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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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灵玉霸道地封住她的气息,没有给她机会再半个字, 慢慢地将水度入她的口中, 而后依恋不舍地含住那两片嫣红, 轻轻地咬了两下。

    久违的柔软相触, 带着不尽的渴望,道不清的意乱情迷。

    素灵玉勾着她的后颈,扶着她的腰身, 紧紧地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纵情地掠夺着她的一切——她唇齿间的气息, 还有那醇厚温柔的酒香。

    书里的那些字, 书上的那些画一瞬间如浪潮般汹涌而来,满满地占据着她的脑海。

    素灵玉缓缓地睁开眼睛, 就看见了曲盼烟那半睁半闭的迷离媚眼里一片蒙蒙水雾, 水雾之后有对她的渴望,有被撩拨荡漾而起的春水。

    谁都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谁都不能拒绝她这样的渴求。

    素灵玉被她这般模样勾得心软,清冷的眉眼都泛起了温柔的涟漪,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几乎就要缴械投降, 眼底好像慢慢地烧起一团热烈疯狂的火, 难耐地想要将她眼中的爱人围困起来,给予她更多更多的——她想要的,她想给的。

    她爱她的迷离的眼眸,爱她嫣红的唇瓣,爱她尖俏的下巴——她爱她的所有。

    一滴水珠悄然从曲盼烟的唇角逃了出来, 顷刻滑过那片柔软白皙,一路蜿蜒而下,毫不留情地擦过皑皑白雪,最后沉寂地归于那望不见的黑暗之中。

    万种风情。

    素灵玉垂下眼帘,遮住了双眸中那几欲要烧起来的欲望,而后慢慢地抹去了水珠一路勾画下来的痕迹,动作轻柔得像一阵风。

    曲盼烟就像漂浮在辽阔汪洋里的人,两只无措的手终于抓到仿佛依托般的素灵玉的双肩。她大口地汲取着新鲜的空气,眼中的水光模糊了她的视线,还未彻底消散的酒意模糊了她的理智。

    那股熟悉又令她着迷的幽香萦绕在鼻端,温暖的爱意从下往上无尽蔓延,就像藤蔓一般将她紧紧缠绕着。

    奇异的舒服感让她的身子不由得了个颤,两只手不禁用力地抓紧了掌心里光滑的绸缎,理智更加昏昏沉沉,已经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我在做梦吗?”她迎合地搂住身前的人,怀疑地问道。

    我明明还有惩罚在身,为什么灵玉姐姐会亲我?

    是不是我在做梦?

    素灵玉闻言,微不可闻地轻轻一笑,倍加温柔地拥住了她,在她耳边悄声道:“嗯,是梦。”

    只有梦里才能放肆,不管礼法,不管规矩,不管惩罚,抛却一切,唯剩彼此。

    她已经为了她暂且抛开了律己之约,抛开了束缚着自己的条条框框,也抛开了束缚着她们的惩罚。

    就在此夜,就在此刻,就当是个梦吧——只有今夜。

    曲盼烟半露着雪白的肩膀,迷迷糊糊地,倒也真的信了:“果然是梦吗......”

    不是只会亲她脸的素大宗主果然只存在于梦里啊。

    什么时候现实里的素大宗主也能像梦里这样主动呢?

    可是,她已经五天没亲到素大宗主了......所以她这是做梦安慰自己来了?

    省得她五天还没到,就先憋疯了?

    曲盼烟蜷缩在素灵玉的怀里,想着想着竟然不解风情地开始困了,眼皮子又不听话地想要黏在一起。

    素灵玉见她又犯困了,立时收了心思,停下了动作,没再往下折腾她。

    她替她将衣服穿好,又抱着她一起躺了下去,拉过温暖的被褥盖在她的身上,轻轻拍着她的腰,柔声哄着她:“烟儿乖,睡吧。”

    曲盼烟的眼皮子虽然已经不受控制地合上了,但口中还是很不乐意地念念叨叨着:“可是我还没亲够呢......”

