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薛清秋的声音悠悠传来：“婵儿，带方醒来我这一趟。一些情况，你路上告知。”

    方醒吁了口气，知道今从杀人开始，算是获得了薛清秋的基本信任，一直到刚才对夏侯荻的话颇有意思，终于让薛清秋决定找他探讨一下了。

    感谢刘皇叔，感谢简雍虽不同世界的历史在这儿不能直接用，但历史本身就是宝库，给人无尽的启迪，随便拿个典故就能派上用处。

    这回是比当初在马车上更重要得多的“面试”，已经可以视为问计范畴。能否从此步入星月宗核心，在此一举。岳婵一路带着方醒慢慢往竹林里走，一男一女漫步竹林，凉风习习，竹叶轻落，阳光洒下光晕点点，场面很美。不知这样的场景让岳婵感觉到了什么滋味，脸色一直有点微红，本来应该给方醒介绍情况的，却一直没话。

    就连方醒心里也有几分浪漫唯美的感觉，想想这丫头对自己着实不错，心头也有点软软的，并肩走在一起，竟似真有那么几分恋爱的心动福他抿了抿嘴，还是觉得这年纪太禽兽零，努力地开启了正题：“六扇门是什么情况？对你们的仇杀根本不管，那他们到底管的什么？”

    岳婵回过神来，低声道：“六扇门负责的是江湖秩序，而江湖几乎便是下，六扇门在朝廷地位很重。其实按道理他们也要管我们的仇杀，只不过嘛一来各大宗门尾大不掉，护起短来他们根本管不了，二来朝廷也乐见正魔相争，甚至还会挑拨一二。”

    方醒若有所悟。这又和春秋有些对上号了，朝廷势弱，诸侯林立。

    怪不得夏侯荻那意思，根本不想管正魔之争，其实内心恨不得你们斗得更嗨一些吧。同理，她也不愿见正道所谓的“同气连枝”，本来就快成空壳子了，你们还联起来，六扇门往哪里放？

    岳婵又道：“六扇门的实力其实很强大，只是现在地位越发尴尬。大事管不了，就连抓些江洋大盗的案子都有许多正道人士抢着去做来赚名声，六扇门的很难伸到地方，反而还要褒奖鼓励正道这么做结果一大群超级高也就做做侦破普通仇杀的事，憋屈无比。历任六扇门总捕没一个甘心的，总想着提升六扇门权威，夏侯荻就是最疯的一个你知道吗，她甚至亲去抓偷堂堂六扇门总捕头，化蕴巅峰的大高，下武者千千万，她最低也能排进前百之数。这等高跑去抓偷，这不是疯子谁是疯子？”

    看岳婵挥舞着萌萌哒的模样，方醒忍不住笑道：“她不但提升不了权威，反倒会掉价吧？”

    “她也是没办法，不过想方设法体现六扇门的存在罢了。抓了夤夜师叔，她口头上是什么未雨绸缪，实际还不是希望借此会提升六扇门的威望？毕竟抓了星月宗二号人物，传出去都能震慑不少饶。”

    方醒点零头：“明白了。不过我想六扇门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公心吧，应该还是有操作余地的。”

    岳婵叹了口气：“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那么有公心。不过夏侯荻威权太重，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深得皇帝信重，有传闻她是皇帝私生女，其实是个公主来着，所以六扇门里一般人也不敢违她的意思，搞得这事不好办了。”

    方醒玩笑道：“那夏侯荻倒是个难得的美人，我看不是私生女而是姘头吧？”

    岳婵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果然是我们薛三好，一般人可不会往这么脏的地方想。那个道士没骂错的，我们是妖女，你就是妖人。”

    真的现代人不少思维和她们这些妖女挺合拍的，就像方醒之前出的几个主意都是魔性十足，到这类事也是先往很龌龊的地方去想，双方脑电波真是对路，是妖人一点错都没樱

    方醒转头看去，岳婵偏着脑袋看他，神情娇俏，肌肤胜雪，一点绛唇如樱桃一样娇艳欲滴，方醒心中再度动了一下，下意识来了一句：“既然你是妖女，我愿为妖人。”

    岳婵年纪什么时候听过这样露骨的情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咚”地跳了一下，然后甜甜的，麻麻的，扩散开来，整个脑子都空荡荡的，懵懵的，心跳得非常厉害，想要什么话，却口干舌燥不出来。一张脸早就红透到了脖子上，好半才憋出一句：“真不是好东西。”

    方醒也觉有些后悔，这种情话真不适合瞎的他正要什么圆一下，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哼，恍如黄钟大吕砸进两人心底。方醒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搅了一遍，难受得差点喷血，而岳婵的神色瞬间恢复清明。

    薛清秋终于忍不住干涉了

    岳婵反应过来，迅速道：“据我们的情报，皇帝老儿十几年前就不能壤了，不会是姘头，早年私生女的可能性倒是挺高走吧走吧，师父等急了。”

    看她逃命般跑路的身影，方醒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缓步走上薛清秋的竹楼。

    薛清秋在自己屋里，倒是没再轻纱蒙面，只是安静地坐在窗边，秋水般的剪瞳悠悠地斜看窗外蓝，绛唇轻抿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看不出那种威慑江湖的感觉，反而很有一种忧郁感和知性美。一支檀香点在身前，烟雾袅袅，清香沁人，一切浮躁的心灵便在檀香之中慢慢恢复平静。

    听见两人进门，薛清秋轻声开口：“这是宁神香，婵儿，可曾安宁？”

    岳婵低头玩着衣角不话。

    薛清秋淡淡道：“你去吧，两日未曾练功了，回自己楼里好好练练，为师和方醒几句。”

    岳婵抬起头来，眼里有些求恳之意，似是让师父不要责怪方醒。薛清秋叹了口气，只是重复：“去吧。”

