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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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梨?”穆秀冬万分惊讶,她记得刺梨是一种浑身长满刺, 只有两个拇指大, 外皮微黄带青,吃起来酸涩不已, 但维生素和其他物质十分丰富,吃了对身体很好的野果子。

    这种野果子4-5月才开花, 8-9月成熟,现在是6月下旬, 怎么会有刺梨成熟?

    对此, 齐雅茹解释道:“这是去年成熟的刺梨, 我做了好几罐藏在大院各处儿,前头几罐都被湛儿吃了, 我想着你也爱吃这个,给你留了一罐, 一直没找着机会给你。你要是喜欢, 今年刺梨结果了, 我再上山多摘点, 到时候给你做几罐。”

    刺梨本身又酸又涩,还带着些许苦味, 但是齐雅茹给的刺梨,吃进嘴里酸酸甜甜,带着刺梨独有的香味儿,颜色又呈蜜饯一般的金黄带桃红颜色,此等佳品, 拿去卖,估计也能卖不少钱儿。

    穆秀冬确实喜欢吃这个味道,连吃两块刺梨,笑眯着眼问:“这个刺梨蜜饯真好吃,我感觉比县里百货大楼卖的蜜饯好吃好几倍,吃起来一点涩味、苦味都没有,齐婶婶你是怎么做的?”

    齐雅茹摘着豆角笑道:“做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把长得微黄的刺梨摘下来,拿件厚棉衣盖在手上,双手搓掉刺梨上面的刺,接着抠掉里面的籽儿,洗净控干水分,拿到太阳底下晒个半干,拿糖腌制两天,瞧着刺梨出了水,肉变得有些软了,连水带刺梨倒进锅里熬,直熬得刺梨肉变熟,汤汁浓稠挂浆,再把事先准备好的红花茜草泡得水洒一点在上面,等它上色,晾干蜜饯即可。”

    “这么多工序还叫简单啊?”穆秀冬咂舌,一个想法跃上脑海,“齐婶婶,你做吃食的手艺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做些蜜饯或者其他糕点什么的拿去卖?”

    齐雅茹脸色微变,“招娣,这话你在我面前就罢了,可别在别人面前。棕儿每隔半个月给省里的周副师长写信问好,周副师长多少会给他透露些上面最新的决策形势。上半个月周副师长来的信里,最近国家有大决策,对土地和一切形势规矩都有所改变,叫我们务必谨言慎行,不要惹出乱子,是好是坏,就看这一年了。虽现在各地没有禁止大家自由买卖,可我听棕儿,首都那边已经实行一切用票购买,私自买卖属于投机倒把行为,要是被公安或者JC抓住,是要关禁闭的。”

    国内的形势开始转变了么,穆秀冬微微蹙眉,依稀记得再过两天,就要发生一件大事,当下把做蜜饯卖的心思压下,跟齐雅茹了两句,端着篮子走了。

    她走后没多久,躺在‘床’上的孟九棕睁开眼睛,黑漆漆的双眸里暗潮涌动,直直看着那道离去的纤细背影。

    齐雅茹做好了饭菜,转身叫他们兄弟俩吃饭,看见他睁着眼睛吓了一跳,“棕儿,你醒了?怎么不跟招娣声招呼,她给咱们送来不少豆角呢。”

    孟九棕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兴致不高道:“她去上学,没必要扰她。”

    知子莫若母,大儿子对穆秀冬那点心思,齐雅茹心知肚明,她倒不觉得有什么,放在建国以前,以他们孟家在尖头村的家世、地位,孟家各位家主们怕是会觉得穆秀冬给他们孟家人提鞋子都不配。

    可现在风水轮流转,孟家家主们死的死,散得散,剩下他们母子三人,活得没有一丝尊严,没有任何地位,在大时代的决策下,他们活着已然是艰辛,还有什么资格想其他。

    一时心疼不已,齐雅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轻声:“今儿早上天边乌云遍布,可能会下大雨,我看招娣那丫头身子骨儿瘦弱,虽然穿了蓑衣,戴着斗笠,可夏雨凶猛,风大雨大,万一这雨下一整天,也不知道她那身板受不受得住。”