    而且他娘的她不是在做梦吗,怎么还会困!难不成这是梦中梦吗?!可这个素大宗主过于主动,又是嘴又是胸的,倒真的像极了一个梦。

    果然......是梦中梦吗?

    无人为她解答,知道所有的素灵玉更不会告诉她真相,因为素灵玉要的就是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和她放纵纠缠。

    一旦她发现这是现实,那惩罚就会随之而来,哪怕是素灵玉这个施罚者都无法挽救。

    只要她不知道,那惩罚就不算数。

    她素大宗主正直公正,绝对不会趁人之危,也绝不会因为她做了个“梦”而跟她算账的。

    正直公正的素大宗主笑着安慰道:“总有机会再亲到的。”

    天长地久,她们有的是时间去缠绵恩爱。

    曲盼烟嘀咕着:“可是还要五天......”

    素灵玉纠正道:“傻瓜,是四天。”

    曲盼烟嘤了一声:“四天也很多啊。”

    一天她就要受不了了,更别四天了。

    素灵玉拍了拍她的腰:“那烟儿就快点睡,睡着了就能过得快一些了。”

    曲盼烟默声片刻,觉得梦里的素大宗主这句话得很对,睡觉就是发时间最好的方法,可她又舍不得这么主动的素大宗主。

    她扬起下巴,凑到素灵玉面前去,娇声催促道:“灵玉姐姐快点再亲亲我,亲完我就睡觉,等明天醒来我又亲不到你了。”

    素灵玉莞尔一笑,毫无二话,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双唇,又和她“在梦中”缠绵了一会,她这才心满意足地乖乖睡去了。

    ...

    曲盼烟醒的时候,素灵玉并不在屋内,听巫衣是去找族长还书,然后找阿娜莎要酒去了,现下应该还在和阿娜莎那挑酒挖酒。

    巫衣站在床边一五一十地禀报着,曲盼烟则躺在床上揉着眉心听,听完她的禀报,也缓过了劲,曲盼烟这才从床上坐起来,拉好自己的衣服坐在床边回想着昨晚的事。

    她费力地回想了大半天,都没能想起来自己喝醉之后发生了哪些事,只隐约记得自己要上房揭瓦,要把这一片的房顶全给掀了。

    得那叫一个坚定,吼得那叫一个大声。

    还是当着素灵玉的面。

    曲盼烟:笑不出来,我杀我自己。

    曲盼烟扶着额头,特别羞耻地问道:“那什么......房顶还好吗?”

    巫衣问道:“您指的是?”

    曲盼烟扬手朝顶上一指,又道:“还有周围的房顶都还好吗?”

    “我昨天喝醉有没有......上房揭瓦?”

    她堂堂一个圣子,要是大晚上上房揭瓦肯定很轰动,不可能没人知道。而且她还狂妄地了要承包这一片房顶的话......

    曲盼烟真的一点都笑不出来,觉得自己丢死个人。

    巫衣一时无语:“......”

    真没看出来您喝醉了这么狂野呢。

    巫衣连忙恢复原状,镇静道:“没有。”

    圣子大人喝醉了狂野归狂野,但昨天一晚上都风平浪静,整个天火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巫衣不由得猜想,大概是狂野的圣子大人被更加强大的圣子夫人镇压住了吧。

    于是她道:“请您放心,圣子夫人一直在陪着您。”

    曲盼烟更加无言了。

    可不就是有她在才更丢人嘛!

    当着心爱的人的面要上房揭瓦,还当起了狂野的承包商,这......这所剩无几的颜面都被直接清空了啊!!!

    曲盼烟心里潸然泪下:喝酒误人,真他娘的误人!

    她坐在原地忏悔了一会,忽然听见巫衣问道:“圣子大人昨夜睡得不好吗?”

    昨夜?

    她虽然记不得多少昨天喝醉之后发生的事情,但还是记得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昨天睡得很好,尤其是后半段还梦见自己渴了起来喝水,结果是素灵玉亲自去倒的水,亲口用嘴喂的她!

    素大宗主不仅是嘴对嘴喂水,还非常主动!

