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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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下得淅淅沥沥, 梓妤睡得并不太踏实。

    睡梦中突然刮了一阵寒风,她下意识的裹了裹被子,可唇上传来的冰冷那么清晰。让她猛的睁开眼。

    “许嘉玄……”

    她呢喃一声,声音很快又被他在唇给堵得严严实实。

    她神智很快就清明,知道是他回来了。

    她今伸手要去抱他,却被他捉住手。他身上带着雨水和夜的寒意,手心却是那么温暖。

    终于他松开她, 喘息声就在她的耳边。

    梓妤的手得了自由, 往他身上一模, 摸到了已经透骨的湿意。

    “你怎么回来了?是遇见送信的人了吗?”

    “没有。”他声音在耳畔,有些闷闷的,“只知道你今儿抓了挑唆百姓与朝廷对抗的人, 夫人很威风。”

    梓妤闻言已经觉得不好,他的手突然就探进了被子里。

    啪的一下,她臀部微微作疼。

    梓妤:“……”

    “你、你……”

    “夫人好身手。”他咬牙切齿, 把撕人裤子四字硬生生卡在喉咙, 但到底是在心底化做怒意。

    梓妤被他第二回这样了屁股,脸上阵红阵青, 一双桃花眼都瞪成了杏眼。

    “——那是情急!”而且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闭上眼睛了!

    “情急就可以不顾自己安危动手?万一他手上有匕首一类的呢?苗辉他们是死的吗, 一会就和他们算账!”

    梓妤以为他只是气自己把人裤子给撕了,听到他将自己安危放前头, 一愣。

    当时确实是没有想那么多的。

    玄真子把人给哄住了, 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们当即就扑上来了, 先前就已经商量好。”她对上他仿佛窜着火苗的双眼, 气短的声回了一句。

    许嘉玄真想再给一巴掌。

    到底又舍不得,将手抽了出来。

    梓妤见他一身都是水,连头发都半散着,坐起身,帮他把簪子拔了,要给他宽衣。

    好在屋里生着火,她去添了些柴火,转身就见到他染红了衣裳的血。

    “……你伤口裂了?!”

    她几乎是扑上去,手忙脚乱给他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

    健硕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中,富有力量的肌肉线条在火光下清晰明显,宽厚的背部却是被血染得有模糊。

    他先前最要紧的是那一箭,但背后还曾受了刀伤,虽是皮肉伤,如今再裂开,狰狞得血肉模糊。

    “你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梓妤忙翻身去翻带来的包裹。

    里面有伤药。

    她拿来瓶瓶罐罐,找来帕子,随身带的水囊中有一个装有烈酒,正好润湿帕子给他先抹去雨水。

    伤口边沿泡得外翻发白,但是里面的新肉芽又被血给浸透着,闹不好要再发烧。

    许嘉玄很安静的没有动,由着她给自己处理。

    等上好止血药,她把棉布给撕下来一圈圈给他缠好。

    又转身翻出被雨水淋得半湿的飞鱼服,走到火堆边上搭起来烤着。

    “你走得着急,我就给你带了衣裳,倒是用上了!”

    语气是埋怨是生气。

    这人九死一生都不知道要爱惜自己的。

    许嘉玄侧头看了看在火边忙碌的身影,心里刚才憋的那股怒意很奇妙的没有了。

    梓妤搭好衣裳烤着,走回来,命令地:“把裤子脱了!”

    他身上都是泥和水,实在是狼狈。

    许嘉玄听到裤子二字,刚刚转好的脸色又黑了。

    梓妤后知后觉,瞄了他一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去扯了他裤带。

    许嘉玄:“……”

    她这是扒裤子扒上瘾了?!

    等到许嘉玄披了被子坐到火边的时候,梓妤的唇是肿着的,要不是他还顾及着她身子,怕她在外边是受害喜的苦,非得就地把人给办了。

    梓妤摸着唇,那眼睨他表示不满。

    许嘉玄随手捡了柴丢到火中,听着木头接触烈火的噼啪声响,低沉的:“前边淹了,寿昌显的人险些没能赶出来。赵利他们利用完四皇子,又利用二皇子,炸了堤坝。”

    听到赵利,梓妤心头一惊:“你遇上他了?!”

    许嘉玄点点头,把这一路的事情告诉她。

    梓妤听完后,神色极难看地道:“他们散播谣言,其实是趁着人心惶惶来招私兵,我让人寻你就是这一点。这是不是又是赵利做的?!”

    许嘉玄就想起赵利死前的表情。

    讥讽,不屑。

    他们居然还做下这些事情!

    “人可能被藏在山里,又或者走水路先走了!”

    赵利能伪装商人,那么肯定有船,河道衙门不作为,被他们私运出去极大可能。

    但是也不能一时就运了那么多人出去!

    多半是藏了一部分在山里,他就是从山路后再转的官道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刷地站起身,够了衣服穿上又要走。

    “你这个时候还去哪里?!”