    孟九棕已经闭上了眼睛睡回笼觉,齐雅茹的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穆秀冬出了孟家大院,径直往李梅家里去。

    自从上学开始,她就一直和李梅、李学民兄妹俩,结伴去红旗村的学上学。

    李眉俩人对她很照拂,免去了她的诸多麻烦,因此她对李梅兄妹万分亲近,从入学到现在,每天早上都去他们家里等他们一同上学。

    今儿天边黑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雨,李来旺、何一芝老两口子担心大雨大风会刮倒地里已经挂穗快成熟的麦子、还有刚起穗的稻谷,早早的带着一家人去地里挖垄,用土巩固麦子稻谷的根部去了。

    李梅和她三哥李学民,天还没亮就起床,跟着李来旺夫妻俩下地干活儿,瞧着天亮了,想着要去读书,两人掐算着时候回来做早饭。

    这会儿兄妹俩正蹲在屋檐下的石阶上,手里都捧着一个粗瓷大海碗,很没形象的一阵狼吞虎咽。

    看见穆秀冬进门来,李学民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的饭菜扒拉个干净,喊了一声秀冬妹子,扭头一阵风地冲进屋里,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李梅则用筷子拼命的刨着碗里的饭菜,直塞得腮帮鼓鼓,瞪大个眼睛使劲儿吞咽,嘴里含糊不清的喊:“招娣,你等我下,我马上就吃完。”

    穆秀冬瞧着她被噎得话都费力,赶紧伸手给她锤了锤背,让她顺口气道:“慌什么,离上学的时候还早着呢,又不急于一时。喏,这是我家吃不完的豆角,给你们摘点送过来。”

    “我不是瞧着天快下雨了么,我担心我们走到半路下雨淋成落汤鸡,这才着急,想早点跑去学校。”

    李梅舒了口气,把碗洗净出来,接过她手里的篮子道:“也是奇怪了,你家就种了不到两米长的豆角,咋三天两头就见你在摘,吃都吃不完。反观我们家里,种了近两分地的豆角,还不够我们一家人吃。”

    “你们家里人多,吃得多,我家就两个人,能吃多少。”穆秀冬捂嘴轻笑,“再了,我不觉得我们路上会被淋雨,我可是菩萨保佑的人,菩萨可舍不得让我淋雨。”

    “是,你是菩萨钦点的金童玉女,啥好事儿你都能遇上。”李梅把豆角放在灶房的柜子里,回头趣她:“照你这么个法,你还戴斗笠穿蓑衣干啥,直接去学校不就好。”

    “老天都有无眼的时候,菩萨不一定一直保佑我,我得以防万一。”穆秀冬一本正经道。

    “噗呲——你真会笑。”李梅无奈地摇摇头,钻去放杂物的茅草房里找了两套蓑衣、斗笠出来,朝土墙有些裂口的北屋喊:“三哥,你在搞啥,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快点走了。”

    “来了。”李学民应了一声,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件没有多少补丁,看起来像是自家织造的藏青色粗布衣裤出来,脚上穿着一双崭新得同色布鞋,虽然才十五岁,个子却已经有一米七左右,黝黑的脸上又带着灿烂的笑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穿上这身衣裳后倒有种帅气阳光的感觉,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好感。

    穆秀冬楞了一下,紧接着笑了起来,“学民哥这副扮还挺精神的,你这是要去上学,还是走亲戚?”