    简直就是个好梦!

    曲盼烟道:“睡得很好。”

    巫衣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可有蚊虫叮咬?”

    曲盼烟:“......?”

    巫衣转身去为她去了一面镜子来,指引她去看自己的脖子、锁骨等地方——触目点点浅红,乍一眼看去还真的很像是被蚊虫咬的。

    曲盼烟对着镜子里有诡异的红点的地方一个个都摸了一遍,没有痒痒的肿包,反而像是......

    她倏然想了那个梦,一脸惊愕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些地方不正是梦中的素大宗主停留过的地方吗?!

    还有......

    她的手停在了自己的胸口,然后又挥退了巫衣,将门窗都合上,立即一探究竟,要拨开衣领的时候,手指反而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最后一把撩开!

    ——红的。

    这也是红的!!!

    一直往上蔓延的浅红痕迹,分明就是那什么后留下的!不然哪家蚊子会这么欠这样咬人?难不成还是天火族特产的蚊子吗?!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红色的痕迹,思绪尽数回到昨天的那个梦里。在梦里素灵玉亲口喂她喝水,还告诉她这是梦。

    难不成......是素灵玉在骗她?

    可素灵玉为什么要骗她?

    做这种事情骗她有什么好处?不如敞开了,她又不是不愿意!

    而且......她怎么开的窍?怎么会突然对她做这些事?

    她发觉太多事情都解释不通了,偏偏又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喝醉之后做了什么狂野的事情,只能站在原地头疼万分。

    正走神之际,一双秀窄修长的手从她后面伸了出来,轻轻抓住了她的衣领,两手一错便替她将衣服严严实实地合了起来。

    “穿好衣服。”素灵玉贴在她的耳畔非常淡定地。

    曲盼烟:“......”

    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对她做过坏事的啊!

    曲盼烟略加思索,越发觉得自己瞎猜无用。千百年来,多少不必要的误会就是在那乱七八糟的瞎猜中诞生的?

    她横下心去,回身面对素灵玉,信手将乌发拨到一边,扬起下巴,让那刻印在白皙脖颈上的红痕更加显眼,然后指着这些红红点点,红着一张俏丽的脸蛋问道:“咳,灵玉姐姐,这些,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素灵玉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面不改色心不跳,伸手用指腹抚了一抚,淡淡地道:“蚊子咬的。”

    曲盼烟愣了一下:“???”

    曲盼烟干脆扯开自己的衣服,指着自己的胸口,难以置信地道:“蚊子能咬到这来吗?”

    素灵玉还是镇静地点了点头:“嗯,能。”

    只要那个蚊子姓素,名灵玉,就能。

    素灵玉甚至反手掏出一盒白色药膏,很是淡定地道:“嗯,族长还送了盒药膏给我,让我回来给烟儿涂。”

    素灵玉低下眼看她,反问道:“还是,烟儿觉得是我咬的?”

    曲盼烟愣了一下。

    素灵玉慢悠悠地拧开药膏盒子,用指腹蘸了一蘸然后往曲盼烟的脖子上抹去,轻声提醒道:“如果是我做的,那烟儿的惩罚可就不止四天了。”

    药膏本是她去向族长借的,但族长一听是给圣子用的干脆就送给了她,也的确是盒简单的止痒药膏,并且颜色雪白和曲盼烟的肤色相近,恰好能掩盖住她身上这些欢好的痕迹。

    素灵玉觉得自己昨日的确太荒唐了,理智居然罕见地被邪念压了下去,导致她不管不顾地做了这些事,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时半会难以消除的痕迹,也让她有所察觉。

    ......就怕难逃惩罚堆叠。

    曲盼烟:“......”

    草,是啊!

    一时被生命大和谐冲昏了头脑,居然连这茬都忘了!

