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的气息突然不见了，杀生丸赶到她生活的村子，发现结界也没有。

    出事了。

    他站在高处打算再去寻找，一股混杂的臭味飘过来，直冲村子去。

    “飞来骨！”

    那些人类对付得很辛苦，杀生丸看了一会想，他需要找个人类问问她怎么了。

    解决掉碍事的妖怪，不管周围的人类怎么想，他来到阿宿面前，问：

    “她去哪了？”

    阿宿呆了一下，这个妖怪他认识，跟雨关系很好。

    “你是说雨吗？”

    “雨？”杀生丸皱眉。

    “她跟幻离开村子了。”

    幻是跟在那孩子身边的蜘蛛，他记得它的名字。不过为什么这个人类为什么叫她雨？

    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杀生丸转身就走。

    “那个请等一下，谢谢你帮我们解围！”阿宿很诚恳地道谢。

    杀生丸没回头，“它们只是妨碍到我了。”

    不管她叫什么，总是同一个人，只要能找到她，在他面前，叫铃也无所谓。

    ……

    “……”

    寻着蜘蛛的气味，杀生丸没想到那孩子会是这样的姿态，晕倒在地上。她身上又弥漫着将死之人的气息，胸口有一团混沌的力量，支撑着她的生命。

    虽然那力量不小，但是杀生丸却觉得她更脆弱了。

    这次，不管她有什么事没办完，都不能让她走。

    杀生丸走近想把她抱起来，一个浑身颤抖的女鬼挡在面前，话都说不全：

    “你，你别，过……”

    杀生丸瞟一眼她，她脚底下就湿了一片，抖成这样了还不让开。幻看不下去跟雨女说：“他是来救她的。”

    雨女往地上一瘫，“你早说啊，吓死我了。”

    杀生丸把女孩抱起来，走了几步，还没想好去哪，就一直抱着她边走边想。女鬼一直跟着他，看在她还挺忠心的份上，杀生丸当作没看见。

    “呼……”

    女孩的呼吸很细微地发生了变化，他知道她要醒了，就把她放在一处柔软的草地。

    以往每次见他，她的眼睛都会乍一下亮起来，他在等这一个时刻，却没想到她会用剑指着他。

    出于新奇，他忍不住挑了下眉毛，结果女孩的表情更加严肃了。杀生丸没见过女孩这副样子，突然起了兴趣，如果知道是他，她会什么表情。

    “杀生大人，我，我的剑好看吗？”

    连他的名字都能叫错，是相当紧张了。他看着她这副模样有趣，又想除了追寻力量，原来这样有趣的事。

    以后，他还能慢慢发掘更多更有趣的事。

    杀生丸给女孩找了一个管家，他不在的时候，邪见能把她看牢了，至于她身边那两只，一只不敢违背她，一只对她太过纵容。

    “愚蠢的人类，你最多几十年就死翘翘了！最后陪在杀生丸大人身边的是我！”

    邪见又跟女孩吵起来了，女孩只是眨眨眼不说话，杀生丸略感烦躁，有他在，她死不了。

    “砰！”揍了邪见一顿，杀生丸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聒噪。”

    女孩笑得前仰后翻，许久未曾听过的笑声在周围荡漾开来，如春风拂面般，神奇地将他的烦躁抹去。

    杀生丸注视着女孩，果然，他养着女孩才能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

    他喜欢这样的笑容，单纯的。

    但是，这样的笑容也会有消失的一天，如凋零的花朵，只剩下干枯的枝头。

    “铃？”

    她毫无生气地躺在他的怀里，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血沾到了他白色的华服上，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信，那一刻他从未感到自己如此弱小。

    想起天生牙曾经救过她，他拔刀，它却没有任何动静。

    “天生牙，怎么回事？”

    刀没有回答，却转向了另一边。他看到了黑色的玉，污浊的一团，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持刀的杀生丸看见了藏在污浊下，那个女人的面貌，这是，第一次对女孩使用天生牙时，见到的那个女人。当时一砍她，女孩就复活了。

    杀生丸心中一动，难道只有砍到她，女孩才会复活？

    闪过这个想法他马上就行动，陌生女人果然受不住天生牙的伤害，模样愈发明显，他转头去看女孩，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望着女人皱眉，这个女人跟女孩到底什么关系，“你是谁？”

