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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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贽见多了沈卿卿嫌弃他的样子, 见多了她愤怒的模样, 见多了沈卿卿在长辈们面前虚与委蛇的笑, 却还是第一次见沈卿卿因他而笑。

    灯光柔和, 他的妻子穿了一身妃红色的中衣,她抬头看过来, 目光落在他脸上, 继而毫无预兆地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她低下头去, 唇角还翘着, 脸颊不知是笑红了, 还是被身上的中衣映红了,娇艳如花。

    那感觉就像猎人养了一只漂亮的狐狸, 狐狸不服驯养天天对猎人张牙舞爪, 可是有一天, 猎人一如既往地喂食给她, 狐狸莫名收起了尖牙, 热情地跑过来舔了舔猎人的手。

    李贽就像被沈卿卿舔了一样, 心头发痒。

    “笑什么?”他端着碟子坐在沈卿卿身边, 看着她问。

    沈卿卿眨眨眼睛, 十分认真地夸赞道:“没笑什么,只是觉得今日侯爷的牙特别白。”

    李贽哪能听不出她的暗讽?

    但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怀疑自己牙上沾了什么碍眼的东西。

    如果有东西, 那继续话只会白白增加出丑的次数。

    所以,李贽沉默地将碟子交给沈卿卿,随即起身朝梳妆台走去。

    沈卿卿抱着碟子, 杏眼偷偷瞧他,然而李贽侧身而坐,沈卿卿根本看不见他做了什么。

    李贽先确认过牙齿整洁,再对镜观察片刻,终于明白沈卿卿是在笑他晒黑了脸。

    但这在李贽眼里不值一提。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沈卿卿身边,见她抱着碟子不动,李贽奇怪道:“不是想吃瓜片吗?”

    沈卿卿抿了下唇。

    她一定是被马车颠晕了头,才会想到要留点凉凉的瓜片给李贽吃。

    虽然她有投桃报李的理由,但沈卿卿就是不出口。

    怕耽搁时间太长被李贽看出端倪,沈卿卿索性捡起竹签,连续地扎瓜片往嘴里送。

    李贽就坐在旁边瞧着。妻子吃的很香,好像五六岁的孩子,嘴唇被果汁浸得湿润亮泽。

    听着她清脆的咀嚼声,李贽忽然很渴。

    他去倒了碗茶,三两口喝光。

    沈卿卿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想到他白天肯定晒得太久才会这么渴,想到官道两侧汗流浃背的护卫们,一下子就心软了。

    等李贽折回来,沈卿卿皱皱眉,将碟子递给他道:“放了太久不好吃了,你吃吧。”

    切开的瓜果久放确实会变味,她又是最娇气的贵女,李贽没多想,接过了碟子。

    沈卿卿穿上绣鞋去漱口了。

    李贽下意识地追逐她的身影,竹签扎了瓜片随便放到嘴中,舌尖顿时传来一股清凉甘甜。

    李贽微怔,低头看碟子里的瓜片。

    他自幼生在金银窝,吃穿用度丝毫不输名门子弟,沈卿卿娇气,李贽能想享受的时候也绝不会委屈自己,因此此时李贽十分肯定,这瓜片保存得当,绝不至于招来沈卿卿的嫌弃。

    那她明明那么馋,都睡着了还惦记着吃,为何又不吃了?

    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李贽重新扎了一片瓜,余光瞥见沈卿卿转过来了,他再将瓜片送入口中。

    沈卿卿就见他才咬了一下就将瓜片吐到了帕子里。

    沈卿卿疑惑问:“怎么了?”

    李贽皱眉道:“果然难吃。”

    沈卿卿错愕地张开嘴,难吃吗,刚刚她吃起来还跟白日里一样新鲜啊。

    李贽将妻子的神色收入眼底,马上猜到了真相。

    野生的狐狸终于有被养熟的迹象了,李贽心情不错,垂眸将剩下的瓜片都吃了。

    沈卿卿:……

    难道就刚刚那一片很难吃?

    “时候不早,快睡吧。”李贽将碟子放回桌上,一边端茶漱口一边低声道。

    沈卿卿也困了,嗯了声便爬回了被窝。

    结果她刚躺好,李贽也熟练无比地钻了过来。男人体热,沈卿卿下意识地往里面挪,未料李贽顺势将她往下一压,他就翻到了她背上。

    沈卿卿都快无法呼吸了,气得骂他:“不是要睡觉吗?”

    李贽亲她的耳朵:“想了。”

    轻轻的两个字,只是两个字,就让沈卿卿软了身子。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滋味儿,知道他势不可挡,沈卿卿索性放弃无畏的言语阻拦,深深地将脸埋进了枕头中。她还想用手捂住耳朵不让他亲,李贽却单手扣住她双腕举到脑顶,肆无忌惮地沿着她的脖子往下去了。

    ……

    烈日当空,马车不紧不慢地前行,车身摇晃,沈卿卿躺在榻上睡得香甜。

    睡着睡着,沈卿卿好像又回到了昨晚。

    李贽试图往她领口里拱,沈卿卿不让,他不拱了,隔着中衣亲她的背。

    那时沈卿卿只剩一件中衣了。

    所以当李贽继续往下时,她没有任何阻挡。

    再后面的事,荒诞又疯狂,恼火又羞耻,反抗不过,为了不发出声音,沈卿卿咬湿了半边枕头。

    玉蝉跪坐在榻前,手里摇着团扇为主子扇凉,扇着扇着,玉蝉忽见背对她而躺的夫人轻轻地蹭了蹭腿,一下两下,似是在解痒。

    昨晚被蚊子叮了吗?

