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崇文殿, 林子欣提起裙摆将脚上的雪在台阶上踱干净。

    抬眸看见崇文殿外守着的陌生面孔, 林子欣疑惑地询问含冬, “这位是谁？”

    含冬收好伞看过去，解答道：“太子爷的近侍，叫长德。”

    长德知晓眼前这位是太子妃，他连忙俯身跪拜道：“奴才长德参见太子妃！”

    “起来吧。”

    林子欣转眸看向紧闭的书房门, 询问道：“太子爷起了没？”

    长德知晓林子欣是陆锦宸亲自寻回来的太子妃，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回禀太子妃，太子爷还未起。”

    这就有些尴尬，陆锦宸还未起，难不成她便站在外面吹寒风等着陆锦宸起来，再进去服侍陆锦宸？

    林子欣叹口气，将刚才摘掉的貂毛帽重新戴上, 捧着汤婆子看外面的雪景。

    京城的雪景真的很漂亮，大朵的鹅毛雪连续不断地落在朱红的高墙下, 显得有些落色的宫墙，变得更加鲜艳, 白与红的交映碰撞出极致视觉盛宴。

    长德见林子欣在外面吹风有些为难，他走上前劝道：“若不然太子妃先去殿中休息？这外面雪大，太子妃恐会惹上风寒。”

    林子欣呼出一口寒气，她摇摇头道：“不必。”

    “这..”长德转眸看向站在旁边的含冬, 含冬递给他个无事的眼神，长德收到眼神也不再多劝，任由林子欣站在殿外。

    等了半个时辰, 殿内终于响起声音。

    “长德。”

    “在！”知是陆锦宸醒了，长德领着林子欣往里面走，“太子妃里面请吧。”

    林子欣将帽子摘掉，跟着长德走进去，陆锦宸见林子欣出现在崇文殿，他撑着床榻的手有片刻的僵硬，陆锦宸转开目光，站起身等着长德为他穿衣洗漱。

    林子欣快步上前，抢过长德的活，拿起旁边的衣服为陆锦宸穿上。

    陆锦宸的目光追随着林子欣，难不成林子欣为了张秀娥，都可以违背自己的良心，跟他求情？

    陆锦宸觉得有些焦躁，身体止不住的抵触林子欣的接触，林子欣拿起束带绕着陆锦宸的腰身，为陆锦宸束腰带时，陆锦宸明显得往后退了一步。

    林子欣疑惑地抬眸看向陆锦宸。

    陆锦宸转开眸不看她。

    林子欣再次伸手，陆锦宸又往后退，这是报复她昨天的行为？林子欣将束带递给陆锦宸，耐着性子开口道：“太子爷先把束带束上，臣妾给帮你去热水洗漱。”

    林子欣刚转身，陆锦宸幽深的眼便看向林子欣的背影，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林子欣不解，她转过冻得通红的脸，睁着忽闪忽闪的眼眸，应道：“嗯？臣妾只想伺候太子爷，并未想要什么。”

    想到含冬辛苦了大半日，她也牺牲了睡眠时间，她转过身扬着灿烂地笑看向陆锦宸，笑道：“太子爷，臣妾今日漂亮吗？”

    圆润的杏眼弯成新月，雪白的脸颊红润得像色泽香甜的艳果，粉嫩的朱唇轻轻向上扬，像只软萌的波斯猫黏人地向他撒娇。

    陆锦宸狼狈地转开眼，违心地道：“丑死了。”

    陆锦宸的话，立刻将林子欣满满的信心击倒，陆锦宸可真没眼光，含冬都觉得她美，陆锦宸居然她丑！

    林子欣失落地转过身，声道：“臣妾出去水。”

    长德见势，立刻插话道：“太子妃待会儿有下人会送水进来，用不着亲自去水。”

    长德断了林子欣的差事，林子欣站在崇文殿里无所适从，她走到旁边的书架上查看古时的书籍。

    繁体的古文林子欣看得一知半解。

    她随意抽出一本书，站在书架旁细看。

    长德见这阵仗也知道两人在闹脾气，他出声道：“太子爷，刚才太子妃在外间等了您半个时辰呢。就为等着您醒过来服侍您。”

    陆锦宸心中认定林子欣为了张秀娥而来，不管长德什么，陆锦宸都没有改变心中对林子欣的看法。

    拿着古书装忙碌的林子欣被长德骤然揭举，她慌忙解释道：“是含冬让臣妾过来的。”

    陆锦宸讶异地转眸看向林子欣，他没想到林子欣会解释这件事，很明显林子欣不是自愿过来，难不成又是他误会她了？

    陆锦宸的目光太过凝重，林子欣心中窘迫，手中的古书不由地掉下地，落出一封信，林子欣慌张地将信封捡起来放进古书中，匆忙塞进书架。

    她无措地看向陆锦宸，软弱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在宫外，林子欣跟他话，经常不用尊称，进了宫之后，林子欣总会拉远两人的关系，将两人分得清清楚楚，若是她自称臣妾，陆锦宸便知道林子欣在官话，若是自称我，那便是真诚的在跟他话。

