没想到她是特意给自己看的，顿时觉得她这个龙崽可爱得不行，于是笑着道：“看到啦，你的角角很漂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

    角角被夸就等于自己被夸，龄儿非常高兴地笑了起来。

    曲盼烟宠溺一笑，又看向康从霜道：“康二姐，不可爱吗？”

    康从霜自然知道她的是什么，望了龄儿一眼，复又收回视线，轻声道：“可爱。”

    她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她可爱，讨人喜欢。

    曲盼烟这便不再多，命灵奴带她二人回去，自己则去找了素灵玉，继续进行修炼大业，好早日让神识灵花开花，早日与素灵玉同肩而行。

    素灵玉边看书边等着她，当真没离开过屋子一步，见她回来了便放下手中的事带着她去修炼。

    素灵玉本身并不急着修炼，而且也过要等她，所以不会与她一起，只是将她带到一处灵气充沛的石林中让她自行修炼。

    石林中怪石嶙峋，接连拔地而起，遮天蔽日，石缝中依稀点缀着浅浅翠绿，四周人迹罕至，静谧非常，的确十分修炼。

    素灵玉认真地嘱咐了几句修炼时要注意的事项，又为她设下一道强大的防御阵法，便飘然离去不做搅。

    巴图和巫衣两位护法恪尽职守，自然而然在外看阵，以防有人搅扰曲盼烟修炼。

    ...

    傍晚时分，夜幕低垂，皎月高悬播散清晖万里。

    一道翩然身影踩着皎白月色走入石林，与巴图和巫衣了个照面，二人齐声道：“见过圣子夫人。”

    素灵玉微微颔首，又道：“辛苦两位护法。”

    二人回了句“应该的”，便不再多。

    素灵玉扬手解去自己施下的防御阵法，抬脚朝石林中心迈去，见到本坐在阵中心的人正缓慢地站起身来，她开口唤了一声：“烟儿。”

    曲盼烟闻声而动，猛然回过头来，露出了她那深红如血的双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