    “秀冬妹子见笑了,你真觉得我精神?”李学民意气风发的抬高胸膛:“昨天高老师不是让大家穿得干净点再去学校,要对上学这件事情感到神圣庄重,不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鞋子上学,我这才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高入胜是红旗学的校长,高中文化学历,从市里聘请下来的,最是瞧不起那些穿得邋邋遢遢,蓬头垢面的学生。

    平日里,高入胜瞧着学生用脏兮兮的手指翻课本,把纸张弄得一片污渍,他心里觉得这是对文化最大的侮辱和不尊重,不过碍于大时代各种形式所逼,他忍了近一年半,这才忍无可忍发出这条命令。

    “真精神。”穆秀冬点头:“不仅精神,还有点帅,学民哥再大点,一定会迷倒村里不少姑娘。”

    李学民那黑黝黝的脸蛋瞬间飘起了两朵红晕,直看得李梅目瞪口呆。

    她哥平时都舍不得穿那身衣服,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穿出去长个面子,回来就脱了叠放在柜子里。脚上的那双布鞋,她娘昨儿才做好,她哥还过节的时候穿,结果今天就穿出来了,原来是着高老师的旗号,在某人面前耍帅......

    一时无言,把蓑衣斗笠扔给他,催促上路。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番,眼看天边的乌云越发厚重了,顺着村道往山外的红旗村狂跑。

    现在是六月三伏天,天气虽热,可雨水不缺,庄稼作物都涨势喜人,站在山坡往下一看,绿油油的一片,大风刮过,犹如绿色的波浪四处起伏,美得像幅画卷。

    穆秀冬三人无心欣赏风景,山道狭窄,又坑坑洼洼,两边长满比人还高的杂草,人行走在其中已然艰难,偏偏天边的乌云越积越多,明明是大白天,已经黑的像下午五点,山风还呼啸不停,吹的人身体都往后仰,这是要下大暴雨的前兆。

    穆秀冬再怎么相信自己拥有锦鲤运,能把大部分事情化险为夷,可总有那么几次不会那么幸运。

    天黑成这副鬼样,不赶紧往学校跑,淋成落汤鸡都算事,要是被山风吹下山崖那可就大事了。

    好在他们都是乡下孩子,长年在山里行走,体格比城里的孩子康健,脚程很快,平时需要一个多时的路程,在他们全力奔跑之下,竟然只用了四十多分钟就到了红旗村后山上的山头。

    翻过山头,红旗村庄清晰可见,各式各样的房屋错落修建,隐约能看见村子后面广阔的田野里,男女老少正在收拾农具,零零落落的往家里跑。

    三人埋头狂跑,刚下山就下起了磅礴大雨,天地间一片纯白,瓢泼般的大雨砸在斗笠上,瘦弱的穆秀冬险些受不住滑倒在地。

    还是李学民眼疾手快扶住她,李梅也抓住她,兄妹俩一左一右架住她,一手勒紧脖子上的斗笠套绳,踩着泥泞湿滑道路往学校跑。

    等他们跑到学门口,学校上课铃铛刚好响。

    红旗村紧挨着大兴镇,是一个拥有两百三十户人家的大村子,由于这时候的人们不重视学习文化,红旗村学修建的很,就在红旗村委旁边修建了三间土坯房子,分成高年级、低年级、扫盲班三个年级。

    还有一个活动用的大操场,操场后边用茅草盖了一个茅坑和食堂,看起来像个大点的民居房,寒酸的不行。

    红旗学是去年新上任的三十岁年轻村长赵建国提议建立的,他是这个时代罕见的初中生,认为学习使人进步,人们有文化,社会才能进步,才能报效国家,为国家添砖砌瓦。

    于是他深思熟虑一番,上报县里开学,申请批准后,特意聘请了两个初中生,还有一个从市里下来的高中生来当老师,他便在红旗村和其他村号召家长们送孩子们来上学。

    可这时候的人们思想大多愚昧封建,认为读书写字只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让孩子们在家里帮忙看孩子,干点家务活儿实在,鲜少有人把孩子送过来上学。