    玉蝉疑惑地想。

    行军的路上枯燥烦恼,停宿反而成了令人心旷神怡的指望。

    可今日沈卿卿一点都不想马车停下来,她宁愿继续缩在的车厢里。

    她不想再见李贽,这辈子都不想见了!

    奈何天色还是暗了下来。

    沈卿卿没有胃口,早早躲到床上去了。

    睡肯定是睡不着的,沈卿卿缩在被窝里,寻思着今晚该如何避免与李贽有任何交流。自沈卿卿记事起,她再也没有尿过床,昨晚却被李贽欺负得……

    越想越气,越想越恼,恼着恼着,沈卿卿忍不住哭了起来。

    该死的李贽,她这辈子都没法在他面前抬头了。

    沈卿卿呜呜地哭着,还要努力克制不让声音传出去,正万分委屈,冷不丁身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周围猛地一亮,沈卿卿睁开眼睛,头顶就是李贽那张晒黑的俊脸!

    四目相对,看出李贽凤眼中的关心,沈卿卿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一扭头翻转了过去,以袖遮面。

    李贽皱眉,一边掰她肩膀一边问:“哭成这样,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招惹你了?”

    沈卿卿身体一僵,谁招惹她,他还胆敢问?

    “别碰我!”沈卿卿气得震开了他的手。

    李贽:……

    原来是为了昨晚。

    扫眼门口,李贽先放下纱帐,然后强行将百般抗拒的妻子抱到了怀里。沈卿卿真的恨他,手握成拳头不停地,李贽昨晚身心都餍足地很,这会儿被也甘之如饴。等沈卿卿累了,趴在他怀里边抽搭边喘气,李贽才低头,蹭蹭她的头顶道:“夫妻一体,没什么可害羞的。”

    “闭嘴!”沈卿卿一个字都不想听。

    李贽失笑,认真道歉:“昨晚是我过火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沈卿卿捂住耳朵不听。

    李贽叹息,对着她白皙的手背道:“怕你胡思乱想,这一整日我都神不守舍,早早告了假回来陪你。”完,李贽亲了亲她手背,压低声音道:“傻,你那样明我伺候的好,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会笑你。”

    沈卿卿:……

    世上怎么有如此无耻下.流的男人?

    “你再一个字试试?”气红了脸,沈卿卿猛地抬头,瞪圆的杏眼里全是怒火。

    李贽立即闭上了嘴,以示妥协。

    他闭嘴也消不了沈卿卿的怒火,推开李贽,她抓起被子扔到地上,恨声道:“今晚你睡下面。”

    狐狸炸毛了,李贽哪敢再惹她,二话不就下了床。

    纱帐重新落下,他弯腰抱起被子,歪头与她解释:“先放回去,饭后再铺好,免得丫鬟们起疑。”

    沈卿卿抿唇,半晌嗯了声。

    用完晚饭,丫鬟们都出去了,李贽果然主动将被子铺在了地上。

    沈卿卿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不知道为何烦躁。

    “啪”的一声,李贽坐了起来。

    沈卿卿吓了一跳,冷声问他:“干什么?”

    李贽无奈道:“有蚊子。”

    沈卿卿不信,所以她继续装睡,听李贽重新躺下,随后再没有过蚊子,沈卿卿越发确定他是演戏了。

    他不老实,地铺也活该,沈卿卿莫名不烦了,渐渐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李贽如前两日那般早早走了。

    晚上李贽又是二更天才回。

    他来挑纱帐,沈卿卿立即道:“今晚你还睡外面。”

    李贽却推开她丢过来的被子,往床上一扑,压牢了准备坐起来的妻子。

    沈卿卿刚要发火,李贽突然抓住她手往他脸上覆去:“你摸摸。”

    指腹被他拉着移动,沈卿卿震惊地发现,李贽右脸上有两个鼓包。

    “都是昨晚蚊子咬的。”李贽一副无奈的语气,“因为这两个包,今日我被皇上、群臣揶揄,威仪尽失。”

    沈卿卿:……

    原来昨晚他不是装的,真的有蚊子。

    堂堂禁军统领顶着两个蚊子包出门,是挺有失颜面的。

    沈卿卿咬唇,扭头道:“你拍了一下就不拍了,我还以为你故意装的。”

    纱帐里虽然暗,李贽却能看见她水润的眼睛,轻叹一声,他幽幽道:“我有蚊子,你默不作声,我以为你当真无动于衷,便没有再闹出动静,扰你休息。”

    沈卿卿听了,心尖儿蓦地一软,李贽为了哄她消气,竟然宁可忍受蚊虫叮咬?

    沈卿卿并非不讲道理的人,李贽掏心窝子对她好,她便会留些瓜片供他解渴,李贽害她丢人,如今李贽也因为她的缘故被帝王臣子取笑,沈卿卿憋了一天的火气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屋里有膏药,我去拿。”收回手,沈卿卿扭头道。

    李贽无声地笑。

    妻子有妻子的好,易怒却也易哄。

    作者有话要:  嘿嘿,今晚是脸上有包的李贵婿,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