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袁承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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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重华这一觉,正睡到中午才醒。醒来时浑身酥软,双眸明亮,脸上似乎能掐出水来。

    悯月等人端了盥漱的东西进屋,笑着道:“王爷一大早就起床出门了,吩咐奴婢们不要扰王妃。”

    风重华任由丫鬟们服侍她梳洗,“可有去了哪里?”

    良玉抿了嘴笑,“是今天要巡视兵营。”

    韩辰虽是宣大总督,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实权。宣府与大同的兵权都掌握在蓟辽总督王真手中,辽东那边在吴成梁手中。他这个宣大总督,也不过是个表面样子罢了。

    不过,有汉王余荫在,想必去巡视兵营也不会有什么波折。

    风重华倒不担心那些将领和兵油子寻韩辰麻烦,而是担心永安帝拒绝瓦刺借粮之后的后果。

    依韩辰的意见,明年肯定会有一场恶战。

    这仗的事情她不懂,她却知道,仗是要死人的。若是明年开始仗了,韩辰到底是领还是不领兵?

    虽然前世韩辰是个马上王爷,可那是十年之后的事情,这个年纪的韩辰在前世还未显露多少领兵的才华。

    若是韩辰过早的显露了才华,会不会更加招到永安的忌惮?

    风重华忧虑不已。

    此时,在京城中宜水阁里,文谦正在与他的好友谢仁行吃酒。

    因为韩辰与风重华重孝期间出门的事情,周洪被罢相,文谦罢官,谢仁行官降半级别堪他用。

    陆离调任山东臬台。

    风波一时牵涉了不少人。

    “瓦刺借粮被拒的事情你听了吗?”谢仁行饮了一杯酒,表情很是悠闲。所谓别堪他用,实际上就是留职查勘。相当于罢官,却又比罢官起来好听。

    谢家是富阳大族,北宋谢涛之后,历朝历代中子弟多在朝为官。而且,他的夫人也是名臣之后。在朝中姻亲无数,如同一张大网。

    虽被别堪他用,日子过得依旧潇洒。眠花问柳,狎妓,颇有些北宋柳三变的感觉。

    而文谦的日子就单调的多,整日在府里读书练字,不与人交往。若不是今日谢仁行相请,他还不会出门。

    文谦心地呷了一口酒,低声道:“已然听了。”

    谢仁行冷笑了一下,他虽是个言官,却也知道瓦刺与国朝兵力悬殊极大。这次借粮被拒,瓦刺定然恼羞成怒,只怕明年瓦刺就会起兵攻梁。

    “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文谦又喝了一口酒,“我现在只担心家中妻!”

    谢仁行看了好友一眼,低头闷了一口酒,“现在宣大马市马匹的价格比起平常时要高了五成之多,足可见瓦刺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且,这些日子里鞑靼王子巴察尔活动的频为频繁,似有推波助澜之势。”

    鞑靼与瓦刺虽是一族,却是相互为敌。

    一个在大梁朝东,一个在西。都是一面与大梁朝交好,一面与另一边交战。若是赢了,就趁着兴致接着大梁朝。若是输了,就偃旗息鼓。

    文谦皱了皱眉头,有些听懂了好友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有鞑靼在中间起的作用?”

    谢仁行的身子向前俯了俯,“不管这一仗我朝与瓦刺谁赢谁输,最大的得利者就是鞑靼。若是瓦刺输了,他们可趁势攻瓦刺。若是我朝输了,他们亦可趁着我朝疲惫索要岁币和布匹。”

    “鞑靼有两个汗庭,只怕有心无力。”文谦摇了摇头,他并不看好鞑靼。鞑靼内争不断,无力顾及瓦刺。倒是瓦刺的汗王这些年劢精图治,国力蒸蒸日上。

    “不过有些事情,不试一试谁能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当时若不登高望,谁信东流海洋深?”谢仁行同样也不看好鞑靼。

    然而,如果敏敏公主成为了二皇子的侧妃或夫人,只怕鞑靼的腰杆子就会硬了。

    再加上,巴察尔又娶了仪和公主为王妃。

    与中原朝廷的联系比瓦刺更亲切,不排除朝廷为了面子,会帮鞑靼的情况发生。

    听完好友的话,文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来,饮酒。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一会请宜水姐为我们献歌一曲。”谢仁行哈哈一笑,替文谦斟满酒。

    “久未听宜水姐仙音,今日托老谢的福,可有耳福了。”文谦笑眯眯地看着掀帘而入的宜水姐。

    “得了吧!”谢仁行翻了个白眼,“若是你肯拿出练字的工夫替宜水姐写两首诗词,还能听不到宜水姐的仙音?”

