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太子生辰冲出一群狼, 生生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玄真子还下了有人给狼喂了药的结论, 惊得众人面面相觑。
明德帝跟前跪的武将们个个额头都冒了汗,特别是卫国公两父子。
驱赶狼群是他们亲自经手的,可如今狼群被人喂了药……他们这驱赶的人,是不是就有重大嫌疑,毕竟别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赶。
乐平长公主站在皇后跟前已经变了脸色,双手死死攥着帕子,一错不错盯着明德帝那边。
此时禁卫军的来禀报情况:“陛下, 经查实有四十三只野狼,这里面有三只头狼。”
三只头狼。
任谁都清楚,狼虽是群居,但地界十分分明, 不可能会出现多头狼王。可光头狼就三只, 正好印证了玄真子所的,有人特意下药所致。
明德帝沉着脸问:“当值的怎么回事!”
当即有人拉了六人过来, 其中有禁卫千户一人, 其余的都是军营里的将。
跪在帝王跟前的武将脸色越发难看,那些都是他们在外围设的哨岗领队。
押着的人禀道:“微臣已经询问过,几人皆没有见到有狼群闯进来, 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这些狼都是凭空出现在的吗!”
明德帝气得狠狠摔了手中的茶碗,瓷片碎了一地,茶水渗在地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几位武将也不出个所以然来, 梓妤站在一边见到许嘉玄膝盖边上就是淌过来的茶水,眸光闪动。
太子站了出来:“父皇,如若外头毫无察觉,或者这就是从里面出现的呢?”
从营里出来的?!
这话得明德帝心头一惊,细细一想,不无可能。
“昨日运猎物回营的时候基本都没有查验,如若有人心要运这些狼,只要喂了昏睡的药,再从别的猎物间做遮掩。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太子继续着,神色渐渐凝重,“昨日搬运猎物的都有哪些人?”
在场的人相互看了一眼,没有人吱声,明德帝一拍椅子扶手怒道:“把昨日那些人都给朕找出来,一个都不能漏!”
有了太子一言,事情好像就抓到线头,终于有一个方向能奔着去查。
明德帝暂先让跪了一地的武将们都站起来,许嘉玄退到一侧,膝盖那片已经被茶水给渗透。
吴皇后见满地的狼藉,女眷们又都瑟瑟发抖,便要做主先让众人各自回营,哪知才刚要开始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营地再度乱成一锅,明德帝吼着太医给吴皇后把脉,得出是受惊昏厥,又命人把吴皇后先送回营帐。
吴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离开前经过梓妤身边,脚步停顿了一下,抬眼惊疑地量她面容,又看看明德帝,一低头跟着步辇走得飞快。
空地上还有血腥味,梓妤闻着了不是特别舒服。
她左右看看,发现玄真子还对着那些狼的尸体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她扫了眼站在帝王身边的许嘉玄,见到他飞鱼上的茶水迹,抿抿唇,不动声色往他那里走了两步。
许嘉玄余光扫到她的身影,极有默契地往后也退了两步,这样两人便挨到一块儿。
“如若真如太子所,你们恐怕要被问责。”
她轻声细语,许嘉玄知道是在关切他,朝她点点头:“你先回去,让侯府的侍卫守在外头一步不要离开,我有分寸。”
两人悄悄话,方景铄那头注意到了,飞快转头向许嘉玄做了个眼神。话的两人就都抬头,便见到明德帝正看过来,梓妤远远给帝王福一礼,转身离开。
帝王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压抑在心里的情绪免不得再起涟漪,不动声色看了正低头思索什么的太子一眼,握了握拳站起来。
“你们都跟朕来。”
罢是往帐营方向去。
众人亦步亦趋,分毫不敢慢一点。
用来做寿的空地随着帝王离开慢慢也变得安静,只余火把在风中烧得噼啪作响。
***
梓妤提着裙子快步回到住处,走到桌子边抓起茶杯倒了水,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才舒出一口气坐下一言不发。
绿茵没有跟在她身边,见她神色不对,过来询问。
梓妤索性就边跟她事情经过边回忆一些细节,套上太子的话,觉得十有八|九是太子中了。
做寿的场地当中明亮,当时又是放着烟火,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在天上,这个时候驱赶了狼群出来才会让众人有所疏漏。
还有一点,场地明亮,四周却还是黑灯瞎火的,才能叫人钻准时机得手。
她知道有人身怀这样的绝技,能驱动走兽,但也不是易事!