    曲盼烟毫不犹豫,立马改口:“嗯,蚊子咬的。”

    而且这个神仙姐姐这么淡定这么正经,还给她准备药膏,她真的只能认命信了是蚊子咬的。

    她无奈地安慰着自己:算了算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还是个法术遍地开花的修真界,能有这么欠的蚊子好像也不是很稀奇。

    嗯,逃掉了。素灵玉心里松了口气,莞尔一笑,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去继续给她擦药膏,从容不迫地遮住她锁骨上的红痕,暗自庆幸她昨天困意来得及时,否则......怕是会不止这些。

    毕竟那些书里写的也不止这些,还有更多更加深入的东西。

    但是涂到胸口的时候,她脸上的淡定终于还是豁开了一个的口子,昨日的回忆一瞬间汹涌而来。

    她还记得昨日停留在此处的感觉。

    满怀馨香,绵软舒服,简直是让人来了就不想走。

    她用三指撩开素白的遮挡物,将白色的药膏涂抹在显眼的红色之上,耐心地慢慢抹开,遮盖住那些突兀的痕迹。她的心跳顿时快了一些,带着一种无法启齿的悸动。

    止痒药膏涂抹在肌肤之上,略是冰凉的感觉突然在胸口上扩散开来,敏感的曲盼烟还是抑制不住地颤了一下,然后就听见素灵玉低低地叹出一口气,紧接着她的背上多了一股力量。

    素灵玉用力地抱紧了她,心中愧疚不已。

    她觉得自己昨日不该看那些书。

    那就是禁忌的领域,是无休无止的欲望深渊,总让她抑制不住地想去犯错,去荒唐,去......欺负她。

    曲盼烟不明所以地回抱住她:“灵玉姐姐怎么了?”

    “对不起烟儿,”素灵玉道,“是灵玉姐姐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被蚊子咬了这么多下。”

    曲盼烟没想到她会因这种事情跟自己道歉,反笑着宽慰道:“是蚊子咬的又不是灵玉姐姐咬的,灵玉姐姐不必跟我道歉。”

    罪魁祸首的蚊子本蚊素灵玉:“......”

    素灵玉将她抱得更近了些:“我向烟儿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至少这几天不会再趁她醉酒碰她了。

    曲盼烟皱了皱眉头,一边应着好,一边总有一种错过了什么令人期待的事的空落落感。

    她疑惑地想:真是奇了怪了,我在期待什么?难不成期待被蚊子咬吗?

    ...

    曲盼烟正式起身梳理了一番,用膳之时,巴图带着几个天火族的侍卫回来了。

    他不辱使命,昨夜就已经顺利地把花送进了曲暮秋的手里。因为无音书到达不了天火族,他还负责替曲暮秋传话。

    “曲家主命我向您转达:康氏与曲氏已经达成盟约,康氏会永远记住这份恩德,辛苦圣子大人为康氏奔波劳累,她以后不会再让您如此辛苦了。”巴图毫无感情地传完了话,然后恭敬地等曲盼烟发号施令。

    曲盼烟喝了一口清茶。

    辛苦吗?

    不,跟曲暮秋为曲氏做的那些事情比起来,她一点也不辛苦。而且,只要能为曲暮秋分担,她做什么也不会觉得辛苦,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放点血罢了,睡一睡,养一养就还是一条好汉!

    现在她已经帮曲暮秋拉到了康氏这个实力深厚的盟友,甚至可以是拉到了一个永恒的效命者。因为康氏有情有义,信守诺言,看重恩情,她解了康氏这百年顽疾乃是涌泉之恩,康氏必会回报更多。

    这样,对曲氏也就更加有益。

    曲盼烟缓缓地笑开了。能帮到曲暮秋,她就很高兴。

    她抬起眼对巴图道:“辛苦你们了,我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口气坚定,不容置疑。

    巴图身为护法,除了帮她办事外,本该不离其左右,现下看她这般坚持,他也不会去忤逆圣子大人,躬身行礼应“是”后便带着人退了下去,把守护在圣子大人身边的任务暂时留给了守在门口的巫衣。

    巴图走了很久之后,曲盼烟的眉间仍旧是带着笑的。

    她在曲暮秋的庇护下衣食无忧,安安稳稳地长大,但一直没能回报她些什么,现如今却帮她解决了这么个大问题,她怎么能不高兴?