    女人本来痛苦的脸呆滞了一下，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是……”

    她的声音原本应该是清亮温柔的，却因为刚才的嘶鸣带上了沙哑。

    说了一半她不说了，纠结迷茫的神色。

    “妖怪？”

    饶是杀生丸也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存在，女人听到妖怪两个字嘴唇抖了抖，似乎连说话都带着疼痛。

    杀生丸不在乎她是什么，他现在只想救活女孩，什么样的方法他都愿意尝试。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挥刀，那个女人却极快地逃走，他本来想去追，但是女孩还在这里。

    他有点不知所措，头一次不知道该干什么，在她身上又用了天生牙，等了几天，她还是没有活过来。

    “雨？”

    他试着叫她的另一个名字，没有回应，他都要相信，她是真的死了。

    不，不可能，他不会让她就这么死。

    把她抱起来去找凌月仙姬，母亲看了一眼就说：“死透了。”

    没有办法。但是他不信这世间没有法子了，把她放在母亲这里，他继续去找。

    “杀生丸！汝当生命是儿戏吗？！”凌月仙姬从未如此严厉地批评儿子，“不管那女孩是什么人，死去便是死去，汝自以为强大，便无视世间法则了吗？！”

    杀生丸握紧拳头，“只是我不够强大而已。”

    凌月仙姬气结，本以为冒出一个奇怪的人类，能让他懂得丈夫要教给他的道理，却没想到反而让他越走越偏了。

    这个蠢儿子。

    凌月仙姬看一眼女孩，叹气，哪有什么办法，灵魂也不见她有，再去寻投胎转世都没可能了。

    她担忧地看向杀生丸走远的方向，这件事对儿子的心理不会有什么影响吧，唉，早知道她就生女儿了。

    ……

    杀生丸走在山间，回想母亲的话，他以为他已经明白父亲的用意，却在这一刻又开始迷茫，守护人类没有让他强大，而是让他的心更加脆弱。

    山间的风吹来，夹杂着各种气息，唯独没有那个熟悉的味道。这一次，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她。

    现代篇 不可思议的催眠

    啊——”

    陈囡满头是汗地坐起来来，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白茫，她喘着气眼睛微眨，耳边只有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任何事情都想不起。

    一双手伸过来想帮陈囡擦掉额头上汗水，她想都没想就制住那只手，却被来人轻巧地化解，摁在床上后又马上放开。

    “陈小姐，淡定。”

    男人的声音？陈囡眨眨眼睛，终于看清他的样子，一身白褂，为本来就清俊的面容增添了一丝冷淡，却又被他和煦的笑容化解。

    这货是谁？

    男人笑笑，“陈小姐久睡，把我这医师给忘了？”

    医师？陈囡的记忆明明灭灭，只有坠入水中那下最清晰，她不是穿越了吗？怎么又莫名其妙回来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男人对她说：“陈小姐先适应适应，我先出去一下。”

    陈囡点头，等他出去才开始打量周围，这里好像是一个病房，她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旁边没有心电图也没有吊针一类的设施。

    那说明她不是出事故或者病了。

    她想了半天还是记不起来，就决定出去看看。她轻手轻脚打开门，外面是一条走廊，沿着白色的走廊，走到尽头有一条楼梯，楼梯口有一间打开的门。

    “陆先生，最近身体有什么问题？”

    是刚刚男人的声音。

    “没有。”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沙哑疲倦，陈囡感觉他一定没有休息好。男人顿了一下，“苏医师，催眠对我没有效果，我还是会想他。”

    “催眠只不过能消减你的感情，并不能完全消除，像陆先生这种情况，只能慢慢来。”

    “可我不想再等了。”男人似乎很急切，“我要马上忘掉他。”

    苏医师有点无奈，但还是耐心劝说，“陆先生，真正的忘记不是忘了那个人，或者你们曾经在一起的感情，而是重新面对他时，心里再无波澜。”

    “……”

    里面沉默了一阵，陈囡猜他一定在天人交战。

    “我知道了……”

    男人的声音不像是想通了，反而像是被说服的颓然。

    苏医师笑了，“你现在不是能交女朋友了吗？一切都会好起来。”