他做这一场,四十余头狼,想要伤到明德帝或是太子,似乎又过于异想天开。即便太子被人推挤了出去,也不能保证。
事情一出反倒会引起警惕,自此帝王也好,太子也好只会越发谨慎心。
“这怎么像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极容易暴露……”梓妤想得入神,喃喃了一句。
绿茵听过后吃惊之余,却是先去检查她的身上,一拉开她的袖子,果然见到她手臂都被沙子划了好几道,眼下红红一片。
“姑娘您这么冲出去,万一被狼伤着你,可要怎么办!”绿茵心疼得忙转身去找伤药,还对外喊让准备热水。
这一句倒是提醒梓妤,她凝视着烛火的眼眸忽地抬起,在烛火跳跃间心头也猛然一跳。
太子刚才喊了她一声姐姐,声音很低,但那个时候两人是受人关注的,不知有没有人察觉。再者,即便没有人察觉,她扑出去救太子是出于姐弟情,不受控制的下意识行动。可是别人看着呢,又该怎么猜测。
她咬了咬唇,在绿茵为自己检查伤的时候也没有吱声,东西跑来逗趣她也没有理会,不断地回想其他的人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在她心如乱麻的时候,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她被这尖叫惊得一凛,绿茵给她擦药的手停在半空中,转头看向帐子外,也是被吓一跳。
不一会,帐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有喊着要快去禀报给陛下。
“绿茵去探探什么事。”
怎么有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不安。
绿茵嗳地应声,匆忙走出去,不过片刻便又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好:“姑娘,丽嫔死了……被狼咬死的。”
“丽嫔,被狼咬死了?!怎么会闯了狼进去!”
“不知道,宫人发现的时候丽嫔已经断气倒在血泊里。丽嫔没去宴会,身体不舒服就睡下了,结果就一睡不醒了。”
“狼呢?!”
绿茵摇摇头:“听是没见着狼的身影,但是帐子后头破了一个洞。”
着,绿茵自己了个寒颤,想到侯府的侍卫把帐子都围一圈,悄悄放宽些心。
“姑娘,你还有没有遗漏的野狼。”
“事情不对。”
梓妤扶着桌沿站起来。
这后面虽然女眷都走了,但加的帐营里也还有丫鬟什么的,为什么偏偏闯进了丽嫔那里,把丽嫔咬死了。丽嫔前不久才得罪了她和太子。
她表情再严肃不过,被帝王喊去的许嘉玄此时回了来,握着刀柄三两步就走上前。
他身形把烛火的光都挡了大半,剑眉皱着,似化不开的一片浓墨,面上是有几分不高兴的,和她:“刚才可有摔着?”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陛下那头怎么?”
许嘉玄见她答非所问,伸手去撩她袖子,才往上掀开一些就看到雪白的肌肤上有红肿的细划痕。
他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你冲出去做什么!”
梓妤抬着头,又是答非所问:“你刚才是不是有听到太子什么。”
许嘉玄神色一顿,没想到她先提起了。梓妤见他迟疑的片刻,知道自己猜中了,慢慢收回手,吩咐绿茵:“你把东西先带出去,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她一副谨慎的样子,反倒让许嘉玄十分不自在。等到一人一鸟离开,他拉着她坐下,侧头便见她眸光灼灼望着自己,那明亮的光华让他又沉默。
他确实是听到了,在皇帝那儿都在琢磨,太子那一声长姐是什么意思。
太子唤她长姐,那明她比太子年长,可是她与太子是一年的!
太子生辰也在她之前,怎么就成了她是长姐?!
——长姐!
这个称呼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梓妤慢慢地开口,看到他脸当即黑了下去,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毕竟你也有事瞒着我。”
“我瞒你什么事了?”许嘉玄为自己叫屈。
当年与陈家的事情不也告诉他了,哪里还有什么好瞒的。
哪知梓妤低头,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你昨晚不就是瞒着我又在查太子的事情。”
许嘉玄身子一僵:“……”她果然听见了。
“这是属于公事!”
他嘴硬回了句。
梓妤好笑地看他,拉长尾音哦了声:“那我这是皇家私事,也不必要了。”
许嘉玄黑着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她。
这不是吊他胃口,故意急他的!
