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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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的脾性她素来清楚,此番江南城执意挑衅,只怕日后会过得尤其艰难。

    陶令本是难以克制正经要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发作了,这时听见夭夭口中“夫君”二字,莫名又被取悦,遂安稳坐着不再应声。

    他要陪夭夭长久,日后当少动手,或尽量不与人动手触发身体的不适。

    苏夭夭罢,就将木桶内多余的鱼倒了出去,而后拎了木桶就要回家。江南城满眼不可置信的凝着眼前的景象,苏姑娘拎着木桶拿着鱼竿,而她的未婚夫君却是两手空空大步而行。

    他愣怔了片刻,又是不知脸皮多厚的跟了上去,自以为苏姑娘这番不受重视,他有的是机会。

    江南城一路尾随,苏夭夭便也一路忍着,直至师兄先一步迈进了院子,这江南城也要进来。她终是丢下木桶,双手环胸歪着脑袋满脸不悦地盯着他:“江公子,你若再是不知进退,我便不客气了。”

    师兄身子不适,自是有她出面解决这样无谓的麻烦。

    江南城愣了愣,随即仰脸笑起:“苏姑娘这是要架?”转而又颇是暧昧的瞧着她,一脸的骄傲,“本公子虽只是个教书先生,但未必就不是姑娘的对手。”

    “好啊!”苏夭夭下颌微扬,连鱼竿也丢了,“那我们便来比试比试。”

    江南城身形高大魁梧,虽是挂了书生的身份,但全然没长那么一张白面书生的脸。他面目粗狂些,若非穿得衣裳还算素净,便正经是个江湖中人了。

    两人手中皆是空无一物,江南城以拳法刀法应对苏夭夭指尖的剑气,他的力道极强,但不曾有一拳落在苏夭夭的身上。

    苏夭夭仅运了三成的动力,余光瞧见师兄在不远处好整以暇的坐着,心下又是紧了紧,想要尽快结束争斗。然而不待她使出十成的功力,江南城已是不敌。

    坐于一旁的陶令瞧着眼下的情形,却是不由皱了皱眉。夭夭的手法虽是在那人之上,但那人的功法步法却也是个中高手。夭夭胜在轻灵快速,但力道终归是弱了些。两人速战速决,夭夭胜。但若是夭夭手下留情,两人了持久战,夭夭便是有些不敌。这一战下来,江南城分明也留有分寸,多少也有些探查夭夭真实功力的意思。

    “下不为例!”苏夭夭冷冷地凝着他,蓦地收回手。

    江南城眼底有一瞬的挫败,随即凝着苏夭夭的背影高声道:“苏姑娘,我的骄傲落在你这里全是不屑一顾,你,我为何要持之以恒?”

    如此来,她要巴望着去喜欢他,他便后撤了?

    苏夭夭一步也不曾停下,径自拎了木桶走进厨房。江南城与陶令遥遥相望,一眼后便是大步离去。

    这日晚间,苏夭夭为师兄烧好了茶水,便去了柳家。

    “杨姐姐,我有些问题想问问柳公子。”苏夭夭自认无需避讳,直接便同杨婉婷道。

    师兄不曾回来之前,她一心牵挂着师兄,每日江南城前来搅扰,她都没心思应声。然而这时想来,才察觉其中的不对劲。

    杨婉婷点点头,知道大约不是什么要紧事,夭夭也不曾避讳她,倒是柳如风惊了惊,“不知苏姑娘又何事不解?可是关于江公子?”今日苏夭夭和江南城了一架,他们都是瞧见的,只是在屋内不便出门。

    “嗯。”苏夭夭点点头,“我原先不曾在意,你可知他是何时到这个镇子上来的?”这里尤其偏远,以江南城那样自负的性情和高超的身手,断不像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平民百姓。

    柳如风也是怔了怔,他从不曾想过这个问题,那日江南城一路跟随到他家里,为的是他不心落在学堂的一本书,他还正经道过谢,这时想来,倒有些蹊跷了。

    “若我记得不错,大约是陶公子离开这里之后突然来的。”