    赵建国带着红旗学三个老师四处走访劝,开学到现在一年半了,学校也只有不到五十个学生来上课,学生少的可怜。

    生为红旗学的校长,兼大中班的数学老师,高长胜特意买了一块金鹿牌44MM的怀表看时间,一到点就拿着一个铜制的把手铃铛,站在学校操场门口叮叮当当的手动摇个不停。

    今儿天气不好,除了红旗村本地的三十来个学生提早来到学校外,其他几个,诸如尖头村、上水村、下水村、大溪村的学生要么没来,要么一身泥水的进班级里来。

    高长胜让孩子们干干净净上课的梦想,第一天就被老天爷破的一干二净。

    所以看见穆秀冬三人掐点到学校,但由于穿了蓑衣、带着斗笠,除了腿和鞋子湿,一身还算干净,高长胜脸色稍微缓和,了句:“先进去,把湿掉的鞋子脱下来,一会儿我给你们烘干。”

    往日高长胜都板着一张脸,对学生们各种严厉,今日居然要给大家烘干湿掉的鞋子,穆秀冬三人眼里都闪出一丝惊喜,彼此看一眼,恭敬的喊了一声:“谢谢高老师。”一窝蜂跑进高年级的教室里。

    红旗学成立才一年半,国家又经过长年的战乱,很多孩都目不识丁,没啥文化,肯把孩子送来读书的,大多都是家里人力、存粮较多,或者真心疼孩子,想让孩子读书以后有大出息的家庭,因此前来读书的孩子们年纪都不。

    比如穆秀冬,她已经十三岁半了,按照现代的年龄,该是读初中的年纪。

    可在红旗学,大半学生都在8-16岁,她的年纪并不算大。

    而且从报名的那天起,她就担起了‘天才’学生的称号,读了三个月就直接从扫盲班跳级到了高年级,读书答题都挺厉害,学校三个老师都很喜欢她,对她向来和颜悦色,谁叫她‘聪明’呢。

    穆秀冬其实也不想在学业上表现的那么明显,一下跳那么多年级,可一想到她按现代的课程一年一年的学,等她考个高中文凭,至少得要十多年。

    她到那时候已经二十好几了,国家又会发生很多大事,她想去城里上班工作,再考个初高中文凭就没那么容易。

    于是一咬牙,拿自己有菩萨保佑,脑子被菩萨开过光,从傻子忽然变聪明的万能借口,认真读书学习了几个月,跟校长高长胜一提跳级到高年级的要求,他欣然应允。

    倒不是高长胜无底线,而是这年头,乡下孩子读书不易。孩子们首先要过父母那一关,动父母那套读书没啥用的传统念头,肯花上几块钱让自己读书。

    其次教育条件不好,学校简陋,教育设施不全,很多孩子为了读书,跋山涉水的来上学,其中的辛苦,高长胜都看在眼里。

    最后是穆秀冬本人勤奋好学,基本老师教给她的知识一学就会,拥有足够的跳学资格,让她跟高年级的学生一起学习,完全没问题。

    当然,高年级的学生可不是按照年龄来分配的,而是经过一年的考试考核,老师们觉得某些学生学得快,接受能力强,让他们跟一帮怎么教都学不进去,接受能力慢的学生在一起学习,实在大材用,这才分化出来了高年级班级,由高长胜进行领班教学。

    高年级的学生总共十五个人,年纪都在12-16岁之间,穆秀冬三人进去的时候,其他学生都趴在用两米长,一米宽的木板订得简易书桌上看书。

    看见他们进来,其中一个梳着麻花辫,穿着淡黄色长衫的13岁女生站了起来,对着穆秀冬一阵阴阳怪气的拌鬼脸,在看到高长胜拿着铃铛进教室门口后,又立马坐了下去,拿起一本数学书,装成一副认真读书的模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穆秀冬的三堂姐,穆铜花。

    她自就喜欢跟穆秀冬比对,啥事儿都喜欢争个第一,以前穆秀冬傻乎乎的任由她欺负,她还不当回事,自从穆秀冬跟穆老三搬走以后,他们父女俩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好,关于穆秀冬有菩萨保佑,越来越聪明的名头也渐渐传来。