“——梓妤!你嫁与我了,关于你的事,便与我有关。”
“你倒是会强词夺理。”梓妤不为所动,“你的事情就全都是公事,我的事便都成了与你有关的私事?”
她的性子,他也有几分了解了,见她这样怕是一时半会是不会明。他握着刀柄就站起身,沉着脸:“陛下留下太子要事,将我等发了出来,我却还要去看看丽嫔那里,一切等我回来再。”
他是抽个空回来看看她手伤得怎么样。
梓妤也跟着站起来:“那你自去。”
他唇线抿得笔直,视线扫过她白净精致的面容,到底是转身往外走。
梓妤真的不拦他,他抬步走了三四步,突然又转身,来到她跟前一把将人抱住了,下巴抵在她发顶:“鱼,我监视太子是怕他对你不利,这事情不能混之一谈。”
总算没有别扭到底,梓妤任他抱着,轻声问:“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还查太子什么了,你一并出来,或者一会你能好受点。”
许嘉玄却是再度沉默了。
梓妤便叹了口气,也没有再难为他这臭脾气,低声在他耳边道:“我与太子一母同胞。”
许嘉玄瞬间放开她,一双眼瞪得大大地看她。
他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她站得笔直,认真地:“刚才你在陛下跟前,有没有察觉到陛下对太子有什么异样吗?”
许嘉玄被这惊天的消息砸得不轻,伸手扶了扶桌子,慢慢坐下,眸光闪烁不定。
好半天,梓妤才听到他:“陛下把太子留下的时候,神色似乎不怎么好。”
太子差点受袭,明德帝没让他回去歇着,反倒单独留下。若是有事,先让许嘉玄一应人在先等着,跟太子了放太子离开就是,偏偏后来才留下。
梓妤心脏怦怦地跳着,跟他:“你速去查丽嫔之事,我想办法去陛下那里。”
她罢就准备往外走,却被许嘉玄一把拦住:“先等等……”
可是许嘉玄话才到一半,就被前来的鲁兵断了。
鲁兵在帐外高喊:“副使,有要事!”
他极不耐烦地让人进来,鲁兵见他手攥着陈家表姑娘的手,脸色不太好看,忙低下头禀道:“太子殿下昨日有撤离过禁卫军,此事已经被报了上去,刚才有人送来消息陛下帐子里有砸东西的声音!”
梓妤闻言了个寒颤,她刚才觉得丽嫔的死有哪里不对,现在有些明白了,这是要拿来栽赃太子的!
她二话不,反拉着许嘉玄就往外走:“你快去丽嫔那里看看有没有不符合常理的细节,我要去见陛下,太子那里要出事!”晚了,恐怕太子那头有嘴都不清。
许嘉玄被她拉着走出帐子,忙又拉住她:“你要怎么去见陛下!”而且去见陛下做什么,太子又有什么问题?!
明晃晃的,她的身份尴尬,没有一个借口,怎么能过去!
梓妤猛然停下步子,焦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许嘉玄正好看到站在绿茵肩膀上转着脑袋看两人的东西,他心里快速升起一主意,一抬手就把东西掐了过来,顺带一手掐住喙用袖子罩住。
“走!我带你过去!”
梓妤见他抓了东西,想问他要做什么,他已经飞快跑向皇帝的帐子,她只能跑着跟上。
就在皇帝帐营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也不避巡逻走过的禁卫军,问道:“有见到一鹦鹉飞过吗?”
禁卫们都摇摇头,他示意几人可以走了。在他们一转身,他就在梓妤眼睁睁看着下,抬手把掐着的东西直直朝帝王帐营那边丢了过去。
东西被掐得挣扎不开,转头就跟暗器似的被人甩出去,惨叫一声,连飞都忘记了,直直就撞到帝王的帐布上,嗒一下屁股朝天的又滑掉在地上。
梓妤:“……”
而此时,吴皇后已经清醒过来,她身边跪着伺候汤药的大宫女,抖着手在她耳边:“娘娘,您知道奴婢懂一些唇语,奴婢刚才见到太子殿下对威武侯世子夫人似乎是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东西:……我要告你虐待动物!
许嘉玄:这叫养鸟千日,用鸟一时。
梓妤: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