    “果真?”苏夭夭眉目紧锁。

    “确实。”柳如风点点头,转而又是不安的凝着她,“不知此事,可是为苏姑娘和陶公子带来不便了?那日,确实是不心,才让人知晓了我们的住处,委实抱歉。”

    “不妨事。”苏夭夭摆摆手,略有些出神。她起身就要离去,仍是出门后杨婉婷出来相送,握着她微凉的手道,“这事当真不要紧吗?我看那位江公子对你好似是认真的,以陶公子的性情……”杨婉婷拿不准陶令的性情,但知晓夭夭的性子。那位江公子,莫是身份来历有问题,便是没问题,这一腔热情,怕是也要付诸东流了。

    “对了杨姐姐,”苏夭夭这时才稍稍缓过神,“过些日子我和师兄大约就要离开了,具体缘由我也不便细,总之,待我们处理完了要紧事,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怎么突然就要走?”杨婉婷心下一慌,眼底全是不舍。顿了顿,又是了然的看着她,“也罢,你一定记得回来才是。”

    “嗯嗯。”苏夭夭重重的点点头。

    数日后,苏夭夭找了辆马车,便同师兄上了路。

    近日来,师兄的精神愈发不济,然他一句不肯多,她便也刻意忍着不多问。

    然而这一日,师兄将将在车内入睡,马车后那匹马便是不紧不慢的跟着,眼见得都要并行了。苏夭夭忍了这几日的难过,这时腾地就要化作怒火悉数发泄了去。

    自他们出门,江南城便这般不远不近的跟着,苏夭夭专注于师兄的身体状况,懒得同他多言,他便好,正经是要寸步不离一路跟随了。

    苏夭夭掀了马车上的帷幔,就要跳出去将那江南城的腿给废了,倏地被人扯住衣角。她慌忙坐回车子,埋下头附在师兄嘴边,听他低低道:“不要管他。”

    师兄白日里身子如常,仿佛没有任何病症,但是到了晚间便是这般情形,虚弱的竟似病入膏肓之人。

    师兄这病势来得太快太急,她还来不及悲伤,便要心伺候着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这时师兄嘱咐了她,她便安稳坐下,只当看不见马车外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幸而那人略摸还有些自知,不曾上前来搅扰。

    及至正经到了黎老先生的住处,苏夭夭同师兄跳下马车就要去敲门,江南城立时飞奔过来率先一步叩了门,而后又是满脸笑意的迎着苏夭夭。

    开门的药童瞧见江南城那张脸,颇是冷清道:“今日先生不见客,请您改日再来吧!”

    “医馆哪有不接待病患的?”江南城立时应声,怎奈那童子已是关了门?

    苏夭夭见他吃了闭门羹,没来由的心情好些,遂和师兄在另一处的客栈住了下来。

    江南城不知内情,她却是知晓的,黎老先生虽是性子怪癖些,但极少闭门,这时多半也是有要紧事,方才不见人,待她夜间探一探便知。

    然而不知为何,她去牵师兄的手时,发觉他的手竟比往日更加冰凉。原本师兄身子寒她是知道的,但这里比着他们的居处更是温暖怡人,师兄的手怎愈发凉了。

    江南城本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幸而二楼的厢房只余了这一间,他便住在了一楼。及至晚间,苏夭夭本欲探一探黎老先生的居处,出门前到底是顿住步子。师兄这时已然睡了,丢下师兄一人她委实不放心。

    罢了,还是明日再上门拜访吧!

    幸好,次日黎老先生便开了门,江南城那厮也不知去了何处,不曾眼巴巴又是恼人的跟着。黎老先生的白胡子又长了些,只是瞧见她跳着跑来时,微弓的身形还是不可自已的颤了颤,而后便是满脸嫌弃的看着她:“你怎么又来了?”

    陶令凝着夭夭亲昵的揪着那老头的袖摆,不由得莞尔一笑:“夭夭,别闹!”着,便是大步走过去,正经冲那老先生拜了拜,“不知在下的婢女青荷,现在可还在此处?”

