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随着天色渐暗,威武侯府园子内的唱戏声渐歇,梓妤踩着最后一丝霞光回到新房。
屋里已经掌灯,坐在炕上看书的许嘉玄听到动静抬头,正好见她手里拿着鸟架子,屁股秃了块的东西缩着头站在上面。
她见他坐在炕上,似乎是一愣,然后才露了个浅浅的笑:“世子回来了。”
早上他先她一步离开的。
许嘉玄闻言动了动嘴角,脑海里浮现早上给她解释错手拔了鸟毛,她深吸口气才露出来的笑容,那个笑勉强又不信任。
他神色寡淡地嗯了一声。
东西见到他,估计是想起伤心事,可怜兮兮地喊:“鱼,我的毛。”
许嘉玄就看到梓妤视线掠过还放在八宝架上的那支尾羽,抬手轻轻摸它脑袋,像是在安抚。
他收回目光,脸色微沉。
她应该还是误会自己。
此时李妈妈领着丫鬟来摆饭,梓妤将东西挂好,先去净手。
许嘉玄也站起身,东西当即又炸毛,把双翅展开,一副他敢上前就要拼命的样子。
他嘴角一扯,这玩意算不算鸟仗人势,没理会它转身去了外头。
李妈妈喊丫鬟帮着给他净手,却不想一边的梓妤主动上前,还把手一块探入铜盆里帮他搓了搓。
陌生又细柔的触感让许嘉玄心头颤了颤,余光扫到她恬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她眼下印出一片柔和阴影。
这样近地着看她,是没有过的。
摆饭的李妈妈抬就瞅见两口挨得极近,哎哟一声,高兴地抿嘴笑。
许嘉玄有些不自在,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手,不动声色拉开距离。
她明明是误会在生气,又突然这样亲密,多半是因为李妈妈在,开始她逢场作戏那一套。
因着许嘉玄没有话,梓妤今儿在园子里应酬许家亲戚确实也累了,也懒得开口话,一顿饭用得十分安静。
李妈妈早早又让人送沐浴的水到新房,许嘉玄一看就知道奶娘是什么意思,想到早上她要请郎中的决心,一阵头疼。他神情郁郁地进了净房,才刚脱了外袍,就听到有人开门。
回头一看,是梓妤。
他不明所以,梓妤已经上前,自发的给他宽衣。
她神色淡淡,也不话,可是动作利落,马上就要把他中衣系带也解了。
许嘉玄一把就抓住她的手,声音略沉:“做什么?”
梓妤被抓了手,抬头用一种奇怪地目光看他:“伺候你沐浴啊,不是你要做好妻子的本份吗?”
她回答得理直气壮,若不是有昨晚的自取其辱,他得以为她是在使欲擒故纵,要讨好他。但许嘉玄还是冷了脸,心里莫名的窝火。
她早上她懂的,是指这样懂了,所以刚才给他净手也是妻子本份的伺候。即便心里气他拔了那玩意儿的毛,也守着本份不好指责他,还要来伺候他沐浴,所以她是委屈求全?!
她觉得委屈,她不会吗?他也不需要她这种求全!
许嘉玄盯着她冷静的面容,突然就将她一把推到墙上,抓着她的手掌发紧:“不用你这样委屈的伺候。早上我也过了,是那东西乱动我才失手拔了它的毛,你不信就不信,有不满你直。我许嘉玄再心狠手辣,也不会去磋磨一个女人!”
话落后,他松开手,冷着脸转身。
撞到背的梓妤本是不满的,心想这个许煞神好好的发什么疯,结果听到他气得噼里啪啦一顿自白,她愣了愣,见他要转身忙伸手拽住他袖子。
“我没有委屈啊。”
正恼怒的许嘉玄被她拽得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回头,似乎是没听清她刚才的话。
梓妤忙道:“我没有觉得委屈。东西那一开始是有些生气,觉得你有不满朝我就是,但你解释过后我没有不信,是你自己先气冲冲走了。”
看着她的许嘉玄就一怔,她从他眼里看到错愕,然后看到他那张冷着的脸一点一点涨红,最后又变作铁青。
许嘉玄发现自己又会错意了!
