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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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似乎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明明是件好事,许嘉玄望着跟鹦鹉说道一块的父亲, 却是心情复杂。

    他缓解了下情绪, 才让自己面上恢复如常, 坐下说在浙江遇见的一系列事情。

    逗弄小东西的威武侯表情渐渐严肃,眼神飘忽, 回忆起多年前的一些流言蜚语,也是有关于平王府的。

    “平王一系总归还是心生了怨恨。”

    父亲缓缓吐出的一句话引起许嘉玄关切:“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威武侯把小东西挂到一边,给它喂了自己剥的瓜子仁,这才坐下跟儿子说了一桩往事:“你刚进锦衣卫的时候问过,为什么皇后在自己亲兄弟被远派四川的时候没有进言, 宁可在食邑少一些,也好把兄长留下?”

    许嘉玄点点头, 当时正好是四川出了寇贼,承恩侯救助了不少被抢掠的百姓。

    那是他印象中承恩侯唯一做的清醒事情,但那也是皇帝在收到很多弹劾承恩侯折子后的举动,那个时候承恩侯再不做点好事, 恐怕就是被陛下罚了。

    威武侯语气就低沉了许多:“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最先想要定下的太子妃人选并不是吴皇后,而是……你媳妇的娘亲。”

    “这……”许嘉玄瞳孔一缩,对上父亲郑重的眼神。

    他父亲是帝王自小的玩伴,这些话他当然是信的, 只是太过惊讶。所以这是父亲当初得知梓妤身世仍旧淡然的原因?

    因为父亲什么都知道?

    威武侯却是在这个时候叹气:“可惜先帝看上了吴家女, 而且当时我发现吴家女其实已经心有所属, 那个人……是平王生母娘家的侄子,平王的表弟。”

    威武侯怎么也忘记不了,明德帝吩咐他偷偷潜进去陈家,让自己给陈姑娘送东西那日。

    那日正巧吴皇后来找闺中好友说私己话,两人抱了糕点,躲到假山里。他无意偷听,那一片又没有藏匿身形的地方,只好走进另外一个山洞,就听见吴皇后说她喜欢上了平王世子的表弟。

    “……后来,等我回到宫中想告诉陛下东西已经送到。”威武侯边回忆边说道,“还想告诉他吴家女的事情,然而那个时候陛下已经得知先帝选定吴家女,没有他回绝的余地。当时的吴阁老,是要比陈首辅位高权重。陛下当时也因为兄弟间的小心机烦乱,轻易不能得罪吴家。”

    “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说出吴家女心许他人,这对陛下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让陛下什么都不知道,然而这是为父做下的最后悔一件事情。”

    许嘉玄就在父亲脸上看到了愧疚。

    “为父因为知道这个秘密,自然对吴家的一举一动都多了留意。但是深宅内院,也有锦衣卫伸不开手的地方,何况哪个时候我只是一名千户,吴家女在赐婚后还私会了平王表弟多次,被吴阁老发现了。”

    “吴阁老和长子合计,将平王表弟活活烧死了!平王和他的生母把这件事情归到了陛下头上,暗中联合言官抓住陛下的一个错处弹劾,还卑鄙的陷害,陛下连大婚都是在焦头烂额中度过的。好在后来查清,先帝厌恶了平王,赶去了封地。平王是在那个时候才真正变得唯唯诺诺,苟且偷生。”

    “您还是没有告诉陛下人是吴家杀的?!”

    威武侯点头:“那个时候先帝查出来了,先帝嘱咐不能让陛下和吴家人发生冲突,先帝用心良苦。可是陛下旧情难忘,不知怎么在一次宴会里,还是带着太子妃的,却是和梓妤的母亲……再后来,梓妤母亲以死相逼不愿意进宫,后面的事情就是你知道的了。”

    从这些往事,许嘉玄已经推断出来吴家没落是因为谁了,但仍是止不住震惊:“吴阁老突然告老,不是自愿的,是被吴皇后威逼的?!所以吴皇后也不管兄长的生死!”

    一个在后宫的女人,能让一个阁老自愿退出权力场,那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女儿为了旧情郎要逼死父亲,父亲出卖女儿要来换取权力富贵,其实人性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平王原本只是想为表弟讨公道,结果现在是真的和陛下结了死仇,平王府不破不立!平王才铤而走险。”

    这些事情前世父亲都没有跟他说过,可能是因为前世他根本没有和梓妤走到一起,而且父亲前世意志消沉,也没有理会朝事。

    “明儿你只管审,审出来结果,当年的事情也会慢慢揭晓。只希望那个时候,陛下能够冷静处理。”

    一旦事情浮出水面,吴皇后的下场也不好说。

    可是许嘉玄却是又想到不对的地方。

    既然吴皇后厌恶吴家,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会让兄长的女儿进京来,还准备想要给太子当太子妃?!

