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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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人?”男子贪婪地望着,极是不以为意道,“不过就是夏泽之和江林都照顾着,我现在却是懂了,他们两人竟是存的这样的心思。”他们原本还以为那两人与这女子有些渊源,却原来皆是为了美色。

    那人瞧着他没半分收敛,高位上的江盟主却是已然有了些微怒气,他慌忙又是去扯他,到时江盟主大怒,殃及池鱼他可就白白倒霉了。

    “这场上惊叹之人可不止你一个,你看哪个敢这般赞扬?不过都是悄悄瞧上一眼。”那人低声警告。

    “她来头很大?”男子心不在焉的应付,只觉得他不过欣赏一个美人而已,有什么好题大做的?

    “单是夏泽之护着她,我们也该心些。”那人原不敢将话得太直接,只好暂且抬出世子来压一压。

    哪料,男子并未有一分忌惮之心,径自便回道:“一个备受王上忌惮的异姓王,自个活得都那般心翼翼,有什么要忌讳的?”

    那人默默扁了扁嘴,他这般非是找死不可了,但到底是多了一句嘴,最后叮嘱他:“你且仔细瞧瞧那女子手上的剑,看那柄剑是何来历,再这般有底气?”那人到最后已有些不耐烦,这男子自个找死便罢,可万万别将他拖累了才是。

    男子这才于苏夭夭快速动作的身形中仔细辨认那把剑,果然有些莫名的熟稔。

    “陶令的剑?”男子惊呼,罢又是猛地后撤,偏生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无路可退,正经是慌了一慌。

    “陶令?”男子听着自个不确信的声音,紧紧地抓住身侧之人,极是心翼翼又颇是难以置信道,“望岐山那位?”

    那人这才漠然叹了口气:“可不是?”

    男子方才死盯着苏夭夭不放的一双眸子,再是不敢落在苏夭夭身上。这场上的每一个人,便是江林又如何,不过都是江湖中人,纵是儿女情长义气重,却是怎样都犯不着为了他多看一个女子几眼就出了什么差错?可是望岐山那位便是不同了,单单是他落在江湖的名声,已是令人胆寒。

    但那男子虽是为着保命不敢那般猥琐的瞧着,也挡不住故作正经偶尔偷看一眼。一面暗自感叹,这样的女子竟是出自陶令,委实是可惜,太可惜了!

    而高位之上的江林,自是将台下的情形看得真真切切。那不知死活的男子惊呼出声一刻他便悔了,怎样都不该让她摘了面纱,他一人能够瞧见她原本怎样面目不就够了,偏还要那些人瞧见。

    然这众目睽睽之下,于片刻间动心的又怎是那一人?他总不能如陶令一般,杀伐不止。

    苏夭夭对战十九,一开始便是势均力敌,两人皆有所保留,不曾动了杀招。只是越到后来,渐渐不敌的竟成了苏夭夭。苏夭夭心知,她还有江林要对付,这一战绝不可输。

    她面纱落下后,愈发是不敌,失神的片刻十九手中的剑已是直直刺来。苏夭夭顺势愣住,不避不闪。江林在高位上坐着,都是猛地站起身,没了一分一毫的镇定。

    确然,在这之前他一直忧心苏夭夭可能胜了,若是胜了,两人对战又该如何?可是眼下她竟在与这男子比武是落了下风,且眼见得那剑就要刺入她的身体,周遭所有人都距离太远,没有人能够救下她。

    江林一颗心陡地悬在喉头,连呼吸都忘却了。

    苏夭夭眼睁睁的望着那剑越来越近,却是在等候的刹那收了自己的剑缠在腰间。她漠然阖上眼,竟似寂静等死的姿态。十九本拿着剑直直刺来,眼见得她这般情形,一眨不眨的凝着她的眉眼,竟是在刺破她的衣裳那一刻堪堪停住手。

    眼前之人,却仍是一只脚轻踮,她的唇瓣一张一合,却是在他从未听过的言辞。

    她道:“十九,你活了十八年,可体会过心悦一人甘愿一死是何滋味?”

    十九手中的剑微颤,他本就是年轻人,不过年方十八,却是被困在黑暗里生长。苏夭夭,是他见过的女子里最特别也最美丽的那个。

    他体会不到她所的何谓心悦一人甘愿一死,但他在那一瞬间生了期盼之心。他的生命里从来只有生死,却在那一刻生出不想死的念头来。

    苏夭夭精准的察觉到他瞬息的愣神,食指与中指合并击向他手中的剑,那长剑端是不堪一击便折成了几截。

    如此,两人便都剩下了赤手空拳。她没有剑胜似有剑,十九却是会落了下风。

    苏夭夭迅速易转身形,双指直直的指向他的胸口,强烈地剑气等同长剑本身自可伤了他。然而不知为何,眼前这个高大大半个脑袋的男子却是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一面紧绷着面颊,眸色万般凝重道:“心悦一人,甘愿一死?”