    “岂敢岂敢,我这点文墨自娱自乐就罢了,岂敢拿出来现眼?没得污了宜水姐的耳。”文谦哈哈大笑,并不准备与青楼女子过多接触。

    文家自高祖起,就是清贵之臣。并没有狎妓的风气传下,文谦可不愿祖宗的美名在他这一代被毁。

    宜水姐被这俩人话里话外调侃并没有生气,而是坐下来调了调琴声,叮叮咚咚地弹起《寒鸦戏水》来。

    一缕琴声乍起,音色清越,委婉悠长。琴声中有股压抑不住的痛苦,似在诉着什么。却又明快跌宕,自有一番悠闲自得。

    文谦本是含笑地听着,渐渐面色郑重。

    弁彼鸴斯,归飞提提。民莫不穀,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谢仁行则是干脆以筷击碗,口里放声高歌,“君子信谗,如或酬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君子信谗言,就像任人把酒劝。君子不慈爱,思考事情不周全。伐树得用绳牵引,砍柴刀顺纹理间。放过真正有罪人,罪加我身任意编。

    总督府里,风绍元再次求见。

    韩辰出去巡视兵营不在府中,风重华又畏冷不愿意出门,就拜托留在府里的方思义接待。

    方思义是谋士,像这种巡视兵营的事情他是不能参加的。

    所以就留在府中。

    听到风重华请他招待客人,就急勿勿地换了身衣裳。

    风绍元没想到风重华居然会派人招待他,一时间有些诧异,便问方思义是不是风重华的身体不舒服。

    这些内闱的事情,方思义一个做谋士的怎敢随意?便含含糊糊地道:“王妃前些日子在后院多呆了一会,许是受了寒。”

    风绍元想到自己是风重华的大堂哥,她一个人远在宣府生了病,可不就得他这个娘家哥哥出力吗。

    便道:“要不要我请个大夫?”

    方思义推托道:“来宣府之前,王妃特意从京城请了个太医一路跟随。”

    风绍元神色黯淡下来。

    有心想去探望风重华的话,却又不好对方思这个不熟的人开口。想了又想,便反复叮嘱方思义,一定要告诉风重华他来过了。

    方思义知道风重华根本就不耐烦风家的人,便只是点头,知道了,定会转告之类的话。

    却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有。

    风绍元又了一会,知道从方思义口里也套不出什么来,只得无奈地告辞了。

    方思义便送他到大门外。

    没成想,却与几个风尘仆仆骑马的人迎面相遇。

    几个人一走到总督府门前就跳下马背,见到方思义,不禁眼前一亮。

    “老方!是我啊!我听辰哥来宣府做了总督,就紧赶慢赶的从南方赶过来了。还好一路上没坐船,是骑在马背上过来的。要不然只怕到明年春天也到不了宣府。好家伙,可冻死我了,快烫些酒来与我吃。”来人风风火火地,拉着方思义就往府里走。

    一副与汉王府的人十分熟识的样子。

    风绍元不由好奇,不知这位是何等人物。可他等了半天也没见方思义引荐他,又见方思义被来人拉进了府,只得准备离去。

    转身之际突看到一名守门的厮正往这里张望,便招手令那厮过来。

    “敢问哥,方才来的是什么人?”风绍元寒给厮一钱碎银。

    厮得了赏脸,顿时眉开眼色的,“想来是你来府里的时日少,竟是不识武定候长子袁大公子。这位袁大公子可是就与我们王爷一同长大的,情同兄弟。”

    兄弟?

    风绍元不禁抬头看了看总督气派的门脸,心中略堵。

    一个在汉王府自长大的人,竟然能亲得过他这个风重华的大堂哥吗?

    可是看方思义的样子,竟然是很乐意招待他似的。

    正在府里困冬懒得动的风重华,听到袁承泽从南方过来了,不由得站了起来。

    上次袁承泽因为被陷害,名声大毁,不得已之下求了韩辰去了南方。

    怎么来宣府了?

    风重华知道袁承泽与韩辰关系极好,相当于亲兄弟。

    不敢怠慢。

    换了一件待客的衣裳去见袁承泽。

    袁承泽此时被方思义安置在敞厅中正在奉茶,见到风重华来见他,连忙站了起来。

    “见过嫂嫂。”

    风重华上上下下量了袁承泽一眼,见到他只是黑了些疲惫了些,精神头看着倒还好,遂放了下心。

    “承哥儿怎么这会来宣府了?这大冬天的,路上可不好走。”

    “可不是?冻死人了。往常我觉得京城就够冷了,没想到宣府比京城还要冷。”着话,袁承泽喝了一大口热茶。

    袁承泽扫了一眼,没见到经常跟在韩辰身边的几个人,便问道:“辰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