    她甚至可以想见到曲暮秋会有多高兴!

    素灵玉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自然也会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高兴。见她高兴,她自然也高兴,只不过......

    素灵玉翻过她受伤的右手,道:“吃完了换药。”

    曲盼烟嘴角含笑,应得轻快无比:“嗯!好的!”

    素灵玉不由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尖:“傻瓜。”

    曲盼烟顺势扑进她怀里,蹭来蹭去:“傻也是素宗主的人。”

    素灵玉摸着她的头发,眼神就像水那般清澈温柔:“嗯,烟儿是素宗主的人,烟儿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曲盼烟再一次被她的温柔攻陷,心也抑制不住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为面前这个人怦怦直跳。她忍不住凑近了些,连嗓子都跟着软了下来,软乎乎地道:“不仅是这一辈子,烟儿每一世都想当素宗主的人呢。”

    “这是自然,”素灵玉看着她,微微一笑,“素夫人难道以为自己能逃得掉?”

    素夫人永远也逃不掉,只能做素宗主的人。毕竟,这就是素夫人的愿望,疼她爱她的素宗主自然会让她生生世世得偿所愿。

    曲盼烟双眸明亮,直勾勾地看着她,心又加快了一瞬。

    草了,这位神仙姐姐这句话的时候怎么这么让人心动!

    她差点就要控制不住扑上去亲她了!

    这位神仙姐姐,请立马暂停释放您那该死的致命魅力好吗!

    您的素夫人还有惩罚呢!这不是诱人犯罪嘛!

    她非常娴熟地爬到素灵玉的腿上坐着,伸手揽住她的脖子,贴在她的耳边有些情难自抑地道:“我快受不了了......”

    “四天快点过去吧,好想亲灵玉姐姐,好想和灵玉姐姐做更多的事情......”

    做梦里那些已经做过的和还没做完的事!

    素灵玉又何尝不想?

    自从昨夜跨进了那片新的领域之后,她心中对曲盼烟的邪念就如藤蔓每时每刻都在无尽的疯狂生长,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心,与她的理智作对。

    素灵玉眼含隐忍,双手绕过她的背,圈住了她的腰,强大蛮横的占有欲使她不愿意再放开她,哪怕一点也不行。

    她也快受不了了啊……

    那个惩罚究竟是在惩罚谁?

    素灵玉暗叹:真是荒唐。

    下次绝对不要再做出这种惩罚了。

    “灵玉姐姐。”曲盼烟忽然在她耳边问道,“那个杯子,为什么会放得那么远?”

    只见不远处的木柜上,正稳稳端端地放着一个白瓷杯子。

    她记得这是昨晚她拿来喝酒的杯子,怎么会突然放这么远?

    素灵玉也不是有兴趣去动这些东西的人,也不能是杯子自己长了脚跑过去的吧?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她干的。

    她喝醉了干的。

    素灵玉应声回头,就看见昨天被自己化出寒冰接住的杯子,还为了不让曲盼烟再砸它第二次而放远了些。

    曲盼烟先声问道:“我干的?”

    曲盼烟愣愣地看向她:“我昨天是不是要上那什么揭那什么......?”

    素灵玉顺着她的话去回忆,昨日的确有个傻瓜喝醉了想对房顶动手,她的唇边慢慢地划开一个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笑而不语。

    曲盼烟看见这个笑容就确定了大半,紧张不安地继续问道:“......那我昨天还做了什么吗?”

    素灵玉颔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鬓发,含笑道:“烟儿夸了我,我是神仙姐姐。”

    曲盼烟顿时松了口气。

    紧接着又听见素灵玉道:“还了我的缺点。”

    ——不睡我。

    这简简单单却满含痛心的三个字还言犹在耳,已经让她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这个缺点有多严重。

    曲盼烟:“???”

    像这样的神仙哪有缺点?我喝醉了这么狂的??什么屁都敢放???

    曲盼烟:我杀我自己!