梓妤扑哧一下笑出声:“回来后你又板着脸不话,我以为你心情不好,我下午陪着客人一直在话,嗓子干,索性也就不作声了。”
哪里知道他会误会成是她觉得委屈,她又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
许嘉玄听得耳根都在发烫,一把扯回在她手里的袖子,虎着脸往外走。
梓妤觉得他这别扭的性子挺好玩的,没忍住再度失笑,朝他喊:“你不沐浴了?”
身后低低的笑声让许嘉玄太阳穴狠狠地跳动着,听到沐浴二字,脸更黑了。他在羞恼中回身,三两步上前欺上那个还在失笑的少女,咬牙切齿地她耳边:“妻子除了伺候沐浴,还有这样的本份!”
罢就扣着她下巴一抬,低头含住了她唇。
笑声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间。梓妤被入侵的气息闹得一下没反应过来,许嘉玄也好不了多少,她唇的柔软让他脑海里空白了一片,下刻是本能使然,轻轻在她饱满的唇珠上吮了一下。
也是这一下又让他猛然回神,抬头看到被他抬着下巴的少女正睁大眼,一双眼眸似蒙着雾,平素顾盼时的灵动不见了,只怔愣地盯着自己。
对视间,他没来由地心头重重一跳,又略有尴尬。刚才一冲动,这就闹得他是在欺负人似的。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净房门在这时突然被敲响,传来李妈妈焦急地声音:“世子,您手下的千户有要事来报!”
许嘉玄闻言当即一手抓过搭在架子上外袍,沉着脸快步往外去,在他成亲第一天就报上来的事情,肯定不是事。
就在他出了门的那瞬间,还靠在墙上的梓妤缓缓抬头,摸了摸被亲过唇:“哪里有恼羞成怒跑来亲人撒气的。”
还亲完就跑,这算什么。
梓妤慢吞吞直起腰,在已经迈开步子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又转身,一拳重重砸在墙上。
墙皮应声而裂,粉尘簌簌往下掉。
她面无表情看着龟裂的纹路——嗯,还是有点生气。
许嘉玄并不知道自己险些要挨一顿揍,踏入寒风中也没觉得冷,身上甚至还在发热,连手心都是烫的。
走到半路,他才反应过来出来的时候没有跟她一声,便跟身边的侍卫吩咐:“让六顺去给少夫人一声,让她早些歇下。”
刚才亲她一下,也不知道她怎么想,转念一想是她要尽妻子本份的,他那也不算欺负人。这么一想,心里竟莫名舒畅。
而此时梓妤正在给东西喂玉米粒,喂一颗,就教它一句:“许煞神。”
东西:“许煞神!”然后自己又补一句,“臭流氓!”
拔它毛的许煞神是臭流氓。
绿茵站在边上却莫名奇妙,姑娘怎么骂起姑爷来了。
当晚,梓妤睡到半夜被绿茵喊醒。
绿茵站在床边低声跟她:“姑娘,首辅那里出了些事情,户部侍郎的死不知怎么牵到他身上了。”
梓妤瞬间清醒,拥着被子坐起来问:“怎么回事?”
“南镇抚司也才刚刚得到的消息,奴婢让他们继续听着,陛下那头没让人送信出来,未必是太大的牵扯。”
梓妤倏地想起玄真子所的陈家有难,心头隐隐不安,再去看更漏,发现已经过了三更天。
许嘉玄也还没有回来,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她正想再问,外头突然传来东西的惊叫声:“臭流氓回来了!”
正悄声要进屋的许嘉玄:“……”
作者有话要:最近两天有点忙,更新不太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