    穆铜花心气不顺,在村里堵了穆秀冬几次,不是被啪啪脸,就是遇上莫名其妙的事情,这让从就欺负穆秀冬的穆铜花心里极度不平衡,总想找机会击报复。

    穆秀冬上学不到半个月,穆铜花就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折腾哭喊着要去上学。

    穆老二毒她一顿,她还是如此,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这才给她交了学费,好她要读不出个成绩来,下学期就甭想再读了。

    穆铜花拿自己命博来的机会,自然是万分珍惜,学习刻苦,自己又有点聪明,很快就和穆秀冬一起跳级到了高年级的班。

    一个月下来,穆秀冬没少明里暗里找穆秀冬的麻烦,不过穆秀冬自带锦鲤运,自己也不是个软柿子,当着大家的面儿回击了几次,穆铜花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现在不敢当着她的面折腾了。

    穆秀冬完全无视她的存在,走到自己和李梅坐的那张靠窗户的书桌旁,先检查了书桌里面有没有毒蛇、蝎子、癞、蛤、蟆之类的吓人玩意儿,又看了看长板凳上面有没有钉子、毒、虫之类的,这才脱下蓑衣、斗笠和脚上的湿鞋子,交给高长胜,请他帮忙把湿掉的绣花鞋烘干。

    她今天穿着一件补丁稍微少点的乡下寻常土布白花衣服和浅绿色布鞋,脱掉粗鄙简陋的蓑衣布鞋后,露出了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巧白皙的玉足。

    虽然衣服穿得很差,但穆秀冬那张脸生的极其精致美丽,和班里其他女学生是完全不一样的完美身形,该瘦的地方瘦,该有的地方有,明明以前看着很平的胸脯,最近几个月像是吹了皮球似的鼓成大馒头,弯腰脱鞋的时候,那地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看得班里近十个青萌动的少年男同学眼睛都绿了。

    穆铜花忍不住在心里暗啐一口,发育的这么好,还不用布条勒住胸口,穿成这样是要勾、引谁?不要脸的狐媚子!

    李学民坐在穆秀冬旁边的桌子,看见她的动作喉咙一干,紧接着抬头恶狠狠地扫视了看穆秀冬的十个男生,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挡住了穆秀冬。

    要李学民之所以能成为孩子王,除了他本人有一定的号召力,还有他比其他男孩子高,身体比他们结实,起人拳拳到位,大家不敢惹。

    班里十个男生里,有两个最初见穆秀冬长的好看,把穆秀冬堵在学校一颗大榕树下胡言乱语,甚至动手动脚。

    李学民知道后,直接把两人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事情闹得挺大,当初双方父母都出面了,后来以李学民赔礼道歉,再赔了点医药费告终。

    那以后,学校年纪大一点,对穆秀冬有意思的男同学都不敢再调、戏她,面对李学民凶狠的目光,大家心照不宣的扭开头,省得被他胖揍。

    穆秀冬自然也察觉到了那些男同学的目光,实话,她也苦恼。

    在意识到自己拥有锦鲤运之前,她就是一个飞机场,那时候还担心自己营养不好,以后胸部发育不好怎么办。

    没想到搬家以后,她天天吃饱喝足,睡眠良好,胸脯忽然之间发育起来了,而且发育过剩,远超同龄女孩子,皮肤也渐渐变得水润光滑起来,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她曾试着用白布条勒了一下胸,可勒得太紧,她气都喘不过气来,不得已,跑去县里的百货大楼,算买两件文胸穿,结果,没有!