    男人牵了牵嘴角，就告辞了。

    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陈囡，男人匆忙地拉低了男子，迅速从她旁边走过，她只看见男人消瘦的下巴和雪白的皮肤。

    陈囡愣了，刚刚走过去的是男人没错吧？！怎么皮肤比她还白了好几个度？脸好像也特别小，帽子一压就遮住了大半张脸。

    不由得，她多往那人的方向看了几眼。

    “陈小姐？”

    苏医师叫她，她才回过神，“啊？”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她马上道歉，“对不起，那个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说完她又发现自己说的是ri语，马上换成中文又道歉了一遍。

    苏医师笑着说，“看来陈小姐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

    “昂还行，就是记忆还是有点混乱。”

    “那，刚才的人还请陈小姐当作没看见，个人隐私，不能透露出去。”

    陈囡点头，“我知道。”

    “多谢，那我们来谈谈你的情况。”

    对了，我来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

    “我是病了吗？”

    “没那么严重，只是普通的痴迷而已。”

    痴迷？要真是普通，那为什么她还要来看医生？

    苏医师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不用担心，你只是把二次元带入到了现实生活，还好，你自己及时发现，才找我来医治的。”

    陈囡想起来，是她自己找到了苏医师，主动要求忘掉，忘掉杀生丸。

    “可我现在还记得。”

    “记得才好，还会难受吗？”

    陈囡发现想起他居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行话把这个叫抽离，催眠患者，用患者的意识构建一个世界，等到合适的机会，再把患者最执着的感情留在那个构建的世界里。”

    留在那里？陈囡想起被封印在水里的身体，“我醒了以后，那边的身体会怎么样？”

    “当然是由被剥离的那部分感情支配，之前你所处的世界是由你所知晓的情节构建的，所以不管中间有什么走向或者插曲，都会是同样的结局。”

    她明白了，所以翠子的结局她无法改变。

    “那之后呢？”

    “你既然醒了，那边的世界当然不会按照你已知的来，准确来说，那是一个新的开始，谁也不能预判会发生什么。”

    也就是说，对杀生丸的所有执着，都离开她的思想了……

    太扯了，科技已经发达到可以左右人思想的地步了吗？她不会做梦还没醒，还在穿越吧。

    “陈小姐别把催眠想得太神奇，只是一种暗示而已。”

    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陈囡真不想承认这是真的，“我先走了。”她需要好好休息，好好想想。

    “等下。”

    “还有什么事吗？”

    苏医师灿烂一笑，“陈小姐还没付款。”

    “……”

    陈囡头皮发麻，印象中那个价钱太高了，好几个月工资没了。也不知道当时她抽什么风，舍得花这个钱。

    付完款，陈囡的背突然就弯了些。

    苏医师撤下笑容，淡淡地撑着右手垂眸，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一暗，一个身影高大的男子靠坐在墙上。

    “又做成笔生意了？”

    “是啊。”

    男子望着楼下飘飘摇摇的陈囡，“真是不明白还会有这种人，喜欢上根本不存在的生物。”

    “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不过是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想要的爱，便寄托在自己的想象中。”

    苏医师从手中变出一个光球，他用食指一点，赫然出现陈囡在那个世界的模样。

    男子凑过去一看，“她这是要在水里呆多久？”

    “按这里面的世界来说，两百多年。”

    “啧，还不得疯。”

    “疯倒不至于，魔嘛，就不知道了。”

    在那具身体里，只剩下强烈的欲望。

    “我说，你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做，天天在这里给人类扯红线干嘛，你又不是月老。”

    苏医师把球收起来，“这年头神仙有什么好做的，人类总有一天会抛弃神。”

    “那也比你在这当月老强啊。”

    “只是想让这些为情所困的人，少走点弯路而已。”

    男子想起苏医师的事情，“你还想着她啊？”

    苏医师瞥了他一眼，笑容都没有了，整个人冷冽得厉害，男子嗷地一声变回了原形，一只小老虎。

    苏医师把它拎起来，“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小心惹祸上身。”

    小老虎被揪住了脖背，动弹不得，只好任人宰割。

    苏医师把它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想起她的面容，这是她说的，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