    这却是疑问了。

    苏夭夭仰着头,心下只琢磨着,方才的斗中,十九早已中了她新下的毒粉,怎的还不毒发?然她这时转念想起师兄,言下自是一字一句皆是笃定之言:“是!心悦一人,是人生极乐,也是极苦。”顿了顿,她又是轻笑,“你若是从不曾体会,不觉得可惜么?谁还不是第一次生而为人,你生来就做了楚瑾手中的剑,可就这般甘心?”

    十九在她话音落地那一刻便是猛地用力,紧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收入怀中,一面用手紧扣着她的喉咙,冰冷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你也会心悦一把剑?”

    苏夭夭这般被困,围观的人们早已一口口冷气倒抽着,浅浅的唏嘘声不绝入耳,唯恐惹恼了望岐山的那位殃及了他们这些无辜的池鱼,连带着江林亦是一直站着,满是不安地凝着这边的情形。

    苏夭夭自个倒是落了个悠闲自在,方才她还拿不准,现在她的手背紧贴着他的胸口,她却是陡然明了。

    苏夭夭被他锁喉,却是没耽误轻笑出声:“你这不是废话么?”

    废话?

    十九瞳孔紧缩,是了,在他之前的那位,唤做陶令。他从前便是楚瑾手上的一把剑,而他现如今是眼前这女子放在心尖上的那人。

    苏夭夭心知他的状态已支撑不了太久,趁着他手上松力的片刻,便是迅速占了主动,逃出他的束缚,而后食指与中指直直的指向他的眉心,这一指剑气来得太快,便是围观的人们也只看见了方才占据上风的男子陡地躺下,却是没看清那一招到底是如何使的。

    这一战,苏夭夭到底是赢了,却是不知为何,赢得颇有些心虚,且这心底极不是滋味。

    江林冲她大步走来,满满失而复得的意味。苏夭夭懒懒的应付着他,便回了自个的房间。十九倒下后便被人抬了出去,也不知往后还能不能活下去。

    她本是不解,十九到底是如何做到不曾毒发,直到他将她锁住,她察觉到他身体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她便是知晓,他这是在拿性命作为交换。

    他得不到解药,只能暂时抑制那毒发。仅是抑制便也罢了,偏生他还要完成楚瑾交代的任务。如此,强行运功,强行练剑,这些都在催促他走向死亡。尤其今日,她还在身上洒了毒粉。毒性连带着上一次未解的毒,顷刻蔓延全身,再是无药可解。

    苏夭夭单手托腮坐在桌前,眼前总停留着他躺下那一刻凝着她的眼光。无爱无恨,无喜无忧。他的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悠长深远,却是解脱。

    苏夭夭在那一眼里,望见师兄原来的样子。他必然也曾这样,无数次执行难以完成的任务,拿性命去搏。死亡不是可怕的事,而是解脱。

    她忽然懂了当初师兄捡下她的心思,明知她是楚瑾落在他身边的棋子,可他生而无望一心求死,纵是有剑插入心口,只怕也会觉得痛快。但如今不同了,她清楚自己的渴望,也看得见师兄眼底的欲-望。

    却是被人抬走的十九,苏夭夭不可自已的将他当成师兄的从前,坐立难安。

    江林追来之时,一脚方才踏入门,她已然猛地站起身:“那人可还活着?”

    江林愣了愣,不知为何苏夭夭竟关心那个险些伤了她的人,但缓了一步仍是答道:“还有一口气,不过约摸是活不了了。”

    苏夭夭心思悬着,只道:“他王城来,你还是着人救下他,以免招了是非。”

    江林摇摇头:“我自是知晓他是当今王上派来,但这是江湖事,他想要插一脚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他一惯自傲,素未将朝廷放在眼里,不过是互不干扰罢了。顿了顿,瞧着苏夭夭紧蹙的眉头,遂转口宽慰道,“不是我不救他,你跟着黎老先生学医一年应当比我清楚,况且,方才也是你伤了他,以他的伤势纵是救了回来,不也是个废人?”江林着,便是暗暗酝酿余下的话该如何,苏夭夭忽的直直的盯住他,“他现在何处?”

    “呃?”江林下意识愣住,苏夭夭已是又道,“将他送到我这来。”

    “你要救他?”江林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他可是要杀你的人,你跟在陶令身边这么多年,学会的是妇人之仁?”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着自个都不确信的话。在他得到的消息里,苏夭夭分明一直同她师兄一般狠厉,当时陶令被捕,苏夭夭独身一人前去王城营救,楚玉珩被一剑一剑刺的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现在也不知下落何处。

    怎的今日要救一个不想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