    穆秀冬那时候的震惊可想而知,偌大的县城,已经解放两年的观塘县,居然没有文胸卖!只有背心或者肚兜,也就是,整个观塘县的女人一年到头都是真空上阵。

    也难怪那些个女人一到夏天,明明热的要死,却要穿两件衣裳,或者套个硬麻料的衣服在外面,一下雨就捂着胸口,羞答答的往家里跑,感情大家都真空,怕外人看出豆腐尖儿啊。

    穆秀冬纠结了一番,最终用自己以前穿过的旧棉衣,裁剪下来四大块巴掌大的棉块下来,合着背心缝制了两套简易的文胸穿着,算有机会去市里,或者省里大一点的百货逛一逛,如果有文胸卖的话,绝对多买两件。

    不过她的胸脯一直在发育,尽管穿了自制的背心,一有大动作还是明显,在一帮青春懵懂少年有色的目光中,她多少还算觉得不大好意思。

    李梅瞧着她脸都红了,莹白的耳垂红通通的一片,让她更添妩媚之色,心里感叹好友年纪就已经如此可人,再长大点,岂不是倾国倾城?也不知道哪个男人有那个福气能娶她呢。

    一上午的课就这么过去了,中午下课后,大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景象,大家就早早的跑去学校后面的食堂做饭。

    当初为了拉学生来上课,赵建国特意让人在学校后面修建了食堂,里面有好几个灶头,可以让别村的孩子们自己带粮食过来煮,或者带煮好的饭菜过来加热。

    以前穆秀冬和李梅兄妹俩都是每天带煮好的吃食过来加热,现在天气热了,早上煮好的饭菜到了中午就有一股子馊味儿。

    于是三人每天带把米、带两个红薯、土豆啥的过来现煮,省得吃多了馊饭、馊菜,对肠胃不好拉肚子。

    今天穆秀冬照例带了一把米,还揣了两根自己种的翠绿黄瓜在书包里,另外带了一颗大蒜,一包用纸包住的盐巴、花椒、垃圾粉等等的调料,李梅兄妹俩则带着玉米面,还有她早上给的豆角。

    三个人向来一起搭伙吃饭,不用二话,大家分工合作,李学民像个恶霸似的早早就占了一个灶头烧起火,李梅就着食堂瓦缸里接的山泉水淘了大米、玉米面熬粥,穆秀冬则蹲在一边摘豆角、拍黄瓜凉拌。

    三人用了不到半个时的时间,就把饭菜做好,端回教室去吃。

    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李梅发现穆铜花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于是拿手拐了拐穆秀冬的胳膊,压低声音问:“她今天怎么不去食堂争着抢着煮第一锅饭?不会是忘记带口粮了吧?”

    食堂里有五个灶台,除了离学校近,回家吃饭的三十来个红旗村学生不在这里吃饭外,其余二十个学生都是其他村的,每天都自带口粮,争着去抢灶台,煮第一批吃食儿。

    往常穆铜花一下课,跑食堂最快的就是她,生怕去晚了灶台都被人家占了,要等半天才能做饭。

    今天这么反常,没有饿死鬼投胎似的抢灶头,大家伙儿都猜她没带口粮,全都边吃边笑她。

    穆铜花的确没带口粮,而没带口粮的原因,起来丢人。

    自她上学以后,家里、地里的活儿都落在大她两岁的穆银花头上,穆银花不想干活,学着她的举动,在穆老二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穆老二压根不理她,最近还准备给她亲,穆银花一个心气儿不顺,把怒火牵连在了铜花的头上,今天上午趁她去如厕之时,偷偷把她书包里的口粮拿走,拿她出气。

    面对教室里好几个人讥笑的目光,穆铜花是又气又恨,瞧着穆秀冬抬头看她一眼,想也不想,凶神恶煞的骂:“看什么看!你个大傻子,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掉!”

    穆秀冬不爽她的语气,淡淡道:“看来你是没吃够苦头,嘴上凶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过来挖我眼珠子啊!”