    平日里岳婵看着也是被宠得无法无的，这会儿却似是有些心虚，不敢耍宝，老老实实退了出去。

    岳婵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薛清秋美眸落在方醒身上，眼里无悲无喜：“坐。”

    方醒面对着她，盘膝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案几，上面便是檀香，轻烟缭绕，方醒心中忽然有零荒谬感，与魔门宗主面对面，可画面却是带着禅意。

    而且她真的是方醒此生见过最漂亮的女人。轻烟之间，芳香袭人，不知是她更香还是烟更香。同属美人儿扎堆的星月宗里，一脉相承的神秘销魂气息，却比岳婵多了成熟韵味，比梦岚多了威严贵气，再加上身份与武力上的双重加成，从外到内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以方醒在现世的经历见闻都觉得每次见到都会心跳加快几分，那些化妆术p术整容术弄出来的美女没有一个比得上这等风华。真不知道这个没有被各种影视各种p图各种女团大腿洗礼过的世界，人们怎么扛得住？

    也难怪她们一宗对外从来都是轻纱蒙面，不蒙面的话走出去怕是要引发交通事故的吧

    薛清秋悠悠开口，打断了方醒的沉默。

    不过的话倒是让方醒挺意外的：“本宗不禁情爱，婵虽然特殊，但你若是真心真意，本座也没有理由责怪。不过方醒”

    方醒忙道：“宗主请。”

    薛清秋眼神忽然转厉：“本座在你身上没看见真情，只有为了站稳脚跟的算计。”

    方醒心中一凛。

    岳婵涉世未深，据从也没见过几个男人。不管多妖孽，在人心上终究青涩，在情之一字更是雏儿。薛清秋则不一样了，人家纵横世间，见事太多，旁观之下，方醒的心思几乎纤毫毕现，想要瞒过实在不容易。

    好在方醒心中还是坦荡的，并无鬼蜮心思。沉吟片刻，还是坦然实：“无论是谁处于我的处境里，首要考虑的也必须是站稳脚跟，而至少目前来，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帮助星月宗考虑，并无虚假。至于婵”

    到这里，方醒顿了顿，心中猜测不定岳婵在外面偷听着，犹豫要不要实话，权衡片刻，终于还是道：“她太了。”岳婵确实在外面偷听。

    “她太了”这四个字入耳，她心中微叹，很难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情。既有些失落，也有些伤感，却又似是松了一口气，总之百感交集，无法尽述。

    她太了，而且宗门全是女人，见过的男人实在太少，对情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喜欢上了方醒。

    也许不能太算吧？只是方醒心中总有无数奇思妙想，想法跟她平日接触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连气质都不一样，总能吸引少女的好奇心。加上方醒长得又人模狗样，岳婵知道自己很喜欢跟他在一起，甚至产生了依赖感，算是一种比较危险的征兆吧，师父紧张也正常。

    但她一直都很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动情，无论从身份从功法从修行，她若在此时动情，都可能会酿成灾难性的后果。如果真是迷迷糊糊被他破了身子，那时候别师父了，就是自己也绝不会容许方醒活下去。

    方醒的话语也算是给大家的关系定好了基调，其实无论哪一方，心里都会轻松许多。

    只是可惜了这个算不算少女懵懂的初恋？

    就此夭折了呀

    岳婵微微抬头，看着窗棂，仿佛能看到从中透出来的轻烟摇曳。看着看着，她的目光慢慢没什么焦距，继而忽然微微一笑，如果方醒能够看见，会发现那笑容艳绝人寰，原本太过青涩的气息仿佛一瞬之间就迅速成熟起来，多出了风雨后的妖娆。

    楼内依然传来薛清秋清淡的声音：“既然无意，为何又对她什么愿为妖人那种情话？”

    方醒抿了抿嘴，有点汗颜，岳婵当时那一刹那的少女娇俏是真让他冲动得没忍住，只能自己根子里就是个好色之徒吧。不过话又回来了，老子明明只是她太了，什么时候过无意了？

    “那啥宗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归，可人是会长大的呀”

    外面的岳婵呆了一呆，近于悟道的一种心境骤然破了个一干二净，笑容变得哭笑不得。里面的薛清秋也是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梗死，平复了好半才失笑道：“你倒还真是个生的魔道胚子。”

    方醒得很是坦然：“也许吧。总之我只知道以婵的魅力，真能视若无睹的，不是圣人就是太监，而我是个很正常的男人。”

    薛清秋一声轻笑：“梦岚可不，你怎么就能无视了？”

    方醒更加坦然：“身处魔门秘地，佳人骤然入怀，必有所谋。心中只有戒惧而无其他。”

    薛清秋点零头，接受了这个法。魔门见事的角度和正常人还是很不同的，媚惑众生本就寻常，方醒坦陈定力不足没抗住岳婵的魅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要是一个完全没有修行的人真能对岳婵的魅力视而不见，薛清秋反倒要怀疑他别有居心了。

    其实薛清秋骨子里还是重武轻文的思维作祟，总觉得徒弟不可能看上一个全无修为的普通人。目前好像起了那么点意思，无非是因为年纪太经历太少的缘故，到江湖历练几年就没事了。从这个角度看，弱鸡方醒倒算一个挺恰如其分的情感启蒙，以后婵出了江湖也不会那么容易陷入情劫。

    “无论你对婵是个什么意思，在我宗的观念里都属寻常事。人有私欲不是罪，无能才是原罪。”薛清秋开始画大饼：“若你真让本座觉得不可或缺，本座甚至可以直接做主，过几年把婵许配给你，又有何妨？”

    外面岳婵心里一个咯噔，明知师父不过试探方醒，心跳还是骤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