    那封信应是他虚造刑部尚书造反之事，平时里没人能进书房，他便将信封随意塞在书中，倒不想被林子欣翻到。

    陆锦宸没话，他将束带束上，坐在铜镜前，将发挽好戴上玉冠。

    长德唤人将好的水，端到陆锦宸面前伺候陆锦宸洗漱。

    林子欣不敢在再书房里乱翻，她老实地站在炭火旁看陆锦宸洗漱。

    “食早膳了？”

    林子欣慢半拍地扬着脑袋回应道：“还未。”

    知晓刚才做了错事，林子欣讨好地补充道:“臣妾等太子爷一起。”

    陆锦宸洗漱好，朝长德吩咐道：“下去准备早膳。”

    “是。”

    陆锦宸坐到书桌后，他拿起狼毫笔询问道：“可会写字？”

    怕陆锦宸以为她看见他那封信，林子欣装死应道：“不会。”

    探到的消息便是林子欣大字不识，知晓林子欣不识字，陆锦宸对林子欣又放心了些。

    “过来。”

    林子欣睁着眼眸奇怪地看向陆锦宸，放慢步伐走到书桌旁，扫过书桌上干涸了的墨汁，她自然而然地拿起砚块准备磨墨汁。

    “太子爷是要臣妾磨墨汁？”

    陆锦宸扫过林子欣白嫩的手指，林子欣磨墨汁的手还挺好看，陆锦宸没吭声，原本他想临时教林子欣几句诗句，以便应付等会儿的洗尘宴，现下还是让林子欣磨墨汁吧。

    磨了会儿，林子欣见砚台里面已经盛满墨汁，她轻柔地停下手，看向陆锦宸宛若蛟龙的字迹，林子欣心中感慨，厉害的人无论做何事都非常人能比。

    想到她那丑陋的字，林子欣只能摇头，人比人气死人。

    “可会念诗？”

    林子欣眸色疑惑地看向陆锦宸，似乎不知陆锦宸为何会提这事。

    她都不会写字，自然也不会念诗。

    林子欣茫然地摇头。

    “就连最简单的都不会？”

    林子欣点头。

    陆锦宸觉得自己娶了个智障，怪不得当初段纪会让林子欣嫁给他，这怕是为了羞辱他吧。

    若是林子欣知道陆锦宸心中所想，定会几巴掌拍死陆锦宸，居然敢她的存在是为了羞辱人！

    陆锦宸拿起刚才为林子欣写的诗句道：“等会儿洗尘宴定会有人羞辱你，我给你写了几首诗，到时候你跟着套就行。”

    林子欣睁着眼睛看了两眼，这不是杜牧的诗？

    林子欣狐疑地看向陆锦宸，陆锦宸以为林子欣看不懂，他看着纸上的诗句轻声念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陆锦宸的声音很有磁性，他念诗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能从她的声音中能听出陆锦宸的认真。

    陆锦宸又给林子欣念了几首诗，怕林子欣记不住，他还让林子欣背给他听。

    反正陆锦宸不知道她识字，林子欣低着脑袋扳手指，装作苦恼的模样，看着陆锦宸书桌上的诗，吞吞吐吐地背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轻..罗扇..扑流萤。”

    林子欣边背还边叹气，眼睛就是没离开写诗的那些纸张，陆锦宸觉得有些奇怪，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收起来，林子欣目光凝滞地盯着面前空桌无语凝噎，现在她可是真不会背了。

    见林子欣停住，陆锦宸示意道：“继续啊！”

    刚才林子欣看着纸张压根没好好记，现在脑袋里对那些诗句一点印象都没有，林子欣磕磕盼盼地背道：“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角茅草头...”

    “错！”

    陆锦宸严肃都看向林子欣，“将手伸出来。”

    林子欣缩着手将手掌摊开，她怯怯地看向陆锦宸，“太子爷我会背。”

    陆锦宸宽厚的手掌拍在林子欣红润的手掌上，“刚才叫你好好背，你不好好背，现在都什么时辰了！等会儿有人为难你，你怎么办！”

    林子欣缩回手，捏着手掌减轻疼痛，陆锦宸教她的诗都很偏，背起来晦涩难懂，她当然记不住，到时她临时发挥背些熟识的试便好了。

    陆锦宸是为了她好，林子欣不敢反驳，她像个受训的孩，站在陆锦宸面前不敢大话。

    刚才林子欣磕磕盼盼还能背出来，转眼，他将纸张收起来，林子欣便背不出来了。

    陆锦宸怀疑林子欣识字。