    “你!”穆铜花气急,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抬手要穆秀冬,就在这时,外面闪过一道刺眼的闪电,一阵如炮仗的雷声哐当一下砸在屋顶上,声音之大,震着屋顶都在抖,吓得有两个不足十岁的女孩子哇哇大哭起来,两个女老师赶紧过去哄。

    穆铜花脸色一白,想起自己一直跟穆秀冬作对,从来没有过好下场,好似老天爷就站在她这边,当下跌坐回板凳上,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穆秀冬也不算理她,低头吃完午饭,和李梅一道去食堂洗完碗,趴在书桌上睡了半个多时,高长胜又摇着铃铛进课堂里来,下午的课又开始了。

    这时候的教学很简单,一节数学课,一节语文课,外加一门国学课,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红旗学下午四点左右放学,目的是让其他村翻山越岭走学过来的学生能在天黑前到家。

    不过今天轮到李梅值日,李学民因为昨天的功课没做好,被高老师扣在办公室写题。

    穆秀冬帮着李梅扫好了卫生,李学民还没出来,眼瞅着时间已经过了五点,他们走回尖头村要一个多时,穆秀冬向来准时回家,再等下去穆老三该着急了,李梅只好让她先走一步,自己留下来等李学民。

    天上还下着雨,不过比上午了很多,至少没到连成串的地步,穆秀冬看着眼前白蒙蒙的一片雨帘,想着穿上绣花鞋也会湿,走起来还格外难受,干脆脱掉鞋子拎在手里,赤着脚往尖头村走。

    山路崎岖,被雨湿的土山路泥泞又滑,穆秀冬深一脚浅一脚的心行走在山路间,感觉自己走的特别费力,回家的路特别漫长。

    在又摔了两个狗、啃、泥之后,穆秀冬终于确定一件事,锦鲤运不是万能的,至少在很多事情上,它像睡着了一样,压根不管她的处境如何。

    天色渐渐暗下来,穆秀冬爬到尖头山顶时,估摸着已经过了下午六点钟,也不知道穆老三会不会担心来找她,李梅兄妹俩有没有做完作业往家里赶。

    叹了口气,慕秀冬略微歇了下脚,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回家的一路上,有人在跟踪自己,但是她每次回头,都没看见人。

    为了验证自己不是错觉,穆秀冬走到一处拐角的山道时,闪进附近一处比人还高的草丛里,蹲在里面一动不动,等着那人出现。

    等了不到一分钟,狭窄逼仄的村道上果然出现了一个身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穆秀冬以为走了多时的穆铜花。

    穆铜花没有穿蓑衣,手里拿着一把被风刮坏的油伞,身上穿得淡黄色碎花长衫被了个湿透,露出女儿玲珑的曲线来。

    她脸盘尖尖,眉目寡淡,头发也被湿,像海草一样紧贴头皮,如果不是表情难看,她这副样子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只是她跟着自己做什么呢?按理来,她不应该早离开学校了么。

    穆秀冬躲在草丛里按兵不动,看着穆铜花一阵风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四处张望,“这该死的臭丫头跑哪去了,天都快黑了,不想办法从她身上弄点钱回家给二姐用,二姐又不知道想什么办法折磨我。”

    哦,原来是想抢劫她,这穆铜花是不是傻?在她手里栽了那么多跟头还不吸取教训,难道是她给穆铜花的教训不够深刻?

    穆秀冬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装神弄鬼,跳出去好好的吓唬穆铜花之时,忽然听见穆铜花喜出望外的声音:“孟、孟大少爷,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接我的吗?”

    穆秀冬楞了一下,扒开草丛往拐角的山道望去,一个身穿褐色补丁短袖衣裳,身形挺拔俊秀的少年,手里着一把墨色油伞,从远处的山道缓缓行来。

    他长眉微拧,看到穆铜花之时,双眸冷冽的没有丝毫温度,声音也冷冷冰冰:“你怎么在这里?穆秀冬在哪?”

    “......” 穆铜花哑口无言,心里呕得要死,想她今天没带口粮,肚子饿了一整天,饿得两眼昏花,原本是算让穆秀冬分口饭吃的,谁知道这丫头邪门的要命,她两句,外面就天雷劈,吓得她话都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吃饭。

    下午放学的时候,她听闻李学民留课,李梅值日,猜想穆秀冬可能会一个人回家,专门躲在尖头山顶上的村道旁,算给穆秀冬一点颜色看看,再顺便压榨点钱来用,没想到把人跟丢了,遇上了孟九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