    素灵玉笑得高深莫测,语气却十足诚恳:“烟儿放心,这个缺点灵玉姐姐一定会改正的。”

    以后会好好睡你的。

    然而曲盼烟却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了她什么缺点,未知的东西是最可怕的,一时间更慌了:“不不不!灵玉姐姐特别好,没有缺点!昨天都是我乱的,是酒后胡言!灵玉姐姐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素灵玉抓住她惶惶不安地手指,慢慢地手在自己的掌心里,笑意越发深了,她轻轻的、认真地在她耳边吹道:“可灵玉姐姐已经当真了。”

    并且下定决心要改正。

    曲盼烟完全不敢再问下去了,她连自己了什么都不敢听,只觉得好丢人,登时惊慌失措地捂住脸:“啊!丢死人了!”

    素灵玉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看她怎么顺眼,满心满眼都是爱意,更是宠溺地抱住她,怜爱地道:“不丢人,很可爱。”

    她怎么会这么可爱?可爱到让她无数次庆幸是自己得到了她,独一无二的她。

    曲盼烟羞红了脸,声音从手心里传出来,有些闷闷的:“我不喝酒了。”

    一滴也不碰了!!!

    素灵玉忽然笑着问道:“我的烟儿昨天睡得好吗?”

    曲盼烟捂着脸点了点头。

    这点她不否认,喝醉了睡得更好,完全没被该死的天火搅扰到半点。

    素灵玉道:“那就喝吧。”

    曲盼烟立马放下手,柳眉倒竖,嗔怪地喊了一声:“灵玉姐姐!”

    放过孩子吧,再喝下去孩子都没脸在你面前做人了!

    素灵玉目光温柔地望着她:“只要烟儿能休息好,怎么样都可以。”

    “而且不论烟儿是什么样子,灵玉姐姐都很喜欢。”

    她贴在曲盼烟的耳畔,声音低低的很是撩人:“特别喜欢。”

    曲盼烟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绯红如花盛开在她的两颊之上,眼中盈盈秋水都禁不住荡漾开温柔的涟漪。

    好想亲她,可又不行......

    她只能娇羞地捂住脸,低下脑袋靠在素灵玉的肩上,娇俏地哼了一声,软乎乎地责怪道:“灵玉姐姐是坏人!”

    这个坏人总是在疯狂撩她,还不给亲!

    她一边气,一边后悔。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以身犯险,后悔,后悔死了!

    她发誓,绝对不会再来第二次了,这破惩罚太要人命了!

    ...

    曲盼烟吃完了东西,换了新的药和绷带,然后才如约接见了族长和长老们

    族长又给她们送来了去尘酒,曲盼烟仍是一开始的算,意思意思喝一杯就好,多喝是不可能的,三杯就倒的体质不允许她这么不客气。

    正如阿娜莎所言,去尘酒的的确确很香,比曲盼烟昨晚喝的那种酒还要香还要好喝。昨天早上她光顾着暴躁了,都没注意到这么清冽的酒香,实在是暴遣天物。

    她没有多喝,直言自己酒量不好,族长也没有劝她多来几杯,反而转脸去劝素灵玉多来几杯,甚至把她没有喝的量都一块劝上了。

    曲盼烟:“......”你们父女俩还真的是亲生的,都这么爱劝人喝酒......

    素灵玉尊重主人的风俗,该喝的一杯不少,不该她喝的也全都帮着喝了,几杯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仍是那个威风堂堂的素大宗主。

    三杯就跪的曲盼烟:实名羡慕。

    但凡她的酒量有素灵玉一半的一半,昨天也不至于丢人丢成那样。

    喝完去尘酒,就意味着迎接完了尊贵的客人,曲盼烟也正式脱去客人的这一层身份,一跃而上成为天火族此生供奉的对象。

    族长等人都算给她如从前那般开坛设宴,要多隆重就有多隆重,就为了恭迎新圣子的到来以及感谢上苍赐予他们尊贵的天火和圣子。

    曲盼烟统统拒绝了。客人的习俗她拒绝不了,但这个是她身为圣子有权决定要还是不要的东西。

    曲盼烟看着族长,正色道:“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当圣子,诸位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不必如此劳民伤财。”她顿了一下,还是补上一句,“本圣子不喜欢。”