    他当即站了起来,朝威武侯告退:“儿子这边还有要紧事要查,就先回去了。”

    威武侯挥挥手让他走了。

    他脚下生风,直接回到清竹院,梓妤刚刚泡过澡,绿茵和李妈妈给她擦着湿发,被他拿过帕子都赶了出去。

    梓妤有些困,听到脚步声眯着眼看了看他,又闭上,懒洋洋地说:“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我在父亲那里听到一些事情。”

    等到他说完,梓妤困意也没有了,坐起来,有些不敢置信:“你说皇后娘娘在借太子的手对付吴家?为什么好端端的,她又要对付吴家?!”

    即便是恨,这个事情也过去十几年了,何必再提起,这不是给自己添堵?

    “是有什么又勾起了娘娘对吴家的恨意吗?”

    梓妤思来想去,唯有这个解释。

    许嘉玄倒时想起了平王世子进京一事。

    前世平王世子没有进京来,没有陈首辅被陷害的事情,是不是皇后见到平王世子,想起了什么?

    还是平王世子对皇后做了什么?!

    “我给太子去封信。”

    许嘉玄越想越觉得蹊跷,修信一封要给太子送去,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太子被拿着当枪使!

    梓妤见到他坐下写了半封信,突然在他耳边说了句:“这回不让我代笔了?”

    许嘉玄:“……”

    **

    太子的回信是在快宵禁才给送到侯府。

    许嘉玄正陷在温香软玉中,根本不想搭理太子说了什么。

    梓妤将他推起来,才打消了他还要扑倒的念头,随后抓过一件衣裳披在身上,坐在床边看信。

    信上说,吴皇后近期有异的事情只在平王世子离宫那天。

    那天吴皇后在梓妤还在宫中的时候离开过,他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吴皇后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离开极可能就是去见了平王世子。

    “平王世子见吴皇后,他冒那么大风险,又为了什么?”

    抽丝剥茧后,还是有着他们解不开的谜团,梓妤皱着眉,还染着红潮的脸颊如桃花瓣诱人。

    许嘉玄把信往枕头下一塞:“这事让他自己操心去。”

    说着,人已经压了下去,温柔地吻她。

    两人从浙江到回京,只胡闹了那么一回,他再难受也自己憋着,连以前上手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如今回到京城总算是开荤,他自然一回两回喂不饱。

    梓妤原本是心疼他,但也架不住他不知疲惫,想要拒绝,刚起了苗头,他那种对她小心翼翼甚至让她觉得他虔诚到如同信徒,仿佛怕亵渎一样的亲吻,让她莫名难过,忍不住还是容纳了他。

    他霸道着,却又是温柔宠溺至极,她蹙眉就慢下来,轻哄抚慰,慢慢再将她带入一浪又一浪的潮涌中。

    “许嘉玄……”她呢喃他的名字。

    他低头吻她,汗水落在她锁骨:“小鱼,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就连这样的事情,他都在征求她的意见。

    梓妤抱住他,咬着他耳朵笑:“傻子。”

    次日,许嘉玄出门了,梓妤还在睡得不省人事。李妈妈和绿茵担忧的来看了两趟。

    绿茵是埋怨许嘉玄一回到家里就折腾她们姑娘,李妈妈是担忧梓妤身体之余,又盼望着好消息。

    两人出了趟门,居然还就这样回来了,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没有喊起来,梓妤一觉睡到大中午,看着亮堂的内室,自己都觉得不好意。从凌乱的被褥爬来,看着床上那些叫人面红耳赤的痕迹,又抿抿唇笑。

    那个傻子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而此时,许嘉玄已经在牢里审了一回二皇子的人。

    他看着型架上奄奄一息的官员眼神冷酷,只给他一条路走:“你指认二皇子,我可以保你一家老小性命无忧,你的孙子刚刚满月,你自己考虑清楚。”

    赵利死了,他只能从二皇子身上下手。

    官员到底是撑不住,说出了几个人名,许嘉玄派人一查,当日就收集了证据,把二皇子丢到了明德帝跟前。

    二皇子听闻自己的人是和平王府在合作,险些昏厥在帝王跟前,颤抖着喊冤:“父皇,儿子不知!儿子真的不知啊!!”

    明德帝将杯子一摔:“把兵部的人给朕喊过来!”

    太子就朝站在一边的许嘉玄看了眼,不想许嘉玄见到,居然嫌弃地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