    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救洪的人再赶不到,寿昌往下的县城都会被淹没,起码要淹没两县,河水才能借道排到海里。寿昌的百姓还在后头,那些被藏着的百姓要是不能及时疏离,极大可能也要死在山里!”

    没有吃,没有喝,不被困死淹死,也得先饿死!

    梓妤犹豫了片刻,转身去拿了上药,一股脑的包好,塞到他怀里:“你去,但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和道长一块往前再走走,要是离洪水近了,我们自然会掉头走,你不要担心。”

    他转身,想要让她回去,可是看到她坚定的眼神,还有她方才担忧却还是一句相劝的话都没有。他不知怎么想起前世她毅然进入皇城的样子。

    他抬手去摸了摸她脸颊:“好,但是你记得你的,遇到危险要转身就跑。”

    既然相劝没有用,那唯有让她知道自保。

    着,他手慢慢落到她腹:“我们先前有胡闹,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梓妤一愣,手贴上他温热的手背,笑了:“好,你也记住了,不能跟之前一样逞强。”

    两人正着,外头传来阵阵马蹄声。

    听着动静,他们对视一眼,当即手牵手走出屋。

    暗夜中有人疾驰,看到这边的火光减了速度,侯府的侍卫和锦衣卫都拔刀警惕,等看到领头的人一身盔甲,都纷纷松了口气。

    “范总兵!”

    梓妤欢喜的喊了一声。

    许嘉玄沉重的心情总算是轻松一些。

    此时前来的不但是范总兵,连带着陈大老爷都来了。

    见到自己这个任性的外甥女好好的,这才算是松了眉头。

    “我们半途就收到你派人来送的消息了。”陈大老爷先上前把重要的事情来,许嘉玄便道:“我还在寿昌那里遇到一些事情,还请总兵和陈大人借一步话。”

    众人就进了屋,商议此次救灾一系列的章程。

    而在众人都在为洪水的事情奔波时,被派去淮安的货郎袁青和一名锦衣卫正在淮安,站在衙门对面的一个巷子暗处抬头看河道衙门那块大匾。

    他们两个要怎么才能将东西给取出来啊,已经好几天了,他们硬是没有想到招完成这个任务。

    良久,袁青一咬牙:“不能再等了,我们还是按着今天商量的,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灭灯上梁!”

    那个锦衣卫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发抖的双腿。

    靠谱吗?!

    ***

    京城实在一天半后收到炸堤的消息。

    明德帝震怒,将内阁和一应大臣都喊到了乾清宫。

    “如今先要赈灾!浙江总兵已经想尽办法去堵住决口或者分洪,户部要将赈灾的粮食先给运过去!”

    即便是有人要作乱,明德帝亦十分清楚眼下当急的是什么,浙江是要地,能通南京徐州一应要地,那是朝廷绝对不能丢的地方。必须先要稳住民心和地方,遇上内乱之前,还有虎视眈眈的倭寇!

    陈老太爷附议,身为四皇子一党的顾阁老却是在这个时候提出:“陛下,赈灾要紧,但是祸乱源头也要紧。这边是炸堤坝,但是堤坝是如何能被炸掉的,当地的几个衙门,卫所是怎么让对方拿到了火|药?臣记得前些日子锦衣卫许通知遇刺,浙直总兵就正好调兵到了扬州除水寇,结果这又被炸了堤坝……”

    他话一半,留一半,还拿眼去看了看首辅,意思再明显不过。

    浙江的布政使是首辅的长子,那个总兵也是首辅的人,堤坝是太子修的,炸就炸?难道不是他们这些人的自导自演?!

    陈老太爷眼神凌厉地看了过去。

    姓顾的居然在这个时候往太子身上泼脏水!

    这里头不但有顾阁老这个四皇子的人,自然还有其他二皇子三皇子的。二皇子一派的直想给顾阁老喝彩,这祸引东流实在是妙!

    当即就有人也声此事是根本。

    他们当然是想先诛而后快。

    太子冷冷看了顾阁老一眼,明德帝当然也听出了他们的意思,矛头一切都指向太子和首辅,就连身为锦衣卫的许嘉玄都逃脱不了干系。

    因为所有消息许嘉玄都有参与汇报。

    明德帝是相信太子的,这事情于他来根本没有好处,他亦有心要维护太子,正要开口斥骂,却见太子冷着脸递上一份东西。

    “父皇,儿臣这里有一份许同知从河道衙门取回来的东西,外头还有从浙江一路快马跟着回来的两个人证。可以明炸堤坝的前后……”

    此言一出,顾阁老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那里还有刚才威风凛凛要质疑当朝太子的样子,附议他的话两个大臣腿突然就一软瘫倒。

    陈老太爷看着他们没有出息的样子,连鄙夷的神色都懒得给。

    这怪不了太子,如若他们今日不提,太子绝对会先放他们一马,可是如今……

    他看向那个连官员都杀就杀的太子。

    朝震惊看向自己这边的顾阁老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

    已经吓个半死的顾阁老偷偷捂住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