    和阿娜莎过交道后,她发现要让天火族人听进去她的话不能依靠平等,还是得搬出圣子的身份来压一压,因为天火族人只对圣子是无条件服从的。

    圣子了不喜欢,族长他们也就歇了心思。他们不会忤逆他们的神,不会做出让神不高兴的事情。

    曲盼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立马开口道:“还有金身,那个也不要。”

    她道:“我误误撞成了新圣子,不仅是替你们养育天火对你们有利,对我也颇为有利,理当两清,你们没必要费心费力为我塑造金身,无功不受禄。”

    她成了圣子,不仅解决了康氏的问题,还直接成为全修真界火系无法撼动的祖宗,这还不够血赚吗?

    但她还是补了一句:“本圣子不喜欢,族长你明白了吗?”

    族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圣子大人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让他们做。他虔诚地问道:“那圣子大人喜欢什么?我们能为您做些什么?”

    天火族生来就是为了天火而存在,是要一辈子供奉圣子大人的,怎么能什么事情都不为她做呢?那岂不是失去了他们生存的意义?

    曲盼烟对于他们这种根深蒂固已至腐朽的思想是无奈的,但绝不是没办法的。

    “我喜欢你们过自己的生活,”曲盼烟认真地道,“你们可以为了我平安喜乐地活下去。”

    曲盼烟不容置疑地问道:“本圣子就喜欢这样,你们做得到吧?”

    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地过自己的日子,哪怕是为了她,只要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就行。

    族长没料到她这么,失神片刻后和族内长老们面面相觑,眼中都不约而同地泛出一抹笑意。

    他们带着这份真诚的笑意齐齐向曲盼烟行礼:“如您所愿。”

    见他们应下了,曲盼烟也放心了,她起身拍拍衣服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族长等人惊了:“圣子大人这么快就要走?不多留几日吗?”

    曲盼烟笑道:“不了,特殊时期不敢多留,怕迁怒你们,还请大家千万不要挽留我。”

    虽然有素灵玉在压制她,但她还是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待着,因为那样更自在。

    她一特殊时期,族长和长老们就懂了,见她是为了天火族族民着想也不好再什么。何况特殊时期的圣子易躁易怒,更加不能忤逆。

    圣子要是发怒那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不定会气到屠族,从前不就有一位圣子发怒差点屠了全族吗?

    族长和长老们引以为戒,都不敢出言挽留这么一个危险分子。

    曲盼烟非常满意他们的反应,想起刚被自己叫下去休息的巴图,她转头对巫衣吩咐道:“有劳你跑一趟,去告诉巴图休息好了再回仙梦宗,不要急着跟我一起走。”

    圣子护法是终身制,曲盼烟劝不了他们留在天火族去过自己的生活,因为他们的生活就是守护圣子和天火。

    这是从他们出生开始就决定好的,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使命,也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巫衣点了点头,二话不就走了。

    曲盼烟二人就趁这段时间和族长还有长老们闲聊了一下,等巫衣回来才一起出发回仙梦宗。

    ...

    素灵玉的千宝囊内除了曲盼烟给的那几本书外,剩下的全是酒,阿娜莎兴奋地给了她许多,都不管她要不要,一股脑地往她千宝囊里塞,一边塞一边夸,还露出期待的表情,让她非常难拒绝。

    回到太灵峰后,素灵玉将曲盼烟的几坛子酒取了出来放好,又让她在太灵峰自己乖乖呆一会,自己要亲自去给长老们送酒,犒劳辛苦守阵的他们。

    曲盼烟乖乖应好,在素灵玉走后,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对着那墙边的那几坛子酒干瞪眼。

    这个素大宗主怎么......怎么还给她备了好几坛呢!

    她宗主夫人的脸还要不要了?!