    “在后院呢,自己找去。”黎老先生一眨不眨的瞧着苏夭夭,应对陶令的话颇是不耐烦。

    苏夭夭见师兄往后院去了,又是巴望着黎老先生道:“先生,我这次来是要请教你一件事?”

    黎老先生一掌拍掉她的手,不答反问:“礼物呢?”这长时间不见,这丫头竟就这么空手来了?

    苏夭夭一怔,她这些日子心思全挂在师兄身上,倒真是让黎老先生的嗜好给忘了。他总喜欢些新奇的玩意,往常她便是这么讨好他的。今日空手而来,委实是……尴尬。

    黎老先生瞧着她的表情,也知道这丫头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当下便是转身离去。苏夭夭立时紧紧跟上,随后灵光一闪,一面挥着手比划一面道:“先生,这样好不好?我有一颗这么大的白玉石头,回头送给你好不好?”她双手张开,做出不能合并的姿态。

    黎老先生闻言,正要眯眼笑笑,转瞬便是冷冷地白她一眼:“不稀罕!”

    “哎呀!”苏夭夭立时去抓他的袖子,软着嗓音哼唧,“两颗,我送你两颗好不好?那么大的白玉石头啊!”望岐山上的大殿里可不就是有两颗么?时候,师兄摸她的脑袋,惯常就跟摸那个大石头似的。只是那石头磨的滚圆,看起来也是极好看的。

    黎老先生的白眼险些要翻到天上去了,只是瞧着这丫头那般可人的脸,往常怼人难听的话到底是没出来。

    正好不远处一个药童跑过来同他耳语了几句,他立时扬了扬下颌:“夭夭啊,你想要我帮你解决问题是不是?”

    “嗯嗯!”苏夭夭鸡啄米似的不停地点头。

    她这般积极,黎老先生对于即将出口的话便愈发自信了些。“帮我拿一个东西回来,我就帮你的忙。”

    “什么东西?”苏夭夭这才略谨慎了些,这老头想要的东西必不是寻常物什。

    “不要怕嘛!”黎老先生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甚是无畏道,“不过武林盟主的牌子而已,下个月初十便是武林大会,你去将那个牌子拿给我,我就帮你给陶令治病。”

    苏夭夭立时后撤一步跳开,满眼警醒的瞧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师兄病了?不对!你要那牌子做什么?”医道上讲究望闻问切,这老头能够看出师兄病了倒也不足为奇,不过是他一个鼎鼎大名的医仙,要武林盟主的牌子做什么?

    黎老先生拿准了她的软肋,端是满眼笑意的凝着她:“你且,你拿不拿吧?”

    苏夭夭一口气立时泄了干净,满满不情愿道:“我拿!”

    “这便是了!”黎老先生心满意足的凝着她,又是走过来去扯她的袖子,“走吧,同我去前院见客了。”

    “有客人?”苏夭夭怔了怔,直待正经瞧见了来人,立时又没了好心情。

    “在下江林,拜见黎老先生!”来人这番,端是恭敬客气。却原来,江南城不过是化名。江林才是本名。只是这名字,不知在何处听过?

    “嗯。”黎老先生微微点了点头,端是姿态倨傲。苏夭夭默然哼了哼,这老头明明弓着腰站不直,偏还要双手负在身后。哪料这老头下一句便是,“不知江盟主前来,所为何事?”

    盟主?苏夭夭颇有些诧异的凝着对面之人,师兄曾过,江南城此人,不止来历不明,那般诡异的身手也是少见。

    若是盟主,莫是武林盟主吧?

    “晚生来求一副药。”江林愈发是恭谨,哪有前几日的自负张扬。

    “且。”黎老先生颇是淡然的瞧着他,仿佛不论他出什么他都知晓一般。

    “晚生听闻有一味药,可使人情不自禁,一生一世都需牵挂着对方,绝无背叛。”江林着,还特意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苏夭夭。

    苏夭夭嘴角一抽,她自到大,别的不,单是书籍便鲜少有不曾看过的。至于医书,更有黎老先生亲授。若真有这样一味药,她便是不知如何用,也当知晓。

    哪料这老头迅速便应了声:“江盟主博学,倒是出乎老夫的预料。不知江盟主预备用在何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