    看着看着,她的心思又转回到了近神之劫上。

    威胁曲氏的天火已经被她收入囊中,柳氏再也不能妄图把控曲氏。

    曲暮秋想要拉拢的康氏也因为顽疾被她解决掉,而心甘情愿和曲氏永结同好。

    她毋需再去操心,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解决,都在慢慢地归于平静。

    唯剩入境之劫需要她去思量。

    她看着那几个大不一的酒坛子,黑如鸦羽的睫毛上下扫动着,心里头忽然冒出了一个问题——酒能让她不受天火干扰安稳入睡,那能不能让她不受干扰的去修炼?

    不需要全醉,只麻痹她一半的神经,这样会不会能够最大程度地压抑住她的暴躁?让她佛一点,不会再因为神识灵花不开花而生气?

    那她该不该......试一试?

    她招来巫衣问了一问,巫衣思虑片刻,道:“或许可行。”

    可素灵玉不在她们又不敢轻易尝试,于是曲盼烟只好趴在桌上什么都不做地继续等素灵玉回来。

    ...

    素灵玉将酒交给长老们,又托喜欢楼无花的茶月长老得空的时候去一趟苍南派给楼无花送酒,茶月长老面上无波无澜地应下了,心中不住地乐开了花。

    长老们拿到酒都很高兴,但守岗的长老又不敢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换岗的长老们故意坐在一边美滋滋地喝着勾引他们。

    素灵玉见他们都很喜欢酒,微微一笑,回了太灵峰。

    她一走,守岗长老们就开始骂喝酒的长老们:“你们这都什么破同僚!实在狠毒!”

    这酒也太香了,他们也好想喝酒啊......

    天虹长老乐呵呵地抿了一口,贱兮兮地道:“欸,香,真香!”

    风水轮流转,上次被坑换岗,这次终于轮到他报仇了!

    反正同僚这种东西嘛,就是拿来互相伤害的!

    素灵玉自然不管他们有多闹腾,再怎么闹腾他们心里也有分寸,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她回到太灵峰,本还有些担忧自己离开的时候会不会又出了什么意外让曲盼烟暴躁不安,但一看到她乖乖地趴在桌上等自己回来的时候,登时放松下来,眉目都跟着柔和了,启声轻唤道:“烟儿。”

    曲盼烟闻声而动,就像只鹿一样猛然蹿了起来,兴高采烈地道:“灵玉姐姐回来啦!”

    素灵玉伸手接住飞扑过来的尾巴,含笑道:“心点。”

    曲盼烟揽着她的脖子望着她道:“素大宗主,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要跟您报备一下。”

    素灵玉定目看她。

    曲盼烟便笑着把自己的想法跟她一,素灵玉思虑片刻,和巫衣的答案一模一样,都觉得她能试一试。

    素灵玉提起一壶酒,又带她去了石林,算亲自在法阵之内陪着她,巫衣仍旧在阵外守候。

    素灵玉施下防御法阵,与她在阵中心相对而坐,看着她微醺的眼神,又忍不住喊了一声:“烟儿?”

    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她还是很担心半醉的曲盼烟会突然喊她一声:“素同志。”

    那她的半醉跟全醉好像也没差。

    曲盼烟垂眸一笑,指若拈花置于双膝之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灵玉姐姐别担心,我还好。”神智还算清醒。

    确认了她还能继续修炼,素灵玉这才放下来。

    曲盼烟这一修炼就修炼到了晚上。

    四方沉寂,风平浪静。夜幕上缀满了璀璨的星斗,闪闪烁烁,分外夺目。

    素灵玉发现她这次修炼好像很顺利,至少没有刚修炼没多久就开始暴躁不安地发火。

    就在她和巫衣都慢慢放下心来时,曲盼烟倏然睁开了眼——血瞳!

    曲盼烟睁着一双深红如血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素灵玉,却又很快闭上了,然后猝不及防地倒在素灵玉的怀中,彻底没了意识。

    刹那间风起云涌,漫天繁星都被黑沉沉的乌云遮蔽。

    一道狰狞的电光乍然撕开了夜色浓重的天